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代最早的职业教育机构
——杭州蚕学馆
2015-03-28吴洪成罗佳玉
吴洪成,罗佳玉
(河北大学 教育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2)
中国近代最早的职业教育机构
——杭州蚕学馆
吴洪成,罗佳玉
(河北大学 教育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2)
维新运动时期浙江兴学先驱林启所办杭州蚕学馆作为近代最早的职业教育机构,在设学动因、办学宗旨、课程教学及社会服务方面均有鲜明特点,并取得人才培养、科技传播及产业经济方面的办学业绩,从而奠定其在近现代职业教育史上的地位,而且对当今职业教育的实践有所启示.
近代中国;杭州蚕学馆;实业学堂;林启;职业教育
“实业”一词借用德文“realschule”的日文翻译,主要包括农、工、商、矿业,实业学堂也主要包括上述部门专业技术人才的培养机构,这种诠释体现了时人对发展社会经济重要性的共同意识.1896年2月两江总督张之洞奏拟在江宁省城创设储才学堂,将金陵同文馆归并,变通开拓,以济实用.该学堂计划设交涉、农政、工艺、商务四门,是一所综合性的学校.农政一门包括种植、水科、畜牧、农器四项内容.1896年3月28日,张之洞奏,江西绅士蔡金台等呈请于高安创设农桑,收教学生,讲究种桑育蚕之法.9月,江西巡抚德寿在奏折中提到,江西在籍绅士蔡金台等禀请于高安县设立农桑学堂,考求种植,光绪并朱批“依议”.以上两个学堂虽有奏折为据,但并没有找到办学历史的记载和发展的轨迹.黄炎培先生曾在“清季各省兴学史”一文中提到高安蚕桑学堂,但认为“已不可考”[1].1897年林启呈请创办、1898年建成的杭州蚕学馆可视为近代农业实业学堂之嚆失.清末民初实业学堂的办学活动及其他途径技术人才的培养被称为实业教育,1915年新文化运动发生以后,美国教育模式逐渐影响中国,各种新教育社团纷纷出现,其中1917年5月成立的中华职业教育社标志着近代职业教育正式替代实业教育,但这两者只是名称上的差异,其本质或属性是一致的.本文正是基于此种理解,将杭州蚕学馆定位为中国近代最早的职业教育机构.
1 杭州蚕学馆创办者林启的生平及主要教育活动
林启(1839-1900年),字迪臣,福建侯官(今福建福州市)人,同治甲子科(1864年)举人,光绪丙子科(1876年)进士,翰林院庶吉士,出任陕西学政,补浙江道监察御史,光绪二十二年任杭州府知府(1896年),在任期间,绅民称之为“守正不阿,精明笃实”,又有五言律诗赞颂云:“谋邦资卓识,兴学启新知.求是悬标峻,呈功乐育滋.三山降霖雨,两浙抑人师.”[2]324此翻荣誉实不为过.对其主管地区传统书院及义学的整顿原则为“既以裨寒士,又以益童子”.由此可以见到他的“仁爱刚直与其重视教育的大要”[2]307-308.
林启调任杭州知府,时值《马关条约》签订不久,国难深重,他深刻认识到,兴学储才为振兴中国的根本之图.为此,先后在杭州兴办了三处新式教育机构:求是书院、养正书塾、杭州蚕学馆,对浙江文教发展作用颇大,尤其是杭州蚕学馆对浙省经济与产业曾经发挥了一种酵素的作用.百日维新期间,林启率先响应“废八股,改策论”之议,亲自于东城讲舍以策论试士;又实施“广游学”,选派求是书院陈乐书等4人赴日留学;对于书院改制,也积极办理.戊戌政变后,谕旨要求:“各省学堂,已办者即行收缩,未办者即行停止.”他多方筹款,勉力维持,使求是书院和蚕学馆办理不辍.1900年8月汉口自立军起义失败,唐才常被杀;求是书院外院生蒋百里悲愤难抑,写作悼唐诗被发现.本着爱才之心,主持派遣蒋百里赴日留学.以下对求是书院、养正书塾作以简介,以加深对林启在浙江近代兴学中所起作用的认识.
求是书院是清末浙江新式书院之一.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春杭州知府林启及其幕友高啸桐等在杭州普慈寺创设.杭州原有敷文、紫阳、崇文3书院,另有诂经精舍和东城讲舍,因所讲授内容主要为八股文章,不能应济时需,林启乃采纳汪康年之议,另立新式书院.求是书院5月开学,从省内举人、贡生、生员、监生中招生30名,林启任总办,美国人王令赓任西文总教习,陆懋勋任监院.该校设地理、英文、算学、化学等西学课程,中学不列功课,令学生暇时自行浏览经史古文及中外报纸,随时将心得撰为日记,按旬汇送查考,将学生分班组织教学,采用班级授课制,学制5年毕业.1898年,受戊戌新政影响,书院扩大招生,以原有学生归内院,另设外院,专招有志讲求新学者,以国文、英文、数学为必修课.“每月教习以朔日课西学,总办以望日课中学.”教学中注重考核测评.1901年《辛丑条约》签订后,学生愤于时局,自行组织“励志社”,开展阅读书报、讲演新学、办白话报、改良私塾等活动,遂成为浙江传播西学和酝酿革命思想的策源地.1901年,求是书院更名求是大学堂,次年改称浙江大学堂,旋又改名浙江高等学堂.养正书塾是近代新式中学堂之一,清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杭州知府林启创办,校舍由杭州圆通寺改建.该校教学科目有国文、小学(说文)、经学、修身、算术、历史、地理,后添设格致、体操、英文、音乐.从中可以看出,虽名为学塾,但实际办学程度相当于中学水平.学堂聘杨文莹(雪渔)任总理,陈黻辰(介石)为总教习,教员有陈敬第(叔通)、汪希(叔明)、魏易等人.1901年养正书塾改名杭州府中学堂.
林启在杭州任知府的时间虽然不长,却为杭州乃至浙江近代教育的发展作出了杰出贡献.他创办的求是书院是浙江省新式高等教育之嚆矢,杭州蚕学馆为中国最早的职业教育机构,亦为全国农林类教育机构之滥觞,养正书塾则开了浙江省普通中等学堂之先河.林启去世后,杭城人民将其留葬于孤山,并成立林社以志纪念.1936年,现代教育家,浙江大学教授郑晓沧先生前往林社祭拜林公,赋五律三首,其一为:“为念民生事,蚕桑裕后昆.经纶拓黉宇,知识到荒村.多士传衣远,千家挟纩温.茧丝流泽溥,何日绣平原?”[2]324后人追悼思念、凭吊缅怀林启辞世后,其家属本拟运柩归福州,杭州人为纪念其功绩,留葬杭州西子湖畔的孤山与清代以“梅妻鹤子”自喻的林逋为毗邻相伴.后来,杭州名士组建策划林社,“每年四月二十日即林公忌辰,为社祭日.向由各校轮值,杭州高中、杭州初中、杭女中、蚕校、安定、宗文、树范等校均参加.其盛时到者或四五百人”[2]323-324.其纪念心绪情愫,有诗描摹刻画称:“林社年年祭,星霜数十周.名山留一席,大业著千秋.裙履来孤屿,香花供画楼.暮春当此日,追思满杭州.”[2]325
2 杭州蚕学馆的创办
受新时期社会危机的刺激,维新运动时期教育的内容从洋务运动的实用性知识技能转向培养农、工、商实用人才的职业教育.1897年上半年,林启呈《请筹款创设养蚕学堂禀》给浙江巡抚廖寿丰,在该文中,他详述了自己对于创设蚕桑教育的观点[3]:
1) 兴办实业学堂的必要性.在林启看来,变法维新,通商、惠工、兴农等事务是发展经济的关键,亦为维新政治的基础,而养蚕学堂的设立可以振兴蚕桑事业,赢蚕丝之利,为国家增利益,为民众谋生计.他陈述说:“今日江西大兴蚕桑,无暇讨论养蚕新法,正赖吾浙首为之倡……如蒙俯准所请,乞即筹款开办,计一面寄洋购器,一面择地开局,往返辗转,于明岁新蚕方能及事.”据此,在杭州设立蚕业学堂.恰当其时,并具有示范、充实及广泛效度的意义.
2) 蚕桑专业人才的培养,尤为切中浙江经济之脉搏.自唐宋以来,蚕丝向为浙江民众重要的生计,近代开辟通商口岸后,蚕丝作为出洋土货又“以江浙为最,浙中以杭嘉湖为最”.所以设立养蚕学堂以发展蚕桑业更为亟迫,能取得事半功倍、利润优化的成效,其意义实超出区域的狭隘范围.“就时局而言,为中国之权利,就王政而言,为百姓之生计;就新法而言,为本源中之本源;就浙省而言,为切要中之切要”.
3) 蚕桑教育实为振兴实业所急需.林启以国际比较的视野审查蚕桑业的分布及涨落态势,日本印度与中国同处亚洲之中,西人所称为东方蚕业圈.而在这其中,东方蚕业,日本进步最猛,由其采取外国养蚕成法.近几年,因为中国养蚕一不研求蚕瘟,容易传染,病蚕生子就出病种;二是不讲求优良配种和选种,收丝率低,“小民无知,只以委之运气且在此多一虚耗之桑,在彼即有缺桑之窘,因此丝价难平”.造成丝价昂贵,出口不多.“法国验中国蚕子重八两者,收丝只二十五斤,自择种后,可收至七十斤,最多者竟至百斤,日本尤收其效.”这是因为日本则仿学法国考验蚕瘟,讲求养蚕技术方法的成绩.因此,在国际商贸竞争中,日本丝价低廉,出口日多,“遂以夺我中国蚕利”.为使中国蚕业与日本争利中能居优势,就必须创办养蚕学堂.也就是说,通过培养蚕桑专业技术人才,振兴地方蚕业,增强丝绸出口,这是发展中国商业贸易,提高经济入超的重要方面,实为刻不容缓之要项.
上述内容可充分展示林启对振兴浙江蚕业的热情、办事的笃实和开蚕学馆的急切心情之一斑.
林启的计划得到廖寿丰的赞同,同时赢得当地开明士绅樊恭煦、劳乃宣、邵章等人的支持.1897年7月抚署批准,以林启的设计为办学指导,对学生学成后出路、教习选择安排、学生报名资格、学生课程、学堂设备配置、教材、蚕房建造等方面都有规定.
同年9月,林启奏请筹款3万6千两,在杭州名胜西湖附近购置土地30余亩,聘宁波江生金为教习,次年由日本领事代聘日本著名蚕师轰木长为教习.江生金曾于1897年9月受三品衔、前浙海关税务司康发达奏派,前往法国国立蒙伯叶城养蚕公院,学习巴斯得防备蚕病之法.在蚕学馆筹办过程中,又于次年2月经由日本驻杭领事速木代聘农学士,来杭专任教习,这就充分反映了办学者对于高质量师资在办学中重要作用的高度认识.此外,办学水平及人才培养离不开教学条件,林启为此又格外划拨3000两银,用以购办仪器设备.蚕学馆馆屋种类、建筑设计为:在杭州西湖金沙港,旧为关帝祠址,今改建焉.屋基估地30余亩,前考种楼、饲蚕所1座,上下计14间.茧室1座,计5间,均仿东西洋蚕房式,后考种楼1座,上下计20间,东西斋舍30间,储叶处3间,膳室庖舍门房共12间,均仿华屋式,另外补建关帝祠屋6间,共计房舍80余间.
1898年2月,杭州蚕学馆公布招考章程7条:1) 学馆之设,以考验蚕种,分方做子为第一要义.2) 学馆先在杭州西湖金沙港建屋购器,试办3年,俟有成效,再行推广.3) 学生定额30名,年20左右、明敏笃静者,准其投考.4) 考生限二月十一日到杭,候期考试.5) 学生必遵馆中所定课程规条,尽心学习.6) 学馆按月给学生休假4日.7) 学馆供给学生伙食,并按月发给3元.1898年3月,杭州蚕学馆正式招生,旨在培养科学养蚕专业技术人才,推广科学养蚕技术及方法.林启兼任杭州蚕学馆总办,初聘邵章为“馆正”,后为茂才章,聘林贻珊和陈宝璋“馆副”,总教习为日本教习轰木长太郎.对此1898年《农学报》第29册中有以《蚕馆开学》为名的详细报道:杭州蚕学馆已于4月份开学,招收学生30名,备取学生30名,额外生20人,留日生2名[4].
《浙江蚕学馆表》中列有教育大纲,从中可看出蚕学馆课程十分丰富:有气象学大意、化学大意、物理学大意、植物学大意、动物学大意、蚕体生理、土壤论、蚕儿饲育法讲义及实验、桑树栽培论讲义及实验、剿丝法讲义及实验、生丝审查法讲义及实验、蚕体解剖讲义及实验、茧审查法讲义及实验、显微镜讲义及实验、操种法讲义及实验、害虫论等,尤其注意考研蚕病,精究制种之术.从课程设置的方面来看,这些课程是按照专业课和基础课两类来安排的,具有很强的专业性和实践性,既注重培养学生们的科学精神,也注重其动手能力的发展,这充分体现了林启的这一指导思想,即实业基于教育,而教育要服务于实业.另外,蚕学馆学业设置为两年,所用的教科书大多由日本书籍翻译而来.在教学中还经常使用例图以便于说明蚕体生理和病蚕解剖.
1899年3月,因杭州蚕学馆自开办以来,成绩颇著,而课程门类众多,为确保专业人才培养质量,再添聘日本教习前岛次郎,还有西原德太郎等任教习.
在聘用有经验的教习的同时,林启又采用罗振玉、孙淦的建议,派嵇侃去日本学习蚕业.他先在日本儿玉町竞进社卒课,1898年10月间改入东京西原蚕业所,再学1年,因学习刻苦,成绩优异,林启闻之甚喜,特奉寄银40元,以资鼓励.数年后又派毕业生朱显邦、方志澄赴日研究制丝等技术.嵇侃旋入东京高等蚕丝学校,毕业后于1901年夏回国,任杭州蚕学馆教员.
根据所查阅史料推测,杭州蚕学馆所聘请日本教习的专业能力及水准堪足称道,有裨于蚕学馆的教学及办学质量的提升.教习轰木长太郎对蚕学蚕种研制颇有心得,也取得了积极的效果.据近代教育家罗振玉的描述:
教习轰木君言,五大洲蚕业,以中国为最先,蚕种亦以中国为最优,而中国新昌之种,又其尤焉.新昌种中,有正园形者,为无上上品,因尖园形及束腰状之茧,丝之结构,蔬密不均,盖束腰之茧,腰部丝密于腹部,尖园之茧,则锐端部亦密于他部,缫时易断,惟茧形正园,则丝之缔造,通体均一,易缫而寡断截.但制种之蛾,必用皆出于园茧者.若以正园茧与椭圆茧之蛾交,则茧形变长,不能保存正圆形矣.故轰木式专选正园茧制种,命其名曰新园.从此中国广布此种,利益莫大,此亦蚕馆中一大发明也.[5]1
杭州蚕学馆所录取的学生多为秀才,省份不限,每月供给伙食,另外每月还补贴3元零花钱;保送额外学生20名,实到8名,自筹经费入学.《农学报》对杭州蚕学馆1900年第一届毕业生的毕业人数、分配情况有详细报道:浙籍学生,大多在本省相关机构专业就职,发挥出技术推广及人才培养的作用.“爰饬杭嘉湖宁绍五府创设养蚕会,而令卒业诸生充教习.派往海宁者一人,曰陈之藩;余杭者一人,曰朱敏;嘉兴者三人,曰骆缵郊,曰吕汝本,曰黄燮;湖州者四人,曰宣布泽,曰陈翰,曰陆宝泰,曰郭廷辉;宁波者二人,曰周式穀,曰沈鸿逵;绍兴者三人,曰陈拜庚,曰俞鸿荃,曰吴锡璋.复遴其优者二人,曰丁祖训,曰傅调梅,留蚕学馆为帮教习”[6]1.该校第一、二、三届学生实际毕业人数各为12、14和8名;从第一届毕业生起,1906年前后共毕业66名,至辛亥革命前夕,共有11届毕业生163人,学生籍贯遍布18行省.
1900年5月,林启辞世,浙江巡抚更换他人,以后蚕学馆几度面临危机.1902年,巡抚任道熔惑于流言,认为浙江本是蚕乡,蚕农素习养蚕,无需进馆学习,拟令停办.幸有浙江大学堂讲习高啸桐联合士绅劳乃宣、杨文莹、樊恭煦、陈豪等人据理力争,并在杭州长庆寺设立试验场,以土法饲育和蚕学馆新法饲育进行比较,证明新法远胜于土法,始得拨款续办.1906年,巡抚冯世骙以经费不支为由,拟改为初等农业学堂,未遂.1908年更名浙江蚕业学堂.1909年,学部奏请将浙江蚕业学堂应改为高等农业学堂[7].1910年浙江高等农业学堂扩充学额,原有馆舍不敷分配,在西湖跨虹桥下的崇文书院设立分部.1911年10月10日,辛亥革命爆发,1912年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教育部将浙江高等农业学堂调整改设为浙江公立蚕桑学校,1913年,又根据民初颁布的“壬子癸丑学制”相关章程内容整改为浙江省立甲种蚕桑学校.
3 杭州蚕学馆的办学成绩
杭州蚕学馆兼具人才培养、桑蚕试验及研究与社会经济产业改进诸种功能为一体,自开办以来,各方面目标达成功效斐然,所制蚕纸,廉价售于民间,饲养之则获利颇丰,从层次水平分析,其办学程度及质量已达到高等职业教育的性质.1898年8月《农学报》第40册曾记载了学馆的效益:
馆中所饲之种,为意大利、法兰西、日本,中国之新昌、奉化、余杭等处,各种皆佳,惟余杭种含微粒子毒最多.自三月二十六日收蚁,日本种最先孵化,中国次之,意法最后.闰月二十四日始上簇,四月初三采茧六百八十斤.馆中蚕事,较民间先十日.各处之茧,中国种以新昌奉化为最,余杭次之;日本种以银白小石丸改良又昔为最,松白黄金生锦室次之,意法种茧大而厚,过于中日之种.馆中选佳茧制种,计春蚕种千余纸,民间预定来购者,已五百余纸.[8]
由此可看出,在蚕学馆师生共同努力下,短短4个月间,蚕种经改良已有很大进步,蚕种供不应求.1898年11月,杭州蚕学馆在饲养春、夏蚕完毕后,对所有馆中学生日习饲养成绩艺术等项,由教习轰木君考校分数,馆正邵伯蘏君呈请林迪臣太守核定等第名次,分别奖励,计一等13名,二等11名.
蚕馆曾自制夏蚕种,用显微镜考验,剔去病蛾比例,所以收成颇丰.在培育过程中,他们很注意室内外温度、湿度、蚕席大小、天气变化等外部条件对蚕的生长及产丝量的影响.而且限定每天饲蚕的时间;桑叶不仅要切开,还要以蚕体长短为标准;随温湿度的变化来适当加减饲蚕叶量,温度过高则增加叶量,温度过低则减少,如果湿度大,还得减少,因为天气潮闷,蚕的食量会减少.这样的科学养蚕法在中国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也就是说,精良蚕种是必须的,但是却不够,饲育方法同样很重要,要饲之有方,使之不染病,才能取得大的成效,得到的蚕茧和蚕丝才能又多又上等.这是蚕馆总结出来的经验,对现在的蚕业仍有启发意义.他们还把经验加以理论建构及专业探究,撰写科学著作,以促进现代农学进步.1900年,《农学报》发表杭州蚕学馆《饲蚕要法》一书,向蚕农传授饲养技术,还传布良种,恩泽广被.
1899年9月,杭州蚕学馆创办两年来,40余名学生,学业进步甚速,尤以祝鼎等10余人为最.罗振玉曾著文赞扬杭州蚕学馆的师生所具有的敬业精神及服务绩效:
皆贯通学理,潜心实习,太守创此馆,其尤注意在考研蚕病,考精究制种之术,每年所制之种,以贱值售之民间,饲之辄得丰获视民间普通所制种或丰收至倍焉.今年浙省蚕事甚劣,收量视丰岁十之四五尔,而蚕馆所制种则大率十得八九,馆中所制种除售之本省外,若江苏、安徽、江西、福建,亦争购求,恒若不给焉.林公之兴学,甫三年耳,其效已昭昭如此,异日传习日广,增长国益,皆公经始之功也.书其成绩,以告方来,并贻后之传循良者.[5]1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杭州蚕学馆还专门设立了“推广部”,其办理宗旨是:“均以学校之所造就者,推行于社会,试验夫适应与否也,而社会庶几得所咨询商榷,以共底于成.蚕业教育,乃得与社会沟通,而社会亦得教育之利.”[9]其实质就是将理论真正应用于实践,使之切实发挥作用.一方面蚕学馆将改良后的佳种传布于民间,并且向他们介绍泰西养蚕新法;另一方面学校还在主要蚕桑县区开设改良养蚕场,派学生们对蚕农进行技术指导,使其信仰新法.除此之外,推广部还进行宣传调查,承担了地方蚕业教育任务.推广部所做的这些工作不单在当时产生了重要作用,也为以后浙江省实行蚕业指导积累了经验,打下了一定的基础.
4 杭州蚕学馆的社会影响
维新变法运动开始后,光绪皇帝数次下诏要求各地兴办各种实业学堂及专门学堂,培养铁路预备人才的事务;1898年6月又下诏令各地兴办农务学堂,并要求“工学、商学各事宜,亦著一体认真举办”[10].9月,光绪帝批准在通商口岸及出口丝茶省份设立专业技学堂及培训机构的奏陈.在清政府的推动下,不到两年的短暂时间,各类职业技术学堂在全国各地迅速兴办起来,主要分为农业技术学堂和工业技术学堂.由时任湖广总督张之洞于1898年在湖北省设立的农务学堂,讲授农事和蚕桑;设于京师的农务中学堂,其教育目的在于“凡中国农政诸书及西人种植之学,分类考求”;另一类为蚕桑学堂,同年设立于安徽安庆蚕桑园中的蒙学馆招收10岁左右的农家子弟,定额50人.学习分两个阶段,前三年学习基本文化知识;后两年则将学生分入化学、验种、栽桑、养蚕、缫丝等不同科目学习.而工业技术学堂.一类为矿务类学堂,由总理衙门批准在南北设立矿务学堂.1899年,两江总督刘坤一奏请在陆师学堂中增设矿路学一斋.另外,总理衙门要求各省在已有学堂中酌量增加矿务课程.另一类为工艺学堂,如1900年设立于上海的工艺学堂.
杭州蚕学馆创办较早,领先于国内其它同类学堂,并且自开办以来,成绩显著,不仅对本省的蚕业教育产生了重大影响,改良佳种,传播新法,使当地人民受益.正如《浙江经济》1934年第1卷第1期所刊《战前浙江之蚕丝业》一文所指出的:“民22年后,政府实施有计划之改进,民间采用新法渐多.”而且经由它带动了其它地方蚕业教育的发展.受其影响,各省也开始兴办蚕业教育机构, 并且多聘杭州蚕学馆的学生作为教员.“豫蜀滇黔鲁闽粤吉陕湘鄂宁苏江皖诸省多聘其毕业生,以资仿办.”[11]《中国农业教育纪事》中对这一情况有详细记载:1902年夏福建创办浙股蚕务学堂,杭州蚕学馆毕业生吕汝本、巴成锦为教习;1903年4月山东省农业学堂聘请杭州蚕学馆第1期毕业生陈拜庚、第3期毕业生郑辟疆、朱亦栋为蚕科教员;1903年春河南青化蚕桑学堂聘请杭州蚕学馆第3期毕业生郑銮、第4期毕业生梁有立、嵇冠群3人为教员;1903年云南农业学堂聘请杭州蚕学馆第1期毕业生陈之藩、骆赞郊、第2期毕业生邱仲刚为蚕科教员;1904年3月江南蚕桑公所聘请杭州蚕学馆第3期毕业生章子祥、第5期毕业生张宝寅为蚕学教员;1905年3月湖南农业学堂聘请浙江蚕学馆第4期毕业生杜以芬为蚕科教员;1905年8月,杭州蚕学馆总教习宣布泽应广西梧州蚕学教员之聘;1906年3月安徽颖州蚕桑学堂聘请杭州蚕学馆第6期毕业生陈浡为蚕学教员;1907年3月湖北襄阳农业学堂聘请杭州蚕学馆第4期毕业生何逢时、第6期毕业生徐祖勉为蚕科教员;1908年3月陕西凤翔蚕桑学堂聘请杭州蚕学馆第7期毕业生史兆农、章翊农为蚕学教员;1910年3月北京蚕业讲习所聘请杭州蚕学馆第7期毕业生余养浩为蚕科教员.[12]这些学生奔赴全国各省,带去了新技术、新知识,为这些省的养蚕业贡献出了很大的力量.
各省除争相聘请杭州蚕学馆的学生作教员之外,还对杭州蚕学馆的改良蚕种十分感兴趣,江苏、安徽、福建、江西等地争相购买.如1901年四川绅商张森楷购得湖桑苗万株及蚕学馆所制改良蚕种百张运回四川饲育,此为改良种入川之始[13].这些改良蚕种十分受欢迎,甚至远销日本,杭州蚕学馆所培育的一化性白茧种,在明治后期被引进日本.
杭州蚕学馆的毕业生中,除充作各地教员之外,还有很多后来成为著名的蚕丝学家和蚕丝教育家.如第三届毕业生郑辟疆先生,是十分有名的蚕丝教育家,毕生致力于蚕丝教育和改良,奠定了近代蚕丝科学的基础.他还编写了一套蚕丝教科书.后来经由民国政府教育部审定,在1916年到1928年这十二年间各重版10次以上.第四届毕业生史量,1904年在上海创办了女子蚕业学堂,开女子实业教育的先河[14].还有朱显邦等人,毕业于蚕学馆,后留学日本,在日本成立了中国蚕丝学会,编辑出版《中国蚕丝业会报》,供国内各蚕桑区的蚕业学校和机关订阅.他们的所做所为促进了我国蚕丝业的发展,对社会产生了很大影响.
在杭州蚕学馆创办之初,由于中国图学久废,还翻译了大量日本书籍,如《微粒子病肉眼鉴定法》《蚕外纪》等,馆中所采用的教科书也大都从日本翻译而来.以后,蚕学馆又陆续编印了《蚕桑述要》《饲育要览》《饲桑新法》《屑茧缫丝》等书.馆中学生,尤其是派往外国的留学生,成为翻译图书、介绍外国先进蚕学知识的主力.1918年,养蚕馆还编写《养蚕浅说》一书来使蚕农改行新法.这些书籍对蚕学知识的扩大传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此外,在具体教育活动实施过程中,杭州蚕学馆也有其独到之处.在课程设置上既注重专业理论的学习,也强调学生们的实习动手能力,这一点具有近代科学教育的性质.在教学方法上也秉承着这一原则,强调见习实习与参观考察,要求学生们深入生产一线,真正做到学用结合.蚕桑教育作为职业教育的组成部分,它的发展必然促进职业教育的提升.
[1] 张之洞.创设储才学堂折6[M]//苑书义,孙华峰,李秉新.张之洞全集(第一册).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8:1081.
[2] 郑晓沧.戊戌前后浙江兴学纪要与林启对教育的贡献[M]//王承绪,赵端瑛.郑晓沧教育论著选.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3.
[3] 林启.请筹款创设养蚕学堂禀[J].集成报(第19册),1897:7-8.
[4] 佚名.蚕馆开学[J]//罗振玉,蒋黻.农学报(第29册),1898:76.
[5] 罗振玉.杭州蚕学馆成绩记[J].农学报(第120册).1900.
[6] 佚名.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浙江蚕学馆学生毕业[J]//罗振玉,蒋黻,等.农学报(第134册),1900:1.
[7] 佚名.本部章奏[J]//学部官报,1909(86):1-2.
[8] 佚名.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记蚕学馆成绩[J]//罗振玉,蒋黻.农学报(第40册),1898:2.
[9] 仲馨.本校办理推广部经过报告[J]//浙江省立蚕桑科职业学校卅周纪年特刊,1928:87.
[10] 中国史学会.中国近代史料丛刊《戊戌变法》(2)[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57:57.
[11] 佚名.推广全省蚕桑议案[J].浙江教育官报,1910(17).
[12] 费旭.中国农业教育纪事(1840-1983年)[M].广州:江苏教育出版社,1989:22-74.
[13] 周谷平.浙江近代蚕丝教育之历史研究[J].杭州大学学报,1997(1) :111.
[14] 沈剑.简论近代中国蚕丝教育[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科版,1987(2):37.
The Earliest Vocational Education Institution in Modern China——Hangzhou Sericulture College
WU Hongcheng, LUO Jiayu
(College of Education, Hebei University, Baoding, Hebei 071002, China)
In the period of the Reform Movement, Hangzhou Sericulture College created by Lin Qi, the education pioneer of Zhejiang, was the first modern vocational education institution, has its distinct characteristics in the motivation of its setting up, the aim of running the school, course teaching and community service. It has made a great achievement in personnel training, science communication and industrial economic, which in turn has laid its foundation in modern history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given some inspiration to today’s practice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Modern China; Hangzhou Sericulture College; industrial school; Lin Qi; vocational education
G529
A
1673-2065(2015)04-0082-06
10.3969/j.issn.1673-2065.2015.04.023
(责任编校:李建明英文校对:李玉玲)
2015-01-28
吴洪成(1963-),男,浙江金华人,河北大学教育学院教授,教育学博士,博士生导师.罗佳玉(1991-),女,河北廊坊人,河北大学教育学院在读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