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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林·马泽尔(1930—12014):人生第二幕终告结束

2015-05-05司马勤

歌剧 2014年8期
关键词:克利夫兰爱乐交响乐团

司马勤

要为84岁高龄、刚刚离世的世界著名指挥家洛林·马泽尔(Lorin Maazel)加上标签,是件不易的事。不少音乐爱好者曾抱怨,马泽尔带领的演奏无法鼓动人心,有时候甚至风格怪异。可是,只要他们耐心聆听完一整张唱片(或一整套节目)的话,必会在某些细微的地方中。找到令人耳目一新的惊喜。那些嘲笑他是一个只懂开拓中国市场,早已“过气”的西方音乐家的人——说真的,他的确经常在中国领导乐团——从来就没有看到过马泽尔悉心教导年轻中国音乐家时的样子。这些年来,大师经常避开大众的目光,在他自己位于维吉尼亚州卡斯尔顿(Castleton)的歌剧节里与年轻人互动。

最起码,马泽尔的一生恰好反驳了斯科特·菲茨杰拉德(ScottFitzgerald)的名句:美国人的一生之中没有第二幕。但是,中国观众所认识的马泽尔,正是他一生的第二幕。

我没有特别关注“中场休息”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马泽尔的“第二幕”,大概始于2002年。那一年。他接任纽约爱乐乐团音乐总监。当初,有不少人叫嚷议论,主要原因是乐团起初公开否认马泽尔是候选人之一。但从他接过音乐总监一职后的第一场演出开始,那些从前在他任克利夫兰乐团之时,曾批评他“高傲”、“极端自我”的评论家却改口惊叹,甚至用上“耀眼”、“高贵”等词汇。一夜之间,马泽尔摇身一变,顿时变成了德高望重的元老级典范。

我真是弄不明白那些乐评人都是从哪儿冒出来。我年轻的时候在俄亥俄州长大,正是马泽尔接管克利夫兰的年头。乐团抱怨的音量,比演奏的音乐声还大。那一年,马泽尔接受任命,代替领导该团多年的乔治-塞尔(George Szell),但团员却为他投了反对票。因此,马泽尔与乐团的关系不但勉强,而且什么朋友都没有。1982年,马泽尔任期满离开克利夫兰,当地的乐评人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提,只撰文希望下一任音乐总监可以“重拾塞尔后所失掉的克利夫兰光芒”。从此以后,马泽尔再没指挥过克利夫兰乐团。

坊间曾经有传闻:上世纪90年代,当马泽尔带领法国国家交响乐团到日本巡演期间,大师与乐团团员几乎没有说上一句话。也曾以讹传讹,说马泽尔在上世纪80年代末带领匹兹堡交响乐团时,要求乐团在音乐厅建造一个私人升降机,好让大师直接从自己的休息室通往停车场,避免碰上任何团员或观众。究竟这些传言是真是假无从得知,但当年关于马泽尔的传闻真的很多。

我新入行的时候,有一次为了评论马勒交响曲的演出,预先花了一整天时间聆听了五六个马勒《第四交响曲》的录音版本。我只找到一张令我觉得演出栩栩如生的唱片。录音的音色对比鲜明,抒情的节奏带有轻快活泼的动感。于是我想查查看播放的到底是哪一个版本的录音:答案是洛林·马泽尔指挥的维也纳爱乐乐团。这支乐团从前由马勒亲自带领。对于奥地利大师的音乐,早已倾注于体内,像流淌在他们血脉里一样。然而马泽尔的处理手法,却令你还以为这是乐团首次演奏这部作品。

相对来说,马泽尔带领纽约爱乐的日子,却是一段相异的经历。首先,当他接任纽约爱乐时,乐团刚刚经历了几年马苏尔训练有素的调教;第二,乐团行政总裁黛博拉·波尔达(Deborah Borda)早前费尽心力向里卡尔多-穆蒂公开邀约,希望他来接任纽约爱乐,但却未果。当扎林·梅塔(Zarin Mehta,纽约爱乐前总监祖宾·梅塔的弟弟)接任纽约爱乐行政总监之时,他不愿在征聘音乐总监时冒险被拒。于是他把心一横,打电话给马泽尔。听说马泽尔在谈话中当即就接受了邀请。

虽然我有时候会怀疑,乐团为什么总在电话册的M这个字母中挑选音乐总监,不过马泽尔后来证明了他是一个上佳的人选。他在指挥台上偶尔显得冲动,却又表现出聪明才智。这种特质,自伯恩斯坦以后,在纽约爱乐罕见之极。(大家不要忘记,马泽尔是一位作曲家。虽然他的作品风格偏于理性。甚至显得过时,不是百老汇音乐剧或是有调性的交响曲。但无论如何,有作曲经验的指挥,这当然是优势。)大家公认穆蒂与马苏尔是典型的独裁者,相比以下,马泽尔就像个可爱的泰迪熊(teddy bear)。

不久前,马泽尔临危救场,顶替了生病的穆蒂,带领芝加哥交响乐团于2013年初到访中国。当时,芝加哥急需一位熟悉巡演曲目、能与乐团团员配合默契、熟悉中国各大剧院的指挥大师——还有,他要在短短两周内立即执行。通了几次电话之后,马泽尔取消了他在纽约的几场排练,便踏上越洋的旅程。

在中国遇见马泽尔,好像进入了另一番世界。在芝加哥交响乐团中国巡演期间,大师格外风度翩翩,欣然将本来安排好的日程全部翻倒过来。不过,对于他来说,每次来中国,都会发生一些不寻常的事故,所以他早有准备能处之泰然。一位记者曾在上海的新闻发布会上提问,他列出马泽尔在同一个演出季里带领多支乐团在中国进行巡演,担心观众会否审美疲劳?马泽尔作答时慢条斯理地帮这位记者又补充了几支没有提到的乐团,然后说:“我猜,如果观众不愿来看我的音乐会,估计是我出访频率太密集,不过现在并没出现这样的情况。”很难想象。要是在纽约或伦敦有人要这么问,大师也能如此客气。

对于一位拒绝安逸的指挥家来说,马泽尔毕生都在寻找源源不绝的新经历。芝加哥交响乐团的中国巡演,让马泽尔有机会在天津大剧院崭新的音乐厅上登台亮相。我认为,天津大剧院的演出效果是此次中国巡演中最令人满意的,这绝非巧合。

关于马泽尔,我有一个有趣的记忆,是在广州珠江新城的丽斯卡尔顿酒店酒吧里与他的一次对话。当晚,他刚指挥完广州大剧院的开幕演出——歌剧《图兰朵》。我很好奇,想了解大师给予上海歌剧院交响乐团以及合唱团的评价。“他们都是很好的音乐家,”大师一边喝着啤酒一遍说道,“我不敢肯定他们对于所有曲目有多深的认知,但他们的反应很快,学习的速度也很快。”

不单是音乐家们需要东西,广州大剧院的制作团队也是首次运用那些崭新的技术设备,这个剧院从未搬演过一整套歌剧。基本上,可以说马泽尔与他的艺术团队为主办方开了一整套歌剧制作的大师课。

带妆彩排时,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空中之后,马泽尔抬起头,这时他发现演员们全都立在台上,不知如何谢幕。那一刻,他知道他得亲自安排演员的谢幕顺序。要在别的地方,大师肯定大发脾气。但在广州大剧院他只是冲着他的经理人喊问了一句:“我的合约上也包括这个差事?”他笑了笑,把目光转向舞台,开始余下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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