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不怎么痛的梦
2015-04-20居诗
居诗
“人世是痛苦的”,这是斯特林堡《一出梦的戏剧》剧作的主题。然而当裴魁山导演的《一出梦的戏剧》演出结束,我并没有体会到剧作所要表达的痛苦。问题出在哪里了呢?
对于一部上演过多次的话剧来说,保留还是突破无疑是创作者最难权衡的一对矛盾。看到宣传单上引用了孟京辉的评价:“做得特别好”。显然得到名导如此直白的赞赏,可谓是一种殊荣,但产生的后果是:这个受到赞赏的演出版本或许就此被定格。而长期一成不变的演出,慢慢会让舞台上显得太着急,失去了最初的味道和意义,剧场的氛围更像是被戳破了的皮球,瘪得立不起来。就如同这次“一出梦”场景的展现,只是为了要仿造出斯特林堡剧本中所写的场景,却削弱了它应该具有的流动感和多意性。
苦痛不需叫喊。真正痛苦的人在生活中通常表现得很平静,为什么斯特林堡会在剧中设置仙女来看人世这样的情节?那是因为人大多深陷泥潭不能自救,不会注意到自己真正的痛苦所在,真正深处痛苦的人谁又会歇斯底里呢?像剧中所说:“你要成熟”。成熟,意味着有的话不能明说,有些事不能明做,一切要表现得很“适当”。成熟是选择去承受,在这出戏中,作者让那些选择了承受生命重量的人开始表达痛苦,剧作中女儿之所以会一次次地发出“人真可怜”这样的感叹,那是因为她从天上来到凡间之后,融入了人世的生活,但在演出中我极少看到仙女这个角色与其他角色间的交流,每次仙女说出“人真可怜”这样的感叹,我都无法回忆起这句台词的动机在哪里。演出行将结尾时,演员一次次地嘶吼和叫喊,他们的歇斯底里封闭了我的想象,更打破了我对剧中“痛苦”的感知。“最后的朗诵怎么那么长啊”身后的观众说。
作为观众,不管舞台上的演员怎么用力地演,台下出奇地冷,一切与观众并无关系。
这出戏可以说其形式感还是鲜明的,它将“片段”“凝固”“离散”这些梦的特点展现得淋漓尽致;也不得不说,7把椅子用得很有趣,灵活地呈现了剧作中的几个情景。但也许就是因为这些表现形式过于“突出”,框住了导演对梦本身叙述方式的想象力,反而显得在演出整体上不那么灵动,它的叙述更像是在田字格里写下的一二三四。当然,我能理解突破场景限制的特色表达是极难做到的。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众所周知,戏剧观众的接受心理是线性的,如果前后场之间没有很好的铺垫,场景又一直在不断切分的话,观众就很难理解创作者想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
批判性应该是小剧场戏剧的基本姿态。在《一出梦的戏剧》演出中,我们除了看到了创作者对剧本独特的视觉处理,例如椅子、圆形和方形的大调度、边缘视点的运用等等,也似乎能感知到创作者想要说的“人之所以痛苦的根源在政治”,但演出中大多直白地告诉观众结果,却极少和观众一起去思考主题性的问题,将观众抛之戏外,必无法获得应有的回馈。
对于有文学母本的演出来说,阐释剧本所要表达的主题,延续剧作的叙述是创作者的首要任务,形式和手法的创造是他们的工作实质,当二者貌合神离,演出,离斯特林堡还很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