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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信仰及其现代境遇

2015-04-09王利华杨明堂

山东青年政治学院学报 2015年6期
关键词:鲁班崇拜信仰

王利华,王 辉,杨明堂

(山东建筑大学 法政学院,济南 250101)

鲁班信仰及其现代境遇

王利华,王 辉,杨明堂

(山东建筑大学 法政学院,济南 250101)

鲁班信仰赋予传统工程建造以价值理性,构成传统工程建造的伦理精神——百工之神。鲁班信仰得益于鲁班工匠“把工程做好、做好工程”敬业理念传承、工匠群体崇拜鲁班道德情怀以及传统工程建造祭祀仪式、仪轨。鲁班信仰在现代工程建造“祛魅”中,由于失去工匠崇拜群体,成为游魂和孤魂。现代工程建造背离了工程建造价值理性,导致工程建造与社会处于高度紧张关系之中。赋魅工程以价值理性成为工程建造回归生存论原则的重要路径。

鲁班信仰;工程建造主体;工程伦理;价值理性

鲁班信仰除去鲁班精神理念传承,还得益于充分的工程建造仪式仪轨文化视域和虔诚的工匠承担群体,鲁班信仰体现了工程建造的生存论原则,成为维系传统工程建造健康发展的精神支撑。现代工程伦理颠覆了传统工程道德谱系,缺失了虔诚承担群体和工程建造仪式仪轨文化支撑,鲁班信仰成为游魂。现代工程造就了工业文明,但同样使工程建造与社会处于高度紧张关系之中,工程灾难构成现代社会重要祸患。重构工程崇拜或赋魅工程建造成为工程建造回归生存论原则的重要路径。

一、鲁班信仰体现了工程价值理性

工程建造得益于工程建造的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工具理性提供了工程建造以效率生命,使得工程具有商业价值,从而提供“好工程”的工具本体;工程价值理性则体现了工程建造把工程做好以至于朝向“好工程”努力的绝对价值诉求,执着于工程建造行为本身的价值体现而非工具。鲁班信仰体现了工程建造主体的价值理性诉求,以鲁班信仰为精神崇拜,自觉规范其工程建造行为,体现了传统工程建造道德价值体系与人们对工程的生存理解统一性,从而体现了工程建造的生存论原则[1]。工程建造生存论主要指:一方面,工程因人的价值需求而存在,体现了工程对人生存的合目的性。另一面,人在一定意义上是以工程形式存在的,工程建造体现了人们自身的意义和价值诉求,人们赋予工程建造行为本身以绝对价值诉求。同时,蕴含深刻人文精神工程更能体现社会关怀。

“上帝是理念,它是作为道德存在的人自己,通过把一切定言命令所限制的责任看作来自于它的命令,而造就的一个与正义原则相关的最高的道德存在。”[2]鲁班信仰是以鲁班工匠在其工程建造事实所体现的“把工程做好、做好工程”敬业理念为基础,依赖于工匠崇拜鲁班的道德情怀以及与传统工程建造相关的“鲁班神灵”祭祀仪轨等文化要素而构建的传统工程建造道德谱系。鲁班信仰构成传统工程建造者的敬畏文化心理结构,有效覆盖和统摄传统工程建造活动,维系了工程建造者的地位和身份,维护了工程建造的生存论原则。

鲁班工匠“把工程做好、做好工程”事迹在传说和神话中上升为传统工程建造的道德原则。鲁班生活于春秋末期和战国初期的鲁国,相传他制造了攻城的云梯、舟战的勾强和机关备至的木马车,发明了曲尺、墨斗、凿子和刨子等工具。其技艺精巧备至,“公输子削竹,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公输子自以为至巧。”①“公输盘为楚造云梯之械成,将之攻宋,”“公输盘九设工城之机变。”②“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③在《吕氏春秋˙慎大览》中也记载:“公输班天下之巧工也。”④而在汉代《礼记˙檀弓》中记载了鲁班请求用机械方法下葬同族公输若母亲的故事:“季康子之母死,公输若方小,殓,饮请以机封。”⑤而在汉乐府相和歌《艳歌行》中记载了鲁班参与洛阳宫修建的事迹,并赞扬其精巧技艺:“谁能刻镂此,鲁班与公输。被只用丹漆,薰用苏合香。本自南山松,今为宫殿梁。”⑥鲁班工匠精巧技艺之高及其“把工程做好、做好工程”事迹提供了鲁班成为道德形象的前提和基础。

鲁班人物及其敬业事迹在民间传说和神话中逐渐转化为工匠的崇拜形象。《吕氏春秋˙慎大览》中就有了夸大鲁班技艺的神秘色彩。西汉《淮南子˙齐俗训》曾记载:“鲁班墨子以木为鸢而飞之,三日不见。”⑦东汉王充《论衡˙儒增》记载:“犹世传言曰:鲁班巧,亡其母也。言巧工为母做木车马、木人御者,机关备具,载母其上,一驱不还,遂失其母。”[3]与此同时,鲁班形象在不断演变为鲁班崇拜形象中,开始由对鲁班精湛技艺的肯定发展为行业神崇拜。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渭水》记载“(渭桥)旧有忖留神像。此神常与鲁班语,班令其人出。忖留曰:‘我貌很丑,卿善图物容,我不能出。’班于是拱手与言,曰:‘出头见我。’忖留乃出首。班于是以脚画地。忖留觉之,便还没水。故置其像于水,惟背以上以立水上。”⑧南朝任昉《述异记》卷下曰:“七里州中有鲁班刻木兰为舟,至今在州中,诗家所云木兰舟处于此。天姥山南峰,昔鲁班刻木为鹤,一飞七百里,后放于西山北峰上。汉武帝使人往取之,遂飞上南峰。往往将雨则翼动摇,若将飞奋。鲁班刻石为禹九州图,今在洛城石室山。东北岩海畔有大石龟,俗云为鲁班所作,夏则入海,冬复止于山上。陆机诗云,石龟尚怀海,我宁忘故乡。”⑨

工匠崇拜情怀构成了鲁班信仰的文化心理结构。其中,主要体现在工匠因用而信的心理需求。一旦工程完成,工匠便开始祈求鲁班神灵保护工程,以求其职业得以顺利发展。明人午荣等编著的《鲁班经匠家境˙鲁班仙师源流》里记载了鲁班受封享祀的情况:“明朝永乐间,鼎创北京龙圣殿,役使万匠,莫不震悚,赖师降灵指示,方获落成,爰建庙祀之,匾曰:鲁班门,封待诏辅国大师北成侯,春秋二祭,礼用太牢。今之工人凡有祈祷,靡不随叩随应,诚悬象著明而万古仰照者。”[4]这段文字讲述了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后,兴建紫禁城,工匠见此情景莫不惊悚,祈求鲁班神灵保佑自己顺利完成繁重劳役。紫禁城建成后,人们以为鲁班神灵保佑。工匠赋予工程建造行为本身以精神诉求而显现为匠人的职业精神。 因为工匠中有小人,“凡造房屋,木石泥水匠做诸色人等,蛊毒魇魅,殃害主人。”因此,建造房屋遇有“上梁之日,用三牲福礼,攒扁担一副,警告诸神,将鲁班仙师秘诀一道念咒云‘恶匠无知,蛊毒魇魅,自作自当,主人无伤。’暗诵七遍,工匠遭殃。”[5]如此也可视为早期人们通过祭祀神灵和造物先祖,震慑工匠欺罔行为,防止工程建造恶的伦理要求。而作为工匠则逐渐将这种伦理要求积淀和内化为自身的文化心理结构,改变因人们防止工程恶而念鲁班咒的以往习俗,而由工匠头诵鲁班咒表达其虔诚的接受先祖规则的心态。“伏以,吉日良辰,惟愿上苍赐福千年大计,做个金屋顶、银屋梁,一世安稳如磐石,发福发贵,朝中称相。”[6]同时,工匠也有谋求社会地位心理需求。在羌族的木匠们往往以鲁班神灵来帮助自己寻求自我社会地位提升,“羌族以农耕业为主体,木匠这种带有商业色彩活动始终受到压抑没有社会地位,借用鲁班神灵以及所谓鲁班法术,似乎可以带给木匠一定的社会地位。”[7]

无论是鲁班道德形象还是工匠崇拜鲁班神灵的道德情怀都是在传统工程建造的祭祀活动中得到认同和强化,由鲁班信仰崇拜所生成的道德禁忌在祭祀活动中不断内化和凝结工匠道德责任本体,成为工程建造技术和工程建造美德二者合一的工具本体。从清代的地方志中开始有对鲁班祭祀活动的记载。《嘉庆湘潭县志》记载:“本地木匠与外来工将分为二厂一一立有鲁班庙,以为祈报。”⑩《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小说也记载了鲁班信仰内容:“我在江浙一带,看见水木两作都供的是鲁班。”明清时期的上海,鲁班信仰比较突出。上海在城市化过程中,工匠队伍得到扩大,而尊奉鲁班的祀祠诸如鲁班殿、鲁班庙、鲁班祠和公输子庙等开始兴建。南翔镇的鲁班祠建于清代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它是上海比较早的鲁班祀祠。这些鲁班祀祠一般是由工匠行会兴建,既可以是行会聚会的场所,当然也是奉祀鲁班祖师的祭祀地。鲁班殿都具有超越功利性的祈求鲁班神灵保佑栖居工程建造项目的精神追求,因为这些鲁班祀祠是纯粹为工匠自身祀神、议事而修建,由工匠捐助。与当下一些鲁班庙修建不同,它是工程雇主尤其房地产商功利性的祈求鲁班神灵保佑其建筑工程的工具。传统工匠修建鲁班庙主要是以崇拜和敬畏文化心理结构等内在精神寄托为主题,虽然也关乎工程建造活动,但它是先验的,是工匠敬畏鲁班神灵的心灵遵循道德原则的结果,是工匠自觉工程建造的标识。

二、鲁班信仰在现代工程建造中成为无承担主体群体的游魂

现代工程在现代性祛魅中颠覆了传统工程建造道德谱系,诉求利益最大化成为当下工程建造的诉求,工程建造抛弃其价值理性成为诉求利益最大化根本诉求的工具理性,工程恶、工程故意恶成为工程建造与当下工程建造与社会关系紧张的最大隐患,工程灾难成为当今社会顽疾。

现代工程是在文明形态颠覆中开启的,农业文明为工业文明所替代,两种不同文明的价值诉求规定了工程建造的价值取向。原始工程建造开启于两个必要的文化前提:一是工程具有直接满足生活需求的本真价值,做好工程以及把工程做好的理念贯穿于整个工程建造活动中,做好工程即必须是满足生活需求的工程建造的价值选择,虽然原始生活落后,但并不影响人们一定文化视域中对好工程理念的理解,至少工程建造及其使用对人有利无害或少害。把工程做好就是工程经久耐用性;二是原始工程建造的原始落后文化视域提供了敬畏结构的精神崇拜条件和机遇。由于工匠内在谋生和精神的主观需求,其原始崇拜及其敬畏结构在工程建造祭祀活动中不断强化和升华,工程建造精神信仰及其道德禁忌体系提供了工程建造向“善”避“恶”的良好条件。

农耕文化四季适时耕作提供了人们效法自然季节交替的天地合一思想,培养了自耕农的农闲与农忙的农耕轮作生产方式,人们习惯于农闲的等待与调整,更习惯于不可逆天的盲目追求财富的小富即安的心理。如此的文化心理提供了对工程建造的敬天法自然的敬畏结构,传统工程建造出于工匠敬天法自然的道德文化心理而具有道德敬畏顶层设计。工程建造置于原始农耕的道德文化体系中,也就习惯于工程建造程序的按部就班的严格模式,包括工程材料和工序在内的工程建造设计和建造过程均听命于人们内在的天人合一的文化理念。与此同时,原始的工程建造具有纯粹生存论意义。农耕时期,工程直接归结为以栖居为指归的筑居活动(海德格尔语),挡风、避雨和暖身等需求始终居于第一规定性规定和制约着筑居工程活动始终。原始工程建造的纯粹生活本性规定了其生存论原则。人们对居留空间这种“可靠性”实体建造物同样倾注了对超越实体性空间“可靠性”的崇拜和依赖,如同人们对home可靠性崇拜超越house。德国当代哲学家黑尔德认为作为超越一般生物的人类具有将生活居留地理解为人们最为根本的伦理根据或道德原则。“在前哲学的古希腊文中,êthos具有生物长久滞留地之义,而人与一般生物区别在于能够行动,因此,êthos在涉及我们的意义上可以获得超越空间居留地的含义。在这个意义上,êthos提供了一个特殊的居留地:作为行动生物的人的伦理。”[8]按照黑尔德的理解,êthos居留地具有象征性的人际交往的可靠性空间意义,人之交往的可靠性与居留地捆绑和结合,êthos派生了ethic——伦理,êthos具有了道德终极思考——人的生存和生活外在形式的和道德内涵双重意义,êthos的居留地可靠性活动空间之义给定了工程的以“栖居”为指归的“筑居”[9]生存论内涵:实在的生存空间和交往的可靠性伦理。同时,栖居与筑居在人类生存追溯还原上,如食物和水至关重要,它提供了暖身果腹的可靠性根据。以“栖居”为指归的“筑居”工程具有原始的生命依赖的崇拜意义,由此奠定了“筑居”工程的人的生存外在形式的和道德内涵双重意义。

工业革命开始后,一方面人们精神超越神灵而祛魅,开显人类征服自然万物的主体价值和实践。西方社会启蒙从神本朝向人本的精神颠覆性转化,人的精神崇拜从天上落到人间,精神上的“祛魅”构成西方社会启蒙的重要组成部分。祛魅意味着人的自身价值张扬开启。因此,这种现代性启蒙颠覆了人与自然和神灵传统关系,开显了人在自然和神灵关系中的核心结构和地位。对上帝和神灵的精神崇拜的核心价值在经历了现代性启蒙之后退居后台,消减为人们私人领域的精神崇拜。另一方面,颠覆性的“祛魅”文化视域提供了工业革命新的核心价值观的前提和基础,人们从崇拜上帝和神灵的精神追求转向功利或幸福最大化的理念,“利益最大化”诉求提供了社会财富最大化增值的可能,人们可以忽略和超越手段和动机的伦理思考。工程建造在工业革命实践及其诉求利益最大化精神理念导引中,从生活主导的工程建造的“做好工程、把工程做好”的原始价值诉求,转向诉求工程建造纯粹价值增值,诉求利益最大化,工程建造获得了的现代道德合法性,成为雇主实现利益最大化的工具,工程建造背离其生活和精神价值诉求利益最大化,开始具有工程恶、故意恶的可能。

传统工程建造生活和精神导向除去文化视域规定外,更为重要的是,工程建造承担群体成为传统工程建造忠实于生活和精神的基本支撑,鲁班信仰只有在为谋生和精神需求而奔波的工匠及其虔诚心态中获得生命。传统工程建造同样存在工匠与雇主之间的利益博弈关系,但是,雇主是工程建造的直接使用者,工程建造的建造与使用二位一体,利益空间消减为零,没有雇主愿意冒建造伪劣工程风险因趋利,雇主在工程建造和使用上的二位一体阻滞了利益诉求的可能性。委身于雇主的工匠如前所述,因为糊口的第一需求以及精神崇拜,以及长期的工程祭祀活动和规范熏陶,工匠的小人也难有作为。传统工程建造的雇主与忠诚于雇主工匠群体成为崇拜工程建造神灵的基本力量,他们承载了鲁班信仰及其道德谱系。

现代性祛魅是颠覆性的,它是对社会结构及其精神层面的文化变革。现代性祛魅或许是现代社会结构及其精神变革的前提和基础,但是从深层次理解,现代性祛魅可能是新型资产阶级社会结构其精神力量积累、爆发以至于扬弃旧有势力的结果。新型社会结构及其精神结构具有强烈的祛魅、还原神本为人本的价值诉求,他们支撑了祛魅之后社会结构及其精神结构。祛魅之后的鲁班信仰缺失承担主体,传统工匠伴随着工业化革命不断转化为新型社会结构,其精神价值诉求同样从职业的精神崇拜到功利伦理精神的转变。与此同时,由于工程建造与使用的现代性分离,传统雇主也从单纯追求工程建造使用价值转换为价值增值的功利追求主体,现代雇主成为利益最大化诉求的伦理体系绝对承担者,追随商业利润的雇主在工程建造上成为工程恶、故意恶的重要推手。传统工程的道德原则如鲁班信仰成为缺失承担主体群体的游魂或孤魂,甚至成为现代性神话的保护神,鲁班祀祠成为现代工程建造雇主的实现其利益最大化的工具。功利主义哲学为利益最大化诉求进行道德形而上辩护,最终导致传统工程道德体系瓦解,代之而起的则是具有典型意义现代性内涵的契约伦理。

三、现代工程应当重构关注工程建造行为本身的精神价值体系

工程建造精神价值体系构建,重在对一种“做好工程,把工程做好”工程建造主体的职业精神结构重建,重在对工程建造主体信仰敬畏结构的重塑,最终是对现代工程建造主体的价值理性主体重构,使其成为具有“做好工程,把工程做好”精神追求的工程建造主体。

现代工程伦理“造福人类”最终伦理预设,事实上是一个伦理盲区。因为,一是工程建造主体对雇主忠诚的可能性构建于获利诉求上,雇主与工程师之间道德终极思考是违约方利益受损,而且雇主与工程师的契约关系在西方文化视域中是与法律相捆绑的,其违约成本直接而现实,工程师忠诚于雇主的伦理要求具有直接的现实性,它体现了人们生存需求伦理规范的现实意义。二是由于“工程的手段性和目的性,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发生分立……一旦社会制约不到位,就可能发生工程中脱离使用价值而诉求交换价值的情形,就可能发生工程中使用价值缺失(如工程质量问题)而导致工程的恶,工程的本性发生根本改变……由此看出,在工程建造者那里,建造工程是用来求效的,而非求善的。在工程消费者和建造者分离的状态下,一旦求效意图在工程建造者那里被单一化,就有可能导致工程恶。[10]此时工程的原本性质就发生了变化:它不再是满足建造者直接需要的活动,而是成为资本增值的中介、追逐利润的手段,由利益驱动的工程恶就可能由此滋生。例如,按照求效最大化的功利主义原则,“相对成本而言,能产生最大收益的行为就是我们应该选择的行为。”[11]于是工程的雇主为了尽可能减少成本以获取工程建设中的更多利润,就有可能偷工减料,从而降低工程的质量,出现安全隐患,甚至引起工程事故,给使用者带来灾难。现代工程恶威胁人们的生存。于是人们便开启构筑防止现代工程之恶的更为宽泛的“服务于人类健康、安全和福祉”工程伦理根本目标。造福于人类的工程建造伦理终极思考在理论上的确超越了忠诚于雇主的功利伦理预设。但是,一是造福人类的伦理诱导难以阻挡“有限的理性”人们逐利欲望,也就是在利益和道德层面的选择上,由于缺失有效信仰道德威慑,人们难以自觉“造福人类”深层理性,因此也就难以承诺和承担如此纯粹理性的伦理预设;二是造福人类的工程建造伦理预设,由于缺失必要的敬畏结构而难以构成真正意义的信仰道德体系。也就是人们可以具有一种“做好工程,把工程做好”向善信念,甚至可以执着这种信念与工程活动之中,实现造福人类。但是坚守和执着这种信念,必须是基于一种信仰的意愿和敬畏结构共同作用下的信念承诺,尤其在缺失敬畏结构状况下,工程恶、故意恶便在缺失惩戒机制和文化心态中被放纵,仅有的一点向善可能性只能在良心发现中忏悔,工程逐利趋恶在利益诱惑中一再被放纵,造福人类伦理要求形同虚设。现代性祛魅语境阻滞了工程伦理的敬畏结构预设,工程伦理的理性假设夸大了现代性祛魅的红利,最终导致工程伦理延续了科学背离宗教的现代性神话。

赋魅现代工程,并非简单恢复传统工程崇拜如鲁班信仰祀祭,但是鲁班信仰在现代工程建造转化意义重在,一种对人类生存负责的职业理念,一个拥有职业崇拜精神境界和具有责任担当的工匠群体,一种充满着环境伦理和人际伦理关怀的文化视域,构成工程建造的价值理性恢复的重要维度。鲁班信仰对现代工程的启示就是开启这种价值理性诉求的重构,即仰仗一个“做好工程、把工程做好”崇高职业理念,依赖一个拥有职业崇拜精神境界和责任担当的工程建造主体群体、一种充满着环境伦理和人际伦理关怀的文化视域等文化要素共同构成工程价值理性。

重建工程价值理性,赋予“做好工程,把工程做好”以绝对价值,以至于赋予一种职业崇拜精神。“一种重要的社会控制就是宗教制裁,它可能居于内在化制裁。正如虔诚的基督教徒害怕死后入地狱而避免违反教规一样,其他崇拜者也是如此。他们尽量使自己的举止行为不触犯他们强大的超自然神灵。上帝、祖灵和幽灵惩罚的威吓是对规矩行为一种有利的鼓励。”[12]卡西尔认为:“禁忌体系尽管有些明显的不足,但是却是人类迄今为止所发现的唯一社会约束和义务体系,它是整个社会秩序的基石。社会体系没有哪个方面不是靠特殊的禁忌体系来调节和管理的。”[13]以价值理性切入工程建造主体灵魂,构建以“做好工程,把工程做好”核心的职业信仰道德体系,同时自觉工程建造主体的信仰意愿和敬畏结构,在职业崇拜精神驱使下,自觉工程的人文价值,摆脱工程的利益最大化诉求工具理性束缚。开启工程建造主体的情感意愿,努力自觉将house建设成home,用自身工程建造行为向消费者提供一种超越实体空间可靠性的人际交往的可靠性,实现人文工程关怀社会和公众的工程价值理性转换。严格工程法规制度,构建严厉惩戒制度,加大处罚力度,构筑严厉惩戒工程恶、故意恶机制,使工程恶、故意恶处于高违法成本的文化视域,以至于深入到人们灵魂和生存,构建人们敬畏结构文化心理,从人们灵魂深处构筑遵循道德原则的心灵机制。

注释:

①《墨子·鲁问》

②《墨子·公输》

③《孟子·离娄》

④《吕氏春秋·慎大览》

⑤《礼记·檀弓》

⑥《艳歌行》

⑦刘安.《淮南子·齐俗训》

⑧郦道元.《水经注·渭水》

⑨南朝梁·任昉《述异记》卷下

⑩《嘉庆湘潭县志》

[1]张秀华.工程伦理的生存伦理基础[J].北京:哲学动态,2008,(7).

[2]康德全集(第22卷)[M].柏林和莱比锡普鲁士科学院,1936:105.

[3]王充.论衡·儒增[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124.

[4]午荣.鲁班经匠家境·鲁班仙师源流[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2.

[5][6]午荣.新镌京版工师雕斫正式鲁班经匠家境[M].明刻后印本:10,10.

[7]王田.一个边缘行业群体的情境性信仰[C]//.大理民族文化研究论丛(第四辑).民族出版社,2010.

[8]【德】黑尔德.对伦理的现象学复原.[J].倪梁康译,北京:哲学研究, 2005,(1).

[9]【德】海德格尔.诗·语言·思[M].黄河文艺出版社,1989:149-165.

[10]肖锋.论工程善及其实现范式的选择[J].北京:哲学研究,2007:(4).

[11]【美】哈里斯等.工程伦理: 概念和案例[M].丛杭青,等译.北京: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06:62.

[12]【美】威廉·A·哈维兰.当代人类学[M].王铭铭,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487.

[13]【德】卡西尔.人论[M].甘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138.

(责任编辑:孙书平)

LU Ban Faith and Its Modern Circumstances

WANG Li-hua, WANG Hui ,YANG Ming-tang

( School of Laws and Politics,Shandong Jianzhu University, Jinan 250101, China )

LU Ban faith gives the rationality of intrinsic worth to traditional engineering construction and constitutes the ethical spirit of traditional engineering-God of hundreds of workers. LU Ban faith benefits from Luban professional idea "do a good job in engineering, do good engineering", the moral feelings of LU Ban worship of artisans group and the ritual sacrifice ceremony of traditional construction. Because of losts of craftsman worship group, luban faith in "disenchantment"of modern engineering construction becomes a disembodied spirits and the wandering soul. Modern engineering construction deviates from the rationality of intrinsic worth and leads to the intense relationship engineering construction and society. Given rationality of intrinsic worth to engineering construction will become the path of project construction to abide by the principle of existence theory.

Luban Faith; Subject of Engineering Construction; Engineering Ethics; Rationality of Intrinsic Worth

2015-09-20

山东省社会科学规划办2015年项目“现代语境下工程师道德本体研究”(14CZXJ11)阶段性成果;山东省高校2014人文社科研究计划项目“工程师前学科伦理研究”(J14WA01)阶段性成果

王利华(1977-),男,山东德州人,哲学硕士,讲师,主要从事论理学方面的研究;王辉(1979-),女,山东青岛人,讲师,主要从事伦理学研究。

B229

A

1008-7605(2015)06-004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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