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实力视域下的国际警务合作

□李　建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北京 100038)

软实力视域下的国际警务合作

□李建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北京 100038)

摘要：在经济全球化和一体化趋势日益加深、国际性犯罪等非传统安全威胁日益突出的当今世界，各国间开展广泛的国际警务合作成为打击国际性犯罪、应对非传统安全威胁的有效途径。自20世纪90年代末约瑟夫·奈提出软实力理论以来，人们逐渐认识到软实力在国际关系中不可替代的独特作用。软实力在国际警务合作中同样也发挥着独有的作用。加强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的理论研究，对于提升我国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以及维护我国国家安全、提升我国国际影响力有着重要价值和意义。

关键词：国际性犯罪；非传统安全；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

随着全球化趋势在广度和深度上的不断发展，全球犯罪问题成为世界各国面临的共同问题。面对日趋全球化的跨国犯罪和国际性犯罪，加强国际警务合作无疑是最有效途径。对于国际警务合作实践而言，其合作成效既要受到各国经济水平、法律制度、国家关系、外交政策以及政治波动等“硬力量”的制约，又要受到各国警察机关的价值观念、警员素质、文化差异、交流方式等“软力量”的影响。自20世纪90年代美国学者约瑟夫·奈提出“软实力”概念以来，国内外软实力研究成为一大新热点。国内外学者将软实力理论从国际竞争领域不断拓展至区域、组织、企业甚至个人,软实力理论同时也扩展到了警务领域。国际警务合作“硬实力”在一定时空作为常量确定的情况下，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的发挥对国际警务合作成效具有决定性的作用。因此，对于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这一问题的基础理论研究尤为必要。

一、软实力与国际警务合作

软实力的概念最早是由美国哈佛大学教授约瑟夫·奈提出的。他在其1989年出版的BoundtoLead(国内译为《注定领导》)一书中使用了“soft power”一词，又译为“软力量”、“软权力”。约瑟夫·奈认为，国家在国际竞争中拥有两种力量，一种是“硬实力”(hard power)，主要由军事、经济等能看得见的、有形的、起支配作用的力量组成，旨在运用胡萝卜加大棒(引诱与威胁)的方式和手段来改变他国立场，实现自身利益；另一种力量就是“软实力”(soft power)，软实力是通过吸引而非强制的方法和手段来实现利益目标的能力，是一种柔性的、同化性的力量。软实力主要是依靠国家制度的吸引力、文化的吸引力、内外相一致的国际规范以及对他国向主导国主张主动“接近”行为的支持态度来实现的，是一种间接的使用力量的方法。[1]

国际警务合作，是指在不同国家和地区的警察机关之间，根据各自国家或地区的法律法规参加的国际公约，在预防与控制国际犯罪、维护国际社会秩序领域，相互提供援助、相互协调配合的一种执法行为，一种跨越国界的警察事务交流，也可以称之为国际警察合作，从一定意义上说也是一种警察外交。[2]国际警务合作是主权国家能动的国家行为，其成效既要受到合作国双方经济水平、法律制度、国家关系、外交政策以及政治波动的制约，又要受到各国价值观念、警员素质、文化差异以及交流方式的影响。因此，一国警察机关要想与其他国家警察机关开展合作，就需要克服这些障碍以达成合作。在国际警务合作中，这种克服障碍、达成合作的能力可称之为国际警务合作能力。国际警务合作能力具体是指一国警察机关在开展国际警务合作过程中，为了达成合作，所具有的或能动用的一切力量和资源，包括人力、物力、财力等。在国际警务合作能力中，有些在一定条件下是相对固定的，可称之为国际警务合作硬实力。国际警务合作硬实力是指在国际警务合作中，一国警察机关所具有的客观存在的、可量化的、相对恒定的、不易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刚性力量，包括警察队伍数量与规模、经济实力(如资金预算、财政经费等)、技术实力(如警用装备等)、情报信息、条约协议、以及外交政策与国家关系等。因此，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则指的是在国际警务合作中，一国警察机关通过对他国警察机关的吸引和获得对方认同而非强制或胁迫的方式和途径，能动地排除障碍、化解冲突来促成双方自愿合作，达到惩治犯罪目的的柔性力量，其中包括价值观念、警员素质、文化水平、对外形象以及在警务合作国际组织中的国际规则的创制力和国际义务的承担能力等。

二、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

(一)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的内容

1.价值力。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中的价值力指的是一国警察机关开展国际警务合作与交流所坚持的合作价值观被对方乃至世界所认同和接受的程度。就世界范围内的警务合作而言，合作参与国都是本着打击国际性犯罪、维护世界和平与安全的基本精神和价值观开展国际合作的。一国警察机关秉承的价值观不同，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合作的开展与进行。例如，就湄公河惨案而开展的中、老、缅、泰四国的联合执法合作就是本着打击海盗犯罪，维护湄公河流域安全的基本价值观进行的国际执法合作。

2.文化力。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中的文化力是指一国警察文化在国际警务合作中对他国的吸引力和感召力。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中的文化力是一国警察文化通过国际警务合作的外化体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说是警察文化的国际影响力上的体现。警察文化是一国警察在长期实践中形成的行为规范、思维方式、作风养成和道德情操等方面的精神固化，是具有英雄文化、法治文化、廉政文化的精神特质和警察职业独特魅力的文化类型。[3]一国警察文化也是一国传统文化在警务领域的体现，是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的灵魂和内在支撑。

3.公信力。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中的公信力是指一国警察机关在国际警务合作与交流中形成的国际威望和信誉。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在很大程度上有赖于一国警察机关在国际警务合作与交流过程中所树立的威信和公共形象。这种公信力主要来源于其提出的警务合作主张和要求是否具有公正性和道义性，是否符合国际道义和国际惯例，是否为国际社会认可和接受。一国警察机关的公信力是他国认同和接受的主要心理依据，是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最直接的体现。

4.建制力。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中的建制力是指一国警察机关在警务合作国际组织中创建规则和制度的能力。目前世界各国之间开展国际警务合作大多是通过诸如以国际刑警组织为代表的全球性国际警察组织以及以欧洲刑警组织为代表的区域性国际警察组织开展的，在这些国际组织中的建制力意味着一国警察机关在这些国际组织中的影响力和话语权，同时也是一国大国地位的重要体现。同样，在双边警务合作中创建合作规则与制度的能力也是一国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的重要体现。

5.素质力。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中的素质力是指一国国际警务合作人员的综合素质情况，其中包括思想素质，业务素质，心理素质等。国际警务合作是各国警察机关之间的合作，也是各国警察之间的合作，因此，国际警务合作归根到底是人与人之间的合作，国际警务合作人员的素质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国际警务合作的顺利开展与进行。同时，一国国际警务合作警务人员的素质也塑造着一国警察的国际形象，以身作则地经营着一国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

(二)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的特点

1.无形性。在国际警务合作中，就经济、技术、条约等硬实力而言，硬实力要素可以通过一定的标准来评估与衡量，但是，价值、文化、素质等软实力要素极具精神性与抽象性，这也为软实力的评估造成一定的困难。但是，也正是国际警务合作这种无形的软实力在国际警务合作中发挥着硬实力无法替代的作用。

2.同化性。对于国际警务合作来说，经济、技术等硬实力的影响是直接的，合作方是被动接受的，作用是显著的，但其影响具有特定时空的时效性；而价值、文化等软实力作用的发挥是间接的，通过使对方潜移默化地接受自己的主张与要求，化解排斥心理，追求对方的心理认同。其影响力虽不如硬实力那样立竿见影，但一旦形成并发挥作用，其影响就可以突破特定时效限制，就具有深远意义。

3.综合性。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是一个综合范畴，它既包括软实力的全部内容，还包含部分硬实力的运用能力。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涵盖了多种要素，如警员素质、文化、信誉、国际形象、创设制度能力以及综合运用硬实力的能力等，这些因素中任何一种因素的此消彼长都会影响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的整体发挥。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是多种要素构成的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的有机整体。

4.发展性。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是一个动态发展的过程，它会随着世界警务发展和国际警务合作实践的发展而不断发展。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是以国际警务合作硬实力为基础的，而国际警务合作硬实力是随着经济技术的发展与进步以及世界警务发展形势而不断发展和更新的，因此，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也是随着社会经济和时代发展而不断发展变化的。

5.转化性。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与国际警务合作硬实力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相互转化，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与硬实力之间是相互转化、相互渗透的。国际警务合作硬实力的成功运用可以提升国际威望、增强价值认同、树立良好形象，增强国际组织中的话语权和国际影响力，从而转化为软实力；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对人员、技术、装备等要素的优化配置，也可以转化为硬实力。

三、提升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的战略应对

国际警务合作是一国执法活动的域外延伸，涉及国家安全和司法主权问题，因而要面临来自政治、法律、文化以及外交等方面的诸多障碍。解决争端、消除障碍、避免冲突、促成合作，成为国际警务合作的意义所在。于国际警务合作能力而言，在经济、技术等物质方面的“硬实力”作为定量存在的条件下，国际警务合作的成效在更大程度上依赖于非物质的“软实力”的发挥，而国际警务合作硬实力在何种程度上发挥也取决于软实力的情况。如何构建与提升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规避障碍，促进合作，是每一位从事国际警务合作人员需要思考的问题。

1.理论建设。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是影响国际警务合作成效的重要因素，其重要性显而易见。然而，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问题又是国际警务合作领域的新理念、新问题，加强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基础理论研究是极为必要和紧迫的。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理论发源于软实力理论，但又不拘泥于软实力理论，它还涵盖了国际政治学、外交学、公安学、法学、心理学、社会学以及管理学等学科领域的基本理论与内容。只有加强对它的理论研究才能更好地服务于实践。丰富和完善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理论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需要高度综合各相关学科理论知识，还要随实践发展而不断发展更新。

2.价值构建。一国警务合作价值观的国际认同是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的重要基础。在国际交往与合作中，我国提出并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作为我国国际交往的基本价值观。在警务合作领域，我国也应建立一贯、明确和持续的执法安全合作价值观，既要符合我国当前的国际地位，维护国家利益，又要能照顾其他国家的感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而且这种价值观应与国际道义和国际精神相一致。其与国际精神一致度越高，价值观的国际认可度就越强，进而促成国际合作的意愿就越强烈。因此，我国应建立与明确警务合作价值观，并且在国际场合中和世界范围内不断予以明确与强调，进而致力使我国警务合作价值观深入人心并广为世界认同。

3.文化建设。一国警察文化是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的核心和灵魂。从某种意义上讲，一国警察文化实际上是一国传统文化在警务领域的体现。我国拥有悠久的历史与灿烂的文明，应善于发掘和利用同源文化、地缘文化的独特作用，促进区域共识与全球认同。坚持“和而不同”的文化理念，承认国际社会多种文化和价值观并存，尊重人类文明的多样性，维护多元文化相互借鉴与交融。中国的和谐世界观与和平、合作的“和合”文化理想，与打击国际性犯罪、构建全球安全环境、开展多边合作与对话的国际新安全观相一致。因此，我国在开展国际警务合作过程中，应更加积极主动地将“和合”文化贯彻到警务合作领域，在国际警务合作与交流中致力于强调和推崇“和合”文化，增强其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力和国际认同。

4.人才建设。国际警务合作是国际警察事务交流，也可称作国际警察合作。一国警察队伍素质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国际警务合作的效率和水平，也塑造着一国警察的国际形象，是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要全面提升国际警务合作人员的综合素质，培养高素质的国际警务合作人才。国际警务合作人才应该既具备警察的基本专业素质，还应该具备外交官的风采，拥有较高的政治素质、思想素质、业务素质和较高的情商，理想的国际警务合作人才应该是“警察外交官”。国际警务合作人才建设应坚持警务培训和外交培训并重，培养政治可靠、作风正派、学贯中西、德才兼备的复合型、应用型、高素质国际警务合作人才。

5.形象建设。一国警察国际形象是一国与其他国家开展国际合作与交流的重要“名片”。良好的警察国际形象在国际警务合作中意味着信誉和认同，是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我国在开展国际警务合作与交流活动中，致力塑造和维护我国警察良好的国际形象，要做好两方面工作，一方面，要积极参与国际警务合作与交流，宣传我国的警务理念，展示我国警察的魅力，塑造我国警察的良好形象；另一方面，在国际上出现不利于我国警察形象的国际舆论时，应以积极、诚恳、智慧的方式化解形象危机，维护我国警察的国际形象，加强国际舆论导控，提高国际传播能力。

放眼世界，和平与发展是当今时代主题。全球安全问题是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的首要问题。没有安全的国际环境，世界经济发展就无从谈起；如若安全问题持续恶化到一定程度，就有可能威及和平。纵观当今世界局势，军事、政治、外交冲突等传统安全威胁正逐渐让位于国际性犯罪、跨国犯罪、恐怖主义等非传统安全威胁。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在应对非传统安全、促进国际警务合作方面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作为国际警务合作重要影响因素，对它的研究还有待深入。国际警务合作软实力建设也非一朝一夕之事，需要社会各界的长期努力，同时还要以硬实力为基础，通过硬实力的提高而逐步发展。只有软实力与硬实力平衡发展，才能提升国际警务合作能力，促进国际警务合作，打击国际性犯罪和跨国犯罪，为我国社会经济建设以及世界和平与发展构筑安全的国内国际环境。

【参考文献】

[1][美]约瑟夫·奈.美国霸权的困惑——为什么美国不能独断专行[M].郑志国，等译.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2：9.

[2]向党.国际警务合作概论[M].北京：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出版社，2005：1.

[3]殷苏淮.提高公安文化软实力,加强和改进新形势下公安思想政治工作[J].蚌埠党校学报，2013(1):37-39.

(责任编辑：刘永红)

中图分类号：D523.3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685X(2015)03-0026-04

收稿日期：2015-05-18

作者简介：张先福(1951-)，男，山西阳泉人，山西警官高等专科学校教授，主要从事治安学的教学与研究。

International Policing Cooperation in the View of Soft Power

LI Jian

(ChinesePeople’sPublicSecurityUniversity,Beijing100038,China)

Abstract：With the deepening of economic globalization and integration, increasingly urgent international crime and other non-traditional security menace, it is effective way to develop international policing cooperation among countries and fight against international crime. Since Joseph Nye put forward soft power in the late 1990s, people have realized soft power plays an irreplaceable role in international relation and in international policing relation as well. It is important and meaningful for promoting international policing soft power in our country, keeping our national security and raising our international influence to strengthen the theoretical study on international policing cooperation soft power.

Key words：international crime; non-traditional security; international policing cooperation; soft power

【警察行政管理与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