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高三，我的“非主流”行动

顾城在诗歌《远和近》中这样写道：“你/一会看我/一会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作为一名教师，我们常常体会到的是：学生“看我时很远，看云时很近”。

能不能让我们的学生“看我时很近，看云时很远”呢？作为一名“老”班主任，我觉得教育应该是幸福的，应该是一段轻盈的旅程，我期待与学生的无限接近！

一

高三，学校把体育生分到了各个班，体育生小鹏成为了我们班的一员。在一群纯理科学生中，他最特立独行。

作息时间上，他上午学习，下午训练，晚自习第一节课的时间还在训练。学习要求上，他只参加语文、数学、英语三科的高考，没有选修的要求。高考录取方式上，他是体育专业成绩和三科文化成绩算总分。这不就是一个特别行政区嘛？小鹏想不特立独行都难。

九月在彼此的适应磨合中度过。十月，矛盾渐渐初显端倪。早读课迟到两分钟，作业不能按时交，午睡时出去上厕所，看似不起眼的表现下暗流渐起。终于英语老师的电话汹汹来到：“你班小鹏以后我不管了！”

上午的跑操时间我截下了小鹏：平时班上学生多，现在办公室老师多。这个时间不错，我们就在教室里谈谈吧。

小鹏最大的特点就是爱自己。在他眼里，老师就是“矫情、小题大做、脾气大”。换做以前的我，可能就要“全程倒带，逐一分析对错，马上分明是非，然后深刻检讨”，结果是事情唰、唰、唰处理完了，望而生畏的距离可能也是避免不了的了。学生累，作为班主任，我其实更累！

现在我要“非主流”一回！这一个月来的旧账，我不翻；这件事情里的对错，我不提。当小鹏的那套说辞全部倒完以后，我递给他一张蓝色的A4纸说：“从现在开始，我一个星期送你一张纸。我们开始自己管自己，凡是有做得不符合老师基本要求的时候，你就折一下这张纸，小错就轻轻折一下，大错就重重折一下。记住，是在同一个位置正反折，同时，在纸上记下你犯的错。”

第一个星期，一张蓝色的A4纸断成了4截。我一句话没说。

第二个星期，一张蓝色的A4纸断成了2截。我轻轻说了一句：人过心留印，船过水留痕。小鹏脸红了，有些不自在。

第三个星期，小鹏主动约我谈一谈，大意是：错了就是错了，而且还很多。自己眼里的小错，最后都导致了纸的断裂。纸头断一次，自己的心就咯噔一次。问题真不少，我要跟英语老师好好道歉！

很多人的心扉总是对大多数人关闭，只对少数人开放。有了学生发自肺腑的主动认识，后续跟进的教育才会有美好的绽放。高兴的是，2015年的高考，小鹏以绝对高分被理想的体育大学录取。

很庆幸我的“非主流”方式让我把成长留在了紧张的高三。有时候看似离题万里的“非主流”，其实挺好！

二

高考第一次模拟考试刚结束，小康哭丧着脸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老师我怎么办？！”

这孩子太骄傲！高二期末考试年级第四，9月高三开学的期初考试年级第一。身处优位，几经状元，往往会有种唯我独尊的霸气，霸气滋生出了骄气，也就生出了许多蒙蔽。

心气过高的女孩子，点拨得好，这挫折会让她清醒，如果过火了，也会让她缺失自信，乱了阵脚。高考还有90来天，我决定给小康先说一个故事，然后单刀直入，“非主流”一下。

冯梦龙的话本小说《警世通言》中有一个王安石三难苏学士的故事。苏东坡曾经讥讽王安石的诗句“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霸气逼人地提笔写下“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后来苏东坡被贬到湖北黄州，在重阳邀请好友到后园赏菊时，终于看到了菊花落瓣满地铺金，枝上真的连半朵菊花也没有！想起给王安石续诗的往事，苏东坡才醒悟到当初的肤浅和无知。

故事讲完了，同事都以为我会循循善诱地安慰安慰这个明星学生，没想到我拿出了一张纸，点了几点墨水后，只说了一句话：小康，你现在就透着当年苏东坡的影子，你也像这一张纸，光鲜平整，回去想一想，你看到了什么？

小康走到门口，我又加了一句：想到了立马就行动，三天以后我们找时间再谈谈！

几天的留意，我发现小康的确在不停地查找漏洞，自动升级。我放心了。其实我最怕女孩子这时候关注点泛滥，想东想西，焦点就散了。抓住一点，着力突破，这其实是最好的。有时候，对女孩子“非主流”地狠一点，比爱心辅导可能还要受益得多！

又过了三天，小康明显有了疲劳学习的倾向，甚至中午也不去食堂“灌饭了”。

我和她的谈话继续单刀直入式的“非主流”：“苦，没有什么好炫耀的。靠拼时间长度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靠拼时间的厚度获得的知识，才是有价值的真收获。比起在高三的喧嚣中像抽陀螺一样抽打自己的学生，老师更欣赏那些忙得张弛有度、游刃有余的人。”小康的眼睛扑闪着，亮亮的。

2015年的高考，数学是学生比较发怵的一门学科，但是我看到了小康“女汉子”的硬朗，用她的话说：“我就是那张白纸，有黑点，要改进；但是只是几个有限的小黑点而已，我可以！”有这样的心态，必须祝福这个小姑娘！

三

小悦家境富裕，父母和弟弟在北京经商，小悦坚持回老家读书，便进了我们的班。高三一年，我经常表扬小悦的独立自主，有能力好好学习，更有能力好好照顾自己，发展自己。临近高考，小悦偶尔会眼神闪烁，转瞬即逝。高考前一个月，小悦的父亲来到学校，表达了父母对小悦的要求，希望小悦参加高考后能够回北京经商，大学上与不上都无所谓，但是小悦坚持要闯一闯高考，读一读大学。

30天不到就要高考了，还要继续犹豫吗？

继续“非主流”下去吧。对小悦的家长，我建议他们尊重女儿的决定，即使是经商，知识女性应该会更有经商的智慧基础。对小悦，我直接打印出了全国妇联国际部部长牟虹关于“剩女”的观点：女性有权利选择事业的发展、美好的爱情以及婚姻，什么时候都不晚，只要是美好的，就应该去追求、去期待，不会有剩下的。

聪明的小悦，加油前进吧！

高三一年，我蛮“非主流”的，不说大道理，不摆德育脸谱。经常会有老师问，你们班的学生怎么看着那么舒服的？其实，每个人的心，都像上了锁的大门，唯有关怀，才能把我们变成细腻的钥匙，走进学生的心。

我思故我在，思想的深度成就了心灵的广度。“非主流”一点的老师，也许学生会更喜欢吧。不用细述什么是对或是错，用心陪伴，潜心引导，他们自己的能量会超出我们的想像！

（刘海燕，南京市天印高级中学，21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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