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漆文化及其对当代漆艺发展的启示
2015-03-30陆晓云
黄 婷,陆晓云
(南通大学艺术学院,江苏 南通226007)
漆艺是极具中华民族文化特色的传统工艺,尤其汉代处于我国漆器的鼎盛发展时期,其题材、造型、材料及装饰技艺都特色鲜明,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其中金漆镶嵌修饰技艺、漆器修饰技艺已于2008年列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发布的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1]然而,这一艺术成就并未在后世得到应有的传承与发扬,迄今漆器已日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不知漆器为何物者比比皆是。因此,我国漆艺事业何去何从,已成为一个发人深省、值得关注的研究命题。
一、汉代漆文化的源泉
根据考古学家证实,目前为止中国是世界上最早使用漆器的国家。在浙江省河姆渡遗址出土的一只7000余年前的朱漆碗(见图1),可将我国漆艺发展的历史追溯到新石器时期,它的出土,不仅强有力地证明了“中国是全世界漆艺术发源地”这一论断[2],而且也开启了东方漆文化艺术精神的研究。漆器是世代相传的民间艺术创作,这些作品凝聚着劳动人民的智慧与理想,在世界上享有很高的声誉,保护和继承这一传统民族工艺,使之可以源源不断地发展下去,在当代显得尤为重要。
(一)漆之源——汉代漆文化的摇篮
图1 河姆渡出土朱漆碗
《说文解字》中记有“黍,木汁,可以髹物;从木,象形,黍如水滴而下。”“黍”为漆的原形,这一象形字,生动地为我们展示了一幅割漆劳作场景:东方微白的天空、满是露珠的清晨,采漆人穿梭在大片枝繁叶茂的漆树林中,勤劳的采割着漆水攒于树下。而“漆黑”这一词语,则反映了漆的美学特征。它一方面是形容暗的极致,一方面是对漆色鲜活的赞美。而“如胶似漆”这一词则源于漆的黏性,先民们便用漆这个自然属性来形容物体有多粘稠。而“漆器”是指使用自然漆或经过炼制的漆,髹饰于器物之上。而髹“漆”于器的目的即为明代专著《髹饰录》中的注解:“盖取其坚牢于质,取其光彩于文也。”
《韩非子·十过篇》记载:“尧禅天下,虞舜受之,作为食器,斩山木而财之,削锯修之迹,流漆墨其上,输之于宫以为食器,诸侯以为益侈,国之不服者十三。舜禅天下而传之于禹,禹作为祭器,墨染其外,而朱画其内。”文章中韩非子认为古人于上古虞舜时代已开始使用漆制作器具,而据现代考古学家考证,最早的漆器是1978年河姆渡村出土的朱漆碗,此碗全身朱漆,从颜色上判断朱漆是从本色漆加工而来,说明河姆渡遗址的漆器,已具备生产能力,但还不是最原始的源头。而韩非子的言论虽无法考证,但是却能体现我国人民使用漆器历史之悠久,可追溯到远古时代。
(二)漆之演变——汉代漆文化的积淀
从新石器时代发展到鼎盛时期的汉代,从最初以实用为由产生,到逐步绽放出属于漆器独有的艺术光彩。中国漆器在不断的演变中,让实用与美得到完美融合,赋予了中国漆器的文化魅力。
1、简单朴实的漆文化时期
新石器时期出土的原始漆器以日常生活器具为主,崇尚朴素实用,在装饰技法上多以满涂或者以简单的线条装饰。最具代表的是浙江省余姚县河姆渡遗址出土的朱漆木碗和缠藤蔑朱漆木筒。而山西省襄汾县陶寺龙山文化墓地出土的漆器,除了大都施有简单线条纹饰,色彩上添加了黄、白、蓝、黑、绿等颜色。发掘者认为,这一发现系商周漆器之先导。
2、蒸蒸日上的漆文化时期
到夏商周时期,进入青铜器的时代。随着青铜器等手工业的发展,给漆器的发展也带来契机。据《书经.夏书禹贡》记载“兖州,厥贡漆、丝。豫州,厥贡漆、臬、烯、耋宁。”表明当时漆器的数量和品种在不断增多,品质也在不断提升。一些漆器已开始作为宫廷的朝贡品,献给皇亲国戚。除木胎和陶胎外,出现了铜胎和皮胎漆器。镶嵌技法上采用了彩绘、贴金片、镶绿松石、嵌螺钿等,其中嵌螺钿是一种全新的髹漆工艺。如北京房山县琉璃河遗址出土的彩绘兽面凤鸟纹嵌螺钿漆罍(见图2),一种用来盛酒或水的容器,此物的出土可将古人们使用螺钿镶嵌技艺追溯到西周时期。
图2 彩绘兽面凤鸟纹嵌螺钿漆罍
3、才情勃发的漆文化时期
春秋战国时期是漆艺史上又一次飞速发展时期,漆器逐渐取代青铜器,数量品种、工艺文饰远胜前代,对汉代漆艺的影响巨大。考古学家已在多地发掘了这个时代的漆器或其遗迹。《诗·鄘风·定之方中》记载:“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反映这一时期的漆器品种遍及生活各个方面,还包括鼓乐器具等。《史记.老庄列传》:“庄子者。蒙人也,名周,尝为漆园吏。”可知当时漆树种植已具有一定规模,需要专人负责栽培和管理,也显示出漆器的需求量增大,其制造业也越发繁盛。[3]此时的漆器装饰特点以漆绘较为流行,技法上出现了较多创新如金银铜扣、锥画、描金等。为了制作品种更多的器物,制胎上出现夹苎胎工艺,它是后世脱胎漆器的始祖。夹纻胎漆器不易变形、开裂,比木胎品质更好,造型也更丰富多彩。此时期的纹样也由传统的纹饰转为抽象、夸张、变形、分解重组,形成浪漫洒脱的风格。
4、大气恢弘的漆文化时期
秦代漆器的总体风格承袭融合春秋战国风格并且不断地创新,无论造型还是绘画风格都呈现出一派气贯长虹的风格,如众所周知的秦始皇兵马俑,从场景设计到人物刻画再到色彩选用,都展露出秦代漆器大气恢弘的总体风格。并且发展规模也迅速扩大,在秦墓竹简《秦律杂抄》中写道:“漆园殿,赀啬夫一甲,令、丞及佐各一盾,徒络组各廿给。漆园三岁比殿,赀啬夫二甲而法(废),令、丞各一甲。”可知秦时期已把漆园的管理规章制度记录在秦律中,可见漆经济在当时有举足轻重的位置。而国家的宏观经济调控,为漆园的发展提供了有利途径,也为汉代漆器的发展提供了丰富的漆资源。
二、汉代漆文化的艺术特征
汉代是青铜器已经没落,瓷器还未受重视的时代,为漆器一枝独秀提供了良好的舞台,是我国漆器发展历史上的辉煌时期。据记载,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漆器共约684件,从出土的漆器看,西汉时期的漆器无论是产量、规模都已远远超过前朝。汉代也有大量关于漆工艺文献的记载,《史记·货殖列传》记有:“以漆漆物,木器髹者千枚。”《盐铁论·散不足》云:“今良民文杯画案”、“彩画丹漆”、“今富者银口黄耳,金罍玉钟;中者舒玉伫器,金错蜀杯。”崔寔《政论》说:“农夫掇耒而雕镂。”《盐铁论·散不足》又云,汉代漆器乃“养生送终之具也”等。表明了此时的漆器已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离不开的物品,漆器制造产业空前繁荣,所以也正是这繁华的漆器产业造就了汉代漆器造型多样、色彩斑斓,集众美于一体。
(一)纹样美
李砚祖曾写过“秦汉漆器的装饰艺术是线的艺术,漆赋予线以个性,线又赋予漆以艺术的生命,线成为漆器装饰的基本语言和主要的艺术形态,曲折盘卷或流动飞舞,粗细相容或刚柔相济,或造型或结构,创造了一个个生生不息、流动翻飞的线的艺术世界。”汉代漆器充分利用了线条的灵动性,通过扭曲、变形、组合等方式,让汉代漆器的装饰纹样主要可分为:几何纹、动物纹、自然景观纹样等。
1、抽象洒脱的线条纹样
由线条组成的几何纹样是最早出现的装饰纹样之一,出土的大部分汉代器具都或多或少地运用了几何纹样装饰,常用的表现图形有点、直线、曲线、螺旋、菱形、方形、环形、三角形等。造型简洁明了,有层次感,常以连续排列的方式,出现在漆器的口沿、中间装饰带、圈足之上。如江苏扬州西湖乡胡场1号汉墓出土的汉代彩绘几何纹漆碗,马王堆汉墓一号墓出土的“君幸食”漆盘等。
2、生动鲜活的动物纹样
汉代人追求长生不死,把羽化登仙作为毕生的愿望。而且认为动物能帮助他们升天,保护他们去世后能和生前一样享受生活,所以在汉代漆器上才出现了大量的动物纹。常见的有龙、凤、鸟、麒麟、鹤、鹿、虎、羊、龟、猫等动物纹饰,如湖北江陵县凤凰山168号汉墓出土的彩绘鹤纹漆匜,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彩绘竹雕龙纹漆勺,湖北云梦县睡虎地47号墓出土的彩绘变形鸟纹双耳长盒盖等。这些瑞兽寄托了人们对仙人生活的向往。《礼记》云:“七十曰老,而传;八十、九十曰耄;七年曰悼。悼与耄虽有罪,不加刑焉。百年日期颐。”猫和“耄”同音,而猫在民间又有百条命的传说。将其用于漆器上,表达了人们长寿的愿望,如长沙马王堆汉墓三号墓出土的狸猫纹漆盘等。
3、大气磅礴的自然景观纹样
自然景观纹样取自日月星辰,自然景观。汉代漆器常用的有云纹、雷纹、波纹等。其中云纹是运用最为广泛的,云纹又可分为云龙纹、云凤纹、云鸟纹、卷云纹等等。云纹总体寓意吉祥高升,汉朝人希望去世后能乘云驾雾登入仙境,所以汉代有大量云纹漆器出土。如湖南省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云纹漆匜、云纹漆鼎、云纹漆钟、云纹漆案及杯盘等。而当时又流行厚葬之风,把云纹表现得淋漓尽致的当属汉墓。如湖南省长沙马王堆1号汉墓(见图3),棺木上布满云纹,在黑漆地上点缀有百种鸟兽、仙人、神怪飞腾于云气间,飞云流动,气势磅礴。
(二)工艺美
漆艺术的工艺技巧又称为髹饰。髹与饰的结合表明了漆器物的美来自于材料和工艺结合的美。正是髹饰技艺的不断发展才使得漆的材质美,得到了最大的发挥和表现,使传统的漆工艺成为了一门独立的艺术财富享誉世界。汉代的漆器制作非常精美,据贵州清镇汉墓出土的鎏金铜釦漆耳杯上的铭文记载:“元始三年,广汉郡工官造乘舆髹氵月画木黄耳杯,容一升十六龠,素工昌、髹工立、上工阶、铜耳黄涂工常、画工方、氵月工平、清工匡、造工工造,护工卒史恽、守长音、丞冯、掾林、守令史谭主。”[4]据铭文可知,制做一件精美的漆器,要经多道工序,并受到各级官吏监管,类似于现代的工厂管理模式。
而一件好的漆器首先需要一个好的胎体,汉代漆器的胎体主要是木胎和夹纻胎。夹纻胎漆器,源于战国时期,在汉代技术和质量方面有了很大提高,成批量生产。夹纻胎加工方式是先用泥土制作漆器内膜,然后裱糊多层麻布或缯帛于内膜上,逐层涂漆,待干透后,用水泡软,去掉内膜,便剩下夹纻胎。这样的漆器表面更加光滑,造型更瑰丽精致。如湖南省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彩绘识文夹纻胎双层漆奁,甘肃武威磨嘴子62号汉墓出土的彩绘夹纻胎漆耳杯,江苏盱眙县东阳汉墓出土的彩绘嵌银箔夹纻胎漆奁,安徽天长县安乐乡汉墓出土的彩绘夹纻胎马蹄形漆盒等。由于胎骨薄,为了使夹纻胎坚固耐用,汉代常在这些漆器上镶加金、银、铜釦箍,制作成华美的釦器。釦器在战国中晚期出现,到汉代广为流行,备受追捧。如江苏盐城县三羊墩西汉墓出土的彩绘“大官”鎏金铜扣夹纻胎漆盘,江苏连云港海州网庄汉墓出土的彩绘银扣玛瑙珠夹纻胎漆盒,甘肃武威磨嘴子4号汉墓出土的彩绘铜扣兽纹漆钵等。
汉代漆工艺除了夹纻工艺、扣器工艺,还有漆绘、锥画、堆漆、金银箔贴等突出技法。汉代的漆绘工艺是平涂和漆线描相结合的工艺,绘制的方法主要是将生漆制成半透明的漆液,加上各种颜料描绘。或者加入天然颜料调成油汁,描绘于器物之上,大多数的漆器都用此法绘描,一般是在黑漆地上描绘红色漆,也有少量在红漆地上描绘黑色漆的,色泽光亮,不易脱落。[5]鼎、盒、钟、钫、盆、盘、案、耳环、食奁,几、屏风等漆器上的花纹大多是漆绘。锥画工艺即在漆器上镌刻花纹,在一些刻出来的纹路内填入金彩、银彩,产生凹凸有致的层次感,常见于卮、奁等器具,这也是是后代“戗金”的鼻祖。金银箔贴工艺始于商代,流行于汉代。是一种将金箔或银箔制成各种图案,贴在器物的漆面上,上漆数道直至平整,到最后抛光的工艺。也是隋唐“金银平脱”的先声。再配合漆绘、锥画、堆漆等技法,极大的增加了漆器本身的艺术欣赏性。堆漆是汉代漆器装饰的新技法,一般用浓稠的厚颜料堆起花纹,使图案拥有浮雕般的效果,画面也更具有层次感和立体感。湖南省长沙马王堆1号汉墓出土的漆棺,上面的花纹边线,就是采用了此技法。
(三)气韵美
汉代文化、经济的快速发展,让这一时期的漆艺风格形成了大至宏伟壮丽,小到精巧绝伦的风格。在装饰艺术中,汉代漆器的色彩,一般以黑色作地,对比强烈,色彩明暗协调。图案则据不同的器物,以简练灵活的线条或精致的构图来表现,增强人或物的动律与力度。呈现出一个神话般的世界。汉代漆器工艺是集绘画、书法、青铜艺术等各种装饰风格于一体的综合创造。从出土的一些文物上,可以看出漆器上装饰的画面不亚于同时期的绘画。而且漆器上的图案造型是在变化多端的器具上进行,比在纸、绢、平面、墙壁上作画要困难许多。这要求作者充分把握器物的体态动势,和高超的绘画技艺。最具特点的就是汉代漆器面上对线条的运用,汉代器皿上的装饰图案大都离不开对线条的偏爱。汉代工匠已深知,线条之美在于其运动性,而动性之美在于取势。汉代漆器的线条,时有时无,时疏时密,时厚时薄,自由奔放,气势磅礴。画面整体不拘于形,在于神韵,巧妙的变形夸张,使画面更加生动、流畅。如湖北江陵县凤凰山168号汉墓出土的彩绘神人怪兽纹龟甲形漆盾,漆盾正反两面均以黑色为地色,图案饰以朱漆。盾正面左右两侧绘两人面面相对,一人手持武器,一人赤手空拳,上下绘有类似于火焰般的三角形图案。盾反面绘有人身、禽足,昂首挺胸的神人与疾步狂奔的神兽(见图4)。画面上无论是人物还是怪兽,都只有寥寥数笔,却已将其神韵、动势表现得栩栩如生。所以融合了各种装饰风格及造型艺术的汉代漆器绘画风格,使自由奔放且赋予变化的线条及气韵生动的形态才得以很好的体现。
图4 彩绘神人怪兽纹龟甲形漆盾(正、反面)
三、汉代漆文化对当代漆艺发展的启示
研究漆器的历史,才能更好地透视未来漆艺的发展趋势。为了让大漆之美重放光彩,让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保存下去,就离不开传统与当代实际相结合。传统的漆器是历史、文化、时代的产物,沉淀着特定的历史文化背景、民族价值观和审美意识。而现代漆艺作品在深入挖掘、弘扬传统文化内涵的同时,引入现代材料、工艺、造型等,更加注重创造性思维,才能符合时代步伐的审美情趣和价值观。
(一)物我相融——漆本质的回归
人与漆的本质关系其实也是人与自然的关系,漆颜料本身就是从植物中抽取提炼而成,是自然空间的延伸。这与自然和人类的关系是一样的,只有人才能运用自然物创造艺术作品。其实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物的关系,自古至今都存在,比如中国古代的老庄哲学中谈到的“物我相融”就是指人与自然的融合。而汉代漆器线条之所以运用得好,也正是因为“漆赋予线以个性,线又赋予漆以艺术的生命”。[6]只有将漆器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与现代环境相融合,回归到生活,才能有所发展。
在环境日益恶化、呼唤绿色环保的今天,天然漆器正符合回归大自然、回归本土、回归传统的大气候,也符合当今民众追求安全、环保的生活态度。大漆作为一种天然材料,是大自然给予我们的馈赠,漆制品的使用将给使用者带来新鲜感和特有的文化归属感。建立人与漆器产品之间的亲近关系,一方面可以带动古老文化的传播,使得优秀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不沦落为遗物,一方面也可以给人们带来民族的归属感。
(二)道法自然——天然材质的魅力
日本漆艺家大西长利先生说:“漆树的汁液犹如亚洲大地的乳汁,孕育了东方漆文化的精神。”在他眼里漆不仅仅是颜料,漆本身是很特别的材料,和我们一样都是活的。天然漆的光泽温和而内敛、淳厚且朴实,髹漆于器物上,带着一股亲切温和之感。大漆之美在于它的深沉、它的凝重、它的含蓄,让人感受到来自东方的神秘朦胧之美,是化学制品或高分子合成材料所无法企及的。漆的黑和我们东方人的头发是一样的。漆的红对于我们中国人来说更有独特的感情,代表生命和血脉,是神的“血液”,过多地添加修饰反而会破坏其天然材质的魅力。
(三)长生久视——汉代漆文化的穿越
汉代夹苎、锥画、漆绘、堆漆、金银箔贴工艺及线描艺术、汉代漆器颜色等的运用,在当代漆艺作品中,也经常看到。其中汉代夹苎工艺在当代的运用是比较广泛的,夹苎工艺是中国传统漆器的优势技术代表之一,与唐代的平脱,宋代的素髹,元代的雕漆齐名。夹苎胎骨的优势则在于轻巧不变形,造型自由,而且可大可小,成本低廉,还具有优异的表现力。一些现代漆艺作品在追求造型不拘于形的风格时,往往会选择夹苎或类似的工艺。现在的脱胎漆器及日本的“干漆造”的做法就是在夹苎工艺的基础上创新的。夹苎工艺是漆直接造型的工艺方法,也可以说是仅靠漆材本身最真切的表达,在以前一次性泥模成形的基础上,现代科技可以变成多次翻模,将造型与制作成本得到了有效控制。如1895中国当代工艺美术系列大展暨学术论坛——中国当代漆艺展上,杨丽的夹苎彰髹盖罐(见图5),傅以周的盾形脱胎漆器(见图6)等作品,除了将一些传统工艺技法革新,还将现代很多新的综合材料运用到漆艺作品中,以期寻找到更丰富的表现语言。
图5 夹苎彰髹盖罐
图6 盾形脱胎漆器
除了汉代有名的夹苎工艺外,汉代线条气韵的采用与抽象夸张的图案风格,在当代作品也有很好的体现。南通大学陆晓云教授的漆屏风作品“百鱼遒进”(见图7),这幅作品采用银箔和漆,制造出特殊的肌理效果,整体成三角形构图,并采用左右拼接的方法,颇具设计感。线条弹性生动、简练流畅,时尚简约且不失精致。大鱼里面隐藏着百条动态万千的小鱼,将点、线、面运用的巧妙灵动,构成主体黑白灰的大色调且节奏明快的漆艺作品。
(四)百家争鸣——漆艺产品的开发
图7 百鱼遒进
古老的传统漆工艺之所以能流传至今,自有其独有的艺术文化魅力。现代的漆艺正是由传统漆工艺蜕变而来,但实用性却在逐步流失,更多呈现的是工艺品。而漆艺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应该得到更多地保护和传承。寻找新的发展契机,开拓新的发展空间,是漆艺研究的目标。建立适应现代生活的新漆艺产品,尤为重要。例如一部分蜕变为审美对象,成为精神产品,兼有观赏和收藏价值,多定位在外销市场和国内高消费群体中;一部分以旅游文化产品为主,婚庆商品为辅的产业漆器,走进人们的日常生活;一部分以大型漆艺为主,运用于现代城市景观环境设计中,让我们生活的城市处处能体现民族工艺,也能让大众感受到独属于国人的民族归属感。
纵观中国漆器的发展历史,可以发现早期的漆器作品是作为“取其坚牢于质”的实用性质而发展起来,而后却注重“取其光彩于文”[7]的审美性质,走向衰退。材料与工艺固然重要,但若仅满足于工艺,漆艺的发展空间将会越来越小。从漆器方面看,应充分体现漆本身的自然性、单纯性和偶然性,借助对汉代漆器的研究,捕捉其中的设计灵感,与现代艺术及科学技术相结合,和生活靠近,走进民众视线,从而改善人们的物质和精神生活。在人们追求绿色环保的大气候下,将回归自然、回归传统与当代漆艺发展相结合,才能给漆艺带来更大的发展机遇。
[1] 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简介(精)[M].文化艺术出版社,2010:909-910.
[2] 王琥.漆艺术的传延——中外漆艺术交流史实研究[D].南京艺术学院博士论文,2003:4-13.
[3] 朱小禾,何艳.漆器工艺[M].重庆大学出版社,2009:5-18.
[4] 陈直.贵州清镇县汉墓发现漆耳环漆盘汇考[J].贵州文史丛刊,1983(2):1-2.
[5] 乔十光.漆艺[M].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5:37-38.
[6] 李砚祖.装饰之道[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3:45-47.
[7] (明代)黄成.髹饰录[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81-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