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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反抗与团圆——《汤姆叔叔的小屋》中伊丽莎和凯西母女的命运*

2015-03-21程乾珊

关键词:凯西奴隶丽莎

程乾珊

(遵义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贵州 遵义 563000)

《汤姆叔叔的小屋》是美国著名女性作家哈利特·比彻·斯陀夫人(1811—1895)的一部描写美国南方黑人奴隶生活的小说。该小说主要描写了以汤姆叔叔为代表的黑人奴隶在美国南方的悲惨境遇。斯陀夫人以女性特有的敏锐和细腻的描绘向读者展示了奴隶们所遭受的来自他们主人和奴隶贩子的压榨和残害。

作为一部具有现实主义意义的作品,《汤姆叔叔的小屋》受到了各国读者的关注也引起了各国学者的研究兴趣。我国学者对于该小说的研究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类:一是从黑人文学形象方面着手的研究,二是从废奴主义文学的角度出发的研究,三是从翻译角度的研究,四是从女性形象着手的研究,五是对小说中体现出的基督教思想的研究。笔者在查阅了相关的研究后发现,虽然有学者分析了小说中的女性形象,但很少有学者通过女性主义的观点将女奴伊丽莎和她失散多年最后终于团聚的母亲凯西的形象放在一起来进行分析研究。“她们也开展了一场支持黑人的运动……她们起草了一个宣言,这个宣言给美国整个女权主义定了调。‘男女生来是平等的……’三年后,斯陀夫人写出了《汤姆叔叔的小屋》,掀起支持黑人的舆论。”(波伏娃181)波伏娃在她的《第二性》一书中谈到的美国妇女解放的历史给这部小说的创作背景做了一个清晰的说明。正是在整个妇女运动的大背景下,斯陀夫人创作了这部小说,出来对黑人悲惨命运的关注以外,为一名女性,也受到当时女性主义意识的影响,斯陀夫人对于她小说中的女性命运给予了更多的同情与关注。这与当时的社会背景也是分不开的。波伏娃在她的《第二性》一书中所提到的一样,女人是后天造成的,是传统的习俗和男权社会的需要造就了女人。或者说我们可以理解为在以男人为主导的男权社会,他们对于女人的需要才使得女人成为了女人。在那样一个以白人男性为中心的男权社会里,伊丽莎和凯西母女的悲惨遭遇使我们再一次意识到白人男性(包括庄园主和奴隶贩子)对于女奴们拥有绝对的控制权。在他们需要他们的女奴们变成女人的时候他们可以随意的蹂躏,践踏,剥夺她们做母亲的权利;在他们不需要女奴们变成女人的时候,他们就把她们像货物一样买卖交易。作为女人、母亲和女奴的她们在这样的压迫下,有的选择了接受这样的命运,有的却表现出来强烈的反抗精神。后者在小说中伊丽莎和凯西母女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斯陀夫人在这两个女性身上赋予了强烈的自由、反抗的女性主义意识。

一、伊丽莎的悲剧命运与反抗精神

作为小说中主要的女性奴隶代表,伊丽莎的命运注定是以悲剧开始的。在小说的一开始,伊丽莎就出场了。当她出现在主人谢尔比和奴隶贩子海利谈话的房间的时候,海利就已经开始打起她的主意了。只是谢尔比先生知道他的太太绝不会允许他卖掉她心爱的女奴,所以他断然拒绝了海利的建议。对于奴隶贩子来说像伊丽莎这样“一等一的好货色”可以帮他们赚一大笔钱。在他们的眼里这些女奴就是用于交易的货物。在偶然听到主人谢尔比先生和海利关于要卖掉她的儿子的谈话后,“她的心脏猛烈的跳动着,越想越害怕,下意识地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虽然作为一个女奴,自己孩子被主人卖掉是再平常不过的,每一个有孩子的女奴都会经历的事情。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孩子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斯陀夫人小说中提到的几个女奴母亲都为了孩子做过一些抗争。奴隶制不会磨灭女奴们天生就具有的母性。所以,如果谁想要抢走伊丽莎的孩子,她势必会以最激烈的方式加以反抗。所以当她在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后,她“面色苍白,浑身抖动,眼睛无神,双唇紧闭,与平日温柔害羞的她判若两人……没有一滴泪水洒在枕头上,在这绝境里,心中的泪水已经不复存在了——心只在流血,无声的向外流。”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伊丽莎很伤心甚至是绝望。不过这些都是暂时的。短暂的悲伤过后,她用自己的方式开始拯救她的孩子。此处我们已经可以看到一个女人为了拯救自己的孩子所表现出来的反抗精神。一方面,背弃疼爱她的和善的谢尔比夫人,离开舒适的工作环境,离开她的奴隶朋友们,她有很多的不舍;另一方面,受到平等、博爱的基督教思想的影响,她在母爱的驱使下带着儿子走向逃亡之路,对残酷的奴隶制度做出了最大的反抗。母爱的伟大之处不必笔者赘述读者也能从斯陀夫人的描述中得以感受到。当海利带着人追赶到俄亥俄河边的时候“追兵紧紧的跟在她后面,这时候的她已经想不出任何办法,只能在绝望中大叫一声用尽所有力气纵身一跳,跨过河里湍急的水流,不可思议地跨到河中远处的冰块上。这是冒死的一跳——只有在一个母亲处在完全的绝望中才有勇气这样跳……伊丽莎跳上去后立刻就发现身下那个绿色的大冰块摇晃不止,还吱吱作响,可是片刻间,她就大叫着运足力气,在冰块之间跳来跳去——摔倒——爬起跳出——再滑倒——再爬起来接着跳出……”只有处于绝望中的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才会做出这样危险而又震撼人心的举动。

斯陀夫人为了使她的读者相信处于绝望中的母亲会做出这样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举动,在小说的最后一章《尾声》中,她就写道:“伊丽莎的性情也是根据现实生活而描述出来的。有一些传奇色彩和悲剧性的故事情节也都有事实可循。而那位母亲踩着浮冰度过俄亥俄河的故事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有现实生活中真实的人物作为伊丽莎的原型,就使得伊丽莎的举动更具有真实性,更能体现奴隶制度下女奴们的真实生活,更能博取读者对于伊丽莎悲惨命运的同情,也能让读者更加钦佩她的反抗精神。

二、凯西的自我救赎之路

作为斯陀夫人笔下又一个重要的女性角色,凯西的自我救赎之路也能让读者感受到女性的反抗精神。与她的女儿伊丽莎原本顺从的性格不一样的是,凯西天生就是个充满傲气的人:“岁月给她留下的每条皱纹和她的每个表情都表现出强烈的自尊和自傲,目光中流露的是深深的伤痛和凝结的像黑夜一般的痛苦,这表情是这么绝望、这么持久,和她的身体语言所表现出来的自傲与满不在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凯西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女人。虽然是女奴的孩子,但是她的白人父亲非常的疼爱她。让她和其他姐妹一样接受教育,快乐的成长。但是这美好的一切在她的父亲去世以后就被改变了。尽管是主人的女儿,但是她没有自由身,因为她的母亲是女奴。她悲惨的命运从此开始了。她受尽了爱情的不幸和失去孩子的折磨。等落到雷格里手里的时候,更是受到了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在遭受了接二连三的不幸之后,凯西的反抗精神逐渐的表露出来了。《圣经》不能给她指出一条自我救赎的道路。她说不管是人类制定的法律还是上帝的准则都是无稽之谈,丝毫不起作用。她认为虔诚的艾米丽把《圣经》带到雷格里的庄园这个鬼地方真是天大的笑话。她父亲还在的时候,她是信仰上帝的“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信仰上帝,也常常向上帝祈祷。我以为自己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但是如今,我没有一天不被这些魔鬼们折磨着、纠缠着。我善良的本性早就丢失了……我一定要尽快把那些恶棍送到地狱里去。我会在一个晚上的时间里把他们全部消灭,即使结果不如意,他们用火把我活活烧死,我也绝不后悔!”她说的恶棍们不仅仅是指那些把她当作货物一样买卖的奴隶贩子和庄园主们,还有那个曾经承诺给她幸福爱她一辈子最后却卖掉她和她的孩子的男人。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凯西不相信上帝能够解救她,只有她自己能够去惩罚那些恶棍们。她不会像汤姆一样等着上帝将他接到天国里给他自由,她要靠自己。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正确的。

伊丽莎的性格原本是温顺的,她的反抗精神是在保护儿子的母性驱使下瞬间爆发出来的。如果没有儿子要被卖掉这件事情的刺激,伊丽莎是不会做出这样一个反抗举动的。而凯西却天生是一个反抗者。她的反抗天性是一步一步的显露出来的。对于雷格里来说,凯西变得越来越难以驯服。他甚至对她都有“几分忌惮”。当雷格里将年轻的艾米丽带回来的时候,凯西表现出的不是女人的妒忌而是对于这个十五岁的孩子的同情。此刻的她或许想到了她的女儿,也许她的女儿也正遭受着同样的折磨。于是,她不能再等了。她要将自己和她的“女儿”拯救出去。于是她开始了自己精心布置的自我救赎计划。她利用雷格里的害怕心理,使他不敢踏足房子里的那个阁楼,然后假装逃走之后又回到了阁楼里,知道雷格里和他的爪牙停止搜寻之后才带着艾米丽逃离了魔爪。

三、双重压迫下的反抗

从神话故事的角度来看,早在《圣经》故事里亚当和夏娃的故事就让我们知道最初的女人是由男人的肋骨造的。这或许是男权思想最早的由来。女人是男人身体的一部分,所以她们是由男人支配,依附于男人的。在当时的以男人为中心的男权社会,女人处于从属地位。而且,纵观整个历史,“不是女人的低下决定了她们在历史上的无足轻重,而是她们在历史上的无足轻重,使她们注定了低下。”(波伏娃190)妇女在历史上的无足轻重使得女性的地位变得低下,而作为受到男权社会和奴隶制统治的黑人女奴们来说,她们的境遇更加的悲惨。我们可以从小说中三个奴隶贩子的对话中看到女奴们的悲惨命运。首先,在一个男权社会里,女性就处于从属的地位。作为女人,在那样一个男权社会下,她们成为了奴隶主男人玩弄的对象。凯西就是这样一个例子。那个自称爱她的男人,在受到其它诱惑的还是断然的将她卖给了别人。

女性要依附于男性。所以,男性对于女性拥有支配权,这其中也包括女人的孩子。所以奴隶贩子海利才会说在奴隶买卖中,小孩子是最麻烦的。他们自己也承认女人的母爱的存在,另一个奴隶贩子马科斯就说:“‘假如我们能买到那种对自己孩子没有母爱的女人,那么,我觉得这绝对是本世纪最伟大最客观的改变了。’说罢,他嘿嘿的笑了起来,好像这会让他的话更可笑一样。”奴隶贩子们自己都不相信世界上会有没有母爱的女人,可是他们还是继续把孩子和他们的母亲分开,这是多么残忍的行径。女奴们失去了抚养、陪伴孩子长大的权利。她们也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然而,作为女奴,在经历失去孩子的同时,她们也要像男奴隶一样干活,稍有不对也会受到主人的鞭打。主人们也可以随意的买卖她们。因此,以凯西为代表的女奴们经历着这样双重的压迫和折磨。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伊丽莎和凯西这对母女在经历了各自的悲惨命运之后,都选择了奋起反抗,追求自由这条路。事实证明,这种反抗得到了的回报。她们终于自由了,伊丽莎保住了自己的孩子,也获得了自由。凯西在自我救赎的同时也拯救了像她的“女儿”一样的艾米丽。她的好心最后终于得到了最大回报,她和她的女儿伊丽莎团圆了。斯陀夫人在小说的最后并没有指明伊丽莎和凯西母女大团圆的结局在现实的奴隶制度下是否是真实的。作为女性作家,感性的东西会影响她的写作。作为女性,她的女性经验会帮助她更好的塑造这些女性形象。斯陀夫人本人曾经在奴隶制存在的南方生活过,所以这样的生活经历使她更了解女奴们的悲惨生活。同时,作为女性,她更能理解女性与生俱来的母性,这是任何男性作家所不能体会的。正如埃莱娜·西苏在《美杜莎的笑声》中写道的一样:妇女必须参加写作,必须写自己,必须写妇女。所以斯陀夫人用她自己的所见所闻为我们塑造了伊丽莎和凯西母女的形象,也从女性性别意识的角度唤起了这两个女性的自由意识和反抗意识,为真正处在男权社会和奴隶制度双重压迫下的女奴们指出了一条通往自由的道路,通过大团圆结局给予她们重获新生的希望。大团圆结局也将小说作者本人作为女性对于小说中女性悲惨命运的同情表露无疑,同时以母女俩大团圆结局的设计表达她自己对于奴隶制的痛恨以及希望推翻奴隶制的美好愿望。这样一个结局的设计,扭转了凯西母女的悲惨命运,最终以大团圆结局收场。这是给这两个具有反抗精神的女性的鼓励,同时也是给千千万万遭受着奴隶制压迫、折磨的女奴们的激励。这个大团圆的结局给《汤姆叔叔的小屋》这部小说增添了一丝暖意,让读者在哀叹汤姆悲惨遭遇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奴隶们摆脱压迫、重获自由的希望。

[1]哈利特·比彻·斯陀夫人.汤姆叔叔的小屋[M].王岩,译.哈尔滨:北方文艺出版社,2012.

[2]金莉.文学女性与女性主义:19世纪美国女性小说家及作品[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4.

[3]王逢振.2000年度新译西方文论选[M].漓江:漓江出版社,2000.

[4]刘戈.〈汤姆叔叔的小屋〉与美国文学中的性别歧视[J].郑州大学学报,2008(3).

[5]丁易.〈汤姆叔叔的小屋〉中伊丽莎故事的重述[J].外国文学,2010.

[6]埃莱娜·西苏.美杜莎的笑声[M]//黄晓红,译.张京媛.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

[7]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M].郑克鲁,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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