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瑟尔“召唤结构”的再认识
2015-03-28刘涛
刘 涛
(湘潭大学 文学与新闻学院, 湖南 湘潭 411105)
伊瑟尔“召唤结构”的再认识
刘 涛
(湘潭大学 文学与新闻学院, 湖南 湘潭 411105)
德国接受美学大师伊瑟尔提出的“召唤结构”概念,是西方接受美学的重要理论基石。他认为文学作品中存在着空白与未定性的意义,这些“不定因素”唤起读者积极参与生成作品的意义阅读活动。在“实现”一部作品的过程中,可以充分发挥读者的主体创造性作用,从而让文学作品的审美价值得以实现。召唤结构既牵引了读者的审美交流活动,又引导了作者的创作实践活动,真正实现创作过程和接受过程的融合,共同促进当前社会语境下的文学活动向前发展。
伊瑟尔; 召唤结构; 特点; 功能; 意义
20世纪是西方文学理论蓬勃发展的黄金时期。俄国形式主义是本世纪初文学理论革命的开端,推翻了“形式表现内容”的传统文学观。形式主义者们认为,文学最重要的是文本的形式,包括文学的技巧和手段等元素。欧美新批评、结构主义等理论流派的后续出现,都表明文学理论研究已经发生重大转向:由作家中心研究转向文本中心研究。到六七十年代后期,作为另一支理论主流的接受美学的出现在文论界引起极大反响。它是西方诠释学的进一步发展,强调的是读者在文学活动中的创造性作用,标志着读者开始成为文学研究的关注点,以阅读者为中心的研究范式的得以建立。
西方接受理论的重要先驱者、主导者,是被誉为接受美学“双子星座”之一的沃尔夫冈·伊瑟尔。1969年,他在康斯坦茨大学作了题为《文本的召唤结构》的演讲,该文观点独特,具有相当高的理论价值和意义,是接受美学的理论基石,奠定伊瑟尔在接受美学领域的主导地位。这篇讲演中的召唤结构理论已初见端倪,他认为本文中的“意义空白与未定性”是联结创作者与接受者的桥梁和纽带,能激励读者在阅读活动中填补种种意义空白,给予文本一个稳定的意义。正是“作品的未定性和意义空白促使读者去寻找作品的意义,从而赋予他参与作品意义构成的权利”[1]11,这些构成了作品的结构机制,即文学本文的召唤结构。本文无意对“召唤结构”说进行理论渊源的深入探究,而是试图从理论本身细处入手,重点分析召唤结构的特点和功能,同时与当前社会语境相联系,尽力挖掘其对文学活动发展的价值和意义。
一、“召唤结构”的特点剖析
“召唤结构”是西方接受美学的重要理论基石。波兰现象学美学家罗曼·英伽登在《对文学的艺术作品的认识》中对艺术作品进行了分析,认为文学作品只是作为一组“纲要”或一般说明的东西存在。他指出:在文学作品的诸层次结构中,再现客体层和图式化层等方面的本身就是模糊的、难以说清的。他把再现客体没有被文本特别确定的方面或成分称为“不定点”(places of indeterminacy),并认为阅读的过程就是读者凭借自己经验去“填补不定点”的过程[2]12,52。在这一基础上,德国美学家伊瑟尔进一步指出,文学文本只是一个不确定性的“召唤结构”,那里面包含着某些“空白”,只有读者才能填充这些“空白”。这样,读者就能被文本的结构所召唤,并在其可能的范围内充分发挥出再创造的才能[3]331。可见,对于接受理论家来说,阅读过程是一个动态的过程,一项复杂的脑力活动。
伊瑟尔的“召唤结构”是不确定性的结构样式,是能激发读者创造性想象的文本动力。一方面,这种不确定性是由文本构造活动所决定。文学作品的存在必须依托外界客观事物,只有赋予自身物质形式才能展现在阅读者面前。读者在进行阅读活动的过程中,可以将文本本身的物质符号具体化去完成文本意义的生成,从而成功让其成为欣赏者眼中的审美对象。由于再现客体层的虚构性、多样性,文学文本则是一个动态的结构,需要读者不断“填充”空白去完成作品的创作。伊瑟尔认为文本本身具有诸多“不确定因素”,作品运用描绘性语言是无法毫无遗漏地表现外界对象的全部丰富性特征,于是,创作者会运用一些详略得当的写作方法去进行文本的构造工作。另一方面,不确定性是由读者的审美活动所决定。文学欣赏是读者进行的一种审美活动,因此,在文学阅读活动中,读者会充分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积极参与到文学作品的“具体化”过程。假如创作者在文学作品中使用的种种代码与阅读者解读文本的种种代码“高度一致”的话,那么,一切都将会是确定性存在。当然,读者的再创造的积极性肯定会大大降低,全部文学作品将都会变得味同嚼蜡,平淡无味。然而,伟大优秀的作品“召唤结构”往往能不断牵引读者的审美活动,让作品的审美魅力得到最大化展现。综上所述,“召唤结构”的不稳定性特点不是一种偶然性存在,也并非作品出现的弊端,而是一种不可避免的必然性实在。
伊瑟尔的“召唤结构”是具有丰富潜能性意义的文本形式,是文学文本实现多重审美价值的结构方式。与这一审美特性联系紧密的是召唤结构相关的三个概念:“空白”、“空缺”和“否定”。伊瑟尔认为,“文本和读者的相会使文学作品真正进入存在,但这种相会决不可能被准确地定位,当它既不等于文本的实现,又不等于读者的个别意向时,它总会留下有待填补的空白部分”[4]309。空白是一种动力因素,是“一种寻求缺失的连接的无言邀请”[5]52。空白是作品语言符号间的“空隙”(gaps)的体现,是作者在文本中预设的系列空白点的组合。阅读者在填补种种空白的过程中,实现了与文本的关联和沟通。文本结构的空白成为作品和读者相互交流、相互作用的驱动力,激励读者更积极地参与文学文本的再创造。空白一方面实现了读者与文本两者可能性的交流,另一方面诱发了作品中隐藏的新的创作因素的出现。可以说,空白实现了文本接受和作品创作的双重可能性,很大程度上推动了文学活动的向前发展。除了空白,伊瑟尔还提出了空白的另一种变体“空缺”。空缺可以说是空白的更高层次的表现形式,是在文本各图景片段间重新聚焦时退处背景的片段。它需要读者与文本交流过程中不断显现出的一种断层感。相对空白而言,空缺是文本中的隐性结构,是文本的动态性表征。空缺文本需要更高知识水平的读者来阅读,方可发现和建构文本的意义和价值。无论是空白亦或空缺文本,都是文本自身对于读者的一系列“暗示”,是要读者将语言作品具体化的种种邀请。以诗人张继的《枫桥夜泊》为例:“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诗人勾画了月落乌啼、霜天寒夜、江枫渔火、孤舟客子等诸多冷色调的景象,对于愁情的书写得细致入微,但实际上还留有难以说尽的“空白”:诗人到底愁什么?意象江枫是离情的暗示?还是对于地名的推想?寒山寺的寓意是什么?……所有的这些空白,都应当让读者去“填补”,如此方能让作品的解读呈现出更多可能性,使文本保持不朽的生命力。
同召唤结构这一潜能性特征相关,伊瑟尔还提出一个“否定”(disconfirms)的概念,可以说也是空白的一种表现形式。“它既包括文本通过重整剧目否定现存的秩序和规范,也包括读者唤起熟悉的主题和形式,然后对之加以否定”[6]440。当然,我们也可以从内容和形式两方面来理解这一概念。内容上,伊瑟尔认为大多数文学文本不仅不加强我们的种种既成认识,反而会教给我们种种新的理解代码。也就是说,读者在从事文本阅读时会有不断突破既成的文本视界。这种旧视界的突破则是“否定”,这时需要获取新的解读代码,去完成文本意义的生成。形式上,否定意味着突破“前意向”。“前意向”是胡塞尔现象学的一个概念。伊瑟尔借用来说明读者展开文本阅读时,会由于先前的审美经验而对文本产生某种期待,即期待文中会出现其熟悉的词语或句子。实际上,读者的各种期待在现实的文学文本中几乎没有得到实现。在唤起读者熟悉的期待的同时,文学文本应该去“否定”它、打破它,而不是去验证它、实现它。空白与否定共同构成了所谓复迭的“否定性”,这是“文学交流中的基本力量”[7]290。正是因为“召唤结构”的这三个“否定性”概念,潜能性“召唤结构”激发读者在阅读活动中去建构想象,去把握作品语言系统中的潜在性意义,挖掘出文学作品本身蕴藏的新的审美意蕴。
二、“召唤结构”的功能阐释
在伊瑟尔看来,文本的“召唤结构”表现为意义不确定性和空白的存在。“召唤结构”认为文学作品是开放性的文本系统,会产生一种“召唤性”。这种“召唤性”能吸引读者介入由不同语言符号构成的文本世界中去,给他们充分发挥个体创造性才能的空间,进而更好促进读者和文本间的相互作用并实现作品的价值。此外,文学文本的“召唤结构”会对作者个人式的创作有所相应地引导和调节,从而创造出更多具有艺术生命力的优秀作品。由此,我们可以说“召唤结构”的功能集中表现在两方面:召唤读者创造“第二文本”;提高文学文本的艺术高度。
(一)召唤力:引发读者创造“第二文本”
文学接受是指文学作品的具体阅读,这一文学活动的发生集中体现为读者对文本的阅读。如果说作家是文学作品创作活动的主体,那么,文学接受活动的主体则转变为读者。文学作品是文字符号的系列组合,经过读者的交流和对话,才能让其成为审美对象并实现文本的审美价值和意义。读者在文学接受活动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正如伊格尔顿所说的那样:“文学作品并非在于书架之上:它们是仅在阅读实践中才能被实现的意义过程。为了使文学发生,读者其实就像作者一样重要。”[8]73可以说,文学活动中没有读者就根本没有文学作品,就无法完整地完成整个活动过程,更不可能发现、阐释文本蕴含的价值和意义。
接受美学认为,文学文本在没有让读者阅读之前,还不能说是真正的作品,而只能算是“第一文本”。只有和读者发生关系,让读者真正阅读过的文学作品,才可被称为“第二文本”。由此可见,文学作品由“第一文本”转化为“第二文本”是读者再创造的结果。“召唤结构”文本存在大量的空白,本身就充满了种种“不定因素”(indeterminacies),给读者更多空间去充分发挥其再创造的才能。在文本阅读时,读者可以利用自身有关一般世界认识的和有关特定文学规则的知识,连接文本中存在的种种断裂,填补文学文本中的种种空白,进行个人对文本的种种推测,验证关于文本的种种预感。读者唯有赋予确定的含义给文本结构的不确定性,恢复文本中所忽略的事物间的内在逻辑关系,这样能全面、深入地理解文本的整体面貌,也能把文本中所蕴含的作者意图和审美内涵真正现实化。那么,在很大程度上,读者的阅读过程是填补文本中空白和不确定性的过程。用接受理论来说,读者阅读是将原本只是有序符号组合的文学文本“具体化”(concretizes),这一阅读过程就是读者具体化的过程。“召唤结构”能引发读者参与文字符号现实化的过程,参与文学文本意义的具体化生成,从而将文学作品存在状态由最初的“自在”转化为“自为”,即“第二文本”。因此,我们可以说“召唤结构”的其一功能是召唤读者去创造新的审美对象——“第二文本”。随着不同的读者去参与文本再创造,同一文本必会产生出无数的“第二文本”。
(二)审美力:提高文学文本的艺术高度
文学文本的意义生成在于读者和文本的相互作用的过程,而“召唤结构”给两者的相互交流提供良好平台。因此,“召唤结构”可视为实现作品审美价值的根基。“空白”是产生“文学交流的基本结构,是存在于本文和读者之间的相互作用的一种基本成分”,它具有调节功能[1]203。“空白”作为一种动力因素,是连接作者创作意识与读者接受意识的桥梁和纽带。
在伊瑟尔看来,“空白”需要读者用想象去“填补”,这样才可能用准确方式解读出文本中潜藏的丰富审美意蕴。这一见解与中国古代强调的“兴味”观十分相近。孔子最早提出了诗歌的“兴、观、群、怨”的见解,孔子所说的“兴”指的是诗歌可以激发欣赏者的情感,并唤起他们丰富的想象和联想能力,去感受体味诗歌的审美旨趣。南北朝的钟嵘在《诗品》中指出“使味之者无极,闻之者动心,是诗之至也”[9]675的五言诗创作标准,即所谓“滋味说”。唐人司空图从文学鉴赏角度提出“韵味说”,认为诗歌审美意蕴是“象外之象”、“景外之景”、“味外之旨”、“韵外之致”[9]677,也就是说,读者可以通过自己的想象和体味,获得蕴含在优秀的文学作品中的丰富的审美意蕴。显然,从某种程度上看,伊瑟尔的“召唤结构”与中国古代文论的“兴味”观是可以同而论之的。实际上,不论是伊瑟尔的“召唤结构”说,还是中国古代的“兴味”说,都可以说是构成文学作品审美特征的一种表现,也是文学作品在接受过程中所体现的再创造特征的揭示。由此可见,“召唤结构”既可以作为创作标准,也可以视为欣赏标准。“召唤结构”的这一双重标准性,不但能促使作者创作有审美价值的作品,还会让读者充分发挥自身创造性完成文本的重建。在这一双向性文学交流活动过程中,文学文本的审美特性得以完满凸显,进而使其更受人的重视和关注。
前面的段落已指明,伊瑟尔提出的“否定”概念实质上是“召唤结构”的组成部分,也可以说是空白的另一钟表现形式。否定是作者的创作基础,它能引起空白,能调节读者与文本之间的不对称关系并使其保持一定平衡。同样,在阅读活动中,否定也作为一种力量去激发读者建构想象。读者原有的认知习惯、方式遭到否定,失去了原有的实用性,进而要去建立新的认知模式。在实际阅读过程中,读者会否定自己想象建立的某些联系,不断变换文本解读角度,从而努力寻找出文本的连贯意义。伊瑟尔认为文学作品有交流的功能。作品传递出来的信息应该让读者感到生疏,否则交流活动就没有价值可言。因此,文学作品要表现的内容和形式就要显得陌生化,这样才能激发读者的阅读欲望和认知兴趣。正如伊格尔顿所说:“这与俄国形式主义十分相似:在阅读活动中,我们那些习以为常的假定被‘生疏化’和对象化到这样一种程度,以至我们可以批判并修正这些假定。如果我们以自己策略改变作品……也许会给我们的种种‘问题’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8]77有价值的文学作品往往就会给我们许多出乎意料的答案,如名著《红楼梦》文本存在的大量“空白”、“否定”因素,从而构造出一个“召唤结构”,进而吸引着不同时代背景、不同社会阶层的读者参与文本阅读活动,使得文学文本得以现实化、具体化,才真正解读出文本潜在的多种审美魅力。作者在文本中大量书写陌生材料,并不是要否定读者阅读的动机,而是给我们提供更多空间去自由地“实现”作品。阅读的全部意义就在于,它使我们产生更深刻的自我意识,促使我们更加批判地观察自己的种种认同[8]77。所以,当我们努力地阅读一本书,我们其实是在阅读我们自己。由此可见,“召唤结构”不仅让作者的意图思想得以隐喻性充分表达,而且使读者的自我批判精神深刻性完整体现。毫无疑问,“召唤结构”的这一双重性特质,不仅同意作者在作品创作阶段阐发自己的审美认识、艺术见解,而且允许读者在作品重建过程自由抒发个人的审美感受。当然,这将利于生成文学文本潜在的现实意义,也有助于“激活”更多文本深层蕴含的审美构素,进而平添文学文本的艺术魅力,进一步提高文学作品的审美价值和艺术高度。
三、“召唤结构”的意义揭示
文学理论的产生和出现并不是理论家的凭空编造,而是对一切文学实践活动的总结和提炼。可见,文学实践活动是文学理论的基础和出发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真正有价值的文学理论不仅在于其形成之初,而且在于这些理论观点为文学实践所运用之时。文学理论来源于文学实践活动,唯有回头指导文学实践活动,这样的理论会与实际活动相结合并产生现实性的意义,这样的理论才有独特的价值。伊瑟尔的“召唤结构”说指出:优秀的作品本身应当包含“空白”、“空缺”和“否定”因素,这样才能保证文本的审美价值。而文本阅读活动就是读者“填补”的过程,需要读者发挥再创造的才能,重建作品的意义和价值。“召唤结构”不但能激发读者想象和联想的能力,而且能调动文学主体参与审美活动的积极性。所以,“召唤结构”对于文学活动主体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价值。一方面,对于作者而言,“召唤结构”强调文本的意义生成在于读者填补文本的空白。那么,首先促使作者为读者阅读的文本提供空白,为召唤读者创造无数“第二文本”提供足够自由空间。其次引导作者走出自我封闭的世界,而从事开放性的文本创作,将充分考虑读者的审美需要和实际欣赏水平,进而在文本被读者认可和接受中实现文本创作的意义和价值。另一方面,对于读者而言,要以不同方式“实现”作品,要穷尽文本的审美意义的潜能,就必须不断地进行自我的审美教育。否则,缺乏阅读经验和文学修养的读者将无法“填充”空白,文本意义的生成在读者阅读实践过程中也将难以实现。马克思指出:“从主体方面来看,只有音乐才能激起人的音乐感;对于没有音乐感的耳朵来说,最美的音乐也毫无意义,不是对象,因为我的对象只能是我的一种本质力量的确证,也就是说,它只能像我的本质力量作为一种主体能力而自由地存在那样对我存在着,因为任何一个对象对我的意义(它只对那个与它相适应的感觉来说才有意义)都以我的感觉所及的程度为限。”[10]126可见,读者作为文学阅读活动的主体,应当承担起角色扮演的那份责任和义务,唯有努力提高自身审美素养,才能收获文本所蕴含的种种内涵和意义,并唤起更深刻的自我意识去重新认识自己,提高认知水平去重新认识现实社会。“召唤结构”既可以指导作者进行文学作品的创作实践,又能牵引读者自主地展开文学文本的阅读活动。总之,对于文学活动而言,“召唤结构”是富有意义和启示的,这值得我们继续去探究、完善。
伊瑟尔的“召唤结构”强调优秀的文学文本应当要有许多“不确定领域”,即“空白”。有价值的文本留有“空白”能激发读者创造性去进行自由地“填补”,我们阅读的阶段就是自我审视和自我认同的过程,也是实现文本的审美价值和现实意义的方式。可见,“召唤结构”重视和关注人的自我意识和主体精神,这对于当前语境的文学回归人学有着积极的意义。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和繁荣,不仅给物质生产活动的发展提供了良好的经济环境,也给文学作品等精神生产活动的发展提供了自由的文化环境。但是,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当前的文艺作品“由于市场经济的发展,由于物质技术的张扬,由于传统意识形态的解构,世俗化浪潮一浪高过一浪,理性让位给了感觉,精神让位给了欲望。”[11]69文学领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消极现象,原本可以用来作为精神营养品的文学作品,“堕落”沦为个人情绪的语言排泄物和垃圾。毋庸置疑,这些不尽如人意的消极、复杂的现象的存在,其实质是文学作品社会功能被淡化甚至娱乐化和商业化的外在表现,是文学作品价值追求迷失的大问题的鲜明体现。在这一情形下,强化文学作品的社会责任、精神内涵方面的自觉意识,滋养作品之“气”显得尤为重要。优秀文学作品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坚实基础,是人类崇高精神和先进文化活动的产物。正如美国作家威廉·福克纳在《接受诺贝尔奖金时的演讲》中所说:“人不仅能挺得住,他还能赢得胜利。人之所以不朽,不仅因为在所有生物中只有他才能发出难以忍受的声音,而且因为他有灵魂,富于同情心、自我牺牲和忍耐的精神。诗人、作家的责任正是描写这种精神。作家的天职在于使人的心灵变得高尚,使他的勇气、荣誉感、希望、自尊心、同情心、怜悯心和自我牺牲精神——这些情操正是昔日人类的光荣——复活起来,帮助他挺立起来。诗人不应该单纯地撰写人的生命的编年史,他的作品应该成为支持人、帮助他巍然挺立并取得胜利的基石和支持。”[12]由此可见,文学作品不应该只有正常娱乐、消遣的功能,而更应该去表现人类的高尚精神和行动,起到提升人的文化素养的作用。梁启超先生在谈论小说力量时谈及到四力:“熏、浸、刺、提”。小说表现对象借助“四力”可以感染审美接受主体,使审美主体完全融入审美的境界之中,与客观审美对象浑然一体,从而审美主体的心灵受到陶染影响,进而引发心理境界的整体变化。文学作品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把那渐渐坏掉了的爱美胃口,替他复原,令他常常吸受趣味的营养,以维持增进自己的生活康健”[13]107。梁启超先生通俗易懂的语言形象生动地将作品融入现实的人的生活,拉近了小说与人之间的时空距离,再次凸显出小说的强大感染力和影响力。这些都是关于文学文本的现实功能问题各角度的思考。当然,正因为“召唤结构”重视读者参与文学文本活动,激励其创建出无数不同的“第二文本”,才可能让作品常读常新,永葆生机活力,也才能实现文本的社会批判性和教育引导性等其它的功能作用。在当今时代语境下,“召唤结构”关注阅读过程中的人,关注创作阶段的人,更关注现实世界中的人,这无疑对于唤起文学主体的本质力量,强化文学文本的社会功能以及实现文学回归人学等都极具启示意义。
[1][德]沃尔夫冈·伊瑟尔著.阅读活动:审美反应理论[M].金元浦,周宁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1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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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第4版)[Z].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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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侯文宜.当代文学观念与批评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69.
[12]威廉·福克纳的获奖致辞英文原文载网站:http://bbs.taisha.org/thread717620-1-1.html.“Nobel Prize Acceptance Speech”(William Faulkner).
[13]金雅.梁启超美育思想的范畴命题与致思路径[C]//蔡元培梁启超与中国现代美育:“蔡元培梁启超美育艺术教育思想与当代文化建设”全国学术研讨会.北京:中国言实出版社,2014,107.
Rethinking on Iser’s“Call Structure”
The acceptance of the asethetician Iser’s concept of“call structure”in Germany is an important theoretical foundation to Western reception aesthetics.He believes that there are gaps in the literature and undetermined significance,and these“uncertainties”arouse the reader to be actively involved in generating the meaning of reading activities.In the“realization of”a work,it can give full play to the main creative role of the reader,so that the aesthetic value of literary works can be achieved.Call structure not only draws the reader’s aesthetic exchange activities,but guides the author’s creative practice,which really realizes the fusion between the creative process and the reception process,and jointly promotes the development of literary activities in the current social context.
Iser; call structure; characteristic; function; meaning
2015-07-27
刘 涛,1992年生,男,湖南衡阳人,助教,研究方向:中西文学理论。
I01
A
1671-9743(2015)09-0091-04
LIU Tao
(SchoolofLiteratureandJournalism,XiangtanUniversity,Xiangtan,Hunan411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