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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更斯作品《远大前程》的叙事艺术特征

2015-03-27罗雪娟

湖南第一师范学院学报 2015年4期
关键词:远大前程狄更斯经历

罗雪娟

(青海民族大学 外国语学院,青海 西宁810007)

一、自然转换的叙事视角

在《远大前程》故事的开端,作者采用了第一人称“我”的视角来叙述,在英文原版中作者分别采用了过去时、一般过去时和过去进行时三种时态进行故事的讲述。作者以老年皮普的身份讲述自己年轻时的经历,强调了过往的生活经历。通过对原版英文的阅读我们不难看出,小说虽然以第一人称进行叙述,但是这个第一人称“我”有两个截然不同的视角。首先是叙述自我的第一人称:即回顾往事的老年皮普;然后是经验自我的第一人称:即正在经历生活的少年皮普。小说中少年皮普在经历自己的生活,而老年皮普是在叙述少年皮普的生活,他根据自己的人生的经验对当年自己经历的场景做出更加成熟的判断,并对年轻时自己的决定做出点评。

这两个视角的转换体现了皮普在不同年龄段对相同事件的不同看法和认知程度。这是幼稚和成熟、片面认知和了解真相的对比。小说全文中的叙事视角大多放在经验自我的第一人称,即正在经历生活的皮普,通过少年皮普的视角去观察生活,由于是正在生活之中,少年皮普所能接触到的只是事件的内部以及当时以他自己能力所能理解的社会,这也就使读者无法从更高的角度去观察,只能随着少年皮普共同经历生活,这样就形成了小说的特点之一,即:悬念。小说中最大的悬念就是到底是谁资助了皮普去伦敦,这一悬念的成功塑造正是归功于经验自我视角的局限性。小说中悬念的设置相互连接并给与了相应的暗示,当一个悬念的真相即将浮出水面的时候作者便又设置下了另一个悬念,例如:在小说第一部第八章中,作者以少年皮普的视角描述了郝维仙小姐生活状态,但是并没有表明是什么原因造成了郝维仙小姐现在的状态。在第二部第三章,赫伯特提到了两个设计骗财阴谋的恶棍,此时揭露了造成郝维仙小姐生活困境的原因。直到第三部第三章,作者才在不明就里的马格韦契讲述自己有关故事的时候,表明了两个造成郝维仙小姐生活困境的恶棍的名字和他们的社会背景。小说中涉及的每一个人物几乎都有一个自己的秘密,他们都在特定的时候透露出这个秘密,悬念迭出,环环相扣,这便是两种叙事视角交替出现、相互作用形成的效果,这样让小说拥有了如同戏剧般的张力和让人无法自拔的魅力,促使读者更加迫切深入地阅读。

而另外一个方面,狄更斯通过这两个视角的相互切换成功的让读者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不同时期皮普的人生观、社会观、价值观,非常圆满的达到了作者进行道德教化的初衷。少年时的皮普不断的犯错误,有时已经触及到了道德的准则,这个时候老年的皮普就起到了纠正的作用,防止读者取之不当,犯同样的错误。例如,皮普在最初离开乔的时候,内心异常的痛苦,此时皮普是善良的,但是后来皮普受到环境的影响,对乔忘恩负义,所以狄更斯首先让叙述自我即老年皮普指出了当时皮普错误的行为,后来又以经验自我的视角让少年皮普描述自我错误的行为并进行了深刻的忏悔。这可以使读者既能理解皮普究竟是哪里犯了错误,又可以理解皮普忏悔时的心情,同样原谅皮普的错误,从而起到了道德教化的作用。

狄更斯这种视角转化的笔法同时达到了很多额外的修辞作用。例如:产生陌生化的作用。因为小说中以经验自我即少年皮普的视角为主,所以,当皮普在生活中遇到不同环境,处于忧郁、欢喜、失落等不同心理状态时,皮普所看见的世界是一个独特的世界,在读者严重也就是一个陌生化的世界,吸引读者进入到皮普的世界中。例如小说18页描述了皮普给逃犯送食物的情景:走在沼地上,雾更浓了,迷蒙之中只觉得一切景物都冲着扑过来,而不是我朝着什么目标奔过去。一个做贼心虚的人,遇到这般情景,着实不好受。闸门,堤坝,河岸,都纷纷破雾而出,冲到我面前,还好像毫不客气地向我大声吹喝:“一个孩子偷了人家的肉馅饼!逮住他!”[1],此时此刻皮普由于内心世界的不断挣扎,在当时皮普的眼中,似乎周围环境中的一草一木都在注视着他,都会威胁到他,这与我们平日里对这些事物的感受完全不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二、扬善惩恶的叙事结构

《远大前程》小说著于19世纪中期,此时的英国正处于工业革命带来的空前繁荣之中,但是同时也存在激化的社会矛盾,狄更斯在童年时代便经历了人生的起伏,他不仅了解当时英国社会光鲜靓丽外表,也亲身体验了挣扎于社会底层人民的苦难。狄更斯心中存在着强烈而正义的道德观,面对尖锐的阶级矛盾和社会阴暗面的不公正,他通过小说来抒发他心中对正义的渴望,他通过对小说人物的刻画来表明他的态度:卑鄙者必将受到惩罚而善良的人不会一直受到伤害。可以这么认为,正是“犯罪”和“惩罚”这两者叙事功能之间的对立组成了狄更斯大部分小说的深层结构。

狄更斯在小说中清晰的表明了他个人的道德观,诚实和仁爱是其道德观的核心,具体在小说人物身上的体现有:严于律己的正直,无私奉献的慷慨,敢于承担的勇敢,坚定不移的忠诚等等。总结起来我们可以说,狄更斯在小说中想要表达的他所认可的道德观主要分为三个方面:自身的教养和素质、为人处世的原则和正当的生活做派。小说中的人物,那些违背了作者道德标准的人在最后都收到了惩罚,而那些符合作者道德标准的人,虽然经历了些许苦难,但是最后都有一个相对完满的结局。

这本小说中,皮普的人生经历正式这种扬善惩恶叙事结构的最好体现。刚开始皮普的生活是由铁匠姐夫乔来照顾,他虽然很烦姐姐的唠叨和舅舅的说教,但是日子还是很平静的,这是小说结构中最开始的平衡。但是这种生活的平衡并没有维持很长时间,当皮普遇到他的梦中情人——冷酷而高傲的艾斯黛拉小姐时,原来平淡生活的平衡便被无情的击碎了,因为皮普开始感觉到,自己的所处的生活竟然像是“下等人过的苦日子”,至此之后他的生活便处于一种不平衡状态。正当皮普处于人生的低谷中时,可以说一个奇迹出现了:有一位隐姓埋名的有钱人愿意给提供他去伦敦接受上等教育的机会。在这个外力的推动下,皮普的生活恢复了一种新的平衡。随着故事情节的不断发展,后来皮普得知那个带给他奇迹的人竟然是多年前自己帮助过的那个逃犯,这再一次击碎了他生活中的平衡。最后皮普经历了一系列的人和事,最终他选择了原谅和宽恕,他通过给别人打工而做到了自食其力,这样皮普又再一次恢复了平衡。小说在皮普生活平衡一次又一次的击碎与建立中完成了,在皮普生活平衡击碎和建立的过程之中,对文章构架起到了关键作用的是“犯罪”与“惩罚”这一深层次的对立。故事刚开始时,皮普是拥有狄更斯所认可的道德品质:严于律己的正直,无私奉献的慷慨,敢于承担的勇敢,坚定不移的忠诚等,因此狄更斯在创作过程中让此时皮普的生活比较让人满意,虽然不富足,但是充满了乐趣。可是当后来皮普的这些品质逐渐消减,尤其是他在伦敦受到绅士品质熏陶的同时他也更多的变的势力,他耻于和以前的贫穷的老朋友联系而寻找一些谎言做出欺骗时,狄更斯立刻在小说中让皮普受到了惩罚,皮普遇到了巨大的债务危机,这是生活平衡又一次被击碎。但是,皮普对待马格韦契时,又一次表露出了高尚、诚实和仁爱的道德素质,所以狄更斯在小说中立刻对皮普的行为给出了奖励,让皮普的内心得到了平静,这是皮普生活的再一次平衡。

通过小说中皮普的人生经历我们不难看出,狄更斯在小说中异常鲜明甚至是严苛的表现了他个人的道德观。这种弘扬正义惩治邪恶的叙事手法在狄更斯的其它作品中均有体现,《远大前程》这本小说保持了这种叙事结构。

三、人物角色对立转化的叙事语法

狄更斯在其作品《远大前程》中叙事语法的艺术主要体现在其人物角色特征的对立转化。格雷马斯认为叙事的理论功能可以分成三种不同形态:涉及契约订立与撕毁的契约型;艰苦奋斗不断探索的完成型;人物间聚散离合得失共存的离合型。通过阅读《远大前程》,我们可以看出狄更斯小说主角皮普的人物特征是完成型,围绕着他求索自己的“远大前程”出现了一系列的人物。

《远大前程》之中,主角是皮普,其对象是皮普日思夜想的“远大前程”。诱发皮普突然感觉自己应该去争取的对象便是艾丝黛拉:恰恰是皮普对她产生的一见钟情的深刻爱情使他开始讨厌自己过去的生活,憧憬那种上流的生活为了能够配得上艾丝黛。在此种叙事循环中,表面上看起来给皮普造成阻力的是乔与毕蒂两个人,乔与毕蒂都明确的表示皮普不应该去追求他自己所认为的“远大前程”:

我先叮嘱毕蒂务必保守秘密,接着就说“:毕蒂,我真想做个上等人。”

毕蒂回答道“:噢,要是我做你,才不愿意呢!我看做上等人也没什么意思。”

我郑重其事地说“:毕蒂,我要做个上等人,自有我的理由。”

“那只有你自己最清楚,皮普,不过,难道你现在这样倒不快活吗?”[1]

此时此刻狄更斯所设置的小说情节给读者产生了巨大的对立感,这种对立来自于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促使皮普追寻他所认为的“远大前程”的郝维仙小姐和艾斯黛拉,另一个方面是认为皮普不应该去追寻“远大前程”的乔和毕蒂,这两方面的对立是他们所处的阶级的对立和他们所处阶级所认可的价值观的对立。此时此刻年少无知的皮普更加认可郝维仙小姐和艾斯黛拉。正是由于这样的认知心态,当皮普接受到来路不明的陌生资助时,他个人自然而然的认为是郝维仙小姐在背后资助了他,所以他毫无怀疑的解除了和铁匠乔之间的合同,转而信心满满地去了伦敦,此刻乔不再处于皮普的对立面,而是变成了皮普的协助者[2]。

故事情节的最重要的转折发生在马格韦契回到伦敦之后,马格韦契告诉了皮普事实的真相。此时此刻,皮普发现他原来一直所认定的自助者郝维仙小姐并非如此,真正帮助他的人是马格韦契,是一个他自己曾经帮助过的杀人犯,这样马格韦契成为了皮普的协助者。可是内心本质善良的皮普无法面对事实,而马格韦契更是告诫皮普不要再追寻他所认为的“远大前程”了,因为那根本就没有意义,这就使马格韦契从协助者的角色站到了皮普的对立面。皮普内心激烈的斗争也让他自己逐渐产生了变化,他所追求的对象也随之发生了变化,这个时候故事情节就推向了高潮,故事的意义也便因此凸显,虽然皮普放弃了看似光明的“远大前程”,但是他赢回了更加重要的道德回归和内心的安宁[3]。

在《远大前程》这本小说中,人物角色不断的对立转换让小说的情节更加丰富立体,也加深了小说的内涵,营造出悬疑的氛围和风趣的场景,让小说更加引人入胜。

四、叙述自我和经验自我相融合的叙事效果

狄更斯采用了一种全新的叙事模式完成了他通过小说对读者进行道德教化。在《远大前程》这本小说中,狄更斯让叙述自我即少年皮普和经验自我即老年皮普交替出现,叙述自我的少年皮普少不更事,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在经历生活,而经历了人生跌宕起伏的经验自我老年皮普则在少年皮普做出错误决定的时候适时的出来,用自己的人生经验给予批判和点评,从而达到了对读者的教育目的,这在当时的小说界开创了一种全新的手法,可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之。

狄更斯《远大前程》这部小说所描绘的是毫无实际意义的“理想”与“远大前程”是如何走向破灭的,而作者还在其中表达了其个人道德立场,主要体现在作者对小说中人物命运结局的安排,对低层人民善良道德品质的赞扬及对上层阶级虚伪面目的批判上。除此之外,小说还借助设置悬念的方法,细致入微的描写叙述了小说中人物之间的对话以及皮普的内心活动,而且还以叙述自我的方法传达了主人公对接人待物方面的思索。可以说《远大前程》这本小说不仅仅是一般意义上的批判现实主义,作者狄更斯更是做出了超越,深入到读者内心的层面,完美的融合了现实叙事手法和传统的道德教化主题,向读者呈现出不一样的故事情节和叙事手法[4]。

通过对《远大前程》叙事艺术特征进行分析,作者狄更斯不仅仅运用了传统的叙事手法,更是从批判现实主义跨越到心理现实主义,而心理现实主义在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之间架起了跨越的桥梁,狄更斯在作品中将关注点从客观的故事情节转移到自身做主张的道德情感,也可说是人类的内心世界,这种审美的转移同步带动了其叙事艺术特征的转变,可以说这种转变具有深远的意义[5]。

[1]查尔斯·狄更斯.远大前程[M].王科一,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0:15.

[2]罗钢.叙事学导沦[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

[3]申丹.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4]戴卫·赫尔曼.新叙事学[M].马海良.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5]戴维·洛奇.小说的艺术[M].北京:作家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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