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战争促发因素探析

南北战争促发因素探析

陈丽

(河北大学 历史学院，河北 保定071002)

[摘要]国内学者大多认为南北战争是第二次资产阶级革命，因为先进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必然取代奴隶制的生产方式。但是，这种取代并非都需以暴力战争的形式出现。另外，纵观整段美国历史，这场暴力战争并没有完全解决当时存在的问题。所以，这场战争是不必要的。

[关键词]南北战争；经济因素；社会舆论；政治人物

[中图分类号]K712

[收稿日期]2014-10-27

[作者简介]张国波(1989-)男，甘肃靖远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近现代史研究。

[文章编号]1004—5856(2015)10—0061—05

南北战争持续了四年之久，以巨大伤亡的代价维持住了美国联邦的统一。战争因南北双方的经济矛盾而起，为缓解矛盾北方与联邦政府都做出了大量让步，但后来因一些具体的因素则促使矛盾激化。双方的矛盾具体体现在奴隶制的存废问题和西部领土的归属问题上，这些争端本可以不通过武力来解决，但在战前，很多促发因素影响了时局的发展，使美国联邦最终走向战争。

一、经济因素对美国南北战争的影响

(一)北方经济与南方经济矛盾的激化

美国南北方经济制度的差异由来已久，自建国以来就一直存在，但也能并存，自17世纪美国领土扩张以后，南北双方的矛盾逐渐产生。西部运动使许多新的土地被开发出来，需要以州的形式加入联邦。南北双方为此展开激烈的争夺，北方资产阶级要求把西部土地划为自由州，禁止奴隶制度，以促进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而在南方，因为奴隶制的危机，南方奴隶主希望把西部变为蓄奴州。以至于到后期，每产生一个自由州则同时必须产生一个蓄奴州。

奴隶制的存在及其扩大，对北方工业的发展产生严重的阻碍作用。北方的资产阶级认为南方奴隶主对奴隶的榨取，会造成农村的贫困，使购买力下降，且这些贫困的劳动力终身被束缚在土地上，不可能为工业提供销售市场和被雇佣的自由劳动力。另外，奴隶主把资金投向土地及奴隶，很少会把资金投入到其他工商业领域，所以无法发展工业。在北方资产阶级看来，“奴隶制简直可能使美国陷入停滞状态”。[1]对于北方农民来说，奴隶主所到之处，便大肆囊括土地，农民很难取得土地，所以北方农民也不愿意加入蓄奴州。

南北双方的矛盾自此存在，并随着可争夺土地的减少一步步激化。

(二)战前南方经济的困窘

19世纪初，植棉业开始发展并成为了南部的主要产业。但其经营方式存在着致命的缺陷：南部奴隶主对土地实行“掠夺式”的利用，利用土地天然肥力进行棉花种植，等到地力衰竭随即更换土地。这样，南方奴隶主就需要在劳动力和土地上投入大量资金，手中的流动资金就会减少，很多时候需要借款来维持运作。这种情况，使许多南部人陷入北部的债务而无法自拔，特别是在棉价较低和产量不高的年份，许多中小奴隶主负债累累。[2]

南部经济的劣势，只有改变落后的生产方式才会好转，但南部奴隶主不这样认为。他们认为只有拥有更多的土地，让更多的黑奴在土地上劳动，提高棉花的种植量，他们才会走出危机。恶性循环由此开始。

二、社会心理和舆论对战争的促发作用

(一)北方社会舆论的影响

北方民众对于南方的奴隶制生产方式存在多种观点。战前，北方的社会舆论的主流不利于南北双方矛盾的解决，尽管有一些政治家出于整个联邦的利益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如“亨利·克莱草拟出一系列旨在平息地区敌对的议案，试图通过妥协解决南北地区之间的争端”。[3](P104)但这些成果最终遭到破坏，其中废奴主义者“功不可没”。

提到南北战争时期的废奴主义，就不得不提到《汤姆叔叔的小屋》这部小说。在“亨利·克莱草案”获得通过一年以后，美国女作家斯托夫人的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正式出版。这本书的销量空前，它“一周卖出一万本，一年卖出三十万本(当时的美国人口才三千万)”。[4](P313)由于这部书以细腻的手法和感人至深的情节无情地揭露了南方奴隶制度的残暴面目，重新激起了北方人民对奴隶制度的极度义愤，从而使南北矛盾日趋尖锐，达到不可收拾的地步。[5]尽管这本书代表正义，也符合美国的民族精神，但这本书的问世和传播在某种程度上激化了当时南北双方关于奴隶制存废问题的矛盾，使得北方人感觉到改造南方废除罪恶的奴隶制刻不容缓，而让南方人更加绝望的是他们认为赖以生存的奴隶制马上将要被北方人废除，并且将会侵占他们的财产，甚至可能会得到惩罚。双方都在心理上感觉关于奴隶制的矛盾必须马上解决，在解决办法没找到前，这种心理只会使局面陷入僵持阶段。同时这种紧张的局势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南方人，他们在感到绝望后决定铤而走险、先发制人，选择脱离联邦。

当然，废奴文学不仅有《汤姆叔叔的小屋》，这一时期也出现了很多其他的废奴文学作品，如希尔德列特的《奴隶阿尔基·穆尔的回忆录》。这本小说同后来斯托夫人写的《汤姆叔叔的小屋》(中译本《黑人吁天录》)一样，在美国的废奴运动中起了很好的号召作用。[6](P87)从某种意义上说《汤姆叔叔的小屋》及其他废奴主义的文学作品的出版和发行不仅加剧了南北双方紧张的局势，另一方面使双方的矛盾上升为道德、精神上的矛盾。一旦从精神上出现分歧，双方很难复合，从而使得双方解决奴隶制的矛盾更为困难。

(二)南方的社会心理

南北战争以南方邦联炮轰萨姆特要塞为标志。南方人之所以先发制人主要是受其州权理论和对北方人的敌对心理及其冒险心理的影响。

在南北战争时期，州权主义在南方州仍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特别在“南卡罗来纳和佐治亚，很多重要人物却是爱州权更甚于爱南部的团结，唯恐在里士满出现不亚于他们曾在华盛顿领教过中央集权化的暴政”。[7]当时，南方因为人口的劣势丧失了合众国政府的领导权，领导权落入以林肯为首的北方共和党人手中，而共和党人尊崇的宪法是1787年的《美利坚合众国宪法》。南方人感觉到合众国政府是偏袒北方的，这个政府是北方的，因为它不代表南方人的利益，所以他们要脱离联邦要组建尊崇《邦联条例》和州权理论的新政府。南方人越是强调州权理论，合众国政府就越强调国家的统一，南方人就越希望尽早脱离联邦。

在战前，很多南方人看不起北方人。的确，合众国的十五位总统之中，南方人就占去十二位，此外南部还产生了比北方成倍多的部长及高级法官。南方人觉得自己天生就是做统治者的，拥有高贵的尊严，是合众国无可争议的领袖，不可能接受别人的谴责，更何况那些谴责在他们看来是错误的。他们认为“农业是人类最富有生产性的工作，这是杰斐逊所教导的……然而，北部却在财富和人口方面超过了南方……他们是由北部的银行家、商人、制造商及其在政治上的代理人构成的严密组织的集团所设下的邪恶阴谋的牺牲品。”[8](P512)当南方人觉得处处不如自己的北方人在经济上压榨完后，又来谴责自己高尚的生产方式时，南方人的愤怒可想而知。

愤怒和不满，让南方人总想着离开联邦，他们也认为自己有能力分离出去。首先，他们中的许多政客长期在联邦内担任要职，知道政府对于战争毫无准备。其次，战场在南方，在军事上他们占有防御性的优势。而且，南方人有崇尚从军和习武的传统，美国许多高级军官都是在南部出生且大多数为本州服务。另外，“南部一直把棉花和以此换取的英国的支持，作为威慑北部的王牌和取得胜利的砝码。”[2]

三、政治人物对促发南北战争的影响

(一)布坎南总统的失职

战争爆发前夕，正处在总统位置的布坎南对即将发生的战争无动于衷。当南卡罗来纳州和其他南方州在国会正式宣布退出联邦时，民主党人布坎南“一方面声明联邦是主权国家，南部无权退出联邦；另一方面又宣称作为总统自己无权强制南部。”[9](P88)1861年4月12日，南方军队炮轰萨姆特要塞，不久后陷落。萨姆特要塞的陷落助长了南方军队对于战争的信心，也使得他们更加顽固，并且它的陷落也不利于随后战争的形势。

在南方军队炮轰萨姆特要塞之前，如果布坎南总统能忠实的履行他作为总统的义务，能维持联邦的现状并与各种企图分裂国家的行为作斗争，能充分行使总统权力制裁那些企图分裂国家的南方州，那么一切脱离合众国的企图都将不攻自破。

(二)杰斐逊·戴维斯的决不妥协

杰斐逊·戴维斯是南北战争时南方邦联的总统，艾密尔·路德维克在《林肯》一书中有这样一段关于戴维斯的描述，他写道：“他始终被雄心和自信所驱使，认为只有自己的看法才是最正确，最崇高的。对他来说，宽容就代表怯懦……他严格按照他所制定的宪法行为，时常会对自己表示绝对的满意”。[10](P257)他的这种性格，尤其是他的财富和影响力，都使得他绝不会赞同有关南方生死荣誉的任何妥协。战前戴维斯曾做过演说呼吁“我们这些南方州的代言人决不允许任何人来污蔑我们祖祖辈辈留给我们的制度。如果内战因为这一问题而爆发，那我们将战斗到底”。[10](P258)

这些就足以看出他的坚忍和极端。作为南方邦联的总统他对南方州有举足轻重的影响，他的坚忍和极端只会带着南方人走向战争。在当时情况下，如果南方邦联的总统不是戴维斯而是另有其人，战争至少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爆发。只要控制住奴隶制的扩张，南方种植园经济自会朝着资本主义方向发展。而后来历史研究也证明再过一代人的时间奴隶制很可能就会自行消亡。[3](P127)

(三)林肯的当选

南北战争成就了一位伟人，那就是林肯，但在战前，林肯的当选也促使了战争的爆发。

长期以来，南方人就一直宣称，只要选一个维护黑人利益的共和党人做总统，他们就离开联邦。林肯的当选更激怒了南方人也引起了他们极度的不满。亚特兰大在《同盟报》扬言道：“不管后果如何……南部决不会在阿伯拉罕·林肯就职这种侮辱和可耻的事情面前屈服的。”[11](P127)

南方的愤怒和恐惧不无道理，在他们看来林肯的当选对他们的威胁是致命的。“因为这意味着至少在今后四年中，美国行政大权落入共和党手中……这就意味着奴隶主扩大奴隶制区域的企图彻底破产。而如前面所述，而奴隶区得不到扩大，就等于注定奴隶制的消亡。”[1]

表面上看，要想避免战争的发生，就只有让林肯退出美国的政治舞台。《纽约先驱报》曾提出，“如果他在这关键的时刻自动退出冲突的舞台，不要就任总统，而让位给某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全国性人物，他就将在爱国主义方面与华盛顿相媲美。”[11](P130)这篇社论看起来是可行的，社论中的观点提供了一种免战的可能。但问题在于林肯是由美国公民推举为总统，他代表大多数公民的意志，他有权利享受宪法赋予的权力。这种观念强调个人权利的不可剥夺，强调民主、平等、自由，也被称为个人主义。[12]

无论如何，林肯的当选对南北战争有一定的促发作用，如果林肯不是美国人，没有这种根深蒂固的民主、平等、自由的意识，以他的爱国热情，很有可能接受那篇社论的建议，那么这场战争是有免战的可能的。

四、不必要的战争

这场战争是由经济利益而起。南方要求保留和扩展奴隶制是为了其经济利益，而北方也是因为其经济利益而反对。奴隶制的存废争端，既有经济因素又有道德因素，但最主要的是经济因素，道德因素只不过是被人们用来实现其自身经济目的。之所以说战争是因为经济原因也是因为在南方除了鼓吹分裂的政治家，广大的平民也积极响应战争。因为“他们看出这样做乃是购销债务或达到其他自利等非法途径的最简单办法。”[13](P152)从这个角度分析，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北方在战初接连失利。因为在北方“一些银行家和大商人是南部奴隶主的债权人一旦战争爆发，就无法收回债务。”[1]

经济利益上的争端可以通过协商来解决而并不是只能付之于战争，而且在当时的历史情况下，南方的经济已经面临很大的危机，只要控制住奴隶制的扩张，南方的奴隶制种植园经济自会解体。关于奴隶制的道德问题，南方当然不能说自己是道德的一方，北方也没有立场去指责。事实上，“奴隶制本来是与南方特定的种植园经济相适应的一种经济制度”。[14]南方的奴隶制也并非是废奴小说中所描写的那样惨无人道，南方奴隶的悲惨生活只是北方废奴主义者眼中的生活。“在社会生活，道德生活和政治生活中，南方与北方对待黑人的态度并没有太大的不同。”[14]双方讨论这个问题只会使南北方之间的矛盾加深，更不容易复合。至于西部的领土，就让西部人自行决定其归属，或者将其归属问题搁置下来，等到时机成熟再做决定。

另外，南北方真正走向统一是得益于“南方重建”，而重建的方案在战前就有实施的可行性。奴隶制的问题，通过这场战争也没有得到彻底解决，《解放黑人奴隶宣言》只是从制度上废除了奴隶制，真正解放黑人，彻底废除奴隶制，使之获得自由平等却是战后一百多年来以广大黑人群众为主的美国人民所完成的伟大事业。

[参考文献]

[1]刘祚昌.对于美国南北战争原因的初步探讨[J].文史哲，1953，(3).

[2]李连广.美国南部首先挑起内战的原因[J].济宁师范专科学校学报，2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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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严钟奎.美国南北战争时期反奴隶制的进步史学[J].世界历史，19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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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姜楠.发动南北战争的小妇人——论《汤姆叔叔的小屋》的历史地位[J].西藏大学学报，20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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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王金虎，侯学华.美国历史[M].郑州：河南大学出版社，2009.

[10]艾密尔·路德维克.钟小利.世界十大传记文学名著·林肯[M].北京：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2006．

[11]卡尔·桑德堡.林肯传——草原年代和战争年代[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76.

[12]尹馨.美国西部文学与美国价值观[J].哈尔滨学院学报，2014，(5).

[13]李思贲．巨人百传丛书·林肯[M].北京：辽海出版社，2005．

[14]程巍.《汤姆叔叔的小屋》与南北方问题[J].外国文学，2004，(1).

责任编辑：张庆

The Precipitating Factor for the Civil War

CHEN Li

(Hebei University，Baoding 071002，China)

Abstract：Most Chinese scholars believe that the Civil War in the U.S.A. is the second bourgeois revolution as a result of capitalism taking the place of slavery. However，not all replacements require violence and war，and this war did not solve all the problems back at that period of time. It is concluded that this war is not necessary.

Key words：the Civil War in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economic factor；public opinions；politicia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