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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的文学文章分途观

2015-03-28谢艳邵馨颖

湖南第一师范学院学报 2015年1期
关键词:湖南散文文学

谢艳,邵馨颖

(1.湖南工程职业技术学院,湖南长沙410151;2.湖南第一师范学院,湖南长沙410151)

西方的文学文章分途观

谢艳1,邵馨颖2

(1.湖南工程职业技术学院,湖南长沙410151;2.湖南第一师范学院,湖南长沙410151)

国人在引进西方现代文学理论时,忽视了文章理论,由此引发了是否应该有文章学这一疑问。西方从事文学研究的学者们认为,文章、文学分途是古今一贯的,从未出现过模糊的阶段;我国现代思想文化的启蒙学者对此也观点明确,基础教育阶段,文学与文章有共同的规范,但基础教育完成之后,文章、文学就分途竞进了。

现代;文学理论;文章

在文学研究之外,是否还应该有文章研究?换句话说,是否还应该有文章学?五四时期现代思想文化的启蒙学者的观点很明确,陈独秀表述为“应用之文,以理为主;文学之文,以情为主。”(《答常乃德》)刘半农“分一切作物为文字与文学二类”(《我之文学改良观》)。“文字”与“应用之文”一偏重于语体,一偏重于文体,并无根本分歧。当时真正能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的学者是蔡无培,他的话一言九鼎:国文分两种:一种实用文,在没有开化的时候,因生活的必要发生的;一种美术文,没有生活上的必要,可是文明时候不能不有的[1]。

这样楚河汉界了了分明的东西,怎么到了科学昌明、现代意识深入人心的当今反而成了问题呢?有些人似乎觉得,文章是下里巴人的东西,不学也会,唯有文学才高雅,配得上登进学术的殿堂。自然,研究文章的学科也如吃饭、睡觉一样简单,成了吃奶的学问。如此自鸣高雅的人士往往以标磅西方洋理论自诩。不得已,我们也介绍一点洋理论以正视听。

从“五四”学人的见解,我们意识到,文学是少数人的事业,非有一点内在的素质,执着的追求精神,是难以成功的。即使不成功,只要不是抱着非要以文学立身不可的人,是否有所成功,是不会影响衣食住行的。而文章却是大众的事业,只要在比较好的社会风气影响下,经过长期严格训练,养成良好的写作习惯,作为一种交流思想的工具,是完全可以掌握的。法国艺术史学者丹纳(1828—1893)说:

作家要花到十五年功夫才学会写作,不是说写出有才气的文章,那是学不来的,而是写得清楚,连贯、恰当、精密。他必须把一万到一万二千字和各种辞藻加以钻研,消化、注意它们的来源,血统、关系,然后按照自已的观念和思想用一个别出心裁的方案重新建造[2]。

“清楚,连贯、恰当、精密”,正是文章写作的要求,学好它,并不需要特别的天分,只要肯下功夫,这正是文章有别于文学,而必须另立一科加以教授的依据。我们的语文教育不是以进行文学知识的普及为已任,大学的中文系也不以培养作家为业,因为那实际是办不到的。我们学习文学的课程,实际上还是在打下文章写作的基础。当作家是很多青年的梦想,你通过长期的努力,一般文章写好了,又有生活,又有才情,又经过经典文学作品的熏陶,能在文学的道路上走得通,自然求之不得,走不通,你写文章的功底在,安身立命的看家本领没有丢,又何愁不可以以另外的方式表现你的才智呢?

文学与文章有共同的规范,这是基础教育该解决的问题。基础教育完成之后,文章、文学就分途竞进了。不独我国为然,西欧也大略如此。据日本玉川大学教授,文学系主任滨田正秀介绍:

在西欧,“文学”一词也有广狭义两种含义。广义者指“文献”和“文书”,包括用文字书写的一切,例如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文献,到报刊杂志、书籍;从会议记录,到秘密文件、恋爱通信、誓约书简等。但通常所用的“语言艺术”这一更为狭隘的含义。为了特别强调这一点,也有用“美文学”这一术语的[3]。

这里广义的“文学”正等同于我国现代意义的“文章”概念。而“美文学”即指“文学”。

中国的现代文学理论是从西方引进过来的,在古老的文章大国吹进一股新鲜空气。对于改造已经老化,几近走投无路的桐城派古文理论无疑具有脱胎换骨的意义。然而,由于文章理论引进的被忽视,国人长期以为西方重视的只有文学,唯文学才是值得为之终身奋斗的事业。其实,这是莫大的误会。前面我们提到丹纳的精辟论述。较丹纳更早的有长期在瑞士巴塞尔大学任教的德人威廉·威克纳格(1806—1869)几乎奠定了我们现在才热闹讨论的文章、文学分途的理论基础。他说:

散文正好跟诗相反,是诗的对立面,它是内心知觉的语言表现;这种内心知觉以智力为基础,以真实为客观材料,而在诗的作品中,智力可说是处于背景的地位,诗仅仅容纳属于美的范围之内的真实……散文的共同特性是教导,就其本性来说,散文本来就是教诲的。诗面向着仅仅属于美的范围之内的善和真的东西,因而,倘无感情和想象的同力协作,纵然教诲诗也是不能存在的。相反,散文则无需这类协作和调解。它只是直接地从智力到智力。智力认作真的东西并不一定是美和善的;即使它是美和善的,这也不成为智力考虑的对象,最主要的,是因为它是真的[4]10。

我想,“散文“一词,如果译为“文章”,那就好极了。因为散文中有文学散文一支,“感情和想象”仍然占住极重要的位置;作为文章的散文,即我们通常所说的记叙文、说明文、议论文才是“以真实为客观材料”,“直接地从智力到智力”的“教诲”文。“诗”是最古老的文学(这只是从文学分类的角度说的,不涉及对具体作品的评价),从亚里士多德的《诗学》起,西方一直认为“诗学”就是文学理论的代名词。“诗”只能“容纳属于美的范围之内的真实”。“感情和想象”是它的主要特征。这里所说,正是文学的共同特征。

威克纳格在区别散文和诗对待真、善、美的态度及语言表现形式的特征之后,进一步提到,“在一切时代和一切民族中间”作为文学形式的散文是在诗以后发展起来的。自然,文学领域以外的散文则发生于较早时期,因为毫无疑问,散文会话必然起源于韵文写作之前。可是倘若把散文作为有意识地去适应文学目的的表现形式来加以考虑,那么它就可以被算为诗文之弟,或更确切地说,诗之子。因为在一切情况下,文学散文必然是经过了许多世纪之后方才出现,迄今仍有有一些古老的原始民族摆脱了自然的纯朴的状态而进入更为自觉的人为的文明生活的时候,在这个时期以前,全部文学都是诗的。”[4]12威克纳格的这些精彩的论述,同样也为中国文明的发展历程所证实。

先民口形式的创作见于记载都是一鳞半爪的东西,而且很难判断出现的年代,神话、传说、歌谣、俚语作为文学的源头进行清理,揭示文学面世的机缘,这是无可非议的。但是,我们要指实具备文学的基本要素,即“容纳属于美的范围之内的真实”,又有“感情和想象的同力协作”,只有诗三百足以当之,在它之前有殷代的甲骨文出土。已经可以见到很多篇章完整,内容充实,叙事条理清楚,语言具有一定表现力的篇章。它的可靠性自然远远超过《尚书》、《周易》等纸质文书。只是由于研究者对字的识读持有异议,一时难以达成意见的一致,影响我们对文献的利用。随着研究水平的提高,对甲骨文的破译的长足进步,更能坚定我们文章成熟早于文学的见解。因为有些文学研究者压根儿就不承认文学之外还有个文章学,漫无边际地扩充文学的领地,越界开采,到处挖掘文学的因子,似乎古老的中国到处都被文学覆盖,文学的触角无所不在。读读威克纳格的论述,该是一剂醒脑的药方吧。

西方近代的文学理论与古代希腊的文学理论一脉相承。亚里士多德的《诗学》中指出:

诗人的职责不在于描述已发生的事,而在于描述可能发生的事。即按照可然律或必然律可能发生的事。历史家与诗人的差别不在于一用散文,一用“韵文”;希罗多德的著作可以改写为“韵文”,但仍是一种历史,有没有韵律都是一样;两者的差别在于一叙述已发生的事;一描述可能发生的事。因此,写诗这种活动比写历史更富于哲学意味,更被严肃的对待;因为诗所描述的事带有普通性,历史则叙述个别的事[5]。

这完全可视为区别文章、文学的发轫之说,权舆之论。文学不是对“已发生的事”作简单的记载,而是要“按照可然律和必然律”的要求进行形象的塑造,“带有普遍性”。换句话说,应该成为虚构出来的文学的典型;而文章则应“叙述已发生的事”,“个别的事”。亚里士多德进一步解释为“所作的事或所遭遇的事”,即不能有虚构的成份。至于这“已发生的事”,“个别的事”,虽然充满着偶然性,表面看来是孤零零的,与别的事没有联系。按照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偶然中孕有着必然,为必然性所支配。文章叙述已发生的偶然事件。目的在揭露背后的必然性规律。亚里士多德当时还未懂得这个道理,对于历史家的责任作了片面的揭示。然而,以“已发生”与“可能发生”,“真实”与“虚构”区别文章与文学的本质,还是执住了牛耳,扼住了要害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兴起的文章学只不过将五四以后模糊这一事实与理论加以重新明晰罢了。

西方的文章、文学分途的观念是古今一贯的,从未出现过模糊的阶段。上世纪八十年代翻译的韦勒克、沃伦的《文学理论》代表当时的主流观念,这本教材被西方各国广泛采用。书中说:“世上有两种基本的知识类型,各有自己的一套语言系统:其一是科学,采用‘推理’式的语言;另一是艺术,采用‘表现’式的语言。”[6]26“将一部伟大的、有影响的著作归属于修辞学、哲学和政治论说文中,并不损失这部作品的价值,因为所有这些近似或等于文学作用的风格和章法等问题,只是其中没有文学的核心性质”——虚构性。”[6]15西方的文化理论并不贬低文学之外的科学著作的审美价值,丘吉尔的回忆录获诺贝尔文学奖就是明证。而中国的高明的学者不只鄙薄研究历史的、科学的著作的最佳表达模式,风格类型,语言的美感要素,进而否定这个学科的存在,似乎研究文学就可以包揽一切,这不仅丢弃了我们的民族传统,远离了五四先贤的科学精神,也无意吸收西方文化的精华部分,既不利于文学本身的健康发展,也不利文章学的复兴。

[1]贺汪泽.蔡元培建设应用文体学的先驱[J].应用写作, 1997(3).

[2]丹纳.艺术哲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287.

[3]滨田正秀.文艺学概论[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 1985:1.

[4]歌德.文学风格论[M].王元化,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1982.

[5]亚理斯多德.诗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28.

[6]韦勒克·沃论.文学理论[M].上海:生活·读书·新知出版社,1984.

On the Difference between Viewpoint of Literature and Viewpoint of Writing in the West

XIE Yan1,SHAO Xin-ying2
(1.Hunan Engineering Polytechnic,Changsha,Hunan 410151; 2.Hunan First Normal University,Changsha,Hunan 410205)

When the western modern literature theories were introduced into China,writing theories were neglected,which caused the question on the existence of article science.Western scholars on literature research thought there is difference between literature and writing and there isno obscure stage in the history.The enlightening scholars for modern thinking and culture also held this viewpoint.In elementary education stage,literature and wring have similar norms,but after that they are different.

modern times;literature theories;writing

I06

A

1674-831X(2015)01-0102-03

[责任编辑:胡伟]

2014-10-11

谢艳(1979-),女,湖南常德人,湖南工程职业技术学院讲师,主要从事秘书学研究;邵馨颖(1979-),女,湖南常德人,湖南第一师范学院讲师,主要从事新闻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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