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衷略考(二下)
2015-03-27瞿安全
瞿安全
(湖北文理学院 襄阳及三国历史文化研究所,湖北 襄阳 441053)
《太玄集注》共收宋注80条,陆注39条,二注相重者很少。宋衷《太玄注》与《周易注》风格相似,仍重训诂,释文义,少有引申。陆绩《述玄》称:
夫《玄》之大义,揲蓍之谓,而仲子失其旨归。休咎之占,靡所取定,虽得文间义说,大体乖矣。……[8]229
依陆说,宋衷注解《太玄》,不重占验,是偏离了根本和“大体”,由此反证宋衷《太玄》注重义理。究心义理的宋人司马光集注《太玄》,如此大量引用宋注,也说明这一点。陆绩重占验,则必重象数,今存陆注亦多为讲解义理,可能经过宋人取舍,不过与宋注相比,仍有明显区别。陆绩著有《京氏易传注》,其易学亦以京氏易学为主,兼取诸家,总体上虽未超过两汉象数易学,亦堪称象数易学名家[9]9-23。虞翻认为“宋氏解玄颇有缪错,更为立法,并著明杨、释宋以理其滞。”[2]《虞翻传》注引《翻别传》则不知所指了。
(一)训诂方面
《勤》。次六:测曰:勤有成功,天所来辅也。(“来”,宋陆本作“夹”)
宋注:夹,近也。近之所以福也。
陆曰:夹者,洽也。
“来”,显然意味着“近”。所以,宋注文本虽有误,释义却接近原文;陆注则有些附会。宋衷对文本的理解能力和训诂功底,可见一斑。
(二)象数方面
现存太玄注中此类注释极少。有两条用到了卦气说。
《交》:阴家,火,准泰。阳交于阴,阴交于阳,物登明堂,矞矞皇皇。
宋注:于七分息卦为泰,升阳在三,已出地上也。
《逃》:阴气章强,阳气潜退,万物将亡。
宋注:谓万物与阳盛衰者也。次于七分消卦为遁,微阴在内欲出地矣。
上述二注,宋衷全用《周易》之例。按十二消息卦自复卦始阳气渐升,一阳息阴,主十一月,临卦,二阳息阴,主十二月,泰卦则为三阳息阴,主正月。所以宋注称“升阳在三”。从姤卦始,阴气渐升,一阴消阳,主五月,至遁卦,则二阴消阳,主六月。所以宋注称消遁。
试比较宋陆注:
《养》:阴弸于野,阳蓲万物,赤之于下。(宋陆本“弸”作“ ”)
宋注:盛极称 。蓲,隐也。物之初生,其色赤。谓是时阴气盛极于田野,故阳隐藏万物,赤之于下。
陆注:蓲,读与沤菅之沤同。言阳养沤万物之根,使皆赤也。
这一条,应该说宋陆差别不大。不过,宋注释“蓲”为隐,阳隐万物,故为赤,仍是就原文略作解释。陆注则释“蓲”为沤,沤养万物之根为赤,这就把原文的象征意义强行坐实,既无根据,且嫌牵强。
《饰》:阴白阳黑,分行厥职,出入有饰。
宋注:阴气出治于上,故以白为饰。阳气入治于下,故以黑为饰。
陆注:阴时治西,故言白。阳退于北,故言黑。
宋注“白”“黑”,显然是就常见的自然现象白昼黑夜来解释阴阳变化。陆注则用到阴阳与方位、五行相配的框架,显得更为复杂。
(三)引书方面
宋注引书包括《诗》、《老子》、历法。
《去》:阳去其阴,阴去其阳,物咸倜倡。
宋注:倡音如两服上襄……
“两服上襄”,出自《诗·郑风·大叔于田》。可知宋衷明诗。
《内》:……万物之既。
宋注:既,尽也。
《老子》第三十五章:“用之不足既”,即为此义。扬雄、宋衷或许都采此义。
《居》:阳方躆肤赫赫,为物城郭,万物咸度。
宋注:为物城郭,欲万物皆安其居。
“安其居”一语,似出《老子》第八十一章。扬雄之学本自包含《老子》,宋衷欲注《太玄》,自不会不熟悉《老子》。
《疑》:阴阳相硙,物咸彫离,若是若非。
宋注:……是时阴阳相劘,分数均,昼夜等。
《常》:阴以知臣,阳以知辟,君臣之道,万世不易也。
宋注:辟,君也。此立秋之首也。秋承夏,天常之常,故于是时阴知为臣,阳知为君。
这两条说明宋衷明历法。
(四)义理方面
1.宋注仍然贵阳贱阴,阳德阴刑
《闲》:阳气闲于阴,礥然物咸见闲。
宋注:……阳主出纳万物者也,而见防遏,故万物亦皆见闲。《昆》:阴将离之,阳尚昆之,昆道尚同。
宋注:阴气尚杀,故离散万物,阳气将藏,故万物同归也。
《永》:阴以武取,阳以文兴,道可长久。
宋注:阴者刑气,故以武言之。阳者德气,故以文言之。武以济文,文以济武,阴阳取与之道也。故其道可以长久。
宋注贵阳贱阴,主阴刑阳德,所在多有。上述二例所谓阳主出纳万物,阴主离散万物,则可以说是最为典型。阴阳与刑德等相配后,贵阳贱阴,似是汉人阴阳五行论和天人感应论的共识,也似已成为汉末易家共同的趋向。其实这一点已经偏离《周易》阴阳相辅相成的思想。
2.强调行藏出处,用在其时
《积》:次二:积不用,而至于大用,君子介心。测曰:积不用,不可规度也。
宋注:积久不用,明德深藏,果遇其时,至于大用。
笔者只查考了《太玄集注》所存宋注,《一切经音义》则未曾参考。程元敏先生综合《太玄集注》与《一切经音义》所引宋注,得出的结论是:“绝多为诂训字词、解释名物,亦有发明儒理及阴阳学者,实无一条为玄言。”[10]237
由于《太玄》为拟易之作,《太玄注》自会用到其易学。故结合《周易注》,概述宋衷易学特点。
宋衷易学,重训诂,重义理。象数方面,他用到最为常见也最早的卦爻象,也用到西汉中后期孟京易学的卦气说,互体说,更有同时代荀爽的阴阳升降之说,五行方面,用到最为普通的五方五色二十八宿等与五行相配,则宋衷无疑吸收象数学说。林忠军述及东汉象数易学,似也把宋衷归结为象数派易家:
因此,从总体上看,东汉易学家的易学象数思想是通过注释《周易》经文表现出来的。如郑玄作《易注》、荀爽作《易传》、宋衷作《周易注》、虞翻作《周易注》,皆阐发了各自的易学象数思想。[11]149
刘玉建《两汉易数易学研究》第十一章《宋忠易学》,则也视宋衷为象数易家。
马国翰辑本据《周易集解》,认为宋注“有见乎发挥旁通之妙,洵可刊辅嗣之野文,而辅康成之逸象,学非仲翔,未可轻议之也”[1]128,宋注采取旁通之说,似乎证据不足。张惠言《易义别录·周易宋氏刘氏》认为:
虞仲翔表云:“北海郑玄、南阳宋衷,虽各立注,忠小差玄,而皆未得其门。”今以残文推之,仲子言乾升坤降、卦气动静,大抵出入荀氏(爽),虞氏以为差胜康成者,或以此。案其义,于郑为近,大要……费氏易也。然费氏易无变动,而仲子注革五云:“九者,变爻。”则其异于郑荀者,不可得而闻云。①张惠言:易义别录[M].学海堂《皇清经解》卷一二四三。
虞翻本人极重象数和卦变体系,他所以推崇荀爽,当因后者创造升降之说,在象数方面卓有建树。张氏认为宋衷因采荀氏升降之说,故此虞翻以为宋差胜郑,确有道理;又张氏认为宋氏“异于郑荀者,不可得而闻”,出语审慎,论点平允。至于说宋衷易注源自费氏易;又与郑义为近,则似可讨论。关于前一论点,周立升先生亦以为宋衷“在荆州官学传授古文《易》”[12]234。宋衷所传到底是否费氏易或古文易,实难证明。郑玄易学,改造京氏爻辰说,又运用互体诸说,总体上象数远比宋衷复杂,又不如虞翻精密。另一方面,郑玄讲礼象,尚训诂,有义理易之倾向。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虞翻认为己学“探颐穷通”“不足以损”,而郑氏易学“未得其门,难以示世”。[11]248在重训诂上宋衷与马郑有相似处,至于运用礼象,则宋衷易注似未见。
按京氏易说的八宫说、飞伏说、纳甲纳支说、爻辰说、五行说等,以及郑玄改造过的爻辰说,现存宋注似未采用,当然不能冒然就此断定宋衷易注全部没有采用。不过,就现存宋注与其他易家对比,宋注象数一般比较简单且有所节制,这一点似乎可以成立。正是在此意义上说,宋衷与象数易学大家们有所区别。即论其象数,似当在象数派与义理派之间。
宋衷易注确实多重取义说,不象虞翻等人偏重象数,每每辗转于易例以求强解。其释义每每简洁明了,贴近原文,这是其积极的一面。所以高怀民以为,宋衷的周易注重义理,也兼采象数,又与马融重训诂兼采象数不同[13]164。不过,宋注有时又似乎不能摆脱象数方面的惯性思维,而偏离《周易》本有的变易诸思想,即其义理有时仍带有象数色彩,不免牵强之处。在这一点上又似乎与义理派易学有所差别。因此,综合以上两个方面,宋衷易注似当在象数派与义理派之间的中间环节,且偏向义理。
周立升先生分析宋衷易注,认为其既重视两汉象数,又注重义理[12]234-243,尹锡珉亦指出宋注兼取象数,偏重义理[14]41-42,余鹏飞先生详细分析宋衷易注,亦指出宋衷易注兼及象数和义理[15-17]。刘玉建先生结论较详:
宋忠解《易》的宗旨是阐明义理,其重视义理的易学特征是显而易见的。但上一节已讲过,他并不排斥象数,他论及象数的目的在于帮助人们加深对义理学的认识。两汉易学发展到宋忠时代,以郑玄、荀爽为代表的象数易学,已经暴露出拘泥于象数的泥淖而难以自拔的困境。作为荆州地区学界领袖的宋忠,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为了摆脱这一困境,宋忠果断地改变了以往易学旨在探究经文与象数之间联系的易风,而致力于对经文所蕴含的微言大义的通俗解释。在无需以象数阐明义理时,他决不轻易地触及卦爻象、卦变、爻变及两汉以来庞大而繁琐的卦气说。但他又不同于完全抛弃象数的王弼,而是对传统的象数易学采取批判地吸收、小心谨慎地把握着尺寸的态度。如他也取传统的互体说,但仅仅是运用人们所惯用的三爻互体,而决不取互体说走向泛滥的京房五爻互体、半象互体及郑玄的四爻互体。又如他也取荀氏阴阳升降说,但仅仅是取其二五中爻之升降。至于对东汉著名易学家郑玄、荀爽等产生过影响的京房六日七分法、七十二候、飞伏、八宫等西汉卦气说,以及郑玄的新说爻辰、爻体等,宋忠一概弃之。
宋忠在郑玄、荀氏兼以义理解《易》的方向上前进了一大步。他的这种重视义理,的确开了一代易学新风。其以象数与义理二者兼顾的方法研究《周易》,旨在阐明《易》理,应当说,这种治
《易》的态度,还是颇为可取的。[18]609-610
笔者窃幸私见与之相合。不过,宋衷利用象数,重视义理,是否如刘先生所说有明确目的,宗旨就在于阐明义理?这一结论似乎过于肯定。
此外,宋衷沿用已有的象数成例,自己少有创造;义理方面,亦少有发挥,论易很少推及人事,仅有几例,亦不出儒家名教,君尊臣卑,用舍行藏,既不象荀爽那样具有革命性的思想,也远未达到抽象理论的水平。故此,他的思想似乎创造不足,缺乏新意,略嫌保守。
三、《诗》学
《史记》卷三十二《齐太公世家》:“癸公卒,子哀公不辰立。”《索隐》:
《系本》作“不臣”。谯周亦作“不辰”。宋忠曰:“哀公荒淫田游,国史作《还》诗以刺之也。”
《系本》即《世本》,此处宋忠当即《世本注》作者宋衷。王谟、雷学淇、茆泮林等人《世本》辑注均录此条。《还》属齐风,《毛诗序》称:
《还》,刺荒也。哀公好田猎,从禽兽而无厌。国人化之,遂成风俗,习于田猎谓之贤,闲于驰逐谓之好焉。
《毛诗》之外,三家诗大多亡佚。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于《还》篇亦只录《毛诗序》,疏云:“三家无异义”[19]376。如此,则尚难判断其《诗》学所宗,只能说或许是《毛诗》。程元敏先生认为宋衷所治,即为古文《毛诗》[20]229。
四、《法言注》
今据《文选》,得宋衷《法言注》4条,2条纯为训诂,1条兼有训诂与引申,1条为评论。
《文选》卷十七《论文·文赋》注引:
《法言》曰:“或问群言之长,曰群言之长,德言也。”宋衷曰:“群,非一也。”
《文选》卷二十九《杂诗上·诗四首》其一注引:
《法言》曰:“吾不睹参辰之相比也。”宋衷曰:“辰,龙星也。参,虎星也。我不见龙虎俱见。”
《文选》卷五十《史论下·逸民传论一首》注引:
《法言》曰:“鸿飞冥冥,弋人何篡焉。”宋衷曰:“篡,取也。鸿高飞,冥冥薄天,虽有弋人执矰缴,何所施巧而取焉。喻贤者深居,亦不罹暴乱之害。”
《后汉书》卷八十三《逸民列传》注引宋注,文字略同。儒家以邦有道与否决定用舍行藏,宋衷此注仍本于此。《文选》卷四十七《颂·汉高祖功臣颂一首》关于陈平“奇谋六奋,嘉虑四回”注引:
《汉书》曰:“陈平凡六出奇计,或颇秘之,世莫得闻。”宋仲子《法言注》曰:“张良为高祖画策六,陈平出奇策四,皆权谋,非正也。”然机之此言,有符仲子之说,未详。相承而误,或别有所凭也。
《法言义疏》[21]卷十四《重黎卷第十》:
有汉创业山南,发迹三秦,追项山东,故天下擅汉,天也。“人”?曰:“兼才尚权,右计左数,动谨于时,人也。天不人不因,人不天不成。”
汪荣宝[21]359疏:
按:宋语当即此文之注,以尚权为权谋,非正,则是贬辞,失子云本旨矣。
扬雄《法言》极重智识(并强调学习),《法言义疏》[21]卷五《修身卷第三》:
天下有三门:由于情欲,入自禽门;由于礼义,入自人门;由于独智,入自圣门。
又《法言义疏》[21]卷九《问明卷第六》:
或问:“人何尚?”曰:“尚智。”
上引扬雄论刘邦取天下,得天时人和,且明言“天不人不因”,则对刘邦君臣运用智谋,绝无贬义。故汪荣宝以为宋衷此注“失子云本旨”,甚是。这似乎可以说明宋衷仍是一位传统型儒生,不重智谋,不尚通变。又张良、陈平均治黄老之学,宋衷直指其“非正”,是否附带对黄老道家亦有微词,就不能断定了。
五、《世本注》
今存宋衷《世本注》基本上为训诂,对古史和地理非常熟悉。其中有一条值得注意。《帝王世本》“少皞”条宋衷注:
玄嚣青阳,是为少昊,继黄帝而立者,而史不叙,盖少昊金德王,非五运之次,故叙五帝,不数之也。(《史记》卷一《五帝本纪》索隐引,《三代世表》无“而史不叙”四字)
这说明宋衷认同阴阳五行学说中的五德终始说。
六、人伦鉴识
《三国志》[2]卷三十八《许靖传》:
陈国袁徽以寄寓交州,徽与尚书令荀彧书曰:“许文休英才伟士,智略足以计事。……其纪纲同类,仁恕恻隐,皆有效事,不能复一二陈之耳。”
……南阳宋仲子于荆州与蜀郡太守王商书曰:“文休倜傥瑰玮,有当世之具,足下当以为指南。”
……靖虽年逾七十,爱乐人物,诱纳后进,清谈不倦。丞相诸葛亮皆为之拜。
……评曰:许靖夙有名誉,既以笃厚为称,又以人物为意,虽行事举动,未悉允当,蒋济以为“大较廊庙器”也。
裴注引《万机论》论许子将曰:
许文休者,大较廊庙器也,而子将贬之。若实不贵之,是不明也;诚令知之,盖善人也。
裴徽善于论理①《三国志》卷十《荀彧传》注引《荀粲传》:“太和初,到京邑与傅嘏谈。嘏善名理而粲尚玄远,宗致虽同,仓卒时或有格而不相得意。裴徽通彼我之怀,为二家骑驿,顷之,粲与嘏善。”,叹赏王弼高致,又曾为魏吏部郎[2]《钟会传》注引《王弼传》,当亦有人伦鉴识。蒋济既称智士②《三国志》卷十四陈寿评曰:“程昱、郭嘉、董昭、刘晔、蒋济才策谋略,世之奇士,虽清治德业,殊于荀攸,而筹画所料,是其伦也。”,又善论人③《三国志》二十八《王淩传》注引《魏氏春秋》曰:“广字公渊。弟飞枭、金虎,并才武过人。太傅尝从容问蒋济,济曰:‘淩文武俱赡,当今无双。广等志力,有美于父耳。’退而悔之,告所亲曰:‘吾此言,灭人门宗矣。’”同书同卷《钟会传》:“中护军蒋济著论,谓‘观其眸子,足以知人。’会年五岁,繇遣见济,济甚异之,曰:‘非常人也。’”蒋济识人论人另有数条,兹不备举。。裴、蒋对许靖评价基本一致,陈寿亦似认同蒋济结论,宋评与之相同,则宋衷或亦有人伦鉴识,可惜只见这一条材料。
总括宋衷学术,当以古文经学为主,他精于训诂,重视义理,亦符合古文经学家的基本特征。他擅长易学和历法,熟悉古史。此外,可能通晓《诗》《尚书》《老子》《孟子》,《论语》为两汉儒学基本典籍,宋衷自当熟悉。《诗》学可能治《毛诗》。
除了重训诂,宋衷与马融、郑玄相似外,郑玄之学一重礼学,多引礼说经,二重谶纬,多用谶纬说经,三重象数,这三点,宋衷似乎都不相同,故宋衷学术似确与郑玄有异。
其理论工具,仍为阴阳五行与天人感应论。政治方面强调儒法并用,人事方面强调君臣大节,出处以时。虽重义理,而少创造。
宋衷易注中很少引用《老子》。扬雄兼治《易》《老》,《太玄》亦化用《老子》文义。现存宋衷《太玄注》散佚太甚,诸多涉及《老子》处无有宋注,未知宋衷于此当作何解。宋衷既注《太玄》,自当熟悉《老子》,所以在现存《太玄注》中留有“安其居”等语。不过他引《老子》入注,只是用以解释词义,并不涉及义理的发挥,理体的转换。相比起来,郑玄常引《老子》注易纬,同时代的象数派大家虞翻对道家学说非常熟悉,更与道士有过交往④《隋书》卷三十四《经籍志三·子》道家类:“梁有……虞翻注《老子》二卷,亡。”又据《三国志》卷五十七《虞翻传》注引《翻别传》:“又臣郡吏陈桃梦臣与道士相遇,放发被鹿裘,布易六爻,挠其三以饮臣,臣乞尽吞之。道士言易道在天,三爻足矣。岂臣受命,应当知经!”则其通《易》,乃受道家启迪,则其与道家关系亲切,不言而喻。,常引老注易,且明确指出《老子》云云⑤如《周易集解》录虞注,乾卦《象》“君子以自强不息”注曰:“《老子》曰:‘自胜者强’”。坤卦《象》“君子以厚德载物”注曰:“《老子》曰:‘胜人者有力也’”。屯卦“勿用有攸往,利建侯”注曰:“《老子》曰‘善建者不拔’”等。。虞翻本人尚非玄学先驱,遑论宋衷。这似乎说明宋衷对道家学说仍限于了解和熟悉,还谈不上兴趣和爱好。宋衷之学,总体上仍不出汉代学术范围。 (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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