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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以来中国武术从“草根文化”到“符号文化”的历史变迁

2015-04-07韩政王岗

山东体育学院学报 2014年6期
关键词:历史变迁中国武术

韩政 王岗

摘要:运用文献资料法、逻辑分析法对中国武术的产生及历史演变进行研究,认为:古老的农耕文明繁衍出了丰富多彩的民间文化,中国武术作为身世卑微的“草根文化”蕴含着农耕文明的“文化自由”;近代中国,极度的文化自卑心理萌生了国人文化自强的爱国情怀,中国武术作为强国强种的“身体工具”诉说着近代中国的“文化自觉”;伴随着竞技体育文化的涌入,中国武术作为为国争光的“体育工具”隐藏着以西化中的“文化自卑”;直至“文化强国战略”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号角的吹响,中国武术才作为民族复兴的“符号文化”彰显着强国战略的“文化自信”。

关键词:中国武术;草根文化;符号文化;历史变迁

中图分类号:G80-05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2076(2014)06-0050-06

School of PE and Sports, Soochow University, Suzhou 215021, Jiangsu, China

中国网2014年2月21日讯,中国智库发布了《中国国家形象全球调查报告2013》。调查发现,“海外民众最熟悉中国的文化与科技,了解率约达三成。中国文化历史悠久、载体丰富,具有国际吸引力。61%的海外民众乐于了解中国文化,1/3表示对学习汉语有兴趣。国际民众认为最能代表中国文化的依次是:中国武术、饮食和中医”。调查结果不言自明,在国际民众眼里中国武术已然成为最能代表中国文化的典型符号。

回望数千年中华文化的历史轨迹,她像是一根永不间断的红线,一直维系着中华民族的生存和发展,正是这种优越的文化使得古老的中国能够成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也正是这种神秘的文化促成了源远流长的华夏文明。而产生于农耕文明时期的中国武术在华夏文明的历史记忆中起初被冠以“草根文化”的帽子,只能在限定的文化空间中“自产自销”。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中国武术一直以厚重的积淀性和坚忍的连续性顽强地存储于民族传统与时代精神之中,并塑造着民族、国家和时代的形象,规定着民族、国家和时代的范式,铸冶着民族、国家和时代的风采,体现着民族、国家和时代的精神。伴随着“文化强国战略”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号角的吹响,中国武术也应声加入到了文化大繁荣大发展的行列。经历了从“草根”到“符号”的历史蜕变,中国武术蕴含着强大的精神力量,体现着浩瀚的民族文化,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提供了一条文化自信与自觉的“中国道路”,成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之路上的文化载体和时代基石。

1中国武术蜕变的历史文化记忆

1.1中国武术作为身世卑微的“草根文化”蕴含着农耕文明的“文化自由”

山东体育学院学报第30卷第6期2014年12月 韩政,等近代以来中国武术从“草根文化”到“符号文化”的历史变迁No.6 2014 中国作为古老的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其农耕文明发达得较早也较为成熟。人们的生活以村落为单位、以血缘为纽带、以宗族为网络,由此形成了“大杂居小聚居”的生活方式。黄河流域又在几千年的封建社会里孕育出了以个体农业为经济基础,以宗法家庭为背景,以儒家思想为核心的中国古代文化个性。所以,传统的中国社会是以农耕文明为主的社会。而“农耕文明是根植于泥土的文明”[1],农耕民族的生活方式是建立在土地这个固有的基础之上的,稳定安居是农耕社会发展的前提,人们在土地上种植农作物来获得生存资源,是最为稳定的生存和繁衍的方式。他们“过着尽其所能、享其所有、思其所遇、乐其所乐而不受他人控制和外物的羁绊的闲适生活”[2]。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稳定而自由的生活方式孕育出了丰富多彩的民间文化,进一步讲,正是这种文化的自由性使得农耕文明繁衍出了包括中国武术在内的各种民间“草根文化”形式。在这种“文化自由与文化多样性关系中,不论文化多样性是文化自由的产物,还是文化多样性体现和推动了人们文化自由的实现,它与人类自由与人文发展的价值都相一致”[3]。更何况“人类文化的发生和发展从来就是多元的,文化多样性存在是人类文明历史的常态,多元文化的发展史构成了一部丰富多彩的人类文明史”[3]。因此,作为“草根文化”的中国武术不仅体现着人们生活方式的自由,而且折射出农耕文明的文化自由。

对“草根”的认知,应该理解为“一方面是指民俗或民间的,在这里它趋向于一种‘俗味而又鲜活的文化精神状态;另一方面是指群众的,平民百姓的,在这里它趋向于政治、经济、社会地位上的一种卑微”[4]。严格意义上讲,“草根文化”是底层文化、通俗文化的统称,它与高雅文化、精英文化可谓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因为,后者是知识分子阶层中的人文科技知识分子创造、传播和分享的文化,它倡导着人文的理想、体现着人生的价值、寄托着乌托邦的美好,并在人类文化发展的历史进程中引领着前进的方向,“它在文化的形式上表现为理论而不是直白,在口味上表现为高雅而不是低俗,在地位上表现为强势而不是卑微”[4]。而“草根文化”是在特定的时期由特殊的群体依据普通生活而发的一种“副文化、亚文化”现象,它具有平民化、大众化的特性,是一种没有规范和标准可循、流动的、不稳定的文化,它形成于民间,生长于底层,蕴含着原生态的本真,焕发着乡土的气息,它有别于阳春白雪的儒雅文化、精英文化、上流文化以及宫廷文化,并遭到这些主流文化的“冷眼”与提防。因为,作为“草根文化”的发明者和传播者的出身地位贫寒卑微,大都是来自社会边际阶层的弱势群体,他们的社会地位低下,政治话语无力,经济实力不足,文化水平有限,上层意识薄弱,这种略根性便造成了他们的生存方式不被重视、行为模式不被关注、思维形式不被认可。因此,他们生活的环境和创造的文化呈现出鲜明的草根性,从而远离了上层政治领域和主流社会。

在农耕文明这块土地之上繁衍的“草根文化”形式可谓是各种各样,并一直影响着普罗大众的日常生活,“唐朝民间的一些口耳相传的街谈巷议、歌谣谚语以及俗讲、变文,宋朝的巫术信仰,口传文学,武术技艺都属于经典的中国早期草根文化”[5]。就中国武术的早期形成而言,它起初是在“忙时耕田,闲时造拳”的农耕劳作生产活动中产生的。可以说,它是当时社会底层的劳动人们智慧的结晶,但由于起初生长于底层,发展于底层,与上层社会的文化活动在身体、语言等方面的表达存在一定的差异而不被关注。它虽然是一种“亚文化”甚至是一种“俗文化”,但是它“是不脱离民族特殊的生活生产方式,是民族个性、民族审美习惯的‘活的显现。它依托于人本身而存在,以声音、形象和技艺为表现手段,并以身口相传作为文化链而得以延续,是‘活的文化及其传统中最脆弱的部分”[6]。以早期的中国武术为代表的“草根文化”根植于社会底层的草根族群,伴随着特定的族群生活开始生根发芽,并在人际交往之中酝酿、成长、壮大;浓郁的风俗性、大众性、区域性、民间性、自发性与顽强性是它们的本真属性;它们“虽然没有经过主流意识的疏导和规范,没有经过文化精英的加工改造”[7],但却体现着丰富的生活共识,蕴藏着多彩的农耕文化,展示着坚强的生命活力;它貌似散漫无羁,但却生生不息;它或许不会长成参天大树,但却因植根于农耕文明而获得永生;即便是远离了主流社会,长期处于社会边缘,但却是一种能给农耕族群带来欢乐和利益的原生态文化谱系。

“中国文化是农耕文明的产物,土地的本性最根本地决定着中国文化的属性。就中国传统农业与文化的关系看,中国文化重视人与自然的关系”[8]。而中国武术所倡导的人本精神、价值取向、伦理纲常和对自然时空的和谐发展,均受到了农耕文明自然环境的影响,其“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思想境界根本地体现为农耕生产方式对土地或自然的高度依附。因此上,中国武术是在农耕文明的孕育下而产生的一种典型的民间“草根文化”形式。但是,它是一种平凡而不平庸、卑微而不卑贱、草根而不草率的文化形态,因为它有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精神品格,有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顽强生命,有着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感染能力。中国武术虽出身“草根”,但“遍地开花”,即便遭到“野火”的焚烧,遇到“春风”,便又会生机盎然。

1.2中国武术作为强国强种的“身体工具”诉说着近代中国的“文化自觉”

偌大中国受农耕文明的影响处在一个大一统的和平局面之下,人们满足于男耕女织的相对稳定的安定生活而不喜欢远征和扩张。因此,处于守势的农耕人,他们世代相沿用于抵御域外入侵的基本方法是“修障塞,饬烽燧,屯戍以备之 ”,历尽艰辛前仆后继修筑起的万里长城,正体现了华夏民族试图把农耕区围护起来的防御心态。中国武术正是在这种农耕文明的熏陶下形成了注重防守而不是主动进攻的“和平”风格。然而,这种“和平”的文明反而“促成”了举世瞩目的泱泱大国沦变为任人宰割的闭关锁国。

在西方文明兴起之前,中国的确是全世界最强大、最富有的国家,并且可以做到自给自足、无求于人。华夏文明的正统意识,形成了民族中心主义,并自视为天朝上邦。这种极度的“文化自信”不经意间便造成的一定程度的“文化自负”。“天朝”意识、“民族中心”和“中央之国”的情结,在与其他各国的交往之中直接转变为了唯我独尊、妄自尊大、自满自足的民族“个性”。而这种民族本位意识和强烈的文化优越感形成了人们在文化上的自我满足,地位上的自我陶醉,身份上的自我认同。“正因为如此,当面对外来文化时,往往不能以正确的、积极的态度加以对待,反而产生对立、排斥和抗拒情绪,固守传统,盲目排外,致使闭关锁国政策占据上风,失去了本应获得社会经济、政治、文化发展和中兴的机会。”[9]

时至明清两代,世界格局发生动荡,当中华帝国驱逐传教士,关闭国门,陶醉于“十全武功”之时,在欧亚大陆之上,新兴的资本主义唤来了工业革命,蒸汽机的出现使得欧洲人获得了一盏神奇的“阿拉丁神灯”。工业革命催化了国际分工,资本以其巨大的“魔掌”将全世界卷入了商品流通的大潮之中,依然处于农耕、宗法社会的“天朝王国”自然也在劫难逃。因为,以“野蛮文明”为主导的西方国家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巨大的商品倾销之地,随之而来的则是鸦片战争、中法战争、中日甲午海战等一系列军事、政治事件的爆发。西方列强在用坚船利炮打开中国的国门之时,也戳穿了中国人夜郎自大、孤芳自赏的自负心理,自诩为世界中心的“天朝大国”不复存在,所谓的民族优越感也一落千丈甚至是丧失殆尽。“人们开始认识到了我们在制度上的腐败和无能,也感受到了科技和文化上的落后与不足。其中的每一次民族危机都加重了人们对自身文化的失望,甚至都伴随着对自身文化的否定,并进而出现了严重的文化自卑心理。”[9]

频繁战争后,主权旁落、国土沦丧、山河破碎、生灵涂炭以及割地赔款的耻辱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国人的心灵。于是,在危难之时谋求新生,在挨打之后渴望富强,在屈辱之中争取尊严,一个皆为救国救民、志强致富的民族梦想激励着民族精英以及黎民百姓为之奋斗不已。否极泰来,极度的“文化自卑”心理萌生了国人“文化自强”与“自觉”的爱国情怀。“他们‘睁眼看世界环视全球,寻觅致富求强的方策;他们上下求索,反思历史,探讨积贫积弱的原因;他们身体力行,锲而不舍,追逐一条通往民富国强的道路;中华民族用血肉之躯铸就了民族振兴的路碑”[10]。在此进程中,中国武术作为“强国强种”促进国民现代化的一种选择被融入进来。虽然人们已经认识到西方列强军事的优越性,但出于对军事武艺的眷旧、民间武术偏爱、军事转制的落后以及“强国强种”意识的觉醒,清政府在当时军队训练、武科招考、学校军事教育中仍然十分重视武术。曾国藩力主在军队中习武,他认为:“练技艺者,刀矛能保身,能刺人……技艺极熟,则一人可敌数十人……[11]”黎民百姓也“深知武术为自卫利器,非尚武无以自立。而武术既能强健身体,又可震慑地方社会”[12]。梁启超在1903年发表的《新民说·尚武》中就积极提倡军国民主义,他向世人大声疾呼“‘尚武之风不可不讲;‘尚武之风不可不兴”。可见,在当时人们的认知空间中,武术防身自卫、保家卫国的功能和作用都得到了高度认可。斗转星移,世事变迁,人们借以用武术为载体来达到民族振兴的意识更加强烈。辛亥革命前,“孙中山就与以习武为一大特征的会党组织有着密切的联系,他很了解武术活动的多重价值作用……并指出‘盖以振起从来体育之技击术为务,于强种保国有莫大之关系”[13],陶行知先生也曾主张“以国术来培养健康的体魄”。当时这些社会名流的“倡武思想”和“尚武精神”对社会的发展以及武术作为一种“身体工具”的存在具有很强的号召力。辛亥革命后,中国依然面临着外强入侵、内政腐败、国民体质羸弱的惨淡局面,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社会人士认为“国势衰弱,欲弱为强,必须先谋种族强盛”[14]。因此,“武术作为一种尚武强国的重要手段推向学校……1912年,北京体育研究社成立后,‘京师各校渐向社中聘请教员,教习武术。在南方,1912年后中国体操学校的武术课时由精武会的人员教授;创建于1915年的上海女青年体育师范学校也开设了武术课。[15]”张之江曾提到“提倡国术为达成军事目标之最佳手段……强国之本,在于强种,强种之本在于强身,而强身之本,要以国术为唯一方针[15]。”1935年范振兴也曾对武术做出了重要评价,他指出“现代战事利器日进千里,战事日渐趋于科学化,于是好多人便说国术是没有用的东西了,其实他们未免太浅视,他们忘记了国术足以养成国民英雄振作之风,而那亦实时战事胜利上必要的一条件,众志成城,尚武之风实为国防的利器”[15]。总之,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在击碎了中国人身躯的同时也打开了中国人的心扉,从而唤醒了国人以武术为寄托来实现救亡图存、强国强种的爱国主义情怀。

从“文化自负”的“天朝上邦”到“文化自卑”的近代中国,民族优越感的丧失唤醒了国人的“文化自觉”意识,这种历史的变迁和战争的残酷以血与火的形势把中国武术推入了一个蜕变与新生并存的历史阶段,并赋予其新的时代责任。当时的“推进武术教育规范化,组织武术国考,举办武术比赛,通过各种武术训练班推广与普及武术活动”[16]以及中央国术馆、精武体育会、中华武士会等武术组织的相继诞生皆体现了中国武术“强国强种”“使碧眼黄发者流,不敢以病夫二字为四万万同胞之私隘”的时代特性。

1.3中国武术作为为国争光的“体育工具”隐藏着以西化中的“文化自卑”

其实,中国武术“以西化中”的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早期在西方列强的炮舰开道下,竞技体育文化就伴随近代西方文化涌入中国,1936年中国人在柏林奥运会上的武术表演,就暗藏了中国武术向“右”看齐的“苗头”。“发生在 20 世纪 30 年代的‘土洋体育之争,其最终的结果是谁也没有能占到上风。新学制体育的实施和武术成为学校体育必修科表明双双都有所发展。但随着人们对西方体育的不断接受,‘洋体育派大多数承认了传统体育的价值,但同时也极力强调对传统体育必须进行整理和改造。由此,拉开了‘以西变中和‘以体变武的中国武术的体育化之路的大幕。[17]”直至新中国成立后,为了摘掉“东亚病夫”的帽子、改善国际地位、改变“一穷二白”的面貌,响应“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的号召,武术又被作为为国争光的“体育工具”履行着时代赋予它的责任和使命。

建国后,国家对体育非常重视,“开始全面学习前苏联的体育理论,引进其体育思想,并逐步形成了我国的体育理论”[16]。由于几乎全面效仿苏联的竞技体育模式,所以当时的“体育内容却多以竞技运动技术为主”[18]。之后的中国体育的发展虽然经历了“文化大革命”的“洗礼”,但是“竞技体育”已初具规模,并在世界大赛中先后取得了一些成绩。这些成绩仿佛让国人找到了昔日的尊严,于是“金牌至上”的观念便模糊了体育的视野,逐步形成了“重竞技、轻体质”的发展理念。改革开放后,“锦标主义”更大程度上加快了“竞技体育”事业的快速发展,可以说,竞技体育的快速发展左右了中国武术的发展方向,“从全局出发”的战略思想,使得中国武术自愿或不自愿地被“安置”在了体育之中,“之后的几十年,‘中国武术就被贴上了‘体育的标签,成为体育学、体育教育、体育运动中的一部分内容和一个具体项目”[17]。由此以来,中国武术便习惯了被西方竞技体育文化“牵着鼻子走”,并把最初的意愿遗忘于无形之中。为了走上了奥林匹克的“康庄大道”,中国武术一度把“内圣外王”“天人合一”的精神品格转会为“高难美新”的身体追求,唯一的目标就是早日进入奥运会的殿堂,以金牌数量来赢得国际社会的认可。

奥林匹克运动伴随着西方强势文化的扩张,不断席卷全球,同时加快了中国武术“以体化武”的进程。“自1959年诞生的我国第一部《武术竞赛规则》开始,先后历经了 1959、1960、1973、1979、1984、1991、1996、2003年8个版本的修订”[19],可以看出以竞技武术为代表的武术体育化的“西化”动态,从而也凸显了武术入奥的潜意识情怀。2001年北京申奥成功仿佛给中国武术走向奥运会搭建了一座天桥,使得国人更加坚定地认为武术理应成为奥林匹克多元文化复合体的一个组成部分。于是,与奥运共“武”,共同致力于人类体育和谐发展的理念造就了武术人甚至是国人的“单相思”情结。为了让武术能够顺利地被奥运会接纳,有关部门“力争使武术竞赛规则更加科学,更符合奥林匹克运动的要求,为争取竞技武术进入奥运会创造条件”[20]。这种用“体育”的鞭子对中国武术的“鞭策”在很大程度上加快了其从“传统文化”向“体育工具”的角色转变,这种削足适履的做法其实在一定程度上隐喻着我们对自己的文化不够自信甚至是自卑的文化模仿心理。

总之,西方文化对中国人的思想“侵蚀”、文化“掠夺”、身体“捆绑”以及意识形态的“驾驭”使得人们产生了一系列“泛西化”的行为举动。奥林匹克的神圣殿堂以及奥运会的高端平台一直牵动着中国人为国争光的心弦,代表着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中国武术在受西方文化的影响下被卷入了体育的范畴,给予了中国武术“体育”的身份。确定了武术的“体育”身份后,便开始了武术体育化的“装扮”,无论在内容上抑或是比赛风格上均以“奥运项目”的身份来标榜自己。于是,中国武术在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属感后便毫不客气地承担起了挺进奥运、一展中国风采的“体育责任”。

1.4中国武术作为民族复兴的“符号文化”彰显着强国战略的“文化自信”

几十年来,中国武术一直努力地担当着体育的责任,时刻梦想着投入到奥林匹克的怀抱。然而,梦想终归是梦想,中国武术的发展一直在“体育”给予的梦幻世界里戴着“非奥运项目”的帽子游离于奥运会的殿堂之外。与2008年和2020年奥运会的两次失之交臂,逐步淡化了人们对武术“体育工具”的身份认同,甚至打破了武术为国争光的奥运梦想。但是,在国人为中国武术与奥运会擦肩而过而感到惋惜的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了武术别样的发展道路。

2010年上海世博会是继2008年奥运会后的又一次举世瞩目的盛会,更是多元文化交相辉映的文化盛会。在本届世博会上凸显中国符号、中国特色、中国身份的各种中国元素,展示出了我国古老的文化与发达的现代文明。“其中,以武术、李小龙为中国元素的‘CHINA 功夫雕塑的亮相就不仅展现了中华民族的精神、思维方式、价值观和理念,而且也对宣传武术、推销武术,传播中国文化,塑造良好的中国形象起到了良好的作用”[21]。2013年《中国国家形象全球调查报告》的结果显示,国际社会对中国武术的认知度最高,并认为它是中国文化的典型代表。其实,时至今日,武术已经作为一种符号、一种文化、一种能够提升国家形象的“符号文化”正在被世人接受和认同,它所倡导的刚健有为、自强不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精神品格正是现代中国和平崛起的时代基石。

武术作为一种传统的文化形态的论点是毋容置疑的,但为何说其是一种“符号文化”?通俗讲,“符号产生文化意境并存在文化意境之中,它是文化的简洁、形象的表现方式”[22],它是一种文化标示,一种文化理念,它是某种意愿的标志,或者是代表性的人或事物;它是经过历史的沉淀存留下来的经典,不但讲述着历史的故事,也为人类的文化发展引领着方向;它是能够承载、储存以及彰显民族记忆的媒介,同时也是一个民族和国家形象的直观表达。符号所指不只是广义的文化形式,还包括物质性的存在。如,老北京布鞋、山西油泼面、西安大雁塔、长城等都是“符号文化”的具体存在,但这种物质性的存在往往蕴含着事物背后的“文化故事”。因此,符号具有除其自身之外的隐喻意义。符号学认为,“符号不仅仅是人类传递信息的工具,而且是认知和思维的工具”[23]。恰如,每当国际友人听到“中国”二字时,潜意识之中便会联想到“中国功夫(中国武术)”,并竖起大拇指,这也体现出了中国武术与国家形象的直接关系,换言之,在他们眼中“中国功夫”即“中国”。可见,符号的力量是巨大的,其影响也是潜移默化的,对符号的认同与认知则体现出对一个民族和国家的文化以及历史的了解程度。“符号文化”就是借以“符号”来表达其文化内涵的文化形态,如“中国文化可以用一系列符号表示,如故宫、长城、孔子、道教、孙子兵法、兵马俑、京剧、少林功夫等”[22]。可以说,“符号文化”是经过历史的沉淀、时间的打磨并能够与时俱进的经典文化。中国武术做为中华文化的经典符号,历经千年而不衰,并彰显着华夏民族的浩瀚文化,体现着中国人的精神品格,追求着天人合一的思想境界,蕴含着刚健有为的处世态度,倡导着自强不息的人生哲理,因此它是一种典型的“以和为贵”并体现着中华民族悠久历史的“符号文化”。

21世纪的今天是各国文化大比拼的时代,谁的文化具有强大的影响力,谁就能在国际社会中争有一席之地,从而赢得国际话语权。然而,这种“文化之争正在通过‘符号争夺的方式在我们身边,在国与国之间,在民族与民族之间悄然蔓延,它没有硝烟,没有战火,但却在文化领域里掀起了轩然的波浪”[24]。其实,文化的渗透远比残酷的战争更加可怕,战争也许只能摧毁一个民族的肉体,但文化的“侵略”却能带走一个民族的灵魂。因此,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明确指出“文化是民族的血脉,是人民的精神家园。”可以说,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为中华民族发展壮大提供了强大精神支撑,为人类文明进步作出了不可磨灭的重大贡献。十八大报告又提到“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必须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兴起社会主义建设新高潮,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以及2014年“两会”做出的对文化体制大力改革的决定,皆体现出国家对文化建设的高度重视,这也是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作出的战略部署。中国武术作为诠释中国“和平崛起”形象的“符号文化”,理应在这场“符号争夺”战中提升中国文化的软实力,来达到增强综合国力的目的,并用“道路自信”为其明确方向,“理论自信”使其理直气壮,“制度自信”为其保驾护航。我们更要以豪情满怀、凝心聚力的信心和决心用“武术梦”托起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

2结语

农耕文明的文化环境决定了中国武术卑微的身世;鸦片战争以血与火的形势“开发”了中国武术保家卫国的潜质,一度成为当时人们凝心聚力的“砝码”;而体育全球化的浪潮,扭曲了武术的本真面貌,又使其游离于奥林匹克的殿堂之外;直到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今天,武术才作为一种高端的文化形态被提及,因为,它蕴含着中国和平崛起的文化因子,彰显着强而不霸的大国风范。再者,“文化作为民族的血脉和徽志,作为国家内驱力、方向盘、智能芯片和精神引擎,虽然外表看起来是柔性的,但其价值和作用却永远都是铁定的、刚性的”[25]。因此,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只有强势的文化才能够真正体现出比资本和物质更加强大的力量,才能真正成就伟大的民族梦想,才能真正彰显高端的国民素质,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国家的核心竞争力。中国武术从“草根文化”到“符号文化”的历史变迁,不管是“华丽变身”抑或是历史必然,我们都要在21世纪“文化争夺”战中借以国际民众对中国文化的认知和需求以中国武术为载体来输送我们的文化因子,从而在国际竞争中提高我国的国际地位和国际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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