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心开一朵花
2015-04-29秦湄毳
秦湄毳
院子里的蜡梅花,在夏日里疯长着枝条,冬日里却只是零落地散挂着几朵花。
那么多的枝上,空空的不着一物,看得人眼空,心也空。
又一年,还是这样,枝条兀自烈烈地长,花朵也还是那样零零地开,浅浅的香,淡淡地飘浮在空气里,空气也显得无奈,看这一树葱茏,就是不努力长花朵。
我坐在书房的窗下写字,写一堆散散的字,漫天地飞着发表,只是发表在报纸的副刊——报屁股,我的字稿也被称为“口水文”,我写字,便被称为“YUE”——唉,就是“呕吐”的意思。
有一天,我去省里的文学院签约,师友们都是大家范、文学腕,他们建议我写大些,不要总是吐口水。
一天,妹妹在院子里抡着砍刀无情地“嘭嘭嘭”地砍,我闻声出去,“你干吗呢,好好的树都要砍?”她不回答我,不慌不忙地继续砍,一枝枝青翠碧绿的枝条,被砍下来,跌在地上,她却答,“删繁就简,冬天会开出更多的蜡梅花!”
她早说过单位的蜡梅花总是盛开得成串成嘟噜的,她一直说要问问园艺师,这一天果然咨询清楚,回来就开始修枝打杈。
看妹妹在阳光下左一枝右一枝聚精会神地修树,我凝神发呆。她却念叨,“你也修修枝吧,专心开一朵花,跟这蜡梅树—样。”
知我莫如妹呀,她说,你看你,编报纸、教书、写稿子、做公益,如今又写小稿写得不安分,还想写大稿,你只一树的精力,却想开几树的花,还不是哪一样也开不精致——专心开一种花吧,别乱掺和了……妹妹絮絮叨叨地说,如同那些枝条,没用的,占在树干上旁逸斜出,消耗养分,应让它们统统落地——妹妹的话,落进我心田里。
随性的我,不再东一镐头西一棒槌,没目标,没计划,脚踩西瓜皮溜哪是哪,是分神耗气力,是随喜了,却也荒芜了什么——学蜡梅树吧,收束一下自己旁逸斜出的事务,剪裁杂货铺一般的行为。那个教育版还是别编了吧,那个什么的活动也别再管,虚妄的一些名分舍掉,这个评委那个鉴定之类的召唤推脱不做……公益这是要继续做,六根清一清,净一净,本来不是一个有养分的,安心攒攒,学生认真带,字儿要认真写,如此吧,如此吧。大稿子写不了,就只结小果子,真结个大人参,于我,还是大伤元气的事,莫勉强了。
这样一来,日程简单多了,脚步也就不紧不慢了,窗外的风从从容容掠过,云彩从静坐的心头安详地飘出来——
冬天里,蜡梅树开得满满,饱胀着芳香,一颗一颗贴在枝条上,有些花苞仄歪着,似乎立不下,快被挤下来——而我,收了心性,不再乱开花,专心地写我的小稿子,稿单如雪花,跟着蜡梅花一起开……
雪开满天白,花开满天香,日子里,有一颗心长成行云流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