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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美学角度看《诗经》中叠词的翻译

2015-03-20王闽汕

武夷学院学报 2015年10期
关键词:直译意译诗经

王闽汕

从美学角度看《诗经》中叠词的翻译

王闽汕

(莆田学院 外国语学院,福建 莆田 351100)

摘要:《诗经》中运用了大量的叠词,增添了诗歌的音韵美和意境美,极大增强了其艺术表现力,同时也给翻译工作带来很大的困难。在翻译《诗经》中的叠词时,不仅要体现叠词的音、形、意,还要体现其在原诗中的作用及所蕴含的情感内涵,以保留原诗的风采和神韵。文章结合翻译美学理论,对《诗经》译作进行解读分析。从而得出,在处理叠词翻译时,应在求真的基础上求美,除了直译外,还应采用意译或直译意译结合,达成《诗经》对审美的追求。

关键词:叠词翻译;翻译美学;直译;意译

《诗经》语言具有音乐美[1],而构成《诗经》韵律基本单位的是节奏感强烈的四言句,叠词则是《诗经》中常见的一种表现手法。叠词,又称叠字、重言,在《诗经》中的作用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摹声,另一种是拟写事物的态貌。《文心雕龙》的第四十六篇《物色》里,刘勰就列举了 《诗经》中广泛运用的写景状物的叠词:“灼灼状桃花之鲜,依依尽杨柳之貌,杲杲为出日之容,瀌瀌拟雨雪之状,喈喈逐黄鸟之声,喓喓学草虫之韵。”[2]《诗经》一直被视为中国文学的源头,其翻译亦由来已久,其中的叠词,集声韵、形式和意境上的美感于一身,是组成《诗经》风格的重要部分,在翻译《诗经》的过程中叠词的展现自然也关乎《诗经》风格和神韵。

一、《诗经》叠词之美及翻译之难

叠词来源于生活,虽则简单,但却凝聚了音韵、形式和意境的美,运用到诗歌中,不仅使诗歌读起来朗朗上口,还能使读者见字而闻声、睹物、思景,带来听觉上和视觉上的美感,从而获得心灵上对美的感受。例如:《诗经·周南·螽斯》[3],诗中以 “诜诜”、“薨薨”、“揖揖”三个叠词表现螽斯的“群聚之声状”,而以“振振”、“绳绳”、“蛰蛰”来表示子孙的“繁盛景况”。表面上是以螽斯喻统治者,祝其子孙众多,然螽斯乃害虫也,以害虫喻统治者,实则暗含讽刺之意。连用六个表示“众多”的叠词更强化了劳动人民对剥削者憎恨的情感。

又如《诗经·郑风·风雨》)[3],诗中铺排出“凄凄、喈喈、潇潇、胶胶”四个叠词,通过描写风雨的寒意清冽,映照出一位思念久别丈夫的女子的身心状态,叠词的音韵激活最真实的触觉、听觉和视觉感受,衬托出女子盼归人的郁结和热望,而不知趣的鸡鸣声时不时地响起,更增添了几分所盼之人未归时的孤单落寞。

可见,叠词具有形美、音美、意美的特点,使诗歌的形象性、音乐性和语意性得到更加完美的展示。然而正是因为叠词包含了多种汉文化中的美感,在翻译过程中对叠词的音、形、义的保留就显得更加困难,常常会出现对叠词翻译的遮蔽现象,无法兼顾原语中美感的传递,使读者难以体会《诗经》的风采和神韵。

二、诗歌翻译美学理论与叠字翻译

中国古典诗歌意蕴深广,用词高雅,善引典故,格律严谨且诗风独特,可谓文学翻译中的一大难点。一直以来,尝试翻译中国古典诗歌的中外译者不在少数,其中不乏见解独到之人。James Legge主张“本人翻译之目的素为忠于原作”[1],因此他在翻译诗歌时十分重视韵律美,他所翻译的《诗经》就是韵体。许钧教授在《翻译论》中提出了文学翻译的思维、语义和审美三个层次。一首好的译诗,应该是上述三个层次达到了整体上的和谐统一。翻译求真而诗歌求美,所以诗歌的翻译是在求真的基础上更进一步追求审美,这就是最高标准。[4]此外,有着丰富的翻译实践的许渊冲教授结合了鲁迅的观点,形成了“三美论”——即意美、音美、形美。他提出,诗歌翻译要创造出原诗的意境,意美以感心;音美以感耳,有着悦耳的韵律,包括叠词的音韵等等;而形美以感目,则是指尽可能保持原诗的形式,如长短、对仗等。[5]

可见,诗歌翻译美学旨在求真善美,即翻译的真实性、正确性和艺术性。特别在翻译《诗经》中的叠词时,译者首先应发挥译语的语言优势,直译叠词。

叠词译叠词,可以保留原诗的风格,再现其艺术风貌。但直译的情形并不多见,在直译无法表现原诗意义、意境时,应采用意译或者直译和意译的结合,力求保留再现原诗的音美、形美和意美。

三、两首《诗经》译作对比分析

下面以两首《诗经》译作为例分析叠词的翻译。

1、首先来看《诗经·卫风·氓》中“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3]的三个译本。

(1)

In the pleasant time of my girlhood,

with my hair simply gathered in a knot,

Harmoniously we talked and laughed.

Clearly were we sworn to good faith,

AndIdidnotthinktheengagementwouldbebroken.

That it would be broken I did not think,

And now it must be all over!(James Legge译)[6]

(2)

The happy days are past,

But in memory always last.

I still recall his vow,

Which he abandons now.

This happened long ago,

Why should it cause me woe!(汪榕培译)[7]

When we were girl and boy,

We'd talk and laugh with joy.

He pledged to me his troth

Could he forget his oath?

He's forgot what he swore.

Should I say any more?(许渊冲译)[8]

《卫风·氓》讲述了一对青年男女的悲情故事,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结婚,再到男子变心而抛弃了女子。本节主要是写女主人公的复杂而又矛盾的心情,思绪不断游离在现实和往事之间,追忆美好往昔的同时又饱含着对寡情薄意郎的怨恨。其中“晏晏”、“旦旦”两个叠词精确地刻画出了彼此之间亲昵说笑、信誓犹在耳畔的美好回忆,更加反衬出了现实的凄凉处境和自怨自艾的心境。

和方差(SSE)为4.303,确定系数(R-square)为0.957 5,调整后确定系数(Adjusted R-square)为0.952 2,均方根(RMSE)为0.423 4。

再看以上的三种译文,译文(1)采用了散体,没有用韵,并且将原诗的六句译成了七句,在形式上与原诗偏离较大。而且译文(1)在对原诗的意义把握上不够准确,就比如说,“总角”意思是男女未成年时结发成两角,此处指童年时期,而译文(1)中用了“girlhood”和“hair gathered in a knot”两处来说明,不免重复啰嗦;而且“总角之宴”说的是男女主人公两人皆为儿童之时,译文(1)中也只点出女子一方而已。译文(2)、(3)皆以韵律诗作了翻译,句数也与原诗对应,不同之处是译文(2)全节采用了意译,而译文(3)则采用了直译为主。如此译文(2)虽然在意境美上做得更好,但在真实度上却偏离过多,倒是译文(3)求真又不失意美,将“晏晏”和“旦旦”所描绘的场景无余地展现出来。

综合以上,译文(3)在意美、音美、形美的传达上皆为最佳之选,求真亦求美,而译文(1)、(2)无论做没做到意美,皆失在真实地传达原诗意义上。

2、再看《诗经·小雅·采薇》中“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3]一节的两个译本。

(1)

Willows were green when we set out,

it’s blowin’an’snowin’as we go

down this road,muddy and slow,

hungry and thirsty and blue a doubt

no one feels half of what we know.(庞德译)[1]

(2)

When I left here,

Willows shed tear.

I come back now,

Snow bends the bough.

Long,long the way;

Hard,hard the day.

Hunger and thirst

Press me the worst.

My grief o’erflows.

Who knows?Who knows?(许渊冲译)[8]

这是这首诗的末节,描写远征战士久役归途中,风雨交加,道途险阻,行囊匮乏,又饥又渴的状况,而就在此时,战士回想起出征前家乡的美好景象,追昔抚今,痛定思痛,不禁满心悲苦。前两句中两个叠词的用词温和,展现的景象优美,然而以乐景写哀,更增添哀情;而后两句语调低沉,低回往复,又以叠词加重氛围,是读者深刻感受战争的残酷以及战争对个人对社会的残害。因此,译文应当再现原诗中韵律和意境的结合。

反观以上两种译文,皆采用了韵体诗翻译原诗,所不同的是译本(1)采用了abbab的韵式,然而与原诗四字句一唱三叹的格调相差甚远,而且译本(1)将原诗的八行变成了五行,这并不是上选。译本(2)虽然以十句译原诗的八句,但每句采用四个词,对应原诗的四言句,而且每两句句尾压同一个韵,有回环往复的效果,其中五六两句对应原诗的第五句,采用了对仗的句式,并使用了两对叠词,增强了感情,是对原诗成功地再创造。

可见,译本(1)虽采用了韵体,但缺乏形美、意美;而译本(2)不但传达出音美、形美,而且在意美的表现上,通过再现叠词而深刻立意,保留了原诗的风貌和意境。

四、结语

综上所述,正因为叠词之美及翻译之难,在《诗经》翻译领域,时至今日未有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规则。尤其在选词、节奏感、整体布局上要达到完美的和谐统一还有相当的差距。笔者以为,在作《诗经》叠词的翻译时,不应单纯地采用直译法,要在准确把握原诗基调、意义以及相关背景后,更多地从美学角度出发,将多种译法糅合在一起,从整体上表现原诗的音美、形美和意美,如此方能不失《诗经》之神韵,使读者知之、赏之、乐之。

参考文献:

[1]汪榕培,王宏.中国典籍英译[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09:97-98,91,103.

[2]刘勰.文心雕龙[M].孔祥丽,李金秋,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319.

[3] 袁愈荌.诗经诠译[M].唐莫尧,注释.贵州:贵州出版集团,贵州人民出版社,2008:9,116,81,219.

[4]许钧.文学翻译批评研究[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3:37-38. [5]许渊冲.文学与翻译[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85-99.

[6]JamesLegee.TheShiKing[M].Beijing:ForeignLanguageTeachingAnd Research Press,2011:141.

[7]汪榕培,任秀桦.诗经(中英文版)[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5:245.

[8]许渊冲.诗经[M].北京:中国出版集团,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9:61,184.

(责任编辑:林建峰)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2109(2015)010-0039-03

收稿日期:2015-05-28

作者简介:王闽汕(1967-),女,汉族,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文学翻译与评论。

Translation on Reiterative Locutions in The Book of Songs from Beauty Principles

WANG Minsh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Putian College,Putian,Fujian 351100)

Abstract:The Book of Songs is characteristic of reiterative locutions,which brings more beauty to rhythm and poetic mood to add to the artistic expressiveness of poems,as well as more difficulty in translation.The translation of reiterative locutions in The Book of Songs should not only reflect the sound,the form and the meaning of words,but also embody their function and emotion in order to preserve the style and verve of original poem.On account of the detailed analysis on the renditions of some poems in The Book of Songs,a conclusion can be drawn that besides literal translation,free translation and the combination of both the two should be used in the translation of reiterative locutions so as to seek for the beauty on the basis of faithfulness.

Key words:translation of reiterative locution;beauty principle;literal translation;free transl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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