浅谈合作原则在双语词典释义中的应用
2015-05-09吕颖
摘 要:双语词典是沟通两种语言的桥梁,也是跨文化交际的重要工具。双语词典释义作为双语词典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在编者和用户之间的交际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甚至对交际的成败起着决定性作用。合作原则是交际过程中普遍遵循的原则,双语词典作为编者与用户交际的媒介,其释义必然也要遵循这一原则,才能保证交际的成功。本文试探讨合作原则是如何运用于双语词典释义中以及合作原则对释义的重要指导作用。
关键词:合作原则;双语词典释义;交际;编者;用户
作者简介:吕颖 (1990-),汉族,河南省信阳人,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双语词典学及电子词典学。
[中图分类号]:H3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18--03
一、引言
双语词典学是词典学的重要组成部分。而词典学曾经一度被视为语言学的一个分支,直到近代,才从语言学中分离出来,成为一门相对独立的学科。语用学也曾被归于语言学范畴之内,后来才发展成为独立于语言学的一门学科。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无论是词典学还是语用学都不能完全摆脱语言学的影响。词典学的发展依然要受语言学相关理论的影响。语用学亦然。相似的经历似乎决定了两者的发展必然会有一定交集。胡开宝和张柏然认为,近20年来,随着语用学原理的广泛应用和双语词典编纂理论研究的深入,许多学者开始关注语用学原理在双语词典编纂实践中的应用(胡开宝 张柏然,2004)。但是,纵观词典学浩瀚如海的研究,笔者发现将双语词典与语义学、词汇学、翻译、西方文论等学科结合起来的研究屡见不鲜,而将双语词典与语用学综合分析的研究则如凤毛麟角。 随着全球化的发展趋势以及国际交流的日益频繁, 国内对外语能力尤其是英语能力要求的进一步提高无疑给双语词典的编纂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带来了更大的挑战, 因为“双语词典是沟通两种语言的桥梁,也是跨文化交际的重要工具”(李明 周敬华,2000)。双语词典编纂触及不同语言、不同文化之间信息和文化的交流,是发生在现实情境中的编者和用户之间的书面交际活动。既为交际,那么就必须考虑如何保证这一交际的成功, 如何保证词典编纂者的辛苦和努力作的是有用功, 保证词典满足用户需求因而受到用户欢迎并在用户外语的学习过程中切实发挥到指导作用?为了回答这些问题,笔者拟在本文探讨合作原则在双语词典释义中的应用以及合作原则对于释义的重要指导作用,以期揭示释义对于保证成功的交际所起的重要重用。
二、双语词典释义
释义是词典编纂的中心工作,决定着词典质量的高低,也是保证交际成功的关键。双语词典释义自然也不例外。雍和明(2013:10)认为,“词典可看作编者和用户之间相互作用的信息交流和传输系统。”而在这个信息交流和传输系统中,词典释义无疑发挥了桥梁和纽带的重要作用。无论是理解型(亦称消极型)双语词典还是生成型(亦称积极型)双语词典,释义都在其中扮演着积极的角色,帮助用户实现交际的目的,为交际的成功作保障。词典的释义常常被形象地比喻为“词典的灵魂”,因为“词典编纂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解释词义”(转引自魏向清,2005:5)。黄建华和陈楚祥(2001)也认为,词典编纂的基本任务是释义。纵览词典学研究的专著和文章,对释义的分析和研究随处可见。然而这些释义大多是针对单语词典而言的,对双语词典释义的研究则相对薄弱、冷清很多。无论是研究的范围还是研究的深度都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因此笔者冒昧尝试将双语词典释义与合作原则结合起来研究,探讨合作原则在双语词典释义中的应用。
三、合作原则
合作原则是语用学中最为重要的原则之一。它是由美国哲学家格莱斯(Grice)提出来的。格莱斯认为,“谈话是受一定条件制约的,人们的交谈之所以不致成为一连串互不连贯的话语是因为谈话人都遵循着一个原则,即合作原则。”(转引自徐兆娟,2006:24)他在《逻辑与会话》一书中对合作原则进行了较为全面的阐释,并提出,“根据会话目的和交流方向,提供交际所需要的话语或信息。”(Grice,1975: 307-308)格莱斯的合作原则包括四个范畴,每个范畴又包括一个准则和几个次准则。
1 数量准则 (Quantity maxim)
(1)使你的话语如(交谈的当前目的)所要求的那样信息充分;
(2)不要使你的话语比所要求的信息更充分。
2 质量准则 (Quality maxim):设法使你的话语真实。
(1)不要说自知虚假的话;
(2)不要说缺乏足够证据的话。
3 关系准则 (Relation maxim)
要有关联
4 方式准则 (Manner maxim)
(1)避免含混不清
(2)避免歧义
(3)要简短(避免冗长)
(4)要有序(姜望琪,2003:60)
这四条准则分别对交际双方说话的信息量、真实性、关联性和方式作出了规定。合作原则的出现引发了学者们的普遍关注。很多学者对格莱斯的合作原则提出了批评,认为它的表述不够严谨。美国学者格林(Green)将格莱斯提出的合作原则通过陈述句式,更籠统地重新表述为:人们会根据自己的目标行事(何自然 冉永平,2009: 69)。这表明,合作原则不应仅仅局限于言语交际和言语行为。她又根据合作原则的四大准则,将其重新表述为新的四个范畴及相对应准则:
1 数量准则
(1)行为者会尽可能多做事情,以实现当前目标;
(2)行为者不会做超出需要的事情。
2 质量准则:行为者不会欺骗对方,因此行为者会尽可能说真话。
(1)行为者不会说自认为虚假的事情;
(2)行为者不会说缺乏足够证据的事情。
3关系准则: 行为者的行为将和他的意图相关、有联系。
4方式准则
(1)行为者不会向对方掩饰自己的行为,因此为了交际需要,行为者不会说话晦涩;
(2)行为者会采取一定的行为,以便毫不含糊地再现自己的交际意图;
(3)行为者不会把过多的精力花在不必要的行为上;
(4)行为者会有序地实施某一计划,以增加实现某一目标的最大可能性。 (何自然 冉永平,2009:69-70)
经过以上重释的合作原则及其准则既可适用于以会话为基础的言语交际, 也可包括非言语交际。同时也说明了,交际双方的配合不仅仅只发生在会话时的说话者和听话者之间,做其他事情时或进行别的形式的交际时也需要交际双方的配合,否则交际就会失败或者产生别的意图。
四、合作原则在双语词典释义中的应用
如果说双语词典是词典编者和用户进行交际的一座桥梁,那么双语词典的释义则是编者和用户通过这座桥梁的一个重要工具。在这一过程中,发码人(词典编纂者)作为原语言语集团的代言人向编码人(用户)传输该言语集团的词汇信息及相关的知识(胡开宝 张柏然,2004:51)。在词典编纂者和用户的互动交际中,释义无疑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既然编者和用户之间的互动可被视为交际,那么释义也应该是交际的一部分,也就应该遵循格莱斯的合作原则。
4.1 质准则与双语词典释义
质准则在双语词典释义中体现为释义的准确性。双语词典的释义(亦称译义)承载着双语词典信息的重要部分,是编者和用户交际的重要参与者。由于双语词典编纂周期较长以及用户对词典的权威性的信赖等原因,释义一旦发生错误,就会对用户造成很大的干扰,甚至可能“贻误一生”。所以众多词典编纂家纷纷强调词典编纂时信息传达的准确性。李明和周敬华在《双语词典编纂》中表示,人们常把双语词典称为“博学的老师”、“语言的裁判”,因此双语词典首先必须具有科学性才符合“老师”、“裁判”的称号。而准确性是科学性的必要前提。作为双语词典重要的组成部分,双语词典的释义当然也要保证准确性。编纂者不能无任何依据地随意捏造释义,更不能明知道释义不对却还要呈现给用户。黄建华和陈楚祥将词目看作左项,释义看作右项,并认为,词典的右项是衡量一部词典编的成功与否的重要标志,因此也是词典编者最需要“精耕细作”的一块土地。其中所提的“精耕细作”其实也暗含了对释义准确性的要求。《韦氏三版新国际英语词典》的前言中说,编者在释义时遵循的一贯方针是“坚持不懈地做到词典编纂的三项基本要求:准确、清晰、全面,当它们发生抵触时,准确应置于首位(转引自黄建华 陈楚祥,2001:104)。可见,或许没有直接言明 ,但《韦氏三版新国际英语词典》的宣言无疑表明了其在编纂词典释义时充分遵循了合作原则的质准则。
4.2 量准则与双语词典释义
量准则在双语词典释义中体现为释义所包含信息的充分性。 本文以英汉双语词典为例说明此点。英汉两种语言属于不同的体系,英语属于印欧语系而汉语则属于汉藏体系,所以两种语言之间必然会存在着较大的词汇差异。刘宓庆曾对英汉两种语言的特性和差异作过精辟的总结,“英語词义灵活,词的含义范围广,词义对语境的依赖性较大,一词多义现象十分普遍,而汉语词义严谨,词的涵义范围狭窄,比较精确固定,词义的伸缩性和对语境的依赖性较小,独立性较大。”(刘宓庆,1980)因此,英汉双语词典中对词目的释义应当尽量做到用尽可能多的精确的汉语对应词来加以解释, 以便于用户能在不同的场合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符合当时语境的对应释义,从而保证交际的畅通无阻。下面以《新英汉》(第四版)和《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七版,以下简称《牛津高阶》)对一些词目的释义为例,展现两部词典的释义对于合作原则量准则遵循程度的不同。
evolve
vi. 1. 发展,进展;逐步形成;渐进;演变;展开 2.[生] 进化,生长,发育
vt. 1.发展; 作出;使逐步形成;使渐进;使演变;展开 2. 引申出,推断出 3. 放出,散发(气味、气体、热等)4.[生] 进化形成;发育成
——《新英汉》(四版)
V 1. (使)逐渐形成,逐步发展,逐渐演变 2. (动植物等)进化;进化形成
——《牛津高阶》(七版)
从上述例子中不难看出,《新英汉》(四版)为用户呈现了更多的汉语释义,有助于用户在使用时根据需求选择自己所需要的释义,而《牛津高阶》(七版)提供对应汉语释义的数量则远远少于《新英汉》(四版)。究其原因, 《牛津高阶》(七版)为外国人所编,因此在编纂时不免会忽略英汉词汇的差异性以及中国用户对于释义需求的特殊性,而《新英汉》(四版)是中国人自己编纂的词典,因而编者能够很好地把握英汉词汇的差异,并在释义的处理中,完美地体现出来,所提供的丰富的释义因满足了用户的多样需求而受到用户的欢迎。 《牛津高阶》(七版)编者在处理释义时并非不愿意遵循合作原则的量准则为用户提供尽可能多满足用户需要的释义,而是忽略了英汉两种语言以及两国文化的差异,因而不能够很好的遵循量准则,也就不能很好地满足用户的需求,实现多维的动态交际。
信息的充分性还在于词目的释义是否涵盖了外延意义和内涵意义。一些词目除了外延意义(也称字面意义或所指意义)外,还存在跟其社会文化密切相连的内涵意义。比如“blue ”这个词除了我们所熟悉的表示颜色的意义外,在西方国家,这个词还常用来形容人的心情忧伤。所以释义时必须覆盖其外延意义和内涵意义,以便用户全面掌握该词,从而正确地进行交际。
鉴于此,笔者认为词典编纂者在编纂词典的词目释义时,一定要积极遵循合作原则的量准则,不断反问自己是否提供给了用户足够的信息量?什么时候应当提供尽可能多的信息?什么时候又应该去除不必要的释义?唯有如此,编纂者才会思虑周全,在释义的处理上更加尽善尽美,为成功的交际作提供保证。
4.3 关系准则与双语词典释义
关系准则在双语词典的释义中体现为信息的相关性。 所谓信息的相关性在这里指词典编者要根据编纂目的提供相应信息。双语词典可分为内向型(本族语外族语词典)和外向型(外族语本族语词典)。内向的外汉词典需要侧重辨异方面,可采取解释、加注等多种释义方法,以便本国读者掌握词目的细微含义。而外向的汉外词典则强调提供可靠的释义。
此外,非语文性双语词典可分为总体式双语百科词典、跨科式双语百科词典、专科双语词典、专名双语词典和专题双语词典。编纂者需根据所编词典所属内型,相应地处理其释义。
比如说编一本科技词典,虽然其中包含的词汇还有别的意项,但编者可以只收录其与科技有关的释义,而不必将其所有的释义列齐全。
4.4 方式准则与双语词典释义
方式准则在双语词典释义中可以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方面各释义项的内容要简洁、明了,避免含混不清,避免歧义。下面请看《英汉辞海》对glamour 一词的第二个释义项的呈现:
glamour n. 2:一种激发想象,吸引人们对于异乎寻常、出乎意料、五光十色、异国情调的事物的兴趣的、难捉摸的、神秘地动人的、并且常常是幻变的吸引力;
一种令人销魂的异常迷人的气氛;一种难以捉摸、抵抗的迷人力量;常指:和不寻常的肉体和性的诱惑力结合起来的个人的动人的美貌和体态(《英汉辞海》)(转引自李明 周敬华,2000:20)
这一段长达100多字的内容并不能让用户了然,用户看完这条释义后还是如坠云雾,不知所云,更别提对该项释义有清晰的把握从而运用自如了?其实编者只要用四个字:魅力,妖艳便可将其所要传达的信息表达清楚。这样的释义的出现也说明了,编者在编纂词典的释义时不能很好地顾及到遵循合作原则的方式准则。
另一方面,每一个词目各释义项的排列也应当井然有序。托马斯·克里默根据他任《英汉大词典》客籍编辑时审稿的体会,认为:“释义的结构恰当不但能帮助读者理解词义而且不至于使他们困惑、为难。”(转引自黄建华 陈楚祥,2001:56)黄建华等认为,释义项的排列在词典中不外乎三种基本原则:历史发展原则、逻辑联系原则和使用频率原则。三种排列方式各有千秋,编者可根据整部词典的编纂目的、用户群等因素综合考虑选择适当的排列方式。但编者一定要选择一种排列方式,然后整部词典词目释义顺序的排列都按照这种方式,不能随心所欲,凭感觉排列从而不利于交际的进行。
五、结语
双语词典触及两种语言和两种文化,是跨文化交际重要的桥梁。双语词典本身牵涉到编者和用户两方,是编者和用户交际的媒介。不过双语词典体现出来的这种交际又不同于我们常见的面对面会话交际、电话交际和书信、邮件交际。它的特殊之处在于,编者在编纂时便会考虑用户的需求,与自己心中的用户交流,寻求他们的所需,以编出满足他们需求的词典。而用户除了以通过邮件等的方式向编者反馈意见,与编者交流外,更为普遍的情况是,用户在外语学习过程中遇到困难,求助于词典,查询所需信息,而那个所需要的信息是编者提前准备好的。释义作为双语词典重要的组成部分,在这样特殊的交际中起着无可替代的作用。不管如何特殊,既涉及交际,就必然会与语用学中的合作原则有一定关系。换句话说,编者在编纂时就会注意遵循合作原则,而合作原则就会在这个交际过程中得以体现,并不仅限于双语词典的释义过程,而是穿插于双语词典的方方面面。本文中,笔者仅以双语词典最重要的部分之一——释义为出发点来探寻合作原则在其中的应用,而没有对双语词典其它应用合作原则的部分(如例證等) 加以讨论和分析,这亦是本文的局限性之一。因此本文权当抛砖引玉,也期待更多、更全面探讨合作原则在双语词典中应用的文章的问世。
参考文献:
[1] Grice, H.P. Logic and Conversation[M]. New York: Academic Press, 1975.
[2] 何兆熊. 语用学[M].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1.
[3] 何自然 冉永平. 新编语用学概论[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4] 黄群英 章宜华. 双语词典理论与实践:20年的发展历程与展望[J]. 辞书研究,2012(5).
[5] 胡开宝 张柏然. 论语用学原理在双语词典编纂中的应用[J]. 2004(2).
[6] 黄建华 陈楚祥. 双语词典学导论[M]. 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
[7] 姜望琪. 当代语用学[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8] 李明 周敬华. 双语词典编纂[M].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9] 刘宓庆. 试论英汉词义的差异[J]. 外国语,1980(1).
[10] 徐兆娟. 语用学视角下的双语词典词语定义研究[D]. 广西师范大学,2006.
[11] 雍和明 彭敬. 交际词典学[M]. 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