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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哲族对清代东北区域经济文化多样性形成与发展的贡献

2015-03-26

黑龙江社会科学 2015年4期
关键词:渔业生产渔猎赫哲族

刘 敏

(佳木斯大学赫哲族历史文化研究所,黑龙江佳木斯154007)

赫哲族是由我国古代东北地区肃慎—满通古斯族系中部分部族发展而来,其先民自古以来就繁衍生息于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流经的三江流域,在清代完成了以渔猎文化为主要特征的民族共同体的构建[1],并对东北区域经济文化多样性的形成与发展做出了历史性贡献。

一、清代东北区域经济文化的格局与特色

东北地区是满族的发祥地,清朝在入关前已基本实现了对该地区的统一。由于独特的地理位置与自然条件、历史沿革与民族渊源及清廷在该区域实施的一系列特殊政策,使得东北地区在康熙中叶以后逐渐形成了三个经济文化区:辽沈地区、西部地区、吉黑地区。

辽沈(边内)地区是汉、满杂居的农耕区,人口较多、耕地开垦较早较多,农耕文化较为发达;西部(西边外及其以北)地区是以蒙古族聚居为主的游牧区,人口较少、保守封闭,经济上以游牧与采集为主;吉黑(开原边外)地区是赫哲族等诸多少数民族部落散居的渔猎区,人口少,经济上以渔猎为主、农耕采集为辅。三个经济文化区既各具特点,又相互交融,使东北地区呈现出农耕、游牧、渔猎、采集、手工制作、商业贸易等经济形态多元并存,满、汉、赫哲等各民族文化交相辉映的特色。多元经济与多民族文化的构建与并存,不仅促进了清代东北区域经济的开发,更为近代以来该区域的文化发展与边疆稳固奠定了基础。

二、赫哲族渔猎文化的渊源与传承及对其历史文化发展的影响

第一,赫哲族渔猎文化的渊源与传承。赫哲族文化是在先秦肃慎直至明代野人女真等古代渔猎民族文化的基础上形成的(距今五六千年,地处大、小兴凯湖之间的新开流文化,属新石器时代文化,可谓是肃慎文化的典型代表。大量渔猎工具及鱼骨的出土,特别是一些鱼窖的遗存,反映出渔猎生产在肃慎人经济生活中占有较大的比重[2]。与新开流文化相似的文化遗址遍布三江流域,代表性的有依兰倭肯哈达洞、桦川万里河、富锦七星河、抚远油库等遗址),赫哲族共同体是由明代野人女真的一部分发展而来的。清代未被编入满洲八旗的赫哲人,仍居住在三江流域,传承着“捕鱼为食”“不识五谷,六畜惟狗多”([明]毕恭、任洛等《辽东志》卷九《外志》)的渔猎文化,所谓“夏捕鱼作粮,冬捕貂易货以为生计”([清]曹廷杰《西伯利东偏纪要》),正是对赫哲族渔猎文化的历史写照。赫哲人在长期的生产实践活动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发明了种类繁多的渔猎工具,形成了渔猎生产关系及习俗与禁忌,并在传承中不断丰富与发展渔猎文化的内涵与特色。

第二,渔业生产对赫哲族历史文化发展的影响。赫哲族曾是东北地区唯一以捕鱼为主要生产方式的民族,历史上曾因其衣鱼皮,被称为“鱼皮部”,时至20世纪30年代前,赫哲族仍以渔业为基本产业。渔业生产是赫哲族文学、艺术创作的基础与源泉,广为流传的“伊玛堪”“嫁令阔”“说胡力”等文学作品,多为叙述渔业生产生活、赞美捕鱼英雄的传说与故事。赫哲人创作出了丰富多彩的图案造型艺术,并将之以绘画、雕刻、伏贴等方式运用于鱼皮服装、桦树皮器皿等的装饰上;这些图案设计的灵感均来源于渔业生产,图案造型以水波纹、鱼鳞纹、鱼网纹等几何纹饰为主,朴实素雅、美观逼真。渔业生产也是赫哲族体育文化的根基。要成为一名优秀渔夫,应熟练掌握划船、叉鱼、打绳结、结网等技能。赫哲族传统体育与游戏项目,多来源于渔业生产技能的培养与训练,如“划船赛”及训练叉鱼技能的“叉草球赛”等等。此外,赫哲族多神与万物有灵等宗教观念也是其原始渔业生产之艰辛在人们思想意识中的反映,表达了祈求平安、丰收的美好愿望。

清代赫哲族在构建、传承、发展丰富多彩的渔猎文化的过程中,在满、汉等民族文化的影响下,其社会形态、语言文学、生活习俗等方面均在不断地发生流变,但始终保持着其渔猎文化的主体性。文化多样性和差异性是文化交流的前提,是文化互补的基础,是文化创新的源泉。渔猎文化不仅为赫哲民族的繁衍生息奠定了基础,也促进了东北区域经济文化多样性的形成与发展。

三、赫哲族对清代东北区域经济文化多样性形成与发展的贡献

第一,赫哲人大量融入满族,对满族的形成及发展壮大贡献了力量。后金时期就已开始了对赫哲族的征讨,到清入关前,被收编的赫哲人融入“佛满洲”(陈满洲)之中,成为满族的一部分。此后,清朝多次征调赫哲壮丁,参与征服山东、甘肃、新疆等地的军事行动,驻防宁古塔与拉林等地,并参与了抗击沙俄入侵的战争;其间,数以万计的赫哲丁壮战死沙场(顺治二年(1645)曾“将征山东之赫哲兵未出天花者全行撤回”([光绪]佚名《三姓志》卷一《地表》)到三姓(今黑龙江依兰)驻防)。康熙五十三年(1714),清政府挑选三姓赫哲人200名为“披甲”,编为镶黄、正黄、正白、正红四旗,各设世管佐领(世袭佐领)进行统辖,四旗的世管佐领分别由努业勒氏(卢氏)哈拉达、葛依克勒氏(葛氏)哈拉达、胡什哈里氏(胡氏)哈拉达、舒穆鲁氏(舒氏)噶珊达充任([光绪]佚名《三姓志》卷一《地表》);雍正十年(1732),三姓副都统从打牲人丁中挑选甲兵800,并增设八旗公中佐领(《清世宗实录》卷一一九);光绪八年(1882),在嘎尔当(今黑龙江富锦附近)设立协领衙门,挑选甲兵400名编为一旗(杨步墀《依兰县志》(民国十年)卷八《形胜门·疆域》),清朝将这些后编入八旗的赫哲人称为“伊彻满洲”(新满洲)。

第二,对三江流域多民族聚居格局形成与发展的贡献。光绪四年,“吉林将军铭安,设立垦务局,拍卖荒地,允许汉人开垦,汉人北进的障碍完全解除,并向三江流域移民”[3]。据载:“汉人移入桦川,始于1862年。1910年前后,移民逐渐增多……络绎不绝,一年就增加七八千人,有时达万人以上……1910年,汉族已达3 500多户。”[3]除桦川外,地处三江流域的同江、抚远、饶河等地情况大致相同。大规模的汉族移民不断涌入三江流域,使该地区的民族格局发生了历史性变化,汉族逐渐成了该地区人口最多的民族,这为赫哲人选择族外婚提供了客观条件,而在其族外婚中,与汉族通婚的比率最高。凌纯声早在20世纪30年代时就发现赫哲人“最近与汉人杂处通婚,血统的混合尤速……在富克锦等地测量五十二个赫哲人体,男女各半。后于久居该处的汉人谈及,知道所测量的许多并非真正的赫哲人……赫哲族女子稍有姿容者,就嫁给汉人”[4]。除汉族外,这一时期还有回族、朝鲜族等族人口迁居该区域。赫哲族与汉族、满族、朝鲜族、回族等民族杂居、通婚,共同繁衍生息于三江流域,逐渐形成以汉族为主体的多民族共存的局面,为该区域当代民族格局的形成奠定了历史基础[5]。

第三,促进了三江流域区域经济文化的发展与多样性的形成。清代,尤其是后期,在满、汉等民族的影响下,赫哲族的生产方式、生活习俗、宗教信仰、语言文学乃至社会制度等方面均逐渐发生了变化。赫哲族历史上并无学堂(学校)教育,完全依靠家庭教育和氏族内的社会教育。雍正十一年,清政府“于三姓地方设地方教习二员,教八姓赫哲人丁”(《依兰县志》(民国十七年))学习满语;光绪三十三年,根据苏苏屯赫哲人的申请,清政府批准在该地创办了第一所面向赫哲人的学校:“该屯本为赫哲人住所,风情粗俗。学校所以设此者,原为赫哲人可以就近读书。”(《桦川县志·学务卷》(1962年))如果说学习与接受满族文化使赫哲族文化得到了局部的更新与变化,那么汉族较为先进的渔猎生产工具的输入,则极大地促进了赫哲族渔业生产效率的提高,逐渐改变了赫哲族的生产方式和分配形式,并加速了赫哲族的贫富分化和私有制的出现。随着汉族移民大量移居三江流域,农业生产方式与生产技术也被输入到赫哲族聚居区域,不仅改变了赫哲族传统经济结构,其生活习俗与心理观念也发生了重大变化。可以说,赫哲族文化始终是一个开放的系统,在纵向继承靺鞨—女真族系文化的基础上,又在横向上融摄了满、蒙、汉、鄂伦春等民族的文化内容[6];同时,赫哲族渔猎文化又给予了满、汉等民族以有益的营养,促进了东北区域经济文化的发展与多样性的形成,进而丰富了中华文化的内涵。

[1] 刘敏.赫哲民族体形成时间与构成问题探究[J].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6,(2).

[2] 董濮,韩新君.兴凯湖新开流肃慎文化研究[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14:46-48.

[3] 桦川县志编纂委员会.桦川县志[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1:526.

[4] 凌纯声.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0:58-61.

[5] 刘敏.清代至民国时期三江区域移民对赫哲族社会发展的影响[J].学术交流,2013,(2).

[6] 刘敏.对赫哲族历史文化传承与演变的认识[J].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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