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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莱彻汉诗英译主要特征简析

2015-04-17姚俏梅

疯狂英语(双语世界) 2015年4期
关键词:译诗格律原诗

姚俏梅

(贺州学院 外国语学院,广西 贺州 542899)

弗莱彻汉诗英译主要特征简析

姚俏梅

(贺州学院 外国语学院,广西 贺州 542899)

弗莱彻是英国外交官、翻译家,他承继了以格律体翻译汉诗的传统。他的两本译著《英译唐诗选》和《英译唐诗选续集》为第一部断代唐诗英译专著,所选译的唐诗作品数量大,译介诗人多,内容丰富,在唐诗英译研究乃至中国古典文学西传史上具有开创意义。其汉诗英译作品“忠实、通顺、古雅”。纵观这些译作,可以将他的汉诗英译主要特征归纳为四点:译者隐身、文化趋同、韵体直译、主流诗学。通过分析这些特征,为研究当今的汉诗英译乃至文学翻译提供更多的借鉴与帮助。

弗莱彻;汉诗英译;主要特征

1.引言

威廉·约翰·班布里奇·弗莱彻(William John Bainbridge Fletcher, 1879-1933)是英国外交官、翻译家,以韵体译诗见长,是英美格律体译诗的代表性翻译家之一,在汉诗英译历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其译作《英译唐诗选》(1919)和《英译唐诗选续集》(1925),不仅在当时产生了很大影响,而且在近一个世纪之后的今天,仍然具有欣赏和研究价值。朱徽称“弗莱彻(William John Bainbrige Fletcher)译的《中国诗歌精华》(Gems from Chinese Verse, 1918)和《中国诗歌精华续篇》(More Gems from Chinese Verse, 1919)”为20世纪头30年间,美国“一批学者诗人翻译出版了多种以唐代诗歌为主的中国古典诗歌”实例之一(2004:84)。高玉昆也认为弗莱彻(W.J.Fletcher)是自上个世纪末以来著名的唐诗英译家之一,他提到:“弗莱彻在1918年出版的《汉诗英韵选珍》(Gems from Chinese Verse Translated into English Verse),……也是运用比较严谨的英诗格律翻译唐诗”(2003:147-151)。江岚也赞誉了“弗莱彻的两本译著,《英译唐诗选》(1919)和《英译唐诗选续集》(1925)的公开出版,……是英译世界唐诗译介从起步阶段走向纵深发展阶段的里程碑”(2013:137)。弗莱彻的译著数量少,除了以上提及两种译著外,尚未发现他在汉学研究方面其他的著述,但是其作品代表了当时唐诗西传起步阶段的最高成就。弗莱彻的格律体英译整饬、典雅、严谨、中规中矩。回顾与分析他的英译特征,表现为:译者隐身、文化趋同、韵体直译、主流诗学。以下笔者将对他的汉诗英译主要特征一一进行简析。

2.弗莱彻汉诗英译主要特征

2.1 译者隐身

该理论是当代美籍意大利译论家韦努蒂(Lawrence Venuti)提出的。由于英语世界和非英语世界之间存在着文化和权力关系的失调,译者在翻译后者的文学作品时,假如不正确地运用“归化”策略(domestication),会使英美读者以为他们是在读用英文创作的作品,而非原作译文,这就导致“译者隐身”。其后果是泯灭了原作中的民族文化特色,是“种族中心主义”(ethnocentrism)的表现(韦努蒂,1995:20)。如果我们以这个理论来考察约一个世纪之前的弗莱彻的汉诗英译,他是以西方传统重构中国古诗,将中国古诗装入维多利亚时期的英诗模式中,让英美读者感觉不到是在读翻译的中国古诗,这正是“译者隐身”的突出表现。因为当时是殖民主义时期,中国跟英语国家之间文化和权力关系严重失衡,所以,采用翻译的“归化”策略则显得合情合理,这种策略的采用也正是当时时代的产物。除了弗莱彻以外,英国著名翻译家理雅各(James Legge, 1815-1897)、翟里斯(Hebert Allen Giles, 1845-1935)也是运用韵体翻译汉诗的典型代表,可见“译者隐身”在那时是相当盛行的。下面我们以弗莱彻的一首具有代表性的译诗为例分析这一特征。

送友人

李白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ADIEU

Athwart the northern gate the green hills swell,

White water round the eastern city flows.

When once we here have bade a long farewell,

Your lone sail struggling up on the current goes.

Those floating clouds are like the wanderer's heart,

Yon sinking sun recalls departed days.

Your hand waves us adieu; and lo! you start,

And dismally your horse retiring neighs.

这是一首新颖别致的送别友人的诗。诗中郁郁葱葱的山峦,清澈见底的流水,瑰丽萧瑟的落日,漂流不定的白云,在读者心中勾勒出一幅色彩璀璨、难舍难分、情景交融的离别画面。意象美、人情美、意蕴美、绘画美,流动于全诗之中。再看译诗,弗莱彻将原诗分为两节,每节4行诗句,偶数行采用英诗中常见的退行方式。从外在节奏看,除了第四行诗句外,每行的音节数为10个,音步数为5步,以对应原诗每行五个字数。主导节奏为抑扬格(抑为轻读,扬为重读)以对应原诗中的平仄。如果我们用符号“-”表示抑,“′”表示扬,第一句则可以标注为-′|-′|-′|-′|-′|。从押韵方式上看,译诗采用的“交韵”,即韵尾为ababcdcd,属于典型的四行组诗(quatrain)。在选词上,弗莱彻使用了外来词adieu以及古英语词汇yon,而使译诗具有典雅、古色古香的韵致之美。在这种严格的韵律包装下,译诗的句式均衡、整齐、考究、简洁、优美,可以说是译者循规蹈矩地运用传统英语格律诗翻译的成功之作。由此,西方读者已经无法感受到原诗的韵味和民族文化特色,这正是“译者隐身”的典范。

2.2 文化趋同

当代译论家勒菲弗尔(André Lefevere)在论述文学翻译的时候,以“文化趋同”(acculturation)阐释译者为了适应译入语读者的习惯和兴趣,有意使原作的风格与形式趋于跟译入语文化相似或相同(勒菲弗尔,2001)。弗莱彻的格律体汉诗英译,是使中国古诗适应当时英美读者的欣赏兴趣。从译诗的形式风格到遣词造句等,都体现了“文化趋同”的特征。以下仍用例子说明。

田家杂兴

储光羲

种桑百余树,种黍三十亩。

衣食既有余,时时会宾友。

夏来菰米饭,秋至菊花酒。

儒人喜逢迎,稚子解趋走。

日暮闲园里,团团荫榆柳。

酩酊乘夜归,凉风吹户牖。

清浅望河汉,低昂看北斗。

数瓮犹未开,明朝能饮否。

RUSTIC FELICITY

My little farm fivescore of silk trees grows

And acres five of grain in ordered rows.

Thus having food and clothing and to spare

My bounty often with my friends I share.

The Summer brings the Ku-mi rice so fine;

Chrysanthemums in Autumn spice the wine.

My jolly spouse is glad my friends to see;

And my young son obeys me readily.

At eye I dawdle in the garden fair

With elms and willows shaded everywhere.

When, wine-elated, Night forbids me stay,

Through door and window grateful breezes play.

Bright, shoal and plain I see the Milky Way;

And high and low the Bear o’er Heaven sway.

As yet intact some Bottle bear their Seal.

And shall tomorrow their contents reveal?

这是一首五言古体。诗人向我们展现了旖旎的田园景色和恬静质朴的农家生活。气韵浑厚,描绘细致、缜密。情感真诚、自然。风格朴实、真切,辞藻无华丽造作之嫌。尤其是最后几句,描绘了诗人酒醉夜归时的所见、所感。虽然诗人已喝得一塌糊涂,但仍对家中收藏的陈年老酒念念不忘。盎然的生活情趣跃然纸上,令读者忍俊不禁。原诗共16行,弗莱彻以四个四行诗组翻译,使之符合格律体英诗之规范。译诗每行音步包括五音步和四音步,以五音步为主,力求对应原诗每行中的五个汉字。译者在翻译原诗的前四句以及第九与第十句时,分别合二为一,译成了三句长句,同时考虑到每句过长,而采用跨行连续的办法,从视觉上对应原文的形式。译诗押尾韵,韵式为aabb,ccdd,eeff,gghh,依然采取英语格律诗中常见的抑扬格节奏。弗莱彻的整体处理方式都体现出典型格律体风格。另一方面也出现了一些误译,如“凉风吹户牖”译为“Through door and window grateful breezes play(宜人的微风在戏弄着门和窗).”译诗只译出了字面之意。笔者以为这句话不仅仅拘泥于此,而是暗含凉风从窗户吹进来,令人感到格外清爽无比。另外,将“北斗”译为“the Bear”,也欠缺准确。当然,瑕不掩瑜,整首译诗情感丰沛,措辞直白,朗朗上口。从译诗的形式风格到遣词造句等,都展现了维多利亚诗风特点,即当时英美读者所熟悉的诗歌类型。因此,他的译诗体现了“文化趋同”的特征,迎合当时英美读者的口味和兴趣。

2.3 韵体直译

从以上对弗莱彻作品分析来看,其音韵结构和遣词造句都严格按照维多利亚时期的格律体诗歌形式。他的译文力求贴近原文内容,通俗、可读性强。我们以下例说明。

秋兴

杜甫

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

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

丛菊两开他日泪,孤舟一系故园心。

寒衣处处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

ODE TO AUTUMN

Before the Autumn’s pearling dew the maple woods decay.

O’er Magic Hill and Wizard Gorge broods desolation’s sway.

The billows of the river leap to touch the boiling sky.

The storm-clouds driven o’er the Pass o’ver Earth as shadows fly.

The asters twice have opened a fresh year’s tears to view.

The lone boat once tied up acquires old longings ever new.

All round, their winter clothes to make, the rule and scissors ply.

Till sunset thuds the busy block o’ver Po-ti’s towers high.

这首诗是《秋兴八首》中的第一首。全诗以“秋”为主线,描写了诗人暮年流落他乡、疾病缠身、知交零落的凄惨境地。作者寓情于景,以满目凄凉的秋景来表达对自己的悲惨遭遇、国家破败的命运的感叹以及郁郁不得志的心境。此诗格律精美、工整,意境萧瑟、悲壮、雄浑,词藻风华、深厚,是典型的杜律风格,显示出极高的艺术造诣。原诗共8句,译诗也是8句,押尾韵,在韵式上为齐整的aabbccdd双行韵(couplet rhyme),每行诗为抑扬格,是英诗中常见的韵律体。在诗歌形式上,弗莱彻注重再现中国诗歌的特点,即用译文中英文的重音节和原诗的每一个汉字相对应。并且使用跨行连续的办法来避免因译诗句子过长而破坏诗行外观上的整齐。在传达原诗的内容与意境上,弗莱彻采用直译办法再现原汁原味。以第一句“玉露凋伤枫树林”为例,译文是“Before the Autumn’s pearling dew the maple woods decay”,“pearling dew”对应“玉露”,“decay”对应“凋伤”,“the maple woods”对应“枫树林”,至于译文中的“Before the Autumn’s”译者根据原文中隐含内容而增加的。其余的译文也较完整地表达原文的内容,贴近原文的风格,没有随心所欲地删减原诗的意象和情境。值得一提的是,弗莱彻对于“直译”的处理总体上并不是那么拘谨,为了使译文流畅简洁,音韵悠扬,除了第三句是按照原序翻译外,其余都对语序进行了或多或少地调整。当然,以语言转换为基础的翻译,要达到文化传达的任务,出现小瑕疵是在所难免的。如原诗的第四句“塞上风云接地阴”中的“接地阴”指的是上空的乌云浓黑,仿佛要压到地面上来,而不是译者所译的“o’ver the earth as shadows fly(如阴影在地上飞旋)”,与原文意趣相距较远,有为了与上句中的“sky”凑韵之嫌。

2.4 主流诗学

在当代翻译理论中,勒菲弗尔关于在文学体系中制约文学翻译功能的几大要素,即意识形态、专业人士、赞助力量和主流诗学(ideology, professional, patronage and dominant poetics)等具有较深远的影响(Jeremy Munday, 2001: 128-129)。其中的“主流诗学”观念,就包括了文学手法、体裁、中心思想、人物原型和场景,以及象征等。在不同的年代和不同的文化中,所译作品是否符合当时的文学主流规范,对于不了解原文的目的语读者来说,是他们接受和评价译作的主要依据。早期的汉学家一般都采用格律体,使译文符合当时的主流诗学。弗莱彻也不例外,从以上实例分析来判断,他的译诗同样受到当时当地占主导地位的主流意识和诗学形态的影响,即展示维多利亚诗风特点,力求译诗与英诗格律契合,力图淡化、改写原作品中的异质因素,使之能在意识形态和诗学形态等方面归化、适应当世,不至于惊世骇俗,遭到摈斥。

3.结语

虽然弗莱彻的译著仅有两本,但是其内容囊括了初唐、盛唐、中唐、晚唐各期具有代表性的诗人作品,所选译的作品体裁涵盖古体、近体、新歌行体、新乐府等。内容有咏史、状景、抒情,向西方读者展现出唐代“百花齐放”的诗歌繁荣气象和“百家争鸣”的流派纷呈。从接受的角度来看,“任何一部文学作品……因为只有读者的参与,它才有存在的价值”(江建文,1999:59)。文学翻译也是如此,弗莱彻译诗风格“信达而兼雅”(吕叔湘,2002:8)。通过分析近一个世纪之前的弗莱彻译诗特征,使我们能更进一步了解和评价这位格律体翻译家的学术价值,为研究当今的汉诗英译乃至文学翻译提供更多的借鉴与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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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叔湘.中诗英译比录[C].北京:中华书局,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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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15.9

A

1006-2831(2015)11-0157-4

10.3969/j.issn.1006-2831.2015.04.045

2015-9-7;修改稿:2015-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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