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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审美的“对位”与“错位”

2015-04-18林素真

关键词:对位错位美感

林素真

(广东科贸职业学院,广东广州510640)

论审美的“对位”与“错位”

林素真

(广东科贸职业学院,广东广州510640)

人类的审视的意识发生了“质”的变化:从“掠为己有”的功利心态到“观赏”的态度的过程,正是人对物品的价值的确认过渡到对人类自身价值的确认的过程,对象获得“美”的过程正是人类本质力量渗透其中的过程。中西方美学史关于美感产生的论断的过程中,离不开两大表现状态:审美主体与审美对象相互本质力量之间或“对位”或“错位”。

美感的本质;本质力量;对位;错位

一、审美的“对位”与“错位”的起源

中西方美学史上有很多关于美感产生的论断,离不开两大表现状态,一是审美主体与审美对象相互本质力量之间的“对位”,另一是审美主体与审美对象相互本质力量之间的“错位”。审美对象与审美主体在相互间的本质力量找到契合点,相互呼应,审美对象体现的本质力量符合了审美主体的审美意向,这就是“对位”,审美对象体现的本质力量悖反了审美主体的审美意向,于是与审美主体形成情感上的“错位”。这样,一“对”一“错”,是否囊括了宇宙空间的一切事物呢?并不是如此,其前提条件必须是根植于“人的本质力量”。马克思曾颇有见地地指出美感是在实践过程对人的本质力量的确认中逐步形成的——“……由于属人的本质的客观地展开的丰富性,主体的、属人的感性的丰富性,即感受音乐的耳朵、感受形式美的眼睛,简言之,那些能感受人的快乐和确证自己是属人的本质力量的感觉,才或者发展起来,或者产生出来。”[1]78这是其一。其二,客体之所以是审美对象,是因为它是被实践“对象化”了,其中已渗透了人的本质力量,成为人的本质力量的体现的对象。接着要探讨的问题是:客体成为“审美对象”为什么是被实践“对象化”了?只有解决此问题人们才能很有根据地界定审美对象是“人的本质力量的体现的对象”。对于客体之所以成为审美对象,此可以借助普列汉诺夫在论证猎获物的美的言论“当狩猎的胜利品开始以它的样子引起愉快的感觉,而与有意识地想到它所装饰的那个猎人的力量或灵巧完全无关的时候,它就成为审美快感的对象,于是它的颜色和形式也就具有巨大的和独立的意义”[1]137来阐释,狩猎的胜利品引发美感的产生并使自身同“战胜”这个功利性的词汇脱离而成为“美”的事物的瞬间,人类的审视的意识发生了“质”的变化:从“掠为己有”的功利心态到“观赏”的态度的过程,正是人对物品的价值的确认过渡到对人类自身价值的确认的过程,对象获得“美”的过程正是人类本质力量渗透其中的过程。这确认的过程,必须经过无数次的实践,是一个渐化过程。“由于制造工具,因而人一方面有了自我意识,确立了主体的世界;另方面发现了客观的规律,确立了客体的世界。与此同时,人通过制造和使用工具的劳动实践,把主体的意识如目的、愿望、聪明、才智等,灌注到客体的对象中去,从而使对象成为主体意识的自我实现,或者对象化。就在这对象化的同时,人观照和欣赏到自我的创造,感到了自我不同于动物并超越动物的本质力量”[2]273。正是因为实践,美才获得确认,才成为人本质力量的“体现”。即如《美感》指出:“我们根据一个种族在自由豁达的追求上,在生活的美好和想象力的教养上投入了多少精力,就可以衡量出它已经达到的幸福和文明的程度,因为人发现自己和找到快乐,正是在于他的才能的自由自在的发挥。”[3]19至此,已很清楚地了解到审美对象与美感都是在确认人的本质力量的过程中形成的,而且“美是多层积累的突创”,“美感也不是单纯的,而是多种因素的因缘汇合”[2]252。

二、审美的“对位”、“错位”与美感的联系

审美感受的产生离不开它产生的土壤,而且它也只能存活于提供给它的生长空间,它也必定离不开它存活和发展的根本——体现人的本质力量。举个例子来说明。自然界的月亮本无关乎情感,更无关乎思念。但中外古今很多文学创作却一再地将其作为传递“思念”的对象,并逐渐地形成了“月亮”——“思念”这个审美意象,正是千古至今文人豪客喜为吟诵,使月亮成为较为普遍的审美对象。虽然美感“赖于事物的客观属性”,“美感价值亦就存在于事物现象自身”,但是“美感的观照正以接纳、拣择、运用这些客观性质来达成‘妙造自然’,在‘精练意魄’中创造一个‘咸酸之外’的‘醇美’境界”[4]204。例如苏轼在中秋夜赋诗感叹“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人总都希望自身的本质力量得到确认,在事与愿违,人类往往会借助外界事物来传达自身意向。作者希望亲人团聚的祈求得不到实现,空间上“错位”,唯有借助时间上“对位”的事物来传达情感,达到“祈求”的实现,从而取得心理补偿、心理慰藉,达到心灵情感的回归。婵娟这个审美意象传达的审美感受正是当时当地情感“复位”的表露。而作为后人去解读和鉴赏这审美意象时,同样能体验到这之中所传达的情感,或形成新的审美感受或审美情感或审美体验,这又跟审美主体的审美趣味、审美意向、审美能力等一系列的审美行为有关。

在评价古今关于美感产生的论断的过程中,人们总喜欢将其与唯物或唯心相联系起来,或称呼客观派,或称呼主观派,或两者兼之称呼主客观派。如此分明的分“门”别“类”是否有其合理和偏颇之处吗?以下将对中外美学史上关于美感的论断进行巡视,试着加深对美感发生的本质这个问题的理解。

“客观说认为,主体之所以在审美感知过程中产生特定的情感,完全由审美对象自身的结构性质决定”[5]72,这有偏颇。客观说认为美感源于审美对象,例如音乐音位的高低起伏,本身就与表现的情感情绪的高低起伏相一致。它还未能认识到“审美对象”能成为审美的“对象”,是一个互动的过程,是成就审美客体与审美主体的过程。审美对象作为欣赏对象,本身是为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了”,融入了人的观念、想法、情感、趣味等本质力量,凝聚了创作主体的审美体验。这使审美对象具备了刺激和促使审美主体进入审美状态的条件,这条件就是构成了审美对象“结构性质”的部分因素。所以必须辩证地看待审美主体与审美对象在相互确认的过程中美感的产生,这是新的创造过程,是“否定之否定”的过程:第一次的“否定”是客体被对象化成为审美对象与此同时主体成为审美主体并积淀了“审美先验”或“情感先验”。第二次的“否定”,是在第一次积累的基础上新的互动过程,审美主体的能动性与创造性也在此时得以体现,是审美主体与审美对象在相互的本质力量之间找到“契合点”,这就是“对位”。这第二次的“体验”是“审美主体由当前事物引起的审美知觉”[5]53同审美先验或情感先验等相结合,“从而更清晰、深刻地理解事物意义的一种审美心态”,此也称审美统觉。实际上审美统觉、审美先验、审美情感都是审美活动中审美主客体相互印证人的本质力量所引发的心理机制。这本质力量相互印证的过程又是审美心理与审美对象相互作用的过程。“客观说”只是看到审美对象的结构性质这表面现象,未能真正地把握审美对象的实质,因而没能进一步把握审美过程的美感发生的实质。人的本质力量在确认过程中,并不排除“认识事物构造及其历史的真相”,认识“扩大我们的视野,因为自然的景象是神奇而且迷人的,它充满了沉重的悲哀和巨大的慰藉,它交还我们身为大地之子与生俱来的权利,它使我们归于人间”[3]15-16。

美感有客观说,美也有客观说,亚里士多德认为“美”在“秩序”,在“整一”,实际上也是因为这审美对象是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了,有人喜欢“整一”、“对称”、“秩序”,有人却喜欢“不规则”,一方面必须承认美是客观的,是人本质力量的对象化,它能成为审美对象,它本身已获得人的本质力量,但同时也必须承认美感的发生是主客体相互作用的。即使获得了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它本身是“美”的,但是不一定能使审美主体产生美感,那是因为主体与客体的之间的凸现的本质力量没有对应的契合点。这里还有必要说明,没有对应的契合点,并不意味着属于上文所说的“错位”现象。这有点像接受美学中所涉及的情况,“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举个例子来说,不同的人解读《红楼梦》会有不同的审美视觉,“经学家看到易,道学家看到淫,才子看到缠绵,革命家看到排满,流言家看到宫闱秘事”,而此时道学无论怎么审视《红楼梦》就是看不到“缠绵”,大概就属于平时说的找不到“契合点”的情况。正因为“文本富有诗意地唤起寓言的纯粹外观,并开启一个模糊性的领域”,“批评家对某一文学作品的理解和批评,总是从自己的前理解结构出发所做的理解和批评”,“每一个批评家对文学作品的批评都是从自己所处的具体历史情境出发所做的批评,总是把已有的文化观念、价值尺度、审美标准、概念范畴甚至意识形态立场运用到具体的文学批评中”,文学欣赏也如此,获得的美感也是在此过程中产生,尽管“从自身的诠释学处境出发进行的批评都只能是一种具有局限性的认识和理解”,但此时的“自己的前理解结构”已经比较接近“人的本质力量”[6]203-204。为进一步区分“未能找到契合点”与“错位”这两者之间的模糊点,下文将分析一下有关美感发生的审美“错位”的论说来加深理解。

亚里士多德的“净化说”认为美感的发生是“与我们相似”的好人遭殃,好人本不应该遭殃,这就容易引起人们的悲悯与恐惧,从而达到心灵的“净化”。“净化说”谈及的就是悲剧为什么能引发人们情感上的动荡(或悲悯或恐惧)的问题。实际上是悲剧作为审美对象,它自身体现人的本质力量本该如此发展,却走向了与审美主体期待的相反的一端,悖反了审美主体的审美意向,与审美主体的本质力量所要体现的形成“错位”,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擦出闪亮的火花——悲剧感。对“净化”目前有三种解释,一是陶冶(情感得到升华,性情得以陶冶),二是宣泄(强烈的情感得以抒发),三是强化(旧的情感为新的覆盖淹没,情感浓度更强)。这是如何体现的呢?举《闺怨》为例。

“闺中少妇不曾愁,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悲剧美感的产生的激发点就在“错位”即是一方面少妇教夫婿觅封侯,远离自己;另一方面是自己独守空房,寂寞无限。审美主体意识到日后的荣华富贵必须以今日的寂寞今日的青春虚度为代价,也便对人生的价值观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这就是“陶冶”,通过审视人生状态尽量减少人生命运悲剧的范例。如果审美主体是《红楼梦》里为人妇且举场里丈夫失踪的宝钗,那么这时候的情感恐怕就或为“宣泄型”或为“强化型”:或是为彼此的青春虚度而产生“知音”之叹,即是“宣泄”;或是为“不曾愁”的梦中人而悲哀,“愁上添哀”即是“强化”。

鲁迅的悲剧言论:悲剧就是“将有价值的东西撕毁给人看”,这有价值实质上就是人的本质力量,人的本质力量无法按正常的发展规律朝着所预示的趋势正常发展,与规律常态悖反,甚至被扭曲,这就是悲剧。黑格尔的悲剧论:两种合理的力量但有片面性的力量的冲突,合理而有瑕疵但遭到毁灭,这就是悲剧。王朝闻主编的《美学概论》中认为“黑格尔抹杀了悲剧冲突中正义与非正义的区别,在理论上混淆了现实中两种对立力量与道德上的善恶斗争,因而看不到悲剧冲突本身是反映着新旧势力的斗争”,实际上黑格尔抹杀“正义与非正义”的力量对立的实质就是还未深入地看到人的本质力量在现实中的体现,人的本质力量无所谓对错,它的存在即是“合理”的,“不是每个人死亡都是因为自己的罪过”[1]53-54揭示的也正是人的本质力量在发展过程中所遇到的障碍,它的片面性不是自身的“罪过”,只是本质力量相互间的“错位”。举例来说,开山洞建高速公路放炸药处理不当造成那放炸药当事人受伤与因某事报复去放炸药也造成当事人受伤,同样都是“悲剧”。但是前者的悲剧会引起人们同情与关心,而后者却是谴责与唾弃。前者的悲剧就是当事人的本质力量得不到常态的体现,事态的发展与当事人的本质力量相悖反,“开山洞建高速公路”福利人民的本质内涵与当事人处理此事情的本质力量造成“错位”,相互间的本质力量未能按预想的得以体现,这就是悲剧,它所产生的美感效果是让人们在求“真”的过程更趋于美,让事态的发展更符合人们的理想。后者的悲剧是让人们在求“善”的过程更趋于美,让人们反思人的本质力量被扭曲之后能更正确地把握自身的本质力量,使之趋向“真善美”。《美感奥妙和需求进化》中指出:“不满足本身就是美感的原因”[7]8,此观点从某种角度也合理地解释了“错位”的现象。但该书中否认“本质力量”的作用,指出“审美时,认识产生的喜悦感或失望之痛苦反而破坏美感,比如流浪汉看见别人的安逸家园时”,由于此时无法合理地阐释美感的产生,认为理性主义者“便转而寻求某种认识满足或精神胜利”[7]7来加以解释,比如说:“因为看到自己的本质力量”(还是用喜悦感解释美感),因为对象“主观地合目的”[7]7等等。以流浪汉的心理得不到补偿来佐证审美主体与审美对象相互间的“本质力量”的确认是无法产生“美感”的,要么只会用喜悦感代替美感,要么是因为审美对象被人为地赋予了美的形式。实际上,此种观点恰好没有看到“美感”的产生的另一种形态,那就是“错位”。流浪汉看见别人的安逸家园,首先是失望之痛苦,这是不可否认的,但是一旦流浪汉对安逸家园产生向往或是对自身的境况产生哀叹之情,那就说明他对安逸家园的审视产生了新的情感,由于自身的本质力量与对象的本质力量无法得以相互的确认而产生错位,无法满足的遗憾感油然而生,进而向往,那就是对“美”的趋向,在此过程中“美感”也自然而然伴随着向往而产生。例如英国女学者鲍特金(M.Bodkin)出版的《诗歌中的原型模式》详细地分析了贯穿于西方文学中的一些基本原型。她以《俄狄浦王》为例,“认为其中表现了一种原型性的冲突,即遭受瘟疫的社会群体与导致这场瘟疫的主人公个人之间的冲突。这种冲突是每个人在心理发展过程中都要经历的本人的自我形象和群体的自我形象之间冲突的外化表现。悲剧经验一方面在英雄人物身上使其有想象欲望的自我得到客观的形式,另一方面又通过主人公的受难或死亡、满足情欲的反向运动,即放弃本人自我的欲求,将它归化在具有更大力量的群体意识之中”。[8]243实际上,鲍特金清楚地认识到悲剧的产生是“本人的自我形象”与“群体的自我形象”发生了冲突,但还是无法合理地解释“美感”的产生——个人利益服从集体利益为何能产生美感呢?于是加拿大文学批评家诺思洛普·弗莱指出悲剧源于“对英雄死亡的必然性的恐惧感和对英雄死亡的不合理性的遗憾感,这种情感冲动造成了牺牲仪式也造成了悲剧世界的张力”[8]244,这便指出个人的本质力量(自我的欲求)和群体的本质力量(群体意识)在当时当地的情景中无法得以协调,即审美对象的本质力量本身就是一对矛盾体,无法与审美主体的祈求相一致,于是形成了“错位”,趋向于“对位”的愿望会伴随着审美对象某一方面的“牺牲”或自毁而备感惋惜甚至悲痛,痛感冷却后,美感产生,那是趋于“美”的追求。

人类在审视自身的本质力量过程中,总希望审视的对象与自身的本质和谐一致,总希望事物的发展形态趋向“真”、“善”、“美”,但是这一部分实现了,另外一部分作为人类的美好理想而存在人类心中,作为人类为之奋斗的动力。这发展形态于审美过程中就体现为审美对象与审美主体之间的本质力量相互作用:或为契合“对位”,体现了“真善美”。譬如中国古典美学的“虚静说”,强调的是审美主体处于“虚静”状态,将心境置于“虚空”,空而“不空”,实际上是腾置更大的空间,容纳所审视的事物,在“腾置”之间,观照万物,审视万境,寻找自身的情感与审视的对象相契合之处,寻找相互之间本质力量的印证,从而达到相怡相乐。或为“错位”,从而激发人类对“真善美”的追求。譬如西方美学史上布洛的“心理距离说”,一方面布洛的描述虽有偏颇,他把“审美经验归因于‘心理距离’”是不合理的,另一方面,“距离”说的提出却使人们分析出“距离”能产生美所涉及的实质问题,即是美感产生的前提就是审美主体或审美对象是否成为它自身,也即是审美主客体是否进入到审美状态,在审美过程中,主客体两者是否体现了人的本质力量。如果双方或一方都没有体现人的本质力量,那么审美这活动就不存在,更不用说美感的产生。这里再次用布洛曾举过的航船例子来说明:航海遇到雾,因担心生命安危此时主体无法以审美心态来看待周围的雾,因为当事人根本无法成为审美主体,在危急中,主体的本质力量很难得以常态体现。但若是在博物馆中,人们却能以审美的眼光去看待画中航船周围的雾,并能陶醉在雾与海所构成的景色中,因为审美主体能以“超脱”、“无功利”的心态去欣赏,而审美对象也以“无功利”的形态去展示自身的美来吸引审美主体,于是审美主体与审美对象的本质力量都能朝着预示的常态发展。因而说“审美经验”归因于“心理距离”不合理,但必须承认布洛有意识或无意识之中已注意到了审美过程中双方的本质如果某一方得不到体现时,审美活动将无法进行。在此,还想再次强调:审美主体与审美对象进入审美活动的前提就是它们先成为它们的本身——自身的本质力量的体现。只有成为它的本身,具备了它本身的属性,它才能造就新的性质。“随着对象性的现实在社会中对人来说到处成为人的本质力量的现实,成为属人的现实,因而成为人自己的本质力量的现实,一切对象也对他说来成为他自身的对象化,成为确认和实现他的个性的对象,成为他的对象,而这就等于说,对象成了他本身”[9]78,也即是说“只有当物以合乎人的本性的方式跟人发生关系时,我才能在实践上以合乎人的本性的态度对待物”[9]78。与此同时“人不仅在思维中,而且以全部感觉在对象世界中肯定自己”[9]79。

从审美过程看,审美主体与客体相互作用时,本质力量的“错位”比“对位”更有震撼力与更引人入胜。“对位”的审美过程能引发人们愉悦的感受,而错位的审美过程能引发人们伤心、怜悯甚至悲悯等情感,在此过程中,伤感的产生过程中伴随着伤痛,如何抚慰伤痛将痛感转为悲感甚至升华为“美感”,这是中外古今关注美感产生的主题。“错位”之所以更具有震撼力在于,它经历了审美主体错失了对自身本质力量的把握而产生痛感,或是客体的自身本质力量得不到体现,审美主体产生惋惜感,这时美感还没有产生。只有审美主体意识到自身本质力量或客体的自身本质力量理应如此时,悲感才产生,悲感产生的同时也激发审美主体趋于与客体“对位”的状态或是追求此种状态,这是美感才逐渐产生。悲感的产生经历了“否定之否定”的过程更曲折,审美体验过程更为复杂,因而悲感于审美主体作用力更大,更具有震撼力。一盘菜秀色可餐,其色香引诱了味美的产生,这是联觉的缘故。这时突然发现一只蟑螂凸现其中,于是美感顿时消失,色差也油然而生。但是这场景若是呈现在小说的描述或是绘画中,此时的美感不但不会消失,反而会加强或引发深层的思考。审美主体会因为审美客体的本质力量得不到体现而感到惋惜或是玩味蟑螂凸现其中的深层“意味”,审美主体会审视创作主体设置美餐上面的蟑螂的艺术手法或是艺术意蕴等等。秀色可餐的佳肴这时已经不仅仅具有美味这么简单,还会引发人们为之惋惜或品味其中所具有的意蕴,或是引发关于“有意味的形式”的相关思考。

三、审美的“对位”与“错位”在现实中的表现

在现实情况中,审美主体与客体相互作用的过程中,本质力量的“错位”还会产生另类状态,那就是对熟知的领域习以为常或司空见惯的事物找不到关注点,往往就会陷入倦怠状态,那就是懒得理或是懒得说,这种状态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审美疲劳。实际上,审美疲劳的产生就是人们对对象的本质和自我本质力量的确认转移的表现。美感没有产生并不是真正没有产生过,而是审美主体与客体找不到“契合点”,找不到契合点的原因是因为对象的本质或自我的本质力量发生了移位。从现实情况看,现代科技活动的作品的美感的产生必须满足“物质的享受”和“精神的享受”两方面[10]199,而美感的丧失往往是因为两者得不到协调一致而导致审美对象的本质力量的丧失。例如大型桥梁中,“纤细性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它既可减少压在河上的质量,又可增加大胆翱翔的印象,还能显示出一种使人感到优美而富有生气的魅力”[10]199,而这“纤细性”就是审美对象的属性之一,也是桥梁自身的审美本质之一。因为“纤细”既满足了“物质的享受”又满足了“精神的享受”,两者的协调使之具有了审美对象的本质力量,但是美感并不因此而产生,与审美主体的本质力量须在合适的契机得到相互的印证时,美感的产生才得以实现。例如广州塔“小蛮腰”刚开始呈现在观众的视野中时,观赏的人们总会发出各种惊叹甚至是倾慕,那是对建筑设计师的精湛设计的赞叹与欣赏,也是对广州塔本身的工艺美的赞许。但经过时间的荡涤,熟悉其造型的路人天天匆匆而过,并不会发出初见时的那种惊叹。广州塔仍是“小蛮腰”,但为什么天天路过的路人不再发出惊艳的感叹呢?是“小蛮腰”的工艺美发生了变化吗?显然不是!而是审美主体对自身的本质力量的确认发生了转移,对对象的本质力量发生了转移,原本审美主客体的“契合点”不复存在,美感也就无法产生。但这时必须肯定的是美感的消失并不意味着对象的本质力量或审美主体自身的本质力量消失了,只是相互作用的过程中没有契合点而已,审美主客体双方的本质力量并没有因为“移位”而不复存在。“两种感觉都来自三维空间中有一定空间距离的对象,都有方向性:因为美感的意义是促使人在空间接近对象”[7]38,这“空间”也就是契合点。美的东西依然美丽自在,而人们的审美能力并没有消失,只是两者没有在合适的时机或地方能相互作用出审美体验而已。这就是解释了当前众多工艺品为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退出人们的审美视线的原因。

这也就解释了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的原因,其审美趣味、审美意蕴、审美体验等等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黯然消失,相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与岁月的打磨更加光彩夺目,璀璨异常。例如《红楼梦》因其巨大的社会容量和思想容量,被称之为我国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尽管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阐述点与关注点,但是关于《红楼梦》的审美体验不会随着审美主体的差异而消失,反而会越来越丰富,原因就是审美主体与审美客体总能在相互作用的过程中找到彼此契合的点。在审美主体与客体的本质力量总能通过相互作用得以体现,这也就是这部小说的成功之处,不会因为环境和时间的变化而消失。这一点恰是当前众多工艺品要成为引领时代或占据时代新潮并做到经久不会退出历史时代舞台所要借鉴的。“在戏剧中和电影中,人们正在调动尽可能多的人的本质力量的对应对象物”[11]83,使人类的活动从“自然自在的状态”向“自觉自为的状态”发展[11]53,也解释了经典经久不衰的原因。

至此,从客观说入手分析了以往对审美对象的结构性质的一些偏见,从净化说、黑格尔的悲剧论、布洛的距离说等入手分析了审美活动中对审美主体与审美对象相互作用的一些误解。当然不只是以上所涉及的内容才跟讨论的问题有关,还有更多的论断可以纳入讨论的问题中,又譬如里普斯的移情说就是过分强调审美主体的本质力量凸现的作用,而阿恩海姆的“格式塔”已露出注意到审美主客体双方相互作用的端倪,但还是没能指出问题的实质,“物理世界与心理世界的异质同构”中的“同构”实际上就是人的本质力量。但实际上,无论审美主体与审美对象之间的本质力量间相互“对位”,还是审美主体与审美对象之间的本质力量相互“错位”,问题探讨的实质所体现的都是审美对象与审美主体的本质力量相互作用,此处强调的是:审美活动中美感的产生不是审美主体与审美客体两者某一方的事,审美主体和审美客体任一方都不能单独对美感的产生起决定作用,美感的产生是主客体两者相互作用的结果,是审美主客体在相互作用的过程中本质力量得以体现和相互作用的过程及产物。从此角度看,美感就是“审美对象所显示的、在显示中所具有的价值;就是所揭示的世界的情感性质”,甚至还可以是“人对自然的补充”[12]28。

综上所述,审美主体与客体相互作用的契合点是美感或悲感产生的起点,但是并非契合点“对位”或“错位”,美感或悲感就产生,其前提必须是对彼此的本质力量的确认,这才是美感产生的源泉。

[1]王朝闻.美学概论[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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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米盖尔·杜夫海纳.美学与哲学[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

【责任编辑:梁念琼】

Views towards the Essence of Aesthetic Sense——“the Contraposition”and“the Dislocation”of the Essential Strength between Aesthetic Subject and Aesthetic object

LINSu-zhen

(GuangdongVocational College ofScience and Trade,Guangzhou 510640,China)

The occurrence of“qualitative”changes happens in human consciousness from the survey:from“grazing oneself”utilitarian mentality to“ornamental”attitude.It is confirmed that the transition value on goods or items has been progressing to the validation of the human self-value.The process of object obtaining“beauty”is exactly the process of penetration on human essential power.In the course of judgement on aesthetic generation in the western aesthetics history,two states cannot be ignored,namely,either“contraposition”or“dislocation”existing between the aesthetic subject and aesthetic object.

the essence of aesthetic;strength of essence;contraposition;dislocation

I01

A

1008-018X(2015)02-0078-07

2014-12-10

林素真(1981-),女,广东汕头人,广东科贸职业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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