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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晓岚对新疆民族文化融合的观照
——纪晓岚的新疆情结之二

2015-04-15刘树胜

关键词:纪晓岚新疆民族

刘树胜

(金陵科技学院人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1169)

在谪戍新疆的两年时间里,纪晓岚以独特的视角、饱满的热情、敏锐的诗思接受了从未领略过的新事物,感受了其丰富的风俗文化,展示了清政府对新疆行使管辖以来文化领域日新月异的变化,热情歌颂了新疆民族文化的大融合。这在维护国家统一、加强民族团结的层面上,有着积极的意义。他对新疆民族文化融合的观照,集中体现在其描绘新疆风情风貌的《乌鲁木齐杂诗》(以下简称《杂诗》)中。

文化的融合昭示了国家统一的巨大影响力。《杂诗》以内地文化的传播与接受为基点,系统地展示了新疆内属以来,当地文化与内地文化渐趋融合的丰硕成果,以生动的事实见证了统一铸就的历史辉煌。随着清政府屯田政策的大力推行和内地人口的大量涌入,伴随着新疆经济建设的空前繁荣,内地文化也随之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开花。它们或展现出全新的面貌,或显现出与土著文化渐趋融合的趋势,显示了统一背景下民族文化的趋同性。

一、风俗习惯处于民族文化融合的最前沿

主体民族的风俗文化是一个民族长期以来形成的、带有鲜明独特性和稳定性的文化传统,有明显的时代性、地域性和民族性。因而,它的传播和接受又往往体现为主体文化对客体文化的浸润和改良。《杂诗》通过对新疆风俗文化的描写,表现了民族文化的大融合趋势,歌颂了统一背景下国家的强盛。

(一)祭祀文化

在众多的民俗文化形态中,祭祀文化代表了一个民族的宗教信仰,是民族意识中最为根深蒂固的文化因素,因而它的传播与接受尤为缓慢。一般地,一种文化的传播或渗透,往往标志着它对土著文化的改变和覆盖。在《杂诗》中,描述新疆祭祀文化的内容非常丰富。如建庙祭祀关羽,本是内地汉族人民崇尚忠义的一种信仰,而统一后,这一信仰也逐渐为新疆人民所接受。“山围芳草翠烟平,迢遥新城接旧城。行到丛祠歌舞榭,绿氍毹上看棋枰”[1]595,描写了乌鲁木齐关帝庙及其周边景色的壮美,其中“丛祠歌舞榭”指的就是“城北关帝庙剧楼”,可见当时立庙祭祀关帝在新疆已成定制。而“灵光肸蛮到西陲,齐拜城南壮缪祠。神马骁腾曾眼见,人间衔勒果难施”[1]609,不仅记述了关帝信仰在西陲已成风气的事实,还记载了民间流传的关帝庙神马的传说,致使这一信仰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阅微草堂笔记》对此有详细的记载:“乌鲁木齐关帝祠有马,市贾所施以供神者也。尝自啮草山林中,不归皂枥。每月朔望祭神,必昧爽先立祠门外,屹如泥塑。所立之地,不失尺寸。遇月小建,其来亦不失期。祭毕,仍莫知所往。余谓道士先引至祠外,神其说耳。庚寅二月朔,余到祠稍早,实见其由雪碛缓步而来,弭耳竟立祠门外。雪中绝无人迹,是亦奇矣。”[2]故事言之凿凿,不容置疑,体现了关帝信仰的深刻影响力和巨大说服力。再如历史悠久的猫神祭祀,起源于农业文明,《礼记·郊特牲》载“天子大蜡八”[3]1453,其中的第五蜡即为猫和虎。“迎猫,为其食田鼠也。”[3]1454这一古代内陆地区的风俗,随着新疆农业的发展也为当地人所接纳。“绿塍田鼠紫茸毛,搜粟真堪赋老饕。八蜡祠成踪迹绝,始知周礼重迎猫”,记载的就是这一风俗。这些祭祀风俗的传入,不仅间接表现了新疆农业经济的繁荣,而且也展示了内地农业祭祀风俗的强大感染力。

不仅如此,甚至连内地为治疗儿童出水痘而产生的祭祀痘神的风俗,也随着内地移民的到来传到新疆。“痘神名姓是谁传,日日红裙化纸钱。那识乌孙成郡县,内地地气到西天”[1]598,以风趣的口吻记载了统一以来“内地地气到西天”的事实。其诗后的小记又称,当地人“据《封神演义》建痘神祠予以供奉”[1]598。这正说明新疆这一祭祀风俗源于内地。与此风俗近似的,还有祭祀蚊神的习俗。乌鲁木齐地处天山北麓,城中蚊子稀少,而郊区蚊子太多,所以当地村庄都打算仿效内地建露筋祠供奉蚊神。“五月花蚊利似锥,村村拟筑露筋祠。城中相去无三里,夜卷疏帘不下帷”[1]602,正是对内地祭祀蚊神风俗传入新疆的描述。

如果说以上内容在颂扬统一、歌颂文化融合的层面上还略显含蓄的话,那么,“金碧觚棱映翠岚,崔嵬紫殿望东南。时时一曲升平乐,膜拜闻呼万岁三”[1]597,则记述当地少数民族人民欢度开斋节时面向京城所在的方向欢庆升平、顶礼膜拜、感谢皇恩的隆重场面,就表现得就非常生动而显豁了。新疆人民切实感受到了统一给他们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利益,他们在伊斯兰教“圣节朝贺”这一民族和地域色彩浓郁的祭祀活动中,增添了感谢皇恩的新内容,体现了大一统背景下民族文化融合的崭新价值取向。

(二)饮食文化

饮食作为一种文化,其结构的改变最能体现固有传统习惯的渐变,主要表现为地方饮食文化的变异和向大饮食文化的趋同。随着新疆的内属和移民开发政策的实施,内地饮食随着大量内地人口的涌入而进入新疆,促使当地原有的饮食结构发生了巨变。这一变化主要反映在食饮两个方面。

1.食物。有着独特饮食习俗的新疆人,习惯了“可怜粒粒珍珠滑,人道多输饼饵香”的贱谷贵麦的饼饵食性,“近来渐解内地味,浮琖牢丸一色匀”[1]600,记述了内地传统的元宵已登上当地人的餐桌,表现了新疆人对内地饮食的接纳。

2.菜蔬。新疆野生动物资源丰富,畜牧业发达,习惯了“山珍入馔只寻常”“野骡风味胜黄羊”“秋田熟处野猪肥”的肉食生活。而内属之后,这些食材逐渐为内地食材所替代。“不重山珍重海鲜,北商一到早相传。蟹黄虾汁银鱼鲞,行箧新开不计钱”[1]605,记述了当地人不惜重金求购原为京师人偏爱的海鲜的情景。以前“只解红羊鲊”的新疆人,认为“鱼苗多是秋虫化”,虽然“凯渡河鱼八尺长,分明风味似鲟鳇”,却是不能食用的。而随着内地人的涌入,食鱼也成了当地人的时尚。“昌吉新鱼贯柳条,笭箵入市乱相招。芦芽细点银丝脍,人到松陵十四桥”[1]605,描述的就是昌吉人卖鱼食鱼的情景。不惟如此,鹅鸭这些内地食材也成为倍受新疆人喜爱的菜肴。“鸭绿鹅黄满市中,霜刀供馔缕轻红”[1]606,记载的就是坤司马将鹅鸭种苗及其养殖技术带入新疆,从而丰富了当地人餐桌的内容,反映了新疆人菜肴结构的变化。这个以肉为食的民族,开始并不能接受内地传来的蔬菜,不懂得“春盘嫩甲香”的滋味。而被称为“太平菜”的黄芽菜,一旦“登盘春菜脆玻璃”[1]604,亦广为流传。此前当地生产的豌豆只用来喂马,后也学内地:“配盐幽菽偶登厨,隔岭携来贵似珠。”[1]607

3.水果。由于新疆纬度高、日照时间长、光照强、昼夜温差大,生产的水果糖分高、甜度大,自古就盛产苹果、葡萄、甜瓜和杏子。但自新疆内属后,当地人的口味发生了改变。“谁知只重内地味,榛栗楂梨价最高”[1]605,反映了当地人对内地所产榛、栗、楂、梨的喜爱已超越了产于当地的水果。这里所说的“只重中原味”,道出了新疆人对内地饮食风俗的趋同。而“朱桔黄柑荐翠盘,关山万里到来难。官曹春宴分珍果,谁怯轻冰沁齿寒”[1]604,则侧重表现了新疆人对南方水果的偏好,充分说明了新疆人民对“大中国”概念的认同。

4.茶酒饮料。新疆人性情开朗,豪迈善饮。“一路青帘挂柳荫,西人总爱醉乡深”[1]599,城里酒肆林立,居民热情好客,而其所饮多为“蒲桃法酒”。统一后,贵州人夏髯将浙江绍兴酿制黄酒的技术带了过来,丰富了当地人民的饮食生活,“蒲桃法酒莫重陈,小勺鹅黄一色匀。携得江南风味到,夏家新酿洞庭春”[1]602。中国北方尤其是西北地区,其茶主要是砖茶,当时称为“附茶”或“官茶”,是一种可以暖胃的茶品。内属以后,商人们将福建产的“小龙团”茶贩运过来,颇受当地人的青睐,“闽海迢迢道路难,西人谁识小龙团。向来只说官茶暖,消得山泉沁骨寒”[1]600,为新疆人的饮茶风习增添了新的内容。

综上,纪晓岚从多个角度,多维地反映了新疆内属后饮食风俗的新变化,从一个侧面展示了统一给新疆带来的新气象,歌颂了大一统的丰硕成果,并以铁的事实证明了中华民族文化的趋同性。

(三)节日文化

节日文化最能集中展示一个民族的风俗习惯,是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内容丰富和参与者广泛,其特点比祭祀文化和饮食文化更加鲜明突出。由于清政府采取了较为合理的移民政策,内地人纷纷举家迁入新疆,并多聚居,因而,其固有的节日习俗自然也就随之在新疆大地生根发芽。在众多节日风俗中,最为丰富多彩的节庆内容是元宵节前后的游艺活动。“绛蜡荧荧夜未残,游人踏月绕栏杆。迷离不解春灯谜,一笑中朝旧讲官”[1]608,写的就是元宵夜逛灯节、猜灯谜的游戏,但这种来自内地的节日游戏已带上了异域色彩,其灯谜内容之“怪俚荒唐”,即使是纪晓岚这样的灯谜专家也束手无策。而正是这种旧瓶装新酒式的新鲜事物,体现了内地文化与新疆文化融合的新特点。而“犊车轣辘满长街,火树银花队队排。无数红裙乱招手,游人拾得凤凰鞋”[1]608,写逛灯的人物之众,有的女子的凤头鞋都被挤掉了,以烘云托月之法描写了元宵灯节的热闹。在热闹的社火队伍里,还有内地传统的放天灯游戏和跑旱船的队伍,这些活动的主体竟然是原来只认连钱马的西域人:“摇曳兰桡唱采莲,春风明月放灯天。秦人只识连钱马,谁教歌儿荡画船。”[1]608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们也来凑趣,“地近山南估客多,偷来蕃曲演鸯哥。谁将红豆传新拍,记取摩诃兜勒歌”[1]608,记载的就是商人们自发的元宵表演活动,他们用当地的流行曲调改编来自内地的传统爱情戏文,从形式到内容已融合了内地与新疆两地的特色。而儿童们的竹马灯游戏,已与内地毫无二致:“竹马如迎郭细侯,山童丫角啭清讴。琵琶弹彻明妃曲,一片红灯过彩楼。”[1]608这些活动,与宋人“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的热闹场面相比,毫不逊色。而内地特色鲜明的舞狮表演比赛,“箫鼓分曹社火齐,灯场相赛舞狻猊。一声唱道西屯胜,飞舞红笺锦字题”[1]608,又将这一节庆活动推向高潮,突出了歌颂“天下太平”的主题。此外,“花信阑珊欲禁烟,晴云骀宕暮春天。儿童新解中州戏,也趁东风放纸鸢”[1]601,还描述了新疆当地儿童清明节放风筝的民俗活动,“儿童新解中州戏”一语,道出了这一风俗的传播与接受,而当地儿童对新的游戏形式的接纳,正是这一习俗植根新疆的印证。

综而观之,纪晓岚通过对形形色色的风俗画面的描写,反映了统一背景下的新疆民族文化大融合的盛况,表达了“天下太平”的抒情主题。

二、文化艺术是民族文化融合的生力军

纪晓岚对新疆文化融合局面的观照,并没有仅停留在对风俗习惯融合的描述上,他还将视野延伸到更深层的文化艺术领域,以文化艺术成果展示了大一统带来的文化融合新局面。相较风俗习惯,文化艺术的传播与接受则是更为深远持久的融合方式。文化艺术尤其是文化,它所移易的不仅仅是一个民族的文化表征,更主要的是民族心理和民族性格。简言之,主体民族文化对客体民族文化的影响,主要体现为文化趋同性的融合趋势,这一融合趋势不止体现为文化的多元性和多样性,更主要的是表现为文化习尚和艺术形式的趋同。

(一)文化习尚的趋同

一般来讲,一个民族的文化习尚标志着它的文明程度。内属以前,乌鲁木齐还比较落后。当地人嗜饮,酒帘高挑,酒家处处,卖酒商人一年要从乌鲁木齐带走巨额的财富。“一路青帘挂柳阴,西人总爱醉乡深。谁知山郡才如斗,酒债年年二万金”[1]599,反映的就是这一习尚。当时的乌鲁木齐,不过是一座斗大的山城,但一年花费的酒钱竟多达两万金。当地人还嗜赌,博徒夜以继日,吆五喝六,不分贵贱。“烧残绛蜡斗枭卢,画出龙眠贤已图。老去杜陵犹博塞,陶公莫怪牧猪奴”[1]602,以“烧残绛蜡斗枭卢”的典型细节和几个古代著名的赌博典故,生动地刻画了当地人嗜赌的情状。当地人一向尚武轻文,爱马带剑,任性使气,轻弃性命,“茜红衫子鷿鹈刀,骏马朱缨气便豪”。然而,自新疆内属以来,这些风习发生了本质的转变。首先表现为重文的读书风气。《杂诗》第42首“不是当年温节使,至今谁解重青袍”[1]599,以对比的手法反映了从尚武到重文的变化。其次是学校的出现。“芹春新染子矜青,处处多开问字亭。玉帐人闲金柝静,衙官部曲亦满径”[1]601,描述了学校林立、青衿遍地的盛况,这一盛况后来竟发展到军旅之中。再次是书肆的出现。空前浓厚的读书风气,深入民间和军旅的学校教育,推动了书肆在新疆的出现,从而打破了宋儒郑樵“文字不过斡难河”的预言:“山城是处有弦歌,锦帙牙签市上多。为报当年郑渔仲,儒书今过斡难河。”[1]601新疆内属以来,轻文尚武之风渐为重文读书之风所取代,处处弦歌之声替代了玉帐刁斗,青青子衿替代了红衫利刃。对新疆来讲,这无疑是一个空前的盛举,是大一统局面下文化融合的丰硕成果。

(二)艺术表现形式的趋同

艺术表现形式是在长期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并为广大群众普遍认可的文艺样式。艺术表现形式的多样性,反映了新疆对内地文化较高的接受程度。伴随着屯垦制度的推行和内地移民的大量涌入,内地各种各样的艺术形式在新疆大地上纷纷涌现:昆曲、楚剧、说唱、杂技等,林林总总,应有尽有。酒楼同时也成了固定的演剧场所,略同京师体制。“玉笛银筝夜不休,城南城北酒家楼。春明门外梨园部,风景依稀忆旧游”[1]609,这一情景勾起了诗人对京师生活的回忆。内地人才的大量涌入,形成多个戏剧流派,各种艺术门类出现了代表性的艺术人才,产生了名角效应。遣户程四擅长昆曲演唱:“越曲吴歟出塞多,红牙旧拍未全讹。诗情谁似龙标尉,好赋流人水调歌。”[1]608吴侬软语云集塞外,给人以从未有过的新鲜感,使多情的诗人全然放弃了西出阳关悲凉慷慨的调子,而代之以轻松愉悦的歌唱。遣户何奇,能以楚声为艳曲,他所演唱的《红绫绔》,动人心魄,催人泪下:“老去何戡出玉门,一声楚调最销魂。低徊唱煞红绫绔,四座衣裳涴酒痕。”[1]609乌鲁木齐出现了不少技艺不逊内地名角的戏曲演员。鳌羔子以生角擅场,美中不足的是他不爱洗脸,“乌巾垫角短衫红,度曲谁如鳖相公。赠与桃花时頮面,筵前何处不春风”[1]609,纪晓岚想“赠与桃花时頮面”,使其“筵前何处不春风”。简大头高超的表演艺术,堪与京师丑角高手媲美,他可以半张脸哭半张脸笑:“半面真能各笑啼,四筵绝倒碎玻璃。消除多少乡关思,合为伶人赋简兮。”[1]609刘木匠擅长旦角,年纪虽大而风韵犹存:“逢场作戏又何妨,红粉青蛾闹扫妆。仿佛徐娘风韵在,庐陵莫笑老刘郎。”[1]609遣户孙七擅长说评书,就像张岱笔下说书传神的柳敬亭一样,无论野史闲话、古书奇闻,均能娓娓道来,“掀髯抵掌,声音笑貌,一一点缀如生”,与听众在火炉前消磨着塞外长夜,给人们带来乐趣:“稗史荒唐半不经,渔樵闲话野人听。地炉松火消长夜,且唤诙谐柳敬亭。”[1]609由于利益的驱动,燕赵杂技也出现在新疆这片广阔的舞台上,尤其是杂技女角的登场,引起了轰动效应:“桃花马上舞惊鸾,赵女身轻万目看。不借黄金抛作埒,风流且喜见邯郸。”[1]609这些来自内地的艺术形式,既丰富了当地人民的精神生活,也为新疆的文化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样式众多的艺术表现形式,是大一统结出的文化成果,更是民族文化融合的生动体现。对繁荣昌盛的文化艺术事业的观照,就是对民族文化融合的歌颂。

三、民族文化融合源自统一大局和政府的惠民政策

(一)民族文化融合源自国家的统一

纪晓岚对新疆民族文化融合的观照,是时代赋予的责任。纪晓岚在《杂诗》序言中说:“夫乌鲁木齐初西蕃一小部耳,神武蓍定以来,休养生聚十余年,而民物之蕃衍丰膴,至于如此,此实一统之极盛。……今亲履边塞,纂缀前闻,将欲俾寰海内外咸知圣天子威德郅隆。开辟绝徼,龙沙葱雪,古来声教不及者,今已为耕凿弦诵之乡,歌舞游冶之地,用以昭示无极,实所至愿。”[1]595记述了乌鲁木齐的变化,明确了歌颂统一、颂美皇恩的抒情主题。这一目的,在《杂诗》中随处可见。“万家灯火暖云蒸,销尽天山太古冰。腊雪清晨题犊背,红丝砚水不曾凝”[1]595,以近乎夸张的手法,描述了这片奇寒之地因统一而带来的巨变。又如,“金碧觚棱映雪岚,崔嵬紫殿望东南。时时一曲升平乐,膜拜闻呼万岁三”[1]598,则记述了新疆人民在欢度节日时,还不忘表达对天子的感念之情。诸如此类对统一以来太平局面的具体描写,其赞美歌颂之情溢于言表。即使是在他赐还回京之后的那年十月,他还给乾隆献上了一首《土尔扈特全部回顺》长诗,诗中对“圣朝能格远,绝域尽输诚。益地图新启,钧天乐正鸣”的空前盛况给予了热情颂扬。当然,我们不能以今人的眼光苛责古人,说纪晓岚是为统治者歌功颂德,毕竟他还是以客观的态度反映了当时特定背景下新疆的面貌,对此,应当给予公正的评价。

(二)民族文化融合源自国家的惠民政策

民族文化的融合与政府的惠民政策有直接关系。《杂诗》以饱满的热情、丰富的内容歌颂了清政府开发新疆的政策。纪晓岚清楚地认识到,新疆之所以能有如此日新月异的面貌,与清政府施行的有效的屯田安边政策有关。为了使这一政策得以巩固,政府还采取了一系列的惠民措施。“藁砧不拟赋刀环,岁岁携家出玉关。海燕双栖春梦稳,何人重唱望夫山”[1]598,反映的就是政府允许屯田遣户携家出关,从而消除了夫妇两地分居的相思之苦的内容。“万里携家出塞行,男婚女嫁总边城。多年无复还乡梦,官府犹题旧里名”[1]600,记述了遣户子女在边城谈婚论嫁,从而安心生产,安土重家,子孙蕃衍。此外,清政府还施行眷兵五年轮更制度,使思乡者都能有返乡的希望,同时对留在家乡的遣户家属实行财政补给,使之能得到屯田的实惠。“烽燧全销大漠清,弓刀闲挂只春耕。瓜期五载如弹指,谁怯轮台万里行”[1]598,反映的就是这种情况。

因此,大量内地人受利益的驱动,纷纷到新疆定居。就在这些定居新疆的屯田者当中,不乏身怀绝技之人,像以生角擅场的鳌羔子,以演丑角著名的简大头,能为楚声的何奇,擅长旦角的刘木匠,演说评书孙七等。他们不仅是新疆经济的建设者,同时也是新疆文化的建设者,他们将内地文化与当地文化有机地结合起来,为新疆民族文化的大融合做出了重大贡献。

四、结语

正是由于清政府铸剑为犁、与民休息的合理政策,内属后的新疆不只在经济上呈现出繁荣昌盛的景象,在文化上也出现了欣欣向荣的局面。纪晓岚歌咏祖国边陲的安定、繁荣、祥和的篇章,与时代精神息息相通,具有深厚的历史价值和审美价值。而充盈于其中的拳拳爱国之情、深沉的历史意识和强烈的时代精神,丰富和完善了纪晓岚的精神世界,成为其思想境界里的闪光点。

[1]纪昀.纪晓岚文集:第1册[M].孙致中,校.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

[2]纪昀.阅微草堂笔记[M].汪贤度,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40

[3]阮元.十三经注疏:下[M].北京:中华书局,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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