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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对70年来中国文学发展的深远影响

2015-03-22张从容

大连大学学报 2015年1期
关键词:工农兵文学创作大众化

张从容,李 哲

(大连大学 文学院,辽宁 大连 116622)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是毛泽东根据中国革命发展的现状所做的理论探索,是毛泽东文艺思想最集中、最系统的体现。它紧密结合中国革命的实际,以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文艺观为指导,并将其内化为适合中国发展的现代文艺观,是科学化的马克思主义文论成果。《讲话》围绕“文艺服务对象”、“如何服务”、“文艺统一战线”、“主要斗争方法”、“映射事实”等几个方面展开论述,阐述了“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根本宗旨,为当时处于迷茫状态的中国文艺工作者指引了方向,为处于混沌中的中国文学创作打开了一个新局面。同时,《讲话》以文艺的“大众化”、“民族性”、“人民性”、“现实主义”以及“联系群众”等观念为理论核心,体现出了先进性与生生不息的时代生命力,《讲话》构建的文艺理论体系从42年至今70多年来,一直对整个现当代文学的发展具有非凡的指导意义,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文艺”一般指文学和艺术,包含了诸如诗词、歌赋、音乐、舞蹈、戏曲等范畴,到了当下,“文艺”的含义更扩大到包括电影、电视等在内的通过多种媒体表现的艺术形式。所谓“文艺观”也即对文学与艺术双重领域的观念与见解,包括“文学观”与“艺术观”。《讲话》形成了一套全新的富于中国气息的文艺观和文艺理论,其深刻影响同样涉及由小说、诗词等构成的文学领域以及由戏曲、音乐、舞蹈、影视等构成的更广大的艺术领域。而本文旨在探讨《讲话》对70多年来中国文学发展产生的深远影响。

一、《讲话》构建了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体系

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指马克思主义学说中有关文学的本质、特征、发展规律和社会作用的原理和原则。马克思主义的文学观认为,文学艺术如同宗教、家庭、国家、法律、道德和科学一样,“不过是生产的一些特殊的形态,并且受生产的普遍规律的支配。”[1]因此,只有首先从生产实践的观点出发,把文学艺术放在物质生产过程和由其决定的社会关系中去考察,才能解释它的起源、它发展的规律性、它在历史进程中的兴衰变革。马克思主义的文学理论精髓主要包括文学反映论、文学人民论、现实主义创作原则等方面。毛泽东的《讲话》不仅深刻阐释了马克思主义的文学理论精髓,更结合中国革命的实际,进行理论创新,构建了全新的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体系。

首先,在《讲话》中,毛泽东指出“作为观念形态的文艺作品,都是一定的社会生活在人类头脑中的反映的产物……人民生活中本来存在着文学艺术原料的矿藏,这是自然形态的东西,是粗糙的东西,但也是最生动、最丰富、最基本的东西;在这点上说,它们使一切文学艺术相形见绌,它们是一切文学艺术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唯一源泉。”“文艺作品中反映出来的生活却可以而且应该比普通的实际生活更高,更强烈,更有集中性,更典型,更理想,因此就更带普遍性。”[2]63-64这正是对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中“文学反映论”的精辟阐释,若追根溯源到其哲学基础即“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对物质有能动作用”,应用到文学创作中则是“文艺反映生活,也反作用于生活”。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文学反映论加以运用和总结,进一步强调生活是艺术创作的源泉,艺术家的灵感来自生活,这就要求我们不仅仅要深入生活,更要在广度上全面了解生活的方方面面。《讲话》让当时作为创作主体的知识分子们走出房间,深入人民生活搞创作,摆脱了闭门造车不合辙的缺陷,文学作品以反映工农兵生活为主,还原最原汁原味的现实。

其次,1942年,发表于解放区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结束了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以“知识分子”为中心的文学创作体式,解放区文学在创作对象、目的、范式以及作品效用上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毛泽东敏锐的捕捉到五四新文学之所以收效甚微的原因在于脱离了人民群众,在马克思主义历史观的指导下,他认识到人民群众是社会的主体,是历史的创造者,中国革命取得胜利的法宝是人民群众,同样,文学创作的主要旨归也在于“人民群众”。《讲话》指出“文艺作品在根据地的接受者,是工农兵以及革命的干部。”“我们的文艺,第一是为工人的,第二是为农民的,第三是为武装起来了的工人农民即八路军、新四军和其他人民武装队伍的,第四是为城市小资产阶级劳动群众和知识分子的。”“现阶段的中国新文化,是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文化。真正人民大众的东西,现在一定是无产阶级领导的。”[2]57-58《讲话》明确指出如何“以群众为中心”的问题,指出通过典型形象体现出党性原则,更有效的发挥文艺的特定的战斗功能,只有把生活中的矛盾和斗争典型化了的文学作品,才能发挥艺术的巨大感染力,使人民群众惊醒起来,振奋起来,指引人民群众走向团结和勇于斗争的方向道路,实行对自身环境的彻底改造。《讲话》将文艺创作的对象定位在“工农兵”,文艺创作的目的是为“工农兵”组成的人民大众服务,也就从根本上论证了“无产阶级文学”的历史合理性,同时,毛泽东也创造性的根据中国实际将“人民”划定为工农兵大众,《讲话》所提出的这一论断无疑印证并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的人民文学论。

再次,“现实主义”在马克思主义美学原则中处于中心的位置,尽管马克思本人从来没有在文学的范畴内使用过“现实主义”这个词,但他和恩格斯都同样尊重富有现实主义传统的人类文学遗产。他们反对脱离现实生活、空中阁楼式的诗人,批评这些诗人的作品充斥着五花八门的感伤情绪和浪漫谎言。与之相对应,《讲话》所展现的“文学观”在阐释文学创作时正是以“现实主义”为基点,要求一切从实际出发,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讲话》指出:“现在的事实是什么呢?事实就是:中国已经进行了五年的抗日战争;全世界的反法西斯战争;中国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在抗日战争中的动摇和对于人民的高压政策;“五四”以来的革命文艺运动——这个运动在二十三年中对于革命的伟大贡献以及它的许多缺点;八路军新四军的抗日民主根据地,在这些根据地里面大批文艺工作者和八路军新四军以及工人农民的结合;根据地的文艺工作者和国民党统治区的文艺工作者的环境和任务的区别;目前在延安和各抗日根据地的文艺工作中已经发生的争论问题。——这些就是实际存在的不可否认的事实,我们就要在这些事实的基础上考虑我们的问题。”[2]55我们可以看到,以上论述是与马克思主义文学观的“现实主义”核心完全契合的,毛泽东指出当前革命形势的现状,一切的文学创作都离不开相应的社会环境、历史背景,因此更加强调文学的现实性、真实性,故事要在真真切切可感的环境中展开,以真正发生在工农兵之间的事情为蓝本加以艺术的升华。

二、《讲话》改变了文学创作观念,开启了全新的文学创作范式

《讲话》作为延安整风运动的重要指导思想,是党领导革命文艺工作的重要纲领性文献,它所涉及的文学理论是当时文学创作的重要原则和标准,从此开启了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新的文学创作方向与模式,培养了一大批在现当代很有影响的作家,一大批优秀的革命文学作品也相继问世,《讲话》引领了一个风靡一时的“工农兵”文学创作潮流。这股文学创作潮流的主体并不是工农兵,而是革命的知识分子,但他们的创作观念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创作的思想倾向、审美倾向都是“为工农兵”的。无论在内容上还是在文学的表现形式上,都开启了全新的文学创作范式。

首先,《讲话》精神培育了一大批优秀作家。在解放区,被压迫人民从黑暗的统治中解放出来,作家、艺术家同广大劳动人民一起改变了过去被压迫、被奴役的地位,获得了身体和思想的双重解放。在这里,文学成为千千万万劳动群众参加欣赏并直接参与创造、大显身手的园地,甚至形成了解放区文学思潮。随着《讲话》的发表,毛泽东的马克思主义文学观在广大解放区得以深入贯彻并执行,一大批文艺工作者认真学习《讲话》精神,从中汲取毛泽东科学文学观的养分,转变文学创作观念,创作出优秀的文学作品,这些作家也成为了支撑解放区文学以及十七年文学乃至新时期文学的优秀作家。代表人物有赵树理、周立波、丁玲、柳青、马烽、贺敬之、艾青、何其芳、周扬、孙犁、臧克家等,这些作家的创作风格不尽相同,但都是基于现实、扎根农村,以“为人民”为宗旨,在《讲话》精神的指导下用不同的笔触传达革命精神,始终坚持为人民服务、为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胜利服务的方向。

在这一时期,最能体现《讲话》思想的是赵树理的创作,他曾经说过,他作品的主题就是在实际工作中碰到了非解决不可的问题时而形成的,继而留下了大量至今仍然脍炙人口的佳作,如《小二黑结婚》、《李有才板话》、《锻炼锻炼》、《登记》、《李家庄的变迁》、《三里湾》等。他的作品乡土气息浓厚,真实地再现了我国农村几十年来的巨大变革,有一种新鲜活泼、为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大众化风格,形成一个俗称“山药蛋派”的文学流派。

其次,《讲话》改变了当时文学创作的观念。在解放区文学诞生之前,五四新文学在当时中国文学历史舞台上的影响是举足轻重的。作家以启蒙者的姿态,以“人”为出发点,提倡文学“为人生”的理念,尽管作品中也关注民众疾苦与民生状态,但这种西方文学观念的植入以及“人的自觉”的理性启蒙并没能直接作用于普通民众而产生预期的效果,而是与民众产生隔阂。现代思想的烛照下,平民或大众成为当时文学想象的描述对象。然而,这并没有真正的实现“平民化”的初衷,有些文学创作仅止于口头上苍白的呐喊,而理应作为历史主体的大众只能成为作家笔下油墨中的想象。更多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出身的作家在观念上仍旧将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地位俯视人民大众,知识分子以一副精英的姿态怜悯同情作为“弱者”的平民,并没有向大众深入。而后来的左翼文学作家虽然有意识的警惕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局限性,将“文学革命”演进为“革命文学”,注意在文学创作中的阶级观念以及尽量使用平民化的大众的语言,但这些努力也只是停留在理论探讨的层面,在文学创作上根深蒂固的旧有框架始终得不到突破,在文学效力上也止于隔靴搔痒的地步。

《讲话》问世以后在广大解放区作家当中产生了强烈的反响,文学创作彻底改变了旧有的观念,突破了以往因循守旧的框架,作家站在无产阶级立场上重新审视自己,重新审视创作对象,重新审视文学作品。从作家的创作思想看,他们对毛泽东文学观有着较深的理解与感受,在真正践行毛泽东“到群众中去”原则的同时,彻底放下了知识分子高高在上的架子,创作思想再也不是充满小资情调的感时伤怀或小资产阶级的无病呻吟,作家们从各自的创作实践出发,把教育人民,提高人民觉悟,鼓舞人民同仇敌忾视为己任,在观念上与情感上真正向工农兵靠拢,发挥自己在文学领域的先进性作用。从作家创作的价值选择上来看,解放区作家竭力表现新的人物和新的世界,革命英雄主义精神成为当时文学创作的主流,个人主义的自我中心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情绪被取代,以工农兵为主的平民大众从被怜悯的角色中挣脱出来,而成为新的文学作品所要展现的中心人物,整个创作氛围呈现出一种理想主义和乐观主义的勃勃朝气。

再次,《讲话》开启了文学创作内容与形式的创新。1942年《讲话》发表以后的解放区文学无疑是文学创作模式改变的最直接体现。从创作内容上来看,这一时期作家的创作往往配合中国共产党在特定历史时期的中心工作,所以作品的主题大多来自一定的政治任务,具有明显的政治性目的。如针对解放区土地改革,就有了《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暴风骤雨》;针对农村中反封建,就有了《小二黑结婚》等作品。另外,农村题材的小说成为当时解放区文学的主要构成。从创作形式来看,解放区文学作品的取材都是大众的日常生活,创作形式趋于通俗化,民俗、方言被大量的引入,呈现出鲜明的乡土特色,文学作品大众化的色彩可见一斑。农村题材文学作品注意利用和改造民间传统文艺形式,注重情节,故事头尾衔接得当,人物富于行动,避免生硬静止的心理描写。努力使作品展现中国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

在《讲话》精神的影响下,接下来的十七年文学的创作也与解放区文学创作一脉相承,在作品题材和表现手法上体现了现实性、大众化、和积极的革命乐观主义观精神。如十七年文学的红色经典小说代表作之“三红一创,青山保林”,即吴强的《红日》;罗广斌、杨益言的《红岩》;梁斌的《红旗谱》;柳青的《创业史》;杨沫的《青春之歌》、周立波的《山乡巨变》、杜鹏程的《保卫延安》、曲波的《林海雪原》。在创作内容上以农村、革命战争题材为主,以讴歌革命战争英雄与人民的先进事迹作为基调,表现爱国主义情感。此外,新中国的成立,开启了中国人民新的生活。大量歌颂新中国、歌颂新生活的作品问世,表现了强烈的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特点,在诗歌领域表现尤为突出。闻捷、公刘、李瑛、艾青、贺敬之等诗人,纷纷创作了优秀的诗作,表达了作家对新生活的理解和歌颂。

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时期,《讲话》对于当代文学发展的影响仍旧意义绵长。《讲话》是毛泽东阐发的马克思主义文论中国化的理论结晶,它所蕴含的“文学观”对于中国文学的影响决不局限于其发表后的解放区文艺时期的短短数年,作为发展着的马克思主义文学理论,其生命力和影响力是与时代共存的历时发展的。《讲话》发表以来,其深入现实、贴近群众的文学创作观念一直成为中国现当代文学创作所遵循的基本原则。改革开放以来,新时期文学创作虽先后出现了众多的思潮与流派,但除了现代主义探索与先锋文学外,大多流派都恪守尊重现实、贴近百姓生活的创作原则。伤痕文学是文革结束后人们身心伤痛的必然反映;改革文学是对当时中国社会政治经济发展的最真实的再现;包括稍后出现的新写实小说、新现实主义小说等都关注当下的社会现实,把笔触伸向底层社会,描写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所有这些都是对《讲话》文学理论的最好践行。当代作家在进行文学创作时注意贴近现实,直面新的现实生活,关注人民的精神状态,注重文学创作与时代情绪的联系与互动,坚守着“生活”和“人民”这两个文学创作的基本原则,一步一步地进行文学探索,使文学一个主潮接续一个主潮的波澜壮阔地持续演进,创造了当代文学新的辉煌。

总之,《讲话》所构建的文学理论,对70年来中国文学发展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不仅改变了文学的创作观念,更促进了文学创作内容与形式的创新,进而推动了文学的发展与繁荣。

三、《讲话》为当下的文学发展提供理论基点与现实反思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是毛泽东同志在中国抗日战争期间非常艰苦的环境下创作的,如上文所述,它所构建文学理论体系对处于混沌状态的解放区文学起到了巨大的引领和推动作用,规定并指引着解放区文学乃至建国后十七年文学以及新时期文学的总体创作方向。《讲话》理论作为特殊历史时期的特定产物,具有明显的针对性和不可复制性,其中所提到的文学观点都是符合当时中国国情的科学论断,不容置疑。但70年后的今天,中国历史发展到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时期,社会环境与现实生活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文学创作也形成了多元共存的格局。在当下社会,《讲话》理论对文学的发展是否还具有指导意义?是否还发挥着巨大的影响作用?这是理论界一直争论和探讨的问题。笔者认为,《讲话》所阐发的文学理论的许多基本观点是具有很强的时代性与发展性的,是“发展着的毛泽东思想”,具有强大的生命力。《讲话》所涉及的文学理论可以而且应该在不同的时代被赋予不同的阐释,其中许多理论都为当下的文学发展提供了强大的理论基点与深刻的现实反思。

其一,关于大众文化背景下的“文艺大众化”问题

毛泽东在《讲话》中明确阐述了文艺大众化的问题。自此,文艺大众化从左翼知识分子的讨论进入到延安话语时期,文艺大众化运动正式步入解放区文学创作实践当中,并深刻影响到此后中国文坛的文学创作。在解放区,广大作家纷纷响应文艺大众化的号召,深入工农兵生活、熟悉工农兵情感、向民间形式吸取养分、努力创作符合工农兵审美情趣的大众化文学,涌现了一大批深受大众喜爱的作家和文学作品,最大程度地实现了文艺的大众化。在以后的文学发展中,“文艺大众化”也一直成为作家努力遵循的创作原则。进入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在中国社会改革开放的发展进程中,大众文化悄然兴起,渗透到人们生活的各个方面,被越来越多的大众所认可,并在市场经济的推动下迅猛发展。当下社会,中国文化形成了多元化的发展格局,而“大众文化”则逐渐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讲话》所提出的“文艺大众化”与当下的“大众文化”显然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但是二者之间的内在联系与切合点,则是值得我们关注和思考的问题,也是当下文学如何满足广大人民的精神文化需要的理论基点问题。“大众文化”本质上是一种以最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存享受、发展需要为出发点、归宿点和最高价值目标的文化形态。其最核心的内涵是文化的发展贴近人民大众的文化生活,满足广大民众的文化需要,尊重人民大众的文化权利,反映人民大众的文化理想,进而提升大众的文化人格。即一切从人民大众出发,一切为了人民大众。这与毛泽东提出的“文艺大众化”所提倡的以人为本、与深入人民群众中反映人民现实生活的理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可以肯定的是,延安时期的“文艺大众化”可以为当代大众文化背景下的文学发展与繁荣提供理论借鉴和实践经验;而当代“大众文化”的发展繁荣,反过来为“文艺大众化”思想的普及与推广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并创造了得天独厚的社会条件。

同时,在“文艺大众化”理论的影响下,当代文学也正经历着文学版图的裂变,精英文学的堡垒被撼动,大众文学以燎原之势取得了文学领域的重要地位。在经济全球化、大众文化背景的影响下,互联网多媒体技术高度发达,大众传播的多种传播媒介的介入使得文学创作模式、载体、传播方式由单一变为多样,文学走进了更多的普通百姓的生活。一方面,文学创作的门槛逐渐消失,文学创作对于平民百姓来讲再也不是遥不可及;另一方面,作家创作也更关注广大百姓的日常生活与审美情趣,通俗文学得到了迅速发展与繁荣。由此可见,“文艺大众化”理论不仅对于大众文化背景下的文学创作与发展具有积极的指导意义,更在不同历史时期的文学实践的践行中日益丰富与强大,成为指导今后中国文学发展的理论基础。

其二,关于文艺批评的两个标准问题

《讲话》指出“在现在世界上,一切文化或文学艺术都是属于一定的阶级,属于一定的政治路线的。为艺术的艺术,超阶级的艺术,和政治并行或互相独立的艺术,实际上是不存在的。”[2]69“文艺批评有两个标准,一个是政治标准,一个是艺术标准。”“任何阶级社会中的任何阶级,总是以政治标准放在第一位,以艺术标准放在第二位的。”[2]72-73由此可见,《讲话》完整的论述了文艺批评的两个标准以及这两个标准的所属地位。政治标准第一,艺术标准第二,《讲话》的这一论断,一直成为一些人诟病和质疑《讲话》的焦点。笔者认为,在当时的特定历史背景下提出的这个标准,既符合中国的革命实际,又符合无产阶级革命文艺与文艺批评的实际。当时,在对一部作品进行文学批评时,首先要看的是政治上是否正确,是否是对“团结人民,教育人民,打击敌人”有利的,然后再评判它艺术上的优劣。因为文艺工作是革命工作的一部分,在中国共产党领导革命军队进行革命战争、阶级斗争极其激烈的年代,通过属于党所领导的文学艺术来宣传革命、教育人民团结起来向敌人作斗争成为革命文艺发展的重要任务。政治标准第一,就确保了文艺工作的成效性,充分发挥文艺对中国革命事业的推动作用。值得注意的是,毛泽东提出的是两个标准而非一个标准,政治标准第一,也绝不是政治标准唯一。毛泽东曾说:“我们只是强调文学艺术的革命性,而不强调文学艺术的艺术性,够不够呢?那也是不够的,没有艺术性,那就不叫文学,不叫做艺术。”[3]随着中国革命事业的不断发展,这一理论也给我们提供了现实反思的可能。

首先,在社会主义建设与发展的今天,我们虽然不能简单重复“文艺从属于政治”这样的标准,但也决不能轻易地否定文艺的政治标准。因为无论在任何时代任何地区,文学与政治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作为文学创作主体的作家是在相应社会制度下生存的人,是“社会的人”,任何人都拥有相应的政治立场。而从文学作品的角度来看,政治生活是文学创作一定要反映的社会生活之一。同样,作家在进行文学创作、文学批评时总是保持自己的政治意识和政治立场。无论任何题材的文学作品歌颂的都是真善美,暴露的总是假恶丑;歌颂的是立党为公,勤政、廉政,执法清廉的社会公仆,暴露的是各种社会不良行为。其次,如何处理好政治标准与艺术标准的辩证关系也是当下文艺理论工作者需要深入探讨的问题。在新的历史发展时期,我们应该科学的赋予政治标准与艺术标准以重新的阐释。

其三,关于文学的普及与提高问题

《讲话》在谈到文学作品如何为工农兵服务的问题上提出了“普及”与“提高”的问题,文章指出“为什么人服务的问题解决了,接着的问题就是如何去服务,用同志们的话来说,就是:努力于提高呢,还是努力于普及呢?”“我们的文艺,既然基本上是为工农兵,那么所谓普及,也就是向工农兵普及,所谓提高,也就是从工农兵提高。”[2]61-62这也即提出了文学服务功能的定位问题,文学是为人民服务的,文学作品的生命除了受到作家自身条件的限制外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读者的接受程度,因此,普及与提高问题理所当然的成为《讲话》乃至新时期文学理论关注的重要问题。“我们的提高,是在普及基础上的提高;我们的普及,是在提高指导下的普及。”[2]66这里毛泽东客观的概括了“普及”与“提高”的辨证关系,他强调既不能片面孤立的强调提高,又不能忽视普及的作用,认为二者应该是相辅相成,互为前提的。他教导解放区作家要深入生活,深入群众,扎根农村,从工农兵生活中汲取文学养分,丰富自己的写作灵感,创作出百姓喜闻乐见的文学作品,让作家从中得到提高,同时,来源于工农兵的优秀文学作品以广大群众为传播对象,并通过他们的阅读与欣赏,达到普及的作用。

在社会主义建设与发展的今天,文化建设已经成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标志。中华文化的伟大复兴和发展繁荣也需要处理好普及与提高的问题。文学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文学创作水平与大众欣赏水平的普及与提高问题,就成为中国文化发展的重要问题。《讲话》的“普及”与“提高”理论,可以为当下文学发展的两大问题提供反思和启示。第一是文学创作满足更广大读者需要,以达到文学普及的问题。这一点,当下通俗文学的发展繁荣与精英文学的转型已经昭示着努力的成效,但更广泛层面的普及工作还需努力。一方面,文学创作者应当关注更广大层面百姓的现实生活,关注他们的所思所想,用他们喜爱的形式描写他们的生活,讲述他们的故事。另一方面,不同民族、不同地域的文学作家关注地域文化的特质,通过具有民俗风格的人事物景的描写,让本民族、本地域民众获得更多的文学欣赏的可能。文学是一个从生活到作家,从作家到作品再到读者的生产消费过程,读者是文学作品价值的最终实现者。检验一部作品是否成功,有无价值,作品质量本身固然是重要的一面,但它是否满足了人民对于作品的预期需求,是否为更多的读者所接受所喜爱也是衡量其价值的不可或缺的重要方面。第二是以文学创作水平的提高,带动广大读者欣赏水平的提高问题。文学的发展历史是一个不断丰富文学形态,不断提高文学水准的历史,因此,创作水平的提高是文学发展的内在的本质必然要求。只有高水平的文学才会培养出高素质的读者,才会提高读者的欣赏水平。这与文学的普及并不矛盾,我们不能一味强调普及而忽视提高。早在左翼文学发展时期,在“文艺大众化”的大讨论中就曾出现过只强调“大众化”而放弃文学作品精品化创作的倾向。郭沫若就曾说过:“大众文艺的标语应该是无产阶级文艺的通俗化。通俗到不成文艺都可以。”[4]显然这是不科学的,文学作品一味的通俗化甚至不具备文学作品应有的文化水准,这并不是普及大众文学的表现,相反这样的文学已经失去了文学之所以为文学的特质,没有任何意义。当下社会对文学发展的要求不仅需要普及,更需要提高,通过文学创作水平的提高带动读者大众文学欣赏水平的提高,通过提高全民族的文学素质与文化素质,进而促进全民族文化的发展与繁荣。

[1] 卢卡契.马克思、恩格斯美学论文集引言.卢卡契文学论文集:卷一[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0.

[2] 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毛泽东文艺论集[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

[3] 毛泽东.文艺工作者要与工农兵相结合.毛泽东文艺论集[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91.

[4] 郭沫若.新兴大众文艺的认识[J].大众文艺,19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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