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N”类短语的句法生成分析及其与英语“eat”的比较
2015-04-29丁晓宇齐龙飞
丁晓宇 齐龙飞
摘 要:目前与“吃”有关的表达在言语交际中十分常见,“吃食堂、吃请、靠山吃山、吃官司”是汉语表达中比较独特的一类句法现象。这一类句法结构具有很强的术语性,整个动宾结构的意义整体性强,往往不能按照字的表面的简单组合来理解。不少学者从认知、语义、语用等角度做了阐释。本文将对“吃+N”类短语的句法结构的生成、句法的形式特征及其句法功能进行分析。通过对英语“eat”与汉语“吃+N”动宾结构的对比性分析发现,两者存在动宾结构的不一致性,在句法特征方面也存在显著差异。
关键词:“吃+N” 句法结构 动宾结构 NP移位
一、引言
从古至今,“吃+N”类表达在言语交际中使用广泛,学术界对“吃+N”类短语的研究多从语用、认知、语义和文化的角度进行全方位讨论。陶红印(2000)以“吃”为例论述了动词论元结构的动态特征,指出动词的论元结构有动态性和动态变化的特点,频率越高的动词论元结构越不稳定。本文认为动宾结构是汉语的基本结构类型之一,各项短语的结构模式是:VP→V+NP,是合乎汉语句法的短语结构,在英汉语中具有较高的使用频率。本文的句法分析侧重从动宾结构的内部进行,能够对产生的语言现象做出有效的说明,并解释了出现的原因。通过对比英语“eat”与汉语“吃+N”的动宾结构,发现两者具有明显的动宾结构不对称性,因为英语多数情况下不能采用汉语的简洁式表达,所以相关表达多采用被动结构。“NP”短语的被动结构多为移位的结果,是句法结构中的S-结构经过D-结构移位转换而来的。
二、“吃+N”类短语的句法分析
(一)“吃+N”类短语中“N”的分析
“吃+N”类短语中的“N”有不同的分类,以下将对“N”进行深入分析。
1.“吃+N”中的“N”表示具体的、可以食用的物品。如:“吃面包”“吃奶酪”。
2.“吃+N”中的“N”表示处所或者动作的发生地点。如:“吃食堂”“吃招待所”。
3.“吃+N”中的“N”表示抽象意义或者形象特征。如:“吃大锅饭”“吃亏”“吃香”。
(二)“吃筷子”“吃勺子”一类短语的句法分析
现代汉语中有一种特殊的句法表达格式:“用勺子吃饭”说为“吃勺子”。有人曾在美国中文电子讨论网上提到在某个出版物上看到有这样的句子:“在中国,人们喜欢吃筷子;在西方,人们喜欢吃刀叉,而小孩子会吃勺子。”大多数人认为不合理,也有一些人认为在某些条件下应该是合理的。造成这种意见分歧的原因其实不难理解,例如“吃”这类动词,正常的论元结构应该是这样的:
施事+(工具,处所等)+吃+受事(“固体可吃类物品”)
邢福义(1993:155~173)称这里的宾语叫作“代体宾语”,这种结构被称为“代体结构”。代体结构的例子经常可见,不是一种偶然现象。例如:
靠山吃饭→吃山
用毛笔写字→写毛笔
用大碗吃饭→吃大碗
用小碗吃饭→吃小碗。
[用_V_]的格式可以按照下面的结构来进行分析:
(三)将“吃+N”中的“N”拆分为“吃+X+饭”,分析其句法结构
1.“吃+X+饭”的句法构成
一定的句法结构会具备一定的语法功能。因此,分析语法就离不开对句法分布即词的句法功能的考察。“吃”和“X饭”结合后形成句法结构,它们内部构造表现出来的是一种述宾关系(储泽祥,1996)。在“吃+X+饭”结构中,基本的要素有“吃”“X”“饭”,其中“吃”和“饭”都是固定不变的常量。在这里分别用X1、X2、X3表示动词性成分、形容词性成分、名词性成分。
1)“吃+X1+饭”。这里的X1主要包括动词和动词性。如:
(1)对待坏人,他们执法如山;对待群众,却鱼水深情;从不吃办案饭,喝办案酒;不卡民、不扰民、不收任何馈赠。(《人民日报》)。
例(1)中的“X”分别是“办案”,是动词。X1中动词占多数,例如:吃加班饭、吃送饭、吃选举饭、吃选秀饭等,都是常见的。
2)“吃+X2+饭”。这里的X2主要包括形容词,没有发现形容词性短语出现在这样的结构中。如:
(2)他们从社会需求出发,找到谋生的职业和生存空间,不坐在家中吃闲饭,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好事。(《邓友梅选集》)
3)“吃+X3+饭”.这里的X3主要包括个体名词或定指名词,但没有集体名词和抽象名词的出现。如:
(3)识时务者,尤其是吃文化饭识时务者,本该是审时度势。(《读书》)
三、汉语“吃+N”类短语和英语“eat”的句法比较
(一)英语“eat”与汉语“吃+N”动宾结构的不一致性
1.英语“eat”的动宾结构
英语“eat”的动宾结构比较简单,包含典型的受事宾语[+固体]、[+可食用]等特征。典型受事关系主要是针对主语施事者提出的,需要符合动作实施者的具体情况。
(4)She likes to eat soup afterwards.
(5)Susan ate a stick for his naughty.
例(4)属于典型的受事搭配,在汉语中习惯用“喝汤”来表示这一动作,而在英语中习惯用“eat”来表达,因此在语言中习惯用“吃”的动作来表达“喝汤”概念。例(5)属于非典型受事关系的动宾结构。例(5)中的“挨打”之义来自“遭遇是吃东西”的表达。下图为英语动宾结构中的受事关系展示:
2)汉语“吃”的动宾结构
汉语中“吃+N”的动宾结构相对复杂。汉语“吃+N”的宾语从最典型的受事宾语逐渐拓展到处所、原因、方式等非典型宾语。按照宾语受动作影响的程度,“吃+N”的动宾结构可以划分为两大类,一是非受事结构,二是受事结构。例如“吃喜酒”可以归为非典型受事结构。还有其他的例子:
(6)“你吃烟的么?”(《当代优秀短篇小说集》)
(7)我知道你这小子吃硬不吃软,跟你说好的算白饶。(《骆驼祥子》)
例(6)和例(7)中的“烟”“软”“硬”都属于“吃”的非典型受事宾语,而对于典型程度相对较弱的“吃亏”,则需要借助隐喻性进行语义转换。汉语中这类表达十分常见,如“听耳机”。下图可表示汉语的动宾结构:
(二)英语“eat”与汉语“吃+N”句法特征对比
英语中带有“eat”的惯用法比较少,例如“eat crow”“eat one' s salt”等习惯用语表达。汉语中“吃+N”类用法较多,如“吃亏”“吃闭门羹”“吃白眼”和“吃请”等。从句法结构层面分析,汉语“吃”的动词用法更为普遍,除了以上的常规或非常规动宾搭配之外,还有其他的搭配。
(8)橙子吃了。
(9)橙子我吃了。
以上相对应该的英语表达如下:
(8)′The orange has been eaten.
(9)′The orange was eaten by me.
例(9)的正常语序为“我吃了橙子”,相当于“I ate the orange”,这个主动句可以转换为被动句:“The orange was eaten by me.”
在生成语法中,句法结构分成两个层面,D-结构和S-结构;前者表达题元关系信息,后者表达句子成分的实际顺序和格形式等信息。按照这种观点,可以把(9)′视为S-结构,这个结构是下图所示的D-结构经过“a移位”转换而来的。
在以上的移动中,移动对象是名词短语“the orange”;移位的终点是空白的主语位置。在句子“The orange was eaten by me.”中,它是由[IP e was eaten the orange]中的D-结构转换而来的。作为一个二位谓词,动词“eat”由两个题元角色进行分派,在[IP e was eaten the orange]中,“述题”的题元角色分配给内主语“the orange”,但是没有外主目语来承担“施事”的题元角色。句子“The orange was eaten”.没有违反题元准则,也就是说[IP e was eaten the orange]中的“施事”题元角色以一定的方式分派出去了。
(10)I except [IP Marry to win the match].
(11)Marry is excepted [IP to win the match].
在例(10)中,不定式分句的主语“Marry”从分句动词“win”那里得到题元角色,在例(11)中,“Marry”处于主句主语位置,但承担的题元角色与主句动词“except”无关,与分句动词“win”有关。这说明,在原来的结构,也就是D-结构中,Marry处于不定式分局的主语位置,后来经过移位才成为主句的主语。
被动句的D-结构中没有显性成分承担“施事”的题元角色,其原因在于被动句动词发生形态变化。当名词短语一定要出现在句子中的时候,便可以借助有施事属性的介词“by”,由“by”分派题元的角色。如果[IP e was eaten the orange]中的内主语“the orange”不进行移位,暂且可以空闲的主语位置填充虚主语“it”,但是句子不合乎语法规范,这说明被动句D-结构中的内主语进行移位是唯一的出路。在[IP e was eaten the orange]中,“orange”作动词的补语,从格理论角度看,补语位置上的名词短语有一个显著特征,那就是能够从动词处得到结构格。
四、结语
本文主要从句法学的角度对汉语“吃+N”类短语进行了句法结构、句法功能的分析,进一步探讨以“吃食堂”为代表的“吃+N”类短语存在的句法理论基础,并且通过汉语“吃+N”类短语与英语“eat”的比较,发现汉语“吃+N”与英语“eat”存在动宾结构的不一致性,在句法特征方面也存在显著差异。因为英语侧重形合的特点,使得英语无法出现类似于汉语的简洁表达,所以在汉语可以出现类似“橙子我吃了”的结构时,英语则表达为合乎语法的被动结构。在生成语法中,句法结构分成两个层面:D-结构和S-结构,前者表达题元关系信息,后者表达句子成分的实际顺序和格形式等信息。
参考文献:
[1]Goldberg,A.E.Constructions:A Construction Grammar Approach to Argument Structure[M].Chicago and London: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95.
[2]Goldberg,A.E.Making Ones Way Through the Data[A].In Shibatani,M.&S. A.Thompson(eds).Grammatical Constructions:
Their Form and Meaning[C].Oxford:1996.
[3]Goldberg,A.E.Constructions at Work:the Nature of Generalization in Language[M].Oxford:2006.
[4]Jackendoff,R.S.Twistinthe Night Away[J].Language,1997,(73).
[5]Langacke5 R W.Grammar and Conceptualization[M].Berlin:Mouton de Gruyter,2000.
[6]储泽祥.动宾短语和“服从原则”[J].世界汉语教学,1996,(3).
[7]董为光.汉语“吃一”类说法文化探源[J].语言研究,1995,(2).
[8]冯胜利.“写毛笔”与韵律促发的动词并入[J].语言教学与研究,2000,(1).
[9]陆俭明,沈阳.汉语和汉语研究十五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10]罗思明,马可云.“吃”述宾结构的语义——句法映射模式情景语义学分[J].浙江工商职业技术学院学报,1991,(2).
[11]任鹰.现代汉语非受事宾语句研究[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
[12]陶红印.从“吃”看动词论元结构的动态特征[J].语言研究,2000,(3).
[13]邢福义.汉语里宾语代入现象之考察[J].世界汉语教学,2004.
(丁晓宇 齐龙飞 浙江宁波 宁波大学外语学院 315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