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新诗文体特征及澳门诗人诗体观
2015-04-29王珂
王珂
[摘 要]生态决定功能,功能决定文体,两岸四地新诗文体的生态颇异,澳门新诗文体特征及澳门诗人诗体观有别于大陆、台湾地区和香港。澳门的现代化及都市化程度高,但是,中华传统文化的异化程度却很低。新旧诗并存的诗歌生态极大地影响了澳门新诗诗人的诗体观念,出现诗体对抗与和解两种极端。澳门诗人及诗论家几十年来都不太重视诗的形式,缺乏必要的文体自觉性和诗体自律意识,过分重视写什么,不重视怎么写与如何写好,是一些资深诗人退出诗坛的原因之一,也危及了年轻一代诗人的诗歌前途。澳门新诗的独立地位没有得到应有的肯定。
[关键词]澳门新诗;文体特征;诗体;诗体观
[中图分类号]I207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3541(2015)01-0006-07
对澳门新诗的整体评价及澳门新诗的成就,学界众说纷纭。姚风的描述及评价颇为中肯。2010年3月20日,熟悉澳门新诗的姚风通过邮件形式,回答安琪的采访时说:“澳门没有专业作家,但有不少人在坚持小说、诗歌、戏剧、散文等各种体裁的文学创作,其中以诗歌和戏剧成就较大。特别是20世纪80年代,澳门诗歌经历一个高潮,有论者认为,抵达了堪与大陆、台港和海外华文詩歌相提并论的高度。目前,比较活跃的诗人都是比较年轻的‘80后了,他们的主题大多聚焦于在澳门‘本土的生活经验,但也有一些诗人把视野投向更宽广的视域,而不仅仅关心个人情感世界中‘小我,比如,卢杰桦、贺凌声,他们是目前比较出色的年轻诗人。此外,还有客居此地的外国人也在进行诗歌创作,比如,澳大利亚诗人客远文(Christopher Kelen),他是创作力十分旺盛的诗人,除了自身的创作,还引导他的中国学生写诗,还真培养了不少诗人。他们先是用英文写诗,然后再翻译成中文,这是很有意思的创作经验。”[1]
两岸四地的新诗生态迥异,澳门更具有特殊性。澳门的面积最小,原来只有17平方千米,填海后也才30平方千米,常常被视为处在大陆与香港之间,尤其是在区域文化上,通常被称为“港澳”,澳门的地位及主体性常常被忽视,有时甚至成为香港的“附件”。甚至在新闻界的称谓,流行的是“两岸三地”而不是“两岸四地”,“两岸三地”通常是指大陆地区、台湾地区和港澳地区。采用“两岸四地”概念,既是为了显示四地的同一性,如都有中华血统和中华文化与古代汉语和现代汉语,更是为了彰显四地的差异性,如自然地理和文化区域的差异,如大陆的陆地文化、台湾的海洋文化、香港的大都市文化和澳门的小都市文化。严格地说,用“大都市”来指称香港,“小都市”来指称“澳门”并不太准确,它们只能显示出两地的地理面积的大小或都市化程度的高低。如果把人口居住的密集度、城市建筑的密集度、住宅小区的容积率、城市的绿化率,甚至摩天大厦在单位面积中的数量作为一个城市都市化程度的考量要素,似乎澳门的都市化程度比香港更高。如果仔细比较香港和澳门的地理、文化、政治和经济,不难发现两者的差异性。如两者都有“城邦”政治的特点,都可以被归入“都市文明”,都可以被纳入“现代社会”,可以被称为“现代大都市”。但是,香港人比澳门人更关心政治生活,而后者更重视经济生活。香港比澳门更“现代”,甚至已经有“后现代”的特征。
在新诗研究界,也长期把香港新诗与澳门新诗混为一谈,澳门新诗的独立地位并没有得到充分肯定。除政治、经济等原因,与澳门新诗的自身不强大有关。如澳门新诗创作起步较晚,有影响的刊物、诗社较少,特别是有影响的诗人和诗作更少,几乎没有一位诗人可以与大陆、台湾和香港等一流诗人媲美。如大陆的郑敏、牛汉、屠岸,台湾的洛夫、余光中、郑愁予,香港的梁秉均。可以用“有高原没有高峰”来描述澳门新诗界。另外,在两岸四地的新诗交流中,出现明显的不对等现象。大陆新诗与台湾新诗远远比香港新诗和澳门新诗繁荣,大陆和台湾有庞大的诗人群和诗论家群,形成了既对抗又和解的“对等”交流态势,两岸四地的新诗交流几乎成了两岸两地的交流,大陆与台湾的交流远远多于大陆与香港、大陆与澳门的交流。在这种交流态势下,香港新诗和澳门新诗完全处在弱势状态,特别是澳门新诗,常常被大陆和台湾的新诗研究者忽略。
这种现象直到近年才有改变。如大陆新诗学者古远清近年多次为澳门新诗辩护。1999年12月9日 ,他在《光明日报》发表了《澳门文学昨天今天明天》,提出澳门有自己的文学和自己的诗歌:“澳门不是文化沙漠,那里有文化,有文学……现代的澳门文学……澳门每平方公里就住着两位诗人,其密度均比台港地区大”。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产生于澳门本土的“五月诗社”出版了26册个人或数人合著的诗集,5本诗论和15期《澳门现代诗刊》,成为澳门最活跃的一个文艺团体。此外,20世纪90年代还新成立了以年轻诗人为主的“如一诗社”,其诗风和“五月诗社”接近。澳门诗人主要有:陶里、高戈、冯刚毅、苇鸣、李观鼎、流星子、林玉凤等。[2]
古远清还指出,香港文学与澳门文学的差异。他认为,今天的澳门文学,已与香港文学分道扬镳,初步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写实性、包容性和温和性等特征。[2]
古远清的评价是比较准确的。但笔者认为,他的“澳门每平方公里就住着两位诗人,其密度均比台港地区大”的,论断无法证明澳门新诗的繁荣,尤其是质量。因为澳门的人口密度远比台湾、香港地区大,台湾、香港地区,特别是台湾都没有完全被城市化,还有大量乡村存在,所以,台湾有吴晟、詹澈等“乡土诗人”。诗人的数量也不能说明诗作的质量。
澳门新诗给外界,特别是给大陆新诗学界留下不繁荣的印象原因较多,主要原因是缺乏大诗人和优秀诗作。澳门缺少培育大诗人的土壤。本土成长的诗人缺乏必要的诗歌教育,如优秀诗人必须过诗的语言关、诗的知识关和诗的技巧关。本土诗人过去严重缺乏必要的新诗教育,包括大中小学的学校教育和来自诗社及诗人的社会教育,这两者在两岸三地大陆、台湾和香港都较好,如大陆20世纪80年代的新诗运动培养了很多诗人。台湾新诗的学校教育不算好,但“创世纪”“蓝星”“葡萄园”等诗社,完成很多诗人的新诗写作的社会教育,即很多台湾诗人是从其他诗人那里学习写诗的,是在各个诗社中成长为优秀诗人的。20世纪80年代后期,高戈等人到澳门后,成立了“五月诗社”,极大地提高了澳门新诗的社会教育质量,培养了大批诗人,创作出大量诗作。但是,优秀诗人罕见,在汉语诗歌界产生较大影响的诗作鲜有。香港新诗在汉语诗歌界具有一定地位,与余光中、叶维廉、林子、北岛等台湾地区和大陆著名诗人在香港工作生活了一段时间有关,他们在香港产生了“明星效应”。澳门尤其缺少已在大陆、台湾或香港都有影响的诗人,如高戈、淘空了、姚风在移居澳门前在大陆没有什么“诗名”。
世纪之交,大陆著名新诗学者朱寿桐及新诗诗人、翻译家姚风到澳门大学任教,加强了澳门新诗的学校教育,还加强了澳门与大陆、台湾和香港新诗学术界和创作界的交流。如经朱寿桐、姚风等人的努力,由当代诗歌学会等单位承办,西南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台湾中央大学文学院等单位协办的第二届当代诗学论坛暨张默作品研讨会,于2008年5月4—7日在澳门大学举办,两岸四地重要诗人和学者,如屠岸、谢冕、孙玉石、吴思敬、程光炜、骆寒超、刘登翰、李瑞腾、白灵、张诗剑、李观鼎、高戈等60余人参加。2011年11月8日,由澳门大学中文系主办的“叶维廉与汉语新文学国际学术研讨会”召开,洛夫、王家新等海内外30多位诗人、诗评家参加了会议。姚风联合大陆诗人创办了诗刊《中西诗歌》,在大陆及海内外产生了较大影响。
吕志鹏是澳门本土新诗学者和新诗诗人,曾获得第七届澳门文学奖戏剧组亚军,散文组及诗歌组优秀奖,第八届澳门文学奖散文组、新诗组、戏剧组亚军及小说组优秀奖,出版新诗诗集《黑白之间》。
吕志鹏于2009年在华东师范大学完成博士学位论文《澳门中文新诗发展史研究(1938—2008)》,全面探討了澳门中文新诗的历史。虽然不是从文体角度探讨澳门新诗的流变,但一些文字也涉及文体甚至诗体。吕志鹏认为,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由于“五月诗社”的成立,澳门新诗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诗人和诗作的数量剧增,诗的题材拓展,诗的手法多变,导致诗的“形式”的危机。“这时期的澳门诗人挣脱传统范式愿望强烈,而澳门诗人亦逐渐步入‘形式的危机之中,一方面因为大一统的解放,话语需要多元的表达,与过去的创作习惯大相径庭,另一方面,时代在急促发展,新事物、新情况,一切‘新字派的东西随之涌现,而在两力的结合下,许多过去陈旧的新诗表达手法已经远远不够用,而在象征、通感、跳跃、隐喻、暗示、变形、改变视角、组合时空秩序等手法配合下图像诗、广告诗、散文诗、方块诗、录像诗、谐音诗、几何诗等相继涌现……。”[3](p207)
这种“形式”危机实质上是“诗体”危机。这种危机在百年新诗史中一直存在,才会出现此起彼伏的“诗体之争”和“诗体重建”。尤其是在新诗的题材出现大拓展及新诗出现大繁荣时期,诗的形式问题及诗体问题便成为诗人及诗坛试图解决的问题。如在白话诗运动初中期,写实手法流行,诗人关注现实生活,胡适、沈尹默、叶圣陶都写了《人力车夫》,刘半农的《车毯》也写了“人力车夫”。诗的题材的变化导致诗的体裁的变化,用诗写现实生活,特别是现实生活的生相与物相都更需要“叙述”和“描写”,而不是“抒情”,中外诗歌的两条定律:“诗是抒情的语言艺术”和“无韵则非诗”,自然受到无情挑战。所以,胡适和沈尹默等人用诗写“人力车夫”,既不能像古代汉诗诗人那样“诗言志”,也不能“诗缘情”,只能以“旁观者”身份“冷静地叙事”。他们还不能采用意象化的语言和音乐化的语言“诗家语”,采用的几乎是浅白直露的散文语言,特别是打断了“无韵则非诗”的作诗信条。即使古代汉诗写作功力深厚的沈尹默,在写《人力车夫》时,采用了“汉乐府”民歌的诗体方式,也进行了巨大的诗体改革,没有完全押韵,更没有采用“齐言体”,响应了白话诗运动“诗体大解放”的号召。全诗如下:“日光淡淡,白云悠悠,风吹薄冰,河水不流。出门去,雇人力车。街上行人,往来很多;车马纷纷,不知干些什么。人力车上人,个个穿棉衣,个个袖手坐,还觉风吹来,身上冷不过。车夫单衣已破,他却汗珠儿颗颗往下堕。”
通过透析新诗草创者们的同题诗《人力车夫》,尤其是既写古诗又写新诗的学者型诗人沈尹默的《人力车夫》,不难看出澳门新诗诗人在两岸四地特有的写作生态及文体诗体观念。尽管台湾和香港很多人写古代汉诗,在大陆写古诗的人比写新诗的人亦多,“中华诗词学会”的会员总数远远超过“中国新诗学会”。在大陆、台湾和香港也出现不少诗人年轻时热衷于写新诗,年老后就写古诗的现象。这种现象不能只解释为“老去渐于诗律细”,而是一种“复辟”,是对新诗的彻底背叛。大陆较多成名诗人、诗论家年老后对新诗“反戈一击”,认为当年写新诗是少不更事的行为,主张汉语诗歌应该以旧诗为主体,还有人认为,新诗已“穷途末路”,甚至更有人认为,新诗是“百年之骗”。在台湾地区,不但很多人写旧诗,还迷恋“唱诗”。但在两岸四地,如果从新旧诗的创作人数、影响力等方面考虑,澳门可以说是最重视旧诗的地区。如古远清所言:“澳门文学一大景观是旧体诗词创作非常发达。”
新旧诗并存的诗歌生态极大地影响了澳门新诗诗人的诗体观念,出现诗体对抗与和解两种极端。许多新诗诗人千方百计摆脱定型诗体古代汉诗的影响,写以自由诗为主体的现代汉诗,出现了新诗诗体的格律化与自由化的对抗。还有部分诗人因为写旧体诗,在新诗创作中保留了定型诗体的一些优点,如适当押韵,句式相对整齐,完成格律诗体与自由诗体的和解。澳门政治文化的温和性特点及很多人都推崇“文质彬彬”“温柔敦厚”等中国传统文人的生存方式,形成了澳门独特的温和型诗体生态,诗体对抗远远少于诗体和解。政治上的温和和文化上的宽容,促成了新诗生态百花齐放般的自由宽松,尤其是20世纪80年代后期的澳门新诗摆脱了大陆诗歌“主旋律”式诗潮影响,尽力反抗源自旧诗的传统势力的压迫,在追求“现代诗”的旗号下,出现地域化和个人化写作倾向,题材得到较广泛的拓展,体裁也得到一些建设:“1989年,陶里、黄晓峰等人组建‘五月诗社,极力鼓吹现代诗。正如陶里所说:‘五月诗社以弘扬现代主义的姿态出现于保守的澳门诗坛,引起文化震荡。”[4](p31)“在‘五月诗社刚成立的时候,陶里勇于介绍现代诗理论、反思传统诗学、评价名家新作、推动新诗实验,实在引人瞩目。他这种力求新求变的风尚,更因《澳门笔汇》《澳门现代诗刊》和五月文丛的出版而达到高潮。”[5]陶里敏锐地发现,应该用“现代诗”取代“新诗”:“在中国语境中论说现代诗,首先遭遇到的是如何区分‘新诗与‘现代诗的问题。依陶里之见,将这两者等同起来显然不恰当,而这种等同恰恰是中国学界的普遍做法。在1989年的《认识现代诗》一文中,陶里指出:“所谓‘现代诗有两种界说:其一指‘五四以来的新诗,国内学界多持此种看法;其二指二战以后反传统或反既定模式、强调个人实验或感觉历程的诗,海外学界多持此种看法,陶里说他认同后者。”[4](p31)
陶里、高戈等人掀起的澳门现代诗运动在文体上取得了一些成绩。如吕志鹏所言:“图像诗、广告诗、散文诗、方块诗、录像诗、谐音诗、几何诗等相继涌现……。”[3](p207)陶里、高戈等都在大陆接受过诗歌教育,保证了新诗文体源流的同一性。在他们上大学的时代,大陆大学的新诗教育十分保守,如李亚伟的诗《中文系》所讽刺的:“厕所里奔出一神色慌张的讲师/他大声喊:同学们 快撤,里面有现代派。”因此,他们比一般诗人更渴望现代诗,更需要诗歌改革。但他们的知识结构和做人风格决定了他们不可能进行极端改革,只可能是温和地改良。如李观鼎认为:“在西方现代主义诗歌实践和相关理论的启示下,论说现代诗的特征是陶里的主要工作。在《认识现代诗》一文中,陶里说:‘现代诗手法在找我国古典诗词中或有迹可寻,但到底是从西方发展过东方来的。因此,有必要从西方文艺理论中求知。从陶里的有关论述可见,他对西方‘现代诗理论及其相关的思想背景并不十分熟悉,但他却能通过一些间接的思想资源领悟到现代诗的基本精神与原则,并对此做出通俗明白的表述,实为难得。”[4](p32)由于未能深入考察现代诗与古代诗的质性差别,陶里得出这样的结论:“情真词美意赅”。陶里的现代诗论从区别新诗与现代诗开始,到旧诗、新诗、现代诗在“美学原则”上的三位一体终,这不能不说是一种中国式文人的人思宿命。李观鼎认为,陶里似乎未太注意这种笼而统之的论说方式,与他那种借入微之辨析而确立现代诗性质特点的初衷有什么矛盾,更未深入考究所谓“情真词美意赅”的简单性[4](p34)。
陶里是“五月诗社”的第一任理事长,是澳门重要的诗歌理论家,他的文体观及诗体观对“五月诗社”的成员,甚至整个澳门新诗创作都产生了影响。他接受的更多的是源自中国白话诗运动的自由诗的诗体观,反对诗要有“体”。“陶里回顾了胡适、康白情、郭沫若、戴望舒等人主张抛弃人为的格律韵脚形式,自然成文成韵的有关论说,认为正是这些论说与有关实践,‘为现代诗的耕耘开辟了处女地。”[4](p32)“陶里一言以蔽之:“现代诗不以任何形式为形式,而以表现诗人个性和诗人内在感受所反映的全官能感受,不认识这个基本道理,无以认识现代诗。”[4](pp32-33)西方意象派诗歌运动主张的是“自由体诗”。
诗人生态决定诗歌生态,诗歌生态决定诗歌功能,诗歌功能决定诗歌文体。澳门诗人生存境遇的“迁移性”决定了诗歌生态的“多样性”, 导致澳门新诗在文体上的“飘移性”和诗体上的“游移性”。在澳门,无论是单个诗人,还是诗歌群落,都容易给人来去无常的“飘忽感”,让研究者“定位”难。如最大的新诗诗社“五月诗社”仅存在11年。中国大陆广东韶关的五月诗社已有30多年历史。“作为近三十年来稳定凝聚的新诗社团,已经形成了粤北‘五月诗社现象,具有明显的地域性本土化整体艺术风格……而诗社活动整体内涵丰富,外延广阔,具有突出的泛新诗大诗歌活动的运作现象特征”[6]。像广东韶关五月诗社这样已有二三十年历史的新诗诗社,在大陆还有多家,仅福建就有丑石诗社和三明诗群。
新诗研究者更难认定单个诗人的“澳门诗人”身份。苇鸣过去在澳门生活工作,后来移居香港。傅天虹早年在大陆生活,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后到香港,再移居澳门,现任北京师范大学珠海分校教授。高戈求学于武汉大学,20世纪80年代移居澳门,成为“五月诗社”的理事长。创办“五月诗社”的另一位理事长陶里于20世纪70年代中期到香港,后移居澳门,曾求学于厦门大学和华南师范大学。很多来自大陆的诗人都如姚风所言:自己的诗歌灵感更多地来自于在内地生活的体验和记忆,尤其是童年经验极大地影響了诗的主题,在大陆接受的诗歌教育影响了诗的体裁。姚风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20世纪90年代初移居澳门,诗歌翻译家。1989年,他在葡萄牙工作时,翻译了安德拉德的诗歌50首诗,取名《情话》,交由澳门文化局出版。姚风后来成为澳门新诗诗人中在大陆影响最大的诗人。但是,他的诗风与大陆没有太大差异,甚至在写作题材上,也不像澳门本土诗人那样重视“本土经验”。如他所言:“我偏居的小城虽然灯红酒绿,赌场比超市还多,骰子时刻都在投掷着偶然和最终的必然,但我过的却是一种简单而有限的生活,在这样有时略显单调的生活中,诗歌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它成为我内心快乐和充盈的一个重要源泉。由于写诗首先是为了内心的充盈和快乐,因此也就没有太多的功利性,任性而为,自由自在。奇怪的是,我的诗歌很少写到澳门,虽然它每天都在上演精彩的故事,灵感更多地来自于我在内地生活的体验和记忆,来自对庞大的阴影的关注。”[1]同样是都市诗人,姚风“为快乐而写诗”的诗的功能观与一百多年前的波德莱尔相似:“诗除了自身外并无其他目的,它不可能有其他目的,除了纯粹为写诗的快乐而写的诗外,没有任何诗是伟大、高贵、真正无愧于诗这个名称的。”[7](p205)
澳门新诗的整体身份认定难与姚风这样的“移民性写作”有关,在澳门,无论是新诗写作,还是新诗研究,都有被大陆“同化”,甚至与大陆“同步”的现象。这种“同步”及“横的移植”现象,在澳门新诗历史上长期存在。如吕志鹏所言:“澳门新诗创建时期没有得到任何本土新诗理论的支持,甚至连像香港的‘民族形式和 ‘新风花雪月的论争也没有,澳门诗坛无法改造和调节新诗,以适合本土需要……从三四十年代澳门出现新诗开始直到80年代以前,澳门新诗均以现实主义为主导……到了70年代,《澳门教育》上发表的新诗渐多,而澳门不少诗人在多重历练下开始形成自身的特色。澳门新诗的自我主体依然淡薄,六七十年代,澳门新诗在一元环境下跟内地文学的联系非常密切,甚至变得与众多内地城市一般无异,现实主义仍是诗坛中的主导模式,在时代进程中继续得到深化。”[8]
尽管以中华文化为主,但澳门在两岸四地的特殊区位,决定了澳门新诗的本土诗人和外来诗人都在跨文化环境中生存,他们写作都具有跨文化写作特征。这种跨文化写作,甚至导致一些诗人的“跨界写作”及“跨界艺术”。如姚风于2009年2月,在澳门举办了一次装置艺术和摄影展。他解释说:“一直喜欢艺术,喜欢书籍设计,喜欢摄影,喜欢绘画,喜欢观看街上的建筑,喜欢看各种形式的艺术展览,身边也有一些艺术家朋友,因此也会尝试一下艺术的冲动,那个装置展览就是这种冲动的结果。我先有了一些意念,然后再去找材料完成,这一过程也是‘写作的过程,会让你感到和写诗一样的快乐。当然,比写诗困难的是限于客观条件,有些意念不能完成,比如,我设想了一个叫‘新金镂玉衣的作品,是用麻将牌或者筹码贴满整个身体,想把它做成一个影射澳门现实的隐喻,但因时间、材料等因素未能完成,挺遗憾的。”[1]
生于台南的鸿鸿也追求“跨界写作”及“跨界艺术”,他身兼多职,诗人、编剧、导演和演员。他“跨界”的强烈程度远远超过姚风。比较两者发现,澳门的外来诗人,尤其是从大陆来的诗人具有“移民写作”特点:整体上趋新求异,又不会太走极端。移民生活的动荡性导致艺术心态的求新性,对故土的怀念又会产生守旧性。这也是海外华侨文学,尤其是离散文学的一大特点。福柯认为:“而当今的时代或许应是空间的纪元。”[9](p18) “书写表达”是心理精神治疗及心理危机干预的重要手段,抒情,甚至宣泄被压抑的情感,舒缓精神焦虑是现代人写诗的主要原因。现代人,特别是都市人的焦虑与时空,尤其是与空间有关。“从各方面看,我确信:我们时代的焦虑与空间有着根本的关系,比之与空间的关系更甚。时间对我们而言,可能只是许多个元素散步在空间中的不同分配运作之一”[9](p20)。物理空间的变化导致心理空间及情感空间甚至审美空间的变化。“诗歌中的空间属于心理空间,它以现实中的物理空间为基础,与一定时代的人们的空间观念相联系”[10](p106)。海峡两岸隔海相望,“咫尺之隔,竟成海天之遥”。这是“乡愁”成为台湾老一代诗人的主要题材的重要原因,也是于右任用古诗写的《望大陆》和余光中用新诗写的《乡愁》出现“洛阳纸贵”的重要原因。澳门与大陆的物理距离远远短于台湾与大陆,前者又没有后者那种极端的政治对抗和文化对抗。即使在大陆改革开放前,大陆与澳门两地的交往非常频繁。澳门的“乡愁诗”远不如台湾的发达。澳门的乡愁诗与台湾的迥异,产生的生态亦不同。黄耀华评论高戈的诗集《梦回情天》揭示了原因:“对故土的思念,固然有集体无意识里的乡土情结的作用,但也离不开现实的激发。在澳门这个中葡文化交汇的区域中,诗人能够毫无阻隔地被这个文化接纳吗?诗人伴侣舒望女士在一次诗歌研讨会上,诉说了他们生存的尴尬状态,作为非土生土长的华人,既受当地土生华人也受有葡人的歧视。她指出这种特殊的处境使他们成了诗人。这种歧视有狭隘的优越感的作用,更有文化层面上的原因。正是在这种生存状态中,才有诗人的独特的人生经验。高戈说过,它(《梦回情天》)绝不是攀仿好莱坞爱情片的浪漫译名,而是一个孤独的流浪者在无边荒漠中寻找一片绿洲时,蓦然成真的心境写照。”[11](p45)高戈对故土的怀念是建立在对现实的观照基础上的,是一种“睹物思人”式“乡愁”。这种乡愁有别于台湾诗人的集体无意识式乡愁,更具有个体性和主体性。高戈强调诗的个人性和当下性:“诗人只有带着个人的记忆、心灵、敏感和梦想进入此时此地的生活,并学习面对它,也许才能发现真正的诗性——一种来自生活深处、结结实实、充满人性气息的诗性。”[12](p31)
大陆学者翁奕波高度评价这一现象,认为是“诗性的回归”:“澳门诗坛,由于其所处的中西文化交汇的地理位置和历经四百多年的被异族统治的历史,从表象上看,中国的诗歌传统似乎早已‘断奶,西方意识形态和诗歌流派则不断‘入侵,然而,我国的诗歌传统尽管能够从时间上在澳门‘断奶,却不能在澳门诗人的集体无意识中‘断奶,况且,澳门诗人中也有不少是曾经在祖国‘吃过奶的诗人;西方意识形态和先锋诗形式尽管能够‘入侵,却无法在感情和内在本质上完全占领澳门诗坛。值得欣慰的是,澳门诗人在这种境况中,反而有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真情和实感去抒写自我心灵中的诗。澳门诗歌与海外华文诗歌一样,从整体上一定程度地摒弃了中国诗歌‘诗言志、‘思無邪、‘温柔敦厚、‘止于礼仪的儒家传统诗教,而注重个人内在思想情感、人生态度、人生体验的表达。可以说,澳门诗歌在民族传统失落的无可依凭之中,反而逐步得到了诗性的回归,寻回了诗歌的自我、真我。我们从高戈、苇鸣两位诗人的诗作中窥见的正是澳门诗歌的这一可喜景象。”[12](pp30-31)
研究比较两岸四地新诗文体的相互影响,不难发现香港更受台湾影响,这与余光中、叶维廉等台湾著名诗人学者长期在香港从事教学有关,因此在今日香港,新诗研究界比较公认余光中和梁秉均分别是香港新诗前后时期的代表诗人。尽管澳门还有“借鉴台港现代诗手法的韩牧、陶里、玉文的‘现代派”[3], 澳门却更受大陆影响,因为鲜有台湾诗人移居澳门;相反,大陆诗人移居澳门的较多,如有影响的诗人或诗论家,高戈、淘空了、流星子、姚风、庄文永等。即使是年轻一代诗人也深受大陆影响。接受的新诗教育及文学教育更多来自大陆,如澳门大学中文系的文学教授,尤其是新诗教授主要来自大陆,如新诗史家朱寿桐教授长期在南京大学中文系工作,后到暨南大学任教,再到澳门大学任教。他还在澳门大学中文系招收大陆诗人做博士,如女诗人荒林2011年从北京入澳门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北京大学中文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的一些专家也经常到澳门大学讲学。
澳门年轻诗人代表袁绍珊是澳门人,也是北京大学中文系及艺术系学士。她曾获澳门文学奖等,著有诗集《太平盛世的形上流亡》和《Wonderland》。她的写作如姚风所言,也不是纯粹的“本土经验”,题材十分广泛:“她写咖啡中的血汗,写香港游客在菲律宾的人质事件,也写中国内地的‘流民,题材广阔,人物和场景犹如蒙太奇的画面转换自如,而或锐利、或调侃、或温婉的语言不时制造出新奇的词语效果。在什么都可以写成诗的时候,如何抓住真正的诗,是有相当难度的,而袁绍珊在这方面具有敏感的天性和出色的捕捉能力。此外,丰富的经历和阅读也使她的诗歌获得厚度,比如《咖啡》这首诗,如果对咖啡的种植史一无所知的话,就很难写出这样的作品。无论在中国遍地开花的星巴克,还是在伊斯坦布尔的甜品店,多少人会在一杯‘味道好极了的咖啡中品味出被压榨的血汗?我曾在去年的一篇小文中谈到她的诗歌:‘袁绍珊的诗歌正是以这样的姿态在辽阔的疆域里‘流亡,这种形而上的流亡并不总是对现实的逃避,而是对现实的逼近,因此她怀疑繁华盛世的霓虹是否折射着真正的幸福与快乐,她尝试通过自己的思考和理解道出生存的本相。透过她的诗歌,可以听到怀疑、质询,甚至反叛的声音,而语调通常透彻出冷冽,与此同时,敏锐、机智、反讽和不羁的想象力又让她的诗歌摇曳出曲折生动的姿容,这或许得益于她的个性、独有的感知力、中西文化的滋养,以及在不同地域生活的经验。相信把诗歌当成一种事业的她还会给我们更多的惊喜。”[13]
近二十年来,大陆流行个人化写作,甚至私语化写作,许多诗人都推崇“真实是诗人唯一的自救之道”的说法,把呈现生存境遇和揭示生存本相当成写作的重要目的,如同新诗草创期的写实主义流行。在“生活流诗歌”及“口语诗”泛滥的时代,叙述越来越受到大陆新诗诗人的青睐,有诗人甚至喊出了“拒绝抒情”的口号。“生存的本相”及“存在的本相”成为诗人谈论写作目的时,用得最多的“关键词”。杨克所言:“90年代以降,我的诗歌写作大略可分为一大一小两个板块,其主要部分我将它们命名为‘告知当下存在本相的诗歌,从人的生存和时代语境的夹角楔入,进而展开较为开阔的此岸叙事,让一味戏剧化地悬在所谓‘高度中的乌托邦似的精神高蹈回到人间的真实风景中,从另一种意义上重新开始对彼岸价值的追寻……那种压抑本能和欲望来对抗现代文明的写作态度,恰恰是不真实的。肉体上皈依却精神上逃离,必然导致人格分裂的状态。所以我不以善与恶来简单地看待一切,作为一个持民主自由多元观念的现代人,我不反对大众,也向往优裕生活。”[14](pp120-121)尽管一个是大陆广州男性诗人,一个是澳门女性诗人,一个生于20世纪60年代,一个生于20世纪80年代,袁绍姗的“道出生存的本相”与杨克的“告知当下存在本相”有异曲同工之妙,可以看出大陆诗风对澳门诗人产生较大的影响。
袁绍珊的父母从内地移民澳门,父亲是广东中山人,母亲是顺德人。袁绍珊长大后,在北京、多伦多、澳门之间流动,对她而言,流动是理解世界的关键词。她的诗既写北京,也写澳门。“在北京的求学生涯,青春期的自我放逐,得到众多创作灵感……诗里,她写过三角地、国子监、动物园……也写有一首《一块二出租车司机的社会观》……敏感于自己也曾是‘流动人口的一员,对于他们,是抱有情感的。又比如,写工厂的外地女工(《流民之歌》《咖啡》)”[15]。她的《地下生活》这样描述澳门:“没有地下铁/没有地下街/没有海底隧道/也许有地下乐团、地下钱庄/听说城巿某个角落有秘道和防空洞……/没有石油/没有煤矿/穿山甲用于炖汤……”这首诗有相对定型的诗体,有节奏,尤其是短句形成了明快的节奏,甚至还适当押韵,如“地下钱庄”与“用于炖汤”。《黄昏》用自由体写快速发展的赌场形成了过多的金色:“围城的霓虹/佯装作回家的路标/过多的金色/如染过的头发一样乱长而易厌……”。
袁绍姗诗体观念温和,甚至保守,与她在北京大学等地接受的正统诗歌教育有关,也与她生长在澳门有关。在她眼中,澳门人是温和保守的。她这样评价澳门人的生存方式:“念书是一回事,去闯是一回事;京漂、海漂,在澳门人看来不可思议。”[15]“就好像是在金鱼缸里,有人喂食,很安逸。安逸,是个吊诡的词。”[15]“香港对于宗主国是有深切依恋的,澳门没有,语言不通,澳门跟内地一直关系很密切。于是有人说:澳门没有被殖民过,只是暂时托管……”[15]。
20世纪80年代澳门新诗的文体状况,可以用如下这段话来描述,可能更为真实而准确:“澳门诗坛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多声部的合唱。各种各样的诗歌在这里都可以找到它們的追随者,‘也不论是放脚体、自由诗、格律体、朦胧诗、意象派、自白派、新古典主义、后现代主义,新生代、校园诗……”[16](p49)。近年出现诗体的自由化现象,以姚风为例,受翻译诗的原诗影响,他对诗的音乐性比一般新诗诗人更重视,但他的诗主要是自由诗。他的自由诗也不极端,仍然重视分节和分行,甚至有些诗还押韵。以他的《绝句》中的一首为例:“我从疾风中拉回一匹马/我拍拍马背/把枯黄的诗稿当作夜草//马不时打着响鼻快乐,无忧无虑/夜愈加静寂/在马的身上长出浓密的鬃毛。”“草”与“毛”押韵。
姚风对澳门新诗的现状及前途比较乐观:“根据澳门出版协会的统计,2010年澳门共出版486种书刊,即每天有13本书刊出版。但年出版几本诗集呢?应该有十几本左右,对小小的澳门而言,这个数目许多矣。诗歌活动最活跃的文学组织应该是澳门故事协会,该协会去年就出版了13本中英文诗集。此外,澳门发表诗歌的园地依然是《澳门日报》‘镜海文学版,这个坚持了几十年的文学专栏几乎每一期都有诗歌作品发表。令人欣慰的是,在这座以享乐和休闲为导向的城市,还一直保持着诗歌传统。虽然一些资深诗人出于种种原因淡出了诗坛,但总有新人不断出现,因此诗歌依旧是澳门最活跃的文学体裁之一。”[13]如果把此成绩与大陆、台湾和香港相比,尤其是与前两者相比,确实很小。澳门新诗的最大问题是文体及诗体问题,对绝大多数澳门诗人,“写什么”并不重要,都市生活的同一性自然导致写作题材的单一性。单一性不可怕,只要能够深入。最重要的是“怎么写”与“如何写好”,重视诗的形式及技巧。由于澳门诗人及诗论家几十年来都不太重视诗的形式,缺乏必要的文体自觉性和诗体自律意识,普遍忽略诗的分行、分节、空白、标点、节奏、韵律等形式要素,更没有大陆和台湾那样的专门致力于诗体建设的著名诗人,也影响诗人和整体诗歌的健康发展,诞生于本土的“五月诗社”仅存在11年,与不重视诗的形式,尤其是诗体的建设有直接关系。过分重视写什么,不重视怎么写与如何写好,是诸多资深诗人题材贫乏和体裁疲劳退出诗坛的原因之一,也是危及年轻一代诗人诗歌前途的重要因素。
[参 考 文 献]
[1]姚风,安琪我的诗歌灵感更多地来自我在内地生活的体验和记忆——第十四届柔刚诗歌奖得主姚风答诗人安琪问[E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4a1010060100ihhz.html.
[2]古远清澳门文学昨天今天明天[EB/OL]http://news.sina.com.cn/culture/1999-12-9/39915.html.
[3]吕志鹏澳门中文新诗发展史研究(1938-2008)[D]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9
[4]李观鼎论陶里的现代诗论[J]世界华文文学论坛,2001,(3)
[5]古远清反映澳门现代诗发展的风向球——读陶里的《逆声击节集》[J]写作,1995,(12)
[6]百度百科五月诗社[EB/OL]http://baike.baidu.com/view/4391858.htm?fr=aladdin.
[7][法]波德莱尔波德莱尔美学论文选[M]郭宏安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7
[8]吕志鹏澳门中文新诗的发展脉络[EB/OL]http://www.chinawriter.com.cn/bk/2013-11-27/73375.html.
[9][法]米歇尔·福柯不同空间的正文与上下文[C]//包亚明.后现代性与地理学的政治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1
[10]吴思敬诗歌基本原理[M]北京:工人出版社,1987
[11]黄耀华高戈诗歌的文化巡礼——读《梦回情天》[J]华文文学,1992,(2)
[12]翁奕波诗性的回归:从高戈、苇鸣的诗看澳门诗歌[J]世界华文文学论坛,1999,(3)
[13]姚风在没有夜莺的夜晩吟唱(新诗卷)[E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635b4cd00100w786.html.
[14]杨克.对城市符码的解读与命名——关于《电话》及其他[C]//汪剑钊中国当代先锋诗人随笔选.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
[15]潇湘晨报澳门诗人袁绍珊:流动也是理解世界的关键词[EB/OL]http://www.shigecn.com/2012/news_0325/1887_3.html.
[16]陈丽虹在热闹与静寂的边缘——对澳门诗歌的艺术思考[J]华文文学,1995,(2)
(作者系东南大学教授,文学博士,博士研究生导师)
[责任编辑 吴井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