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伯特的越界
——从《圣经》角度分析《洛丽塔》中的罪恶主题
2015-03-29李莹
李 莹
(北京信息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 北京 100192; 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 北京 100875)
亨伯特的越界
——从《圣经》角度分析《洛丽塔》中的罪恶主题
李 莹
(北京信息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 北京 100192; 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 北京 100875)
从《圣经》对罪的定义来看,《洛丽塔》的主人公亨伯特对洛丽塔犯下了滔天罪行。他将他们二人隔绝于世人之外,切断了人与人之间本来的自然关系,违背了上帝创世的初衷。由于他身上后现代的蔑视一切,解构权威的倾向,他仿效尼采,杀死了上帝并取而代之。信仰缺失导致他极度的唯我主义。他罔顾洛丽塔的感受,最终造成了他们两人的毁灭。
罪;圣经;疏离;信仰缺失
引言
《洛丽塔》讲述了一位中年男子亨伯特以不能抗拒少女诱惑之名,诱奸了他的继女洛丽塔,最终导致了他们两人的毁灭。作为美国后现代文学史上的开山之作,这部作品被评论家们赋予了各式各样的解读。从传统的道德规范而言,《洛丽塔》中的亨伯特毫无疑问对洛丽塔犯下了滔天罪行。但从《圣经》对罪行的定义来看,我们又可以对他的罪行做出另一番解释。《新约》对于罪行有3个定义:疏离(alienation),绑缚(bondage)和信仰缺失(unbelief)(Conyers 1995:72)。“不要容罪在你们必死的身上作王,使你们顺从身子的私欲”(罗6:12)①。亨伯特的罪行在于他肆意沉浸在自己的私欲之中,罔顾道德准则。他无法逃脱罪恶的绑缚,直到他写下他的自白书,病死在监狱的那一天,他的灵魂才得以拯救。他被罪行所绑缚,这直接导致了他与洛丽塔两人和社会的疏离,以及他们两人之间的疏离。信仰缺失使他敌视包括上帝在内的所有权威,他失去敬畏之心,将自己看作是自己世界里的上帝。因此他的行为不再有任何底线,这使他最终滑向毁灭的深渊。本文将以《圣经》中对罪恶的定义为出发点,从3个方面——破裂的关系、疏离和信仰缺失,去探讨亨伯特的罪行。
一、 破裂的关系——违背自然法则
从正统的基督教义来看,上帝创造了这个世界。世上万物彼此息息相关。这种关系不是单向的因果关系,而是动态的相互关系(Conyers 1995:50)。邪恶(Evil)是这种关系的破裂导致的人类道德的沦丧(Conyers 1995:68)。罪(Sin)是一种破裂的关系、错位的爱、毁灭性的恨、不正常的欲望、错误的信仰和歪曲的真理(Conyers 1995:60)。总而言之,在人类生活中,罪是一种混乱或破裂的人际关系。亨伯特本应生活在一个健康和谐的家庭。夏洛特是妻子,洛丽塔是女儿。然而,他破坏了这种正常的关系。他痛恨他的妻子,把她看作是“装腔作势、平庸乏味的粗俗之辈”(Appel 1993:xlviii)。他将罪恶的欲望之手伸向洛丽塔,毁掉了她的童年和一生。
《圣经》中的家庭应该是和谐、包容、有序和关爱的(Ryken, Wilhoit & Longman 1998:265-66)。然而,《洛丽塔》中描述的家庭都是破碎、混乱和缺乏温暖的。亨伯特的母亲在他3岁时去世。在洛丽塔的父亲和弟弟死后,她只跟着母亲生活。在亨伯特眼中,她的母亲极度自私,对女儿缺乏关爱。她在填写子女性格特征的表格时,在这样的形容词下划了线:“寻衅生事的,吵吵嚷嚷的……不听话的(划了两道线)和固执的”(127)②。洛丽塔的房间是整栋房子中最冷最破的一间,而且当她决定把洛送到寄宿学校时,她马上想把那个房间改成客房。
当洛丽塔的母亲死后,亨伯特成为她唯一的法定监护人。他开始滥用他的权力,完全破坏了《圣经》中有关和谐家庭的准则。洛丽塔意识到了他的邪恶欲望,但毫无能力改变自己的处境。她只能诉诸激烈言辞和疯狂购物来发泄心中的愤怒。当她第一次不得不和亨伯特在旅馆过夜时,她说“那个词是乱伦”。她沉迷于各种消费。她消费的目的是寻找自己的真实意义,寻找一个真正的童年(Mizruchi 2003:648)。
洛丽塔只有通过满足亨伯特的欲望才能挣得自己的零用钱。她作为女儿的身份已经被完全抹杀,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可以买卖交换的商品。亨伯特通过对洛丽塔的经济控制来实现对她身体的占有。本应充满和谐关爱的父女关系已经彻底沦为赤裸裸的性奴役。亨伯特这位“父亲”,这时已经变身为魔鬼撒旦,毫无顾忌地侵犯这个失去亲生母亲,毫无防范能力的孤女。他威胁洛丽塔:如果失去他的保护,她就会被送到感化院之类的地方去过更加凄惨的生活。他利用她需要保护人和害怕监禁心理保证了洛丽塔对他的配合(Glynn 2006:25)。家庭本应是一种契约关系,但这份契约被亨伯特撕毁了。《创世纪》中的家庭里有安全,保护,也有斗争和牺牲。亨伯特和洛丽塔的家庭根本不是一个正常意义的家庭,而只是“反常、下流的同居关系”。直到小说接近尾声时,亨伯特才意识到“就连最悲惨痛苦的家庭生活也比乱伦的乌七八糟的生活要好,而这种生活结果却是我能给予这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最好的东西”(460)。
二、 疏离——切断自然纽带
《圣经》中,罪的另一重定义是疏离。在《洛丽塔》中,亨伯特面临三个层次的疏离。首先,他将自己与上帝疏离。在小说的第一部中,他尖刻地讽刺基督教信仰。其次,他有意使自己与社会疏离。像纳博科夫笔下那些患幽闭恐惧症的人物一样,他好像终生都生活在玻璃房子中。最后,他纳粹式的监禁控制使他的最爱——洛丽塔与他彻底疏离。本部分将重点阐述后两种疏离,第一种疏离将在第三部分详细阐述。
在整部小说中,亨伯特终其一生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时而在精神病院,时而在监狱中。他躲避在书本和无花果树叶之后,偷窥那些nymphets(小仙女),暗自希望她们永远围绕在他身边,“永远不要长大”(31)。亨伯特对nymphets的迷恋与神化使他不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在他看来,日常生活不过是无聊的老生常谈,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不能从每天的生活中发现任何乐趣的人,或者说,他有意不让自己发现任何乐趣。他宁愿去批判,去躲避这种生活,以便能够沉浸在他自己的幻想之中(Ch’ien 2000:70)。
和纳博科夫作品中很多主人公一样,亨伯特喜欢沉迷于象棋的世界里。他把棋盘看做“一个四四方方的清澈水池”(370)。棋局是一个变形的水下世界,与普通生活截然分开。这里对于亨伯特而言比日常生活具有更为确切的意义和更清楚的解释,这里能使他远离令他迷惑的日常生活,这是一个令他着迷的地方(Long 1989:182)。亨伯特也总是处于被窥视的恐惧之中,这种恐惧在他身上近乎偏执。他时常觉得他们“是住在一幢灯光明亮的玻璃房子里,随时会有一张嘴唇很薄、羊皮纸似的人脸从一扇因为粗心而没有遮挡住的窗户往里张望”(281)。他为和邻居保持“恰到好处的关系而感到得意:从不粗鲁无礼,保持一定距离”(279)。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他身上具备纳博科夫式的主人公共同的特点:隐私不可侵犯。
在亨伯特和洛丽塔进行他们的环美旅行时,他们已经和普通人的世界疏远了。亨伯特强行将他们与世界疏离,也最终导致了他们两人之间的疏离。他们像社会的弃儿一样,穿梭于一个又一个旅馆,没有固定居所。旅馆的房间对亨伯特来说是“天堂的牢房”(229)。这个天堂既能让人在其中自由生活,又是一个牢狱般的居所,既保护了生活在其中的人们,又将他们圈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如果说这道屏障保护了人们的隐私,它也使他们与世隔绝(Long 1989:142)。亨伯特执意将他和洛丽塔禁锢在他想象的世界中,拒绝面对残酷的现实。
纳博科夫浓墨重彩地将亨伯特描述成一个具有纳粹倾向的人物。给他贴上纳粹的标签可能不太合适,但他的身上的确体现了纳粹的行为方式和准则(Mizruchi 2003:638)。他试图用各种手段把洛丽塔和她的社会关系隔绝开来。尽管洛丽塔一再要求,他还是拒绝带她去她的出生地。发现洛丽塔有一点和年龄相仿的男孩子交流的迹象,他就立即更加严密地监控这个女孩,甚至拟订了一份“绝对禁止的”和一份“勉强允许的”事项清单(292)。洛丽塔本应属于她自己的少女时代的世界,但亨伯特的严密监视使她脱离了那个世界。他的隔离政策严重损害了洛的身心发展,以至于她学校的老师非常担心她的生活状态。
亨伯特与人疏离的另一方面体现在与他人的交流困难上。为了接近洛,他娶了洛的母亲夏洛特。她也无从知晓他的想法。他们在游泳之前的一段对话反映了他们之间交流的障碍:
“咱们这就下去吗?”她问道。
“一会儿就下去。不要打断我的思路。”
“你的思路中有我吗?”
“当然有你。”
“希望如此。”(134)
亨伯特的沉默被夏洛特当作是沉默的爱。交流的困境导致理解的偏差,也导致人与人之间的疏离。相比而言,他与洛丽塔的疏离更为明显。洛的心扉从来不对他敞开,以至于他买了一本《了解你自己的女儿》来反复阅读。尽管他在身体上占有了洛丽塔,但他从来不能够了解她的内心。她的内心世界是那样坚不可摧,无法穿透。因此,他将洛当做纯粹的一件物品,拒不承认她的内涵——她的思想,她的人格都被打入了他认为不可知的领域(Long 1989:166)。他曾对洛说:“给你一分钱,告诉我你的想法。”他这种金钱的贿赂可能换来洛的身体,因为她需要生存,但不能换回她的内心,因为那是只属于她自己的世界。
上帝创造男人和女人是为了让他们和谐相处,融为一体。在伊甸园中,当上帝发现了亚当和夏娃偷吃了禁果后,夏娃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接受上帝的惩罚。而亚当为自己辩解,将责任推到了他妻子身上。夫妻之间的疏离在《创世纪》中就早已存在。亨伯特的无端猜忌把洛丽塔从他身边推得越来越远。严密监控招致了同样强烈的自我保护和反抗。整部小说充满了隐私侵犯和自我保护之间的较量。这个充满猜疑和摩擦的地带类似于福柯提出的“权力话语”的战场。在这部作品中,这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是洛丽塔(Long 1989:143)。“每天夜晚,每天夜晚”,在亨伯特刚假装睡着时,她就“开始抽泣”(274)。
亨伯特终其一生都将他和洛丽塔禁锢在他想象的空间里。他承认孤独侵蚀了他,他也需要“陪伴和关爱”。但他的行为使任何可以拯救他的人都离他而去。在他生命最后的日子里,他还是被拘禁在狭小的空间里。他“先是在精神病房里接受观察,后来在这个暖融融的坟墓似的隔离室里”度过(492-93)。从《圣经》的角度而言,疏离的最后结局是死亡,因为只有死亡才能斩断一切联系。亨伯特将自己和洛丽塔都置于各种联系纽带之外,直接导致了他的毁灭和洛的悲剧。
三、 信仰缺失——越界行为的根源
在整部小说中,读者可以明显感觉到亨伯特对任何权威,包括上帝的敌视和憎恶。他讽刺夏洛特的基督教信仰,嘲笑所有的宗教情感。他身上具有明显的唯我主义思想,只愿意沉浸在他自己制造的世界中。在洛丽塔的生母夏洛特死后,他再也没有任何顾忌,开始肆意侵犯这个可怜的孤女。他严重的自恋情结和对上帝权威的蔑视使他的行为没有任何界限来约束。他以自我为中心,将自己提高到上帝位置。没有边界的爱会滑向淫欲的边缘,亨伯特超越了继父和监护人的权限,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信仰缺失是《新约》里界定的三种罪(Sin)之一。罪可以被看作是拒绝接受所给予的,拒绝观看此在的,拒绝去爱值得爱的,和拒绝听取真实的。因此,信仰与真实(reality)被阻碍有关。信仰产生真实,继而引起行为;信仰缺失引起虚假的事实,从而导致邪恶的行为(Conyers 1995:73-74)。保罗认为:“凡不出于信心(faith)的都是罪” (罗 14:23)。马丁·路德在宗教改革中重新定义了信仰。他将现代的信仰归结为个人的主观事宜(Jeffrey 1992:265-66)。在18世纪启蒙时期,蒲柏(Pope)的《人论》开始展示了人类对自身的热爱(Jeffrey 1992:272-73)。现代主义将人类提升到和上帝同样的高度,而后现代理论干脆解构或消灭了上帝的位置(Ingraffia 1995:1)。《洛丽塔》一书的推出恰逢现代主义到后现代主义的过渡时期。这部作品被誉为后现代主义的奠基之作,呼唤了一个崭新的解构的时代来临。书中充满了后现代主义对于理论权威的憎恶。主人公亨伯特也充分体现了尼采提出的具有自我毁灭倾向的酒神精神。
亨伯特辛辣嘲笑夏洛特的宗教热情。她那种“盲目的信仰”使他“毛骨悚然”(118)。后现代理论中对上帝的疏离源于尼采。他声称是我们每一个人杀死了上帝。如果上帝存在,那么尼采所推崇的“超人”就不能登上上帝的位置,做自己的主宰。只有杀死上帝这个创世者,我们才能主宰我们的世界。尼采哲学的起点和终点是上帝的死亡,这种对上帝死亡的渴望源于他对人类自由与自主的渴望(Ingraffia 1995:96-97)。纳博科夫深切痛恨一切中央集权,因为他的父亲就死于俄国王室的杀手。他将自己的痛恨灌注到他的人物——亨伯特身上。当他看到那位撰写宗教短评的先生,最先注意到的是他头上“希特勒式”的一缕头发。
如果说尼采杀死上帝的理由是让人类享有自由和自主的力量,亨伯特对上帝的背弃是因为他想自己创造一个世界,自己作为上帝端坐其中。在后现代的世界里,我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欲望建构/解构世界,建构/解构我们自身和他人(Patterson 1999:125-26)。由此可见,后现代理论滑向了唯我主义的深渊。唯我主义是纳博科夫小说的一个重要主题。当亨伯特在他的主观世界里建构了洛丽塔,她自身的主体性在这个虚构的世界里已经不复存在。他本人对这一点毫不否认。他知道他疯狂占有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的创造物,是另一个想象出来的洛丽塔——说不定比洛丽塔更加真实……自身并没有生命”(95)。在这里,亨伯特模糊了现实与想象的界限。在他自己构筑的世界里,他是全知全能的上帝,无所不能。因此,他不再畏惧,不再谦卑,他的行为没有了底线,最终滑向了罪恶的深渊。
亨伯特数度声称自己之所以犯下罪行是因为他不能够控制自己的欲望。然而,在基督教义中,人们认为愤恨、暴力、淫欲、贪婪和野心是实现目标的合理途径这样想法也是不信上帝。将自己的罪行推给他人是魔鬼撒旦的行为,撒旦名字的一个含义是“责备他人的人”。只有撒旦才会说你可以犯罪,因为你控制不住,所以你的行为是自然的,难以避免的(Conyers 1995:75)。如果说,亨伯特在自己的世界中代替了上帝的位置,不如更准确地说,他扮演了撒旦的角色。在失去了对上帝,或是一切权威的敬畏之心后,他的行为僭越了道德底线。具有后现代色彩的解构权威,争取自由的行为在他这里演变成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唯我主义。因此,亨伯特的越界行为是信仰缺失带来的不可避免的后果。
结论
《洛丽塔》一书中充满了破裂的人际关系,混乱的家庭秩序,折射了处于后现代困境中人们彷徨失措,焦虑恐惧。按照《圣经》对罪的定义,亨伯特毫无疑问对洛丽塔以及他身边的诸位女性犯下了难以饶恕的错误。信仰缺失使他将自己提高到了上帝般至高无上的位置,是他越界行为的最深根源。他在自己虚构的世界里毫无敬畏之心,毫无底线地犯罪。他与上帝的疏离造成了他和洛丽塔之间,以及他们和社会之间的疏离。而正是这种疏离最终导致了他的毁灭和洛丽塔的悲剧。只有在他生命结束前,他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罪行,进行了深刻的忏悔。他的死也为他自己赎了罪。
注释:
① 本文所引用的圣经内容源于圣经的《罗马书》,文中不再标注。
② 本文所引用的小说中文部分出自主万翻译的《洛丽塔》,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年第一版,文内只给出该译著的页码,不再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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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2-30
李莹(1974-),女,天津,讲师,博士,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