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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放经济下中国城市化与低碳经济增长研究
——基于广义矩系统估计的经验分析

2015-05-04林美顺

河北民族师范学院学报 2015年1期
关键词:城市化规制渠道

林美顺

(福建师范大学 经济学院,福建 福州 350117)

开放经济下中国城市化与低碳经济增长研究
——基于广义矩系统估计的经验分析

林美顺

(福建师范大学 经济学院,福建 福州 350117)

本文构建开放经济下城市化影响中国低碳经济增长的联立方程系统分析框架,运用GMM深度考察了1985年—2012年期间影响中国低碳经济增长的城市化等核心因素。研究结果表明:FDI在推动经济持续较快增长的同时还可带来产出碳强度的下降。据此,本文提出开放经济下中国城市化阶段如何实现低碳经济增长的相关策略。

低碳经济增长;城市化;能源强度;FDI;广义矩估计(GMM)

一、引言

自从英国政府在2003年发表的 《能源白皮书》中提出“低碳经济”概念以来,“通过更少的自然资源消耗和更少的环境污染,获得更多的经济产出”的低碳发展理念风靡全球,世界各国纷纷做出响应。中国政府也于2009年11月26日公开承诺到2020年单位GDP温室气体 (CO2)排放比2005年下降40%—45%,并将这一目标纳入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中长期规划中。不同于西方发达国家的绝对减排,中国所提出的减排目标是在保证经济增长的前提下所要实现的二氧化碳排放量的减少,是一种相对碳减排,这意味着中国在推动产出碳强度持续下降以完成减排目标的同时,需要保持较高的经济增速,即要实现低碳经济增长。针对对外开放不断地深化与广化、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尚未完成、处于工业化中后期的中国经济发展的特殊阶段,为了引领中国经济进入低碳增长路径以完成2020年减排目标,必须深度把握开放经济下的城市化进程对CO2排放和长期经济增长的系统性影响机制,以便探明城市化进程中是否存在碳减排与经济增长双赢的发展机遇,这样才能制定科学的CO2减排策略、兑现对世界所做出的承诺,而本文的研究正是通过揭示这种系统性影响机制来剖析城市化进程中的低碳发展机遇,从而为时代的需要提供决策参考。

二、文献综述

近年来,世界各国为了制定科学合理的减排策略以实现经济向低碳发展模式转型,开展了关于开放经济下FDI如何影响碳排放、CO2排放的驱动因素、城市化阶段如何实现有效的碳减排以及低碳经济增长策略等多方面的研究。首先,已有的研究文献表明:FDI对发展中国家的整体碳排放具有显著的负面影响[1],但其技术效应有利于减少东道国的碳排放[2];而针对碳排放驱动因素方面的研究,具有代表性的结论是:经济规模的持续扩张是碳排放量增长的首要因素,降低能源强度是碳减排的核心手段[3]。其次,关于如何在城市化阶段实现有效的碳减排,已有的研究结论认为:发展中国家为了有效减少该阶段的碳排放,控制能源消费的增量是关键,为此需要通过控制城市化推进速度、将城市化进程作为低碳发展的机遇来把握才能实现[4]。最后,针对低碳经济增长方面的主要研究结论是:在智力资本的积累速度低于有形资本的积累速度的情形下,污染控制将会降低长期的经济增长率[5];而就中国经济如何科学地实现低碳转型而言,袁富华[6]认为:低碳约束下中国未来的潜在经济增长率将趋于下降,为保持经济的持续增长,技术进步和结构转型至关重要;林伯强等[7]则主张,中国经济实现低碳转型应以节能为主,发展清洁能源为辅。

综合以上的研究文献,虽然得出了许多具有理论和政策意义的结论,但是,迄今的文献对中国低碳经济增长的研究也存在以下不足:首先,在开放经济下,FDI通过规模、结构、技术和环境规制这四种渠道对中国产出碳强度的影响强度如何?其是否有利于实现中国2020年减排目标?这些问题尚未得到解答;其二,对城市化影响中国低碳经济增长的研究仅限于采用单方程模型的直接途径,而从经济系统的视角探讨城市化如何通过经济规模、经济结构、技术进步、环境规制和FDI这些间接途径影响碳排放从而影响长期经济增长的相关研究鲜有所见。

本文的研究将弥补当前文献中所存在的以上不足。鉴于本文采用将FDI和城市化借着直接和间接两种路径如何影响碳排放与长期经济增长的分析,纳入联立方程的系统分析框架中的分析方法,一方面避免了已有研究采用单方程模型时因其自身无法克服的内生性所导致的估计结果偏差,另一方面使得对于分析城市化影响低碳经济增长的研究变得更加全面,从而使本文所得出的相关结论更具科学性。因此,本文的研究对于开放经济下引领中国经济进入低碳增长路径、实现2020年的减排目标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三、理论分析框架、模型与变量、数据说明

(一)理论分析框架

首先,FDI会直接影响碳排放[8]。而随着中国城市化水平的提高,城市人口的增加将直接导致能源消费总量的迅速增加[9],在化石能源依然占据中国能源消费85%以上的今天,这必然推动碳排放总量的快速上升。由此可见,FDI和城市化都可通过直接路径影响中国的碳排放。

其次,针对中国经济处于工业化尚未完成的快速城市化阶段,伴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必定带来大规模的城市基础设施投资、城市产业集群的加速推进以及人力资本投资的快速增加,这将在推高二产比重(表征经济结构,借鉴Perkins etal[10]的相关研究)的同时推动经济快速增长、扩大整体经济的规模、促进能源消费的进一步增加,从而促使能源强度(能源效率的倒数,表征节能技术水平)持续发生变动;而且因城市化的推进而带来不断完善的基础设施与中国对外开放的广化、深化相重叠,以及与中国丰富的相对廉价的劳动力资源相结合,必然会吸引大量的FDI进入中国,而FDI的进入会借着经济规模、经济结构、技术进步和环境规制这些间接途径影响中国碳排放[11]。另一方面,城市化进程中能源消费的迅速攀升、人口往城市的大量集聚必然对城市的生存生活环境产生巨大压力,从而将会强力提升对城市环境的治理力度。根据以上分析可知,中国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将会影响经济的整体规模、经济结构、能源强度、环境规制强度以及FDI的流入,而这些受城市化影响的因素正是影响中国碳排放的关键要素[12][13][14]。即城市化还可以借助规模、结构、技术、规制和FDI这些间接路径影响中国的碳排放。

最后,为了抑制碳排放的过快增加对经济可持续发展的不利影响,控制碳排放增量将成为中国推进城市化进程中不可或缺的政策措施,而这反过来又会影响经济产出水平[5]。

综合上述分析可得出结论:FDI与城市化可以借助直接与间接这两种路径影响中国的碳排放与经济增长。据此,本文构建起FDI和城市化影响中国碳排放与长期经济增长的系统分析框架,该分析框架如图1所示。

图1 FDI与城市化影响碳排放和经济增长的系统分析框架

(二)模型与变量

1.模型构建

从图1可知,FDI、经济产出、经济结构、节能技术水平、环境规制、碳排放和城市化之间构成了封闭的经济大系统,采用单方程的计量模型无法全面刻画它们之间的内在关联机制,唯有采用联立方程模型的系统分析方法,才能揭示FDI和城市化对碳排放与经济增长的系统性影响。鉴于此,为了定量分析开放经济下城市化通过直接与间接两种路径对碳排放和经济增长的影响强度大小,借鉴Dean[15]、Jie He[16]的研究方法,建立如下的联立方程计量模型:

其中,下标t表示年份,δt、εt、τt、ζt、ηt、μt和νt分别表示相应方程的随机误差项,α0、β0、φ0、γ0、θ0、λ0和ρ0分别表示相应方程的常数项。方程(1)—(6)依次是产出方程、碳排放方程、经济结构方程、技术进步方程、环境规制方程和FDI方程。构建以上各方程的理论依据说明如下。

(1)产出方程。借鉴修正后的Stokey模型①[17],将碳排放作为环境约束变量引入产出方程中。在检验了经济产出满足关于物质资本与人力资本规模报酬不变的假定之后,为了分析在开放经济下的FDI、城市化对长期经济增长的直接影响,同时为了剖析产业结构变动、能效水平与市场竞争水平的提高对长期经济增长的贡献,借鉴王小鲁等[18]的研究方法,进一步将这些影响因素也加入产出方程中,从而设定产出方程为(1)式的形式。

(2)碳排放方程。借鉴Grossman-Kruger[19]的理论分析框架,在考虑经济规模、经济结构、技术进步(以节能技术水平来表征)和环境规制对碳排放直接影响的同时,结合中国经济处于快速推进城市化、FDI大量流入以及教育与科技研发支出持续增加这种发展阶段的时代特征,进一步加入经济增长方式、固定资产投资的行业结构、能源消费结构、能源加工转换效率、三产比重、城市化、教育与研究开发支出和FDI对碳排放直接影响的考察,设定碳排放方程如(2)式。

(3)经济结构、技术进步、环境规制以及FDI方程。构建经济结构方程借鉴了张魁伟[20]以及文东伟等[21]的相关研究;构建技术进步方程借鉴了王晓岭等[22]以及尹宗成等[23]的相关研究;构建环境规制方程借鉴了应瑞瑶等[24]以及江珂等[25]的相关研究;构建FDI方程借鉴了吴玉鸣[26]的相关研究。基于上述相关研究文献的理论依据并对其加以拓展,分别设定经济结构、技术进步、环境规制和FDI的方程如(3)式、(4)式、(5)式和(6)式的形式。

针对以上所建立的联立方程模型,本文采用GMM(Generalized Method of Moment,广义矩估计法)对其进行系统估计。因为该方法允许随机误差项之间存在异方差和序列相关,也无需知道随机扰动项的确切分布,故所得到的参数估计量比其他参数估计方法更合乎实际,而且非常稳健[27]。

表1 各变量含义说明

2.变量含义

联立方程(1)—(6)式中所使用的各变量的含义如上表1所示。需要指出的是,方程(6)中的SFK与ES这两个变量共同表征FDI在中国市场所面临的竞争压力程度。

(三)数据说明

首先是碳排放总量的数据来源。笔者利用CDIAC发表的三种化石能源的碳排放系数计算得到中国各年的化石能源碳排放量数据,再将其加上中国每年水泥生产过程中碳酸钙分解所排放的CO2数量(数据来源于CDIAC),从而获得每年碳排放总量数据。其次是直接影响GDP的各种要素的数据来源。(1)物质资本存量。笔者采用张军、吴桂英和张吉鹏[28]所估算的2000年中国物质资本存量值,使用永续盘存法获得各年度的固定资产投资总值,然后将其减去各年的FDI流量之后得到各年度本国投资的总物质资本存量值(初始年度85年减去的是FDI存量);(2)人力资本存量。采用不同受教育水平的劳动力数量乘以受教育年限加总后得到,2007年之前的数据来源于王小鲁等[18]的研究,2008年—2012年的数据为笔者自己更新;(3)能源强度、城市化水平、市场竞争水平和单位有效劳动的FDI(取流量值)这四个变量的数据,是根据从《中国统计年鉴》和《中国能源统计年鉴》上获得的各年相关数据经计算整理后获得。最后,余下各变量数据也都取自上述年鉴,经计算整理后获得。此外,与价格有关的各变量数据都平减为2000年价格,并对全部变量取对数值,然后使用eviews6.0进行联立方程的系统估计。

四、模型计量结果分析

本节的结构做如下安排:首先,分析FDI对碳排放、产出和产出碳强度的综合影响效应以剖析FDI对于降低中国产出碳强度是否有利;其二,分析城市化借着直接与间接两种路径对碳排放、产出和产出碳强度的综合影响强度大小,以揭示城市化影响中国碳排放与经济增长的内在机制及其对碳减排所造成的压力;其三,分析碳减排背景下的吸收外资策略,以探究推进城市化进程中能否实现CO2减排与引进优质FDI的双赢;其四,通过比较分析10个关键变量对中国碳排放、产出和产出碳强度的综合影响强度上的差异,以剖析城市化进程中是否存在碳减排与经济增长双赢的机遇以及如何实现低碳经济增长;其五,通过对实现低碳经济增长的核心策略的进一步考察,获得降低能源强度(即提高能源效率)的关键手段,为找出完成2020年减排目标的着力点提供依据。

(一)FDI影响碳排放、产出和产出碳强度的五种渠道效应分析

五种渠道效应包括规模渠道、结构渠道、技术渠道、环境规制渠道和直接渠道这五种效应。依据图1,规模渠道效应、结构渠道效应、技术渠道效应和环境规制渠道效应分别是指FDI的增加会各自直接地影响经济产出、经济结构、能源强度(即节能技术进步)和环境规制,从而影响碳排放和产出碳强度的经济现象;而直接渠道效应是指FDI的增加会直接地通过影响碳排放引起产出和产出碳强度变动的经济现象;据此,可将FDI影响碳排放、产出和产出碳强度的五种渠道效应作如下分析。

对联立方程的计量结果表2的数据进行计算整理后所获得的表3显示,FDIH每上升1%,通过规模、结构、技术和环境规制这些间接渠道以及直接渠道,整体上会引起CO2H、YH和PGCO2(表示产出碳强度)变动的总效应分别是:增加0.016%、增加0.018%和减少0.002%。虽然FDI的技术渠道效应和直接渠道效应都能减少碳排放,但其技术效应与直接渠道效应之和小于规模、结构和环境规制效应之和,致使FDI的增加推高了中国碳排放水平。然而,因为FDI流入对增加产出的总效应大于其增加碳排放的总效应,使得FDI每增加1%,可以推动中国产出碳强度下降0.002%。据此得出结论:FDI有利于实现中国2020年的碳减排目标。

(二)城市化影响碳排放、产出和产出碳强度的六种渠道强度分析

六种渠道强度包括规模渠道、结构渠道、技术渠道、环境规制渠道、FDI渠道和直接渠道这六种强度。其中,规模、结构、技术、环境规制和直接路径的各种渠道强度是指城市化水平的提高分别通过影响经济产出、经济结构、技术进步、环境规制以及直接影响碳排放所引起的经济整体的碳排放、产出和产出碳强度的变动幅度;而FDI渠道强度是指城市化水平的提高会促进FDI的流入,并借助FDI的五种渠道效应影响经济整体的碳排放、产出和产出碳强度的经济现象。鉴于此,可将城市化影响碳排放、产出和产出碳强度的六种渠道强度分别分析如下。

从表3可知,ECT每上升1%,通过规模、结构、技术、环境规制和FDI这些间接渠道以及直接渠道总体上对CO2H、YH、PGCO2影响的总强度分别是:增加1.082%、增加0.575%和增加0.507%。除了环境规制渠道以外,城市化进程通过规模渠道、结构渠道、技术渠道、FDI渠道以及直接渠道都会推高碳排放水平;由于城市化影响碳排放的环境规制渠道强度远小于其规模渠道、结构渠道、技术渠道、FDI渠道以及直接渠道强度之和,从而使得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大幅度增加了中国的碳排放。此外,表3进一步告诉我们,虽然城市化通过规模渠道、环境规制渠道和FDI渠道都能推动中国产出碳强度的下降,但这三者的强度之和的绝对值不仅小于其技术渠道的强度,而且远远小于其结构渠道和直接渠道的强度,从而使得城市化的推进较大幅度地推高了中国产出碳强度水平。因此,在推进城市化进程中,如何在确保经济持续增长的同时有效降低产出碳强度水平,必将成为制定中国低碳增长策略的核心课题。

表2 联立方程的GMM估计结果

表3 FDI和城市化进程影响碳排放、产出和产出碳强度的各种渠道效应(强度)②

(三)碳减排背景下吸收FDI策略分析

方程(6)的计量结果表明,有利于FDI流入中国的因素分别是:劳动力价格的下降(系数为9.019)、人力资本水平的提高(滞后一期系数为2.370)、城市化水平的上升(系数为1.271)、能源加工转换效率的提高(系数为1.271)、出口规模的扩大(系数为0.385)、固定资产投资的能耗强度和能源强度的下降 (滞后一期的系数均为0.171),不利于FDI流入的因素分别是:中国国内市场竞争压力的加大(ES滞后两期的系数为-1.358,SFK滞后两期系数为-1.235)、环境规制强度的加强(滞后一期系数为-0.698)。考虑到随着中国人均收入水平的提高和劳动力人口的刘易斯拐点到来,今后劳动力价格将呈现不断上升的趋势,从而推高FDI进入中国的生产成本,而中国内资企业不断成长壮大以及国内市场竞争程度日趋激烈也会使得内资对外资的替代能力不断上升,所以,今后吸引外资更多的应该是依靠增加人力资本投资、提高能源加工转换效率、推动城市化水平上升、降低固定资产投资的能耗强度和提高能效水平。而从方程(4)与(2)的计量结果中可以发现,HK与EF的增加、PFKE与PGE的下降都是减少碳排放的核心措施,可见,城市化进程中推行碳减排策略有利于中国吸收更多优质外资。另外,综合表2方程(5)和(6)的各自计量结果中FDIH与EI之间所存在的反向关系可以发现,进入中国的外资并非尽是绿色外资,其中的一部分是高能耗、高碳排放的“黑色”外资,环境规制的加强可以有效减少这些劣质外资的流入。所以,对外资一定要进行甄别,这样才能有效减少“黑色”外资投资中国。最后,综合方程(3)、(4)和(2)的计量结果还可以看到,三产比重的增加对于优化经济结构(即降低二产比重)、降低能源强度和减少碳排放的效果非常显著,所以在吸收外资时,政府要在政策层面引导更多的FDI进入现代服务业等第三产业,这样才有利于最大限度地利用外资对中国CO2减排的正向效应。

综合上述分析可得出结论:中国推进城市化进程中能够实现碳减排与吸收优质外资的双赢,引导FDI更多地进入第三产业有利于加速优化中国的经济结构,使FDI能为中国碳减排做出更大的贡献。

(四)城市化进程中实现低碳经济增长的可能性与策略分析

方程(1)的计量结果告诉我们,在考虑了碳排放约束的1985年—2012年期间中国经济增长过程中,生产投入要素依照其对YH贡献弹性大小的排序是:CO2H的增加(系数为0.448)、PGE的下降(系数为0.377)、ST的上升(系数为0.369)、KH的增加(系数为0.311)、ECT的提高(系数为0.237)、SFK的上升(系数为0.094)和FDIH的增加(系数为0.010)。可见,碳排放对该期间经济增长的贡献弹性值排在首位,说明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来的经济高速增长属于高碳排放粗放型的增长模式。因此,减少碳排放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引领中国经济增长模式向节能低碳集约型转变势在必行。那么,城市化进程中如何在有效实现CO2减排的同时保持经济持续较快增长、推动产出碳强度持续下降、实现中国经济的低碳增长呢?以下从经济系统的视角,通过比较分析10个关键变量对碳排放、产出和产出碳强度的综合影响强度上的差异,来探究实现低碳经济增长的可能性及其相关策略。

对表2计量结果进行计算整理后所得到的表4数据显示,城市化与工业化(二产比重的上升)水平每提升1%,分别会推高CO2H、YH和产出碳强度1.082、0.575、0.507与0.775、0.291、0.484个百分点,说明依靠工业化、城市化来推动经济增长与碳减排之间存在两难,中国在城市化与工业化并行阶段要实现低碳经济增长非常艰巨。然而,表4中的其他数据让我们看到了中国经济实现低碳增长的可能性。从中我们发现,当能源强度每降低1%、三产比重和市场竞争水平每上升1%时,在分别推动CO2H减少0.190、减少0.002和增加0.071个百分点的同时,可分别促进YH增加0.155、0.213和0.111个百分点,从而带来产出碳强度分别下降0.345、0.215和0.040个百分点,即提高市场竞争水平、提升三产比重以及降低能源强度这三种措施能够在推动经济较快增长的同时有效降低产出碳强度、从而实现中国经济的低碳增长。进一步分析表4中的余下数据还可以发现:能源碳强度每降低1%,虽然可促使CO2H与PGCO2分别减少0.931%与0.484%,其降低产出碳强度的效果甚佳,但需要付出YH下降0.447%的代价、减排的成本太高。所以,为了实现中国政府承诺的2020年减排目标,在经济成本无法承担的情形下,大力发展清洁能源(即大幅度降低能源碳强度)不能作为碳减排的核心策略、只能作为辅助手段,这与林伯强等[7]的研究结论相一致;而环境规制强度每提升1%,虽然能减少CO2H0.025个百分点、降低产出碳强度 0.022个百分点、且仅需付出 YH下降0.003%的代价,但其降低PGCO2的效果很小,所以,加强环境规制也不可能成为实现低碳增长的主要手段;然而,固定资产投资的能耗强度和经济增长对固定资产投资的依赖程度每下降1%,虽然需付出YH分别下降0.084%和0.088%的相应较低经济成本,却可带来CO2H分别减少0.666%、0.611%,以及PGCO2分别减少0.582%和0.523%的巨大碳减排效果。考虑到中国经济依然拥有未来20年内以年均7%—8%的速度增长这种潜力[29],因此,为了实现中国经济从投资拉动向消费驱动、从粗放型向节能低碳集约型的发展模式转变,因降低固定资产投资的能耗强度(即优化固定资产投资的行业结构)和转变经济增长方式而导致相应经济成本的付出,是必须的而且是可以承受的。为此,应该将严格控制高耗能行业的固定资产投资增速与加速推进经济增长方式从投资拉动向消费驱动转变这两种措施作为实现2020年减排目标的重要手段。最后,能源加工转换效率每上升1%,虽然需要付出YH减少0.057%的少量成本,却可带来 CO2H和 PGCO2分别下降0.437%与0.380%的较大减排效果,因此,持续提高能源加工转换效率必将成为实现中国2020年减排目标的不可或缺手段。

表4 10个关键变量对CO2H、YH、PGCO2的综合影响强度

综合上述分析可得出结论:中国城市化进程中拥有实现低碳发展的机遇;中国在适当减缓城市化速度、控制二产比重增速的同时,应将发展第三产业与提升市场竞争水平以及降低能源强度这三者的结合作为实现低碳经济增长的科学策略,其核心是要推动能源强度的持续下降;而降低固定资产的能耗强度、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和提高能源加工转换效率虽需付出一定程度的经济成本,但为了实现中国2020年的减排目标,这些成本的付出是必须的而且是可以承受的。

(五)对城市化进程中实现低碳经济增长的核心策略的进一步考察

前文“(四)”的分析中已经指出,降低能源强度是实现低碳经济增长的核心策略。那么,如何有效地降低能源强度水平呢?这可以从对影响PGE的各种要素的分析中得到解答。技术方程(4)的计量结果表明,在影响PGE的各种要素中,经济增长对固定资产投资依赖程度的上升和二产比重的增加 (二者系数均为0.773)是推高能源强度的首要因素,而降低固定资产投资的能耗强度(系数为0.895)是降低能源强度的最有力手段;城市化进程每提高1%,将直接推高能源强度0.244%,可见,城市化进程的推进是推动中国能源强度持续上升的关键因素之一。此外,提高能源加工转换效率(系数为-0.578)、提升三产比重与提高市场竞争水平以及增加人力资本投资 (前两者的系数皆为-0.101,第三者的系数为-0.103)也是降低能源强度的非常有效措施;而FDI的增加和环境规制的加强虽然有利于降低能源强度,但其影响系数的绝对值都小于0.05,故都不能作为提高能效水平的重要手段。据此可得出如下结论:在有效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和适当减缓城市化推进速度的同时,唯有降低固定资产投资的能耗强度 (即引导固定资产投向低耗能行业)、提高能源加工转换效率、提升三产比重、增加人力资本投资和推动市场竞争水平上升才是中国城市化进程中降低能源强度的核心手段,而且这些手段同时也是优化经济结构的重要措施(考察方程(3)的相关计量结果可知)。

五、结论与启示

本文以1985年—2012年间中国经济发展状况为样本,基于联立方程的广义矩系统估计的分析视角,首先深度剖析了开放经济下中国城市化进程如何通过直接与间接这两种路径影响碳排放从而影响长期经济增长,得出中国经济实现低碳增长的具体策略。然后,针对实现低碳经济增长的核心策略展开进一步考察,获得以下的研究结论和政策启示。

(1)FDI有利于实现中国2020年的减排目标。FDIH每增加1%,可推动中国产出碳强度下降0.002%,对中国实现低碳经济增长是有益的。城市化水平的提高、能源加工转换效率的提升、固定资产投资能耗强度的下降、能效水平的上升以及人力资本投资的增加都有利于中国引进更多FDI。可见,推进城市化进程中可以实现碳减排与引进更多优质FDI的双赢,这个结论可为政府推行更加积极的节能减排策略提供信心。而为了充分利用FDI对中国碳减排的正向效应,建议政府一方面要对外资进行有效甄别以减少“黑色”外资的流入,另一方面要引导外资更多地投资于现代服务业等第三产业。

(2)对开放经济下城市化进程影响中国碳排放、经济产出和产出碳强度的分析结果表明:ECT每上升1%,总体上会推动CO2H、YH与PGCO2分别增加1.082%、0.575%和0.507%,可见,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导致了中国产出碳强度持续较大幅度的上升。鉴于此,考虑到以当前过快的城市化增速中国2020年城市化水平将达到65%的城市化现状,本文认为适当减缓城市化速度对于稳步降低产出碳强度水平、确保中国2020年减排目标的顺利实现异常必要。

(3)中国可以使城市化对碳减排的挑战化为实现低碳经济增长的机遇。中国城市化阶段实现低碳经济增长的科学策略是:要同时实行加速发展第三产业、加快市场化改革步伐和稳步降低能源强度这三种措施,其中,推动能源强度的稳步下降是低碳经济增长策略的核心。而降低能源强度的关键措施(同时也是优化经济结构的重要手段)是:在适当减缓城市化推进的速度、切实引导经济增长方式从投资拉动向消费驱动方向逐步转变的同时,要有效控制重工业等高耗能行业的投资增速以确保固定资产投资的整体能耗强度的稳步下降;要进一步增加教育与科技经费支出以持续提升人力资本水平;要加快市场化改革步伐以促进市场竞争水平不断上升;要通过发展现代服务业等第三产业来持续增加三产比重;要依靠火电节能技术创新以及火力发电机组的结构优化来稳步提升能源加工转换效率水平 (因中国电力需求中对火电的依存度高达80%)。而且,上述措施也是实现中国2020年减排目标的关键手段。其中,针对能源加工转换效率,考虑到中国1985年—2012年期间的约半数年份里其增速呈现负值这种经验事实,可以断言,在提高能源加工转换效率方面中国尚有很大的潜力可以挖掘,所以,应将持续提升能源加工转换效率作为实现中国2020年减排目标的一个着力点;而考虑到中国第三产业的发展不仅严重滞后于发达国家,而且低于发展中国家的平均发展水平(2012年,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三产比重平均值分别超过了75%和53%,而中国的三产比重仅为44.6%)这种现状,可以断定,发展第三产业对于降低中国产出碳强度和推动经济持续增长的巨大潜力远未得到有效发挥。因此,加速发展现代服务业等第三产业应当作为中国实现2020年减排目标的另一个着力点。

注释:

注①:修正后的Stokey模型表示为:Y=Ka(HKL×L×CO2) 1-a=Ka(HK×CO2)1-a=F(K,HK,CO2),其中,Y、HKL、L和CO2分别表示GDP(国内生产总值)、劳动者平均受教育程度(表征劳动平均知识水平)、劳动力投入总量、碳排放总量(表征生产的清洁程度),K、HK分别表示物质资本与人力资本存量,1>a>0。

注②:FDI和城市化进程影响CO2H、YH和PGCO2的各种渠道效应(渠道强度)的计算公式非常复杂,限于文章篇幅在此省略,有需要的读者可来函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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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China’s Urbanization and Low Carbon Economic Growth in an Open Economy——An Empirical Analysis Based on Generalized Method of Moment

LIN Mei-shun
(Economic Institute,Fujian Normal University,Fuzhou,Fujian 350117,China)

This paper establishes a system analysis framework of simultaneous-equations model which urbanization influencing China low carbon economic growth under the open economy,and deeply investigated the main factors such as urbanization which influence China's low carbon growth during 1985-2012 by using GMM..The research results show that:FDI is helpful to reduce the carbon intensity of output as well as to promote continuous rapid economic growth.In view of the above results,this paper puts forward relevant strategies of achieving low carbon economic growth and completing the 2020 emission reduction targets under open economy in the process of China’s urbanization.

low carbon economic Growth;urbanization;energy intensity;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generalized method of moment

F061.2

:A

:2095-3763(2015)01-0097-09

2014-08-26

林美顺(1965-),男,福建福清人,福建师范大学经济学院讲师,硕士,研究方向是国际贸易与投资,能源与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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