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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风水的史前巫教源头再探

2015-03-20

渭南师范学院学报 2015年17期
关键词:史前风水文化

胡 义 成

(陕西省社会科学院,西安 710065)

【历史文化研究】

中国风水的史前巫教源头再探

胡 义 成

(陕西省社会科学院,西安 710065)

国外考古学和其他学科早在20世纪就揭示并多学科证明了史前存在“亚美巫教底层”。张光直先生转述的“亚美巫教底层”理论主要建构者佛斯特先生关于其意识形态八大特征的论述,张先生本人关于巫教对史前中国尤其重要和这八条“几乎全部适用于古代中国”研究的见解启示人们,史前巫教研究是中国风水起源研究绕不开的话题。仔细比较,“八条”中的第二条所讲“有四方神与‘四象限’神”,世界“分为四个象限,由南北与东西中轴所分隔,同时各个方向又常与特定的颜色相结合”以及第四条所讲“巫师经常有动物神的助手”等等,与中国风水最主要的“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和“南北中轴线”基本图式完全扣合;第五条所讲“环境中的所有现象都由一种生命力或灵魂赋予生气”,也与中国风水特别推崇“生气”的哲学理念完全吻合,都是巫教即中国风水之史前文化源头的佐证。

史前巫教;中国风水;源流;周公

在源自西方的现代科技体系中,显得“非常另类”的东方和中国风水流传时间很长,流传地域很广,资料显示它有着很古老的史前源头。虽然,目前全球和亚洲史前研究发现的相关资料并不太多,但也足以促使人们思考风水的史前源头,虽然这种思考不可能很具体,尚存许多缺憾,但它也毕竟指向对“非常另类”的风水源头更深入地理解。

此前,王育武先生著《中国风水文化源流》(湖北教育出版社2008年版),也曾论述过本文将展述的萨满教文化与中国风水的源流关系,但该书出版前后,虽史前中国与萨满教极紧密的关系已被国外考古学家发现,却并未被中国学界广泛理解和接受,王著相关论述较多引用了国内东北萨满教资料,但对国外考古学相关成果引述不够;另一方面,此前,在史前中国与萨满教极具紧密关系的背景上,周公“制礼作乐”在中国文明起源中的质变价值也未引起国内外学界充分关注,故今日看,王著相关思路和认识就需充实、补充或深化。

一、 国外考古学和其他学科对史前 “亚美巫教底层”的揭示

早在殷墟发掘开始不久,其美术品与中美洲印第安艺术品十分相似,就引起国外学界的赞叹和深思[1]358-359。后来,西方考古学家邵邦华先生于1983年出版的《古代美洲文化之起源》,从图像因素及构图等角度,列举了两者之间的若干相同相似:龙祖先崇拜;穿越地界的龙;动物植物互相转换;人与动物、植物互相转换;鸟人形象;雨神形象;十字形;大猫和龙形的亲昵关系;宇宙和历法形象等等[1]359。此前,20世纪70年代,包括佛斯特先生和华裔美籍学者张光直先生在内的一些考古学家,就开始依据当时考古成果,构建史前“亚美巫教底层”理论,揭示出美洲印第安人“老家”在亚洲;史前在亚洲和美洲之间,曾存在一个横跨太平洋两岸的“巫教”(或曰“萨满教”)文化区,此即“亚美巫教底层”,张先生则直接称之为“玛雅—中国文化连续体”[1]356-360,其北部连接的桥梁之一,就是作为今日白令海峡的史前“白令陆桥”。据报道,苏联考古学家在白令海峡西岸,发现了新石器时期人类大规模迁移的遗迹[2]360,故推测史前印第安人最早是在这里从亚洲进入北美洲的。后来,考古学家坎保先生又进一步提出,“亚美巫教底层”向西可能一直延伸到法国拉斯考洞穴,因为该洞穴里的绘画象征系统,与“亚美巫教底层”绘画象征系统同样。他估计,延伸到法国的“亚美巫教底层”,甚至可以一直追溯到旧石器时期[1]360-361。还有报道显示,“亚美巫教底层”的标志,在今日西伯利亚腹地伊尔库茨克附近的“马耳他遗址”已找到,它正处古典萨满教分布中心区域[1]361-362。

围绕“玛雅—中国文化连续体”,张光直先生曾专注追踪,写过一系列论著,如《中国古代文明的环太平洋的底层》[1]353-365《中国东南海岸考古与‘南岛语族’起源问题》[1]202-222《古代中国及其在人类学上的意义》[3]《连续与破裂:一个文明起源新说的草稿》[4]《谈“琮”及其在中国古史上的意义》[5]等等,以世界性考古眼光给中国考古学界和历史学界以巨大启发,引导中国学界以全球视野深入观察思考中华文明及其起源。其中包括,中国大陆学者宋耀良先生《中国史前人面岩画研究》一书及其他言说,一方面从史前“人面岩画”沿中国东南沿海和闽台、北部草原、东北至白令海峡传播至美洲的遗迹,进一步从人面岩画流布的角度佐证了“玛雅—中国文化连续体”的真实存在;另一方面,也给关中黄帝族来源于“玛雅—中国文化连续体”提供了考古实物证据[6],使中国史前研究有了新的视野和模式。张先生离世后,他的学生继续他未竟的研究思考,借鉴美国语言学家李维关于美洲各印第安部落之霍卡语词汇和语法,与马来亚、波利尼西亚、美拉尼西亚语言相同相似的发现[7]28,美国另一位语言学家瑟皮尔关于纳—德涅语族语言与亚洲汉藏语言同出一源的假设[7]29,参考日本医学学者关于南太平洋库克岛居民系源于中国的“南方蒙古人种”的基因分析成果[8]以及美国人类学家关于亚洲人、美洲印第安人、澳大利亚人均为Rh阳性之种族后代的发现[9]等,在“玛雅—中国文化连续体”背景上,力求从考古学上破解作为该连续体南部载体的“南岛语族”(即持马来亚、波利尼西亚、美拉尼西亚等语言的族群,其后裔至今居住于太平洋南部各岛)起源和传播,并发现包括台湾“大坌遗址”在内的闽台文化区可能是“南岛语族”起源地,使“玛雅—中国文化连续体”在考古学上形成南北匹配的结构,使中国考古学视野创新性地沿南线跨向太平洋深处彼岸[10]。在台湾,已故著名民族学学者凌纯声先生自20世纪50年代起,也通过多学科考察,进一步证明了“玛雅—中国文化连续体”作为民族学史实的确定性[11]。目前,“玛雅—中国文化连续体”已成为被多学科证明了的确凿的史前文化实体。

二、 史前“亚美巫教底层”意识形态特点

对本文主题而言,张光直先生转述的“亚美巫教底层”理论主要建构者佛斯特先生关于其意识形态八大特征的论述,以及张先生本人的相关见解,尤其值得关注。

被转述的这八大特征原文是:

(一)巫教的宇宙是魔术的宇宙,而自然环境与超自然环境中的诸现象是魔术性转化的结果,而不是像犹太基督教传统中那样是从虚无中创造出来的。事实上,转化乃是巫教象征系统的基本原则。

(二)宇宙一般都是分层次或重叠的。以上、中、下三层世界为主要的区分。……世界又经常分为四个象限,由南北与东西中轴所分隔,同时各个方向又常与特定的颜色相结合。

(三)在巫教的思想界中,不言自明的是人类与动物在质量上是相对等的……常以本类中大型个体的形式出现,照顾它的属民的福利。

(四)与人兽质量相等概念密切关系的是人与动物转型的概念……巫师和由巫师所带头的祭仪中其他的参与者还以佩戴这些动物的皮、面具和其他的特征来象征向他们的动物对手的转化。

(五)环境中的所有现象都由一种生命力或灵魂赋予生气,因此在巫师的宇宙里面没有我们所谓的“无生物”。

(六)人类和动物的灵魂或其根本的生命力一般居住在骨骼里面……而且常在巫师的法器上和他的艺术里面作象征性的表现。

(七)灵魂可以与身体分开并能在大地上面或到其他世界去旅行……实际上多数的疾病都源于魔术,而它们的诊断与治疗乃是巫师的专长。

(八)最后我们还有“幻觉迷魂”这种现象,常常是由引生幻象的植物引起来的,但这并不是普遍的情形。[1]353-355

转述之际,张先生也叙述了自己相关的进一步见解。

其一,佛斯特所论“适用范围超过中美研究而应当值得所有研究古代文明的学者的注意。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他在上面所说的几乎全部适用于古代中国”[1]355-356。为了证明这一点,张先生一方面列举了殷墟出土艺术品与中美洲艺术品的相同相近[1]358-359,另一方面又引述坎保关于法国拉斯考洞穴绘画与中国—玛雅文化连续体相同而同属一个文化区的见解[1]360-361,力求把中国—玛雅文化连续体扩大到作为世界“主岛”的欧亚大陆。这样的视野,是此前国内考古学界所缺乏的。它实际是把史前中国文化作为世界主体文化来把握的。

其二,进一步强调“巫教(或萨满教)在中国古代文明中的重要性”,自认这是把佛斯特“亚美巫教底层”理论具体扩充到亚洲东部之史前中国研究的重要结果[1]355-356。为说明这种扩充的合理性,张先生不仅列举了已在西伯利亚中心区发现了萨满教史前遗址[1]361-362,而且还明确提出“我们能够根据真实和有力的考古和文献资料,具体地建立起来一个玛雅、中国文化连续体”,包括一是举出“研究人类进入新大陆的学者,都相信印第安人的祖先绝大多数是经由白令海峡而到达新大陆的”,“东亚是印第安人的祖先在他们长途跋涉进入美洲之前最后的一站。中国古代的新研究可以从这个观点来看”。这最后一句话,启发着国内考古和历史学界,重新从全球文明演进角度回视史前中国研究。二是如前述,张先生根据台湾台北市和福建考古学和语言学发现,提出存在着“南岛语族”,其居地即今之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菲律宾、美拉尼西亚、密克罗尼西亚、波里尼西亚等,其族源应在中国闽台一带[1]202-222。此“南岛语族”是佛斯特并不知道的新发现,进一步丰富了玛雅—中国文化连续体的具体內容。有基于此,张先生归纳说:“巫师式的世界观显然在整个中国史前时期都一直持续着”,当时中国“政治上的调整乃是在同样不变的社会与巫教性框架之内发生的”[1]363。显然,对史前玛雅—中国文化连续体一部分的史前中国的进一步研究,包括其北部和其南部的进一步研究,都必须以巫教文化研究作为首要突破口,而这正是近世中国历史和考古研究的盲点所在,须进一步着力。

其三,明确提出玛雅—中国文化连续体两端的艺术品广幅相似相同,故不能用“传播论”解释之,而只能认为玛雅—中国之间存在“共同的旧石器时代底层”[1]359。张先生还指出,认可玛雅—中国之间存在“共同的旧石器时代底层”,即承认该底层“是中国与玛雅文明的共同祖先”,其意义不可忽视,包括“它强烈暗示着这个亚美巫术文化基层并不是东北亚洲的地方性的传统而是具世界性的现象”,从中可以发现思考全球“诸文明的演进原理”[1]360。

三、史前巫教的重要性和中国风水的源头

虽然人们早已觉察中国风水“巫味”很浓,但史前和文明初期中国的巫教研究及其对风水研究的极端重要性,却一直是风水研究的盲区。一方面,传统的中国史学和金石学等,虽对三皇五帝的传说有若干猜测,总觉着其中有今人难以把握处,但始终没有建立起关于巫教及其重要性的清晰概念;另一方面,从苏联传来的“传统马克思列宁主义历史学”,也并不注重中国特有国情和文化特色,同样也几乎没有针对史前和文明初期中国的关于巫教的清晰概念或理论体系。张先生放眼全球考古学成果和相关学科成果,再三强调“巫教在中国古代文明中的重要性”,同时凸显史前考古学借鉴其他学科成果的必要性和综合思考的重要性,对中国史前研究,包括对中国风水起源研究,都具有石破天惊、振聋发聩的作用。当然,我们并不否定西方史前也是巫文化盛行,但在欧洲,巫文化并不具有在中国那样的决定性,故包括人居科学文化在内的欧洲文化,“巫味”就相对较淡。

参考张先生的发现,中国社科院原研究员李泽厚先生,从历史哲学角度提出了中国文明起源研究中的“巫史传统”命题:“中国文明有两大征候特别重要,一是以血缘宗法家族为纽带的氏族体制,一是理性化了的巫史传统。”[12]33此处之“史”,系指“继‘巫’之后进行卜筮祭祀活动以服务于王的总职称”[12]48。据说,“巫史传统”成为“中国上古思想史的最大秘密,‘巫’的基本特质通由‘巫君合一’‘政教合一’途径,直接理性化而成为中国思想大传统的根本特色”[12]40;“中国思想历史的进程‘由巫而史’,日益走向理性化”[12]51,它“直接过渡到‘礼’(人文)‘仁’(人性)的理性化塑建”[12]43。其中,“巫术的世界,变而为符号(象征)的世界、数字的世界、历史事件的世界。可见,卜筮、数、易以及礼制系统的出现,是‘由巫而史’的关键环节”[12]48。

在此基础上,李先生进而评价周公说:“到周初,这个中国上古‘由巫而史’的进程,出现了质的转折点。这就是周公旦的‘制礼作乐’。它最终完成了‘巫史传统’的理性化过程,从而奠定了中国文化大传统的根本。”[12]52“经由周公‘制礼作乐’即理性化的体制建树,将天人合一、政教合一的‘巫’的根本特质,制度化地保存延续下来,成为中国大文化的核心。”[12]59其中,“周初突出了作为主宰力量的‘天命’‘天道’的观念”,“‘天’即是‘天道’‘天命’,而不是有突出意志、个性的人格神”。“‘天道’‘天命’的基本特征是:永远处在行动中变化中,与人的生存、生命、活动、行为相关联。在中国,‘天道’与‘人道’是同一个‘道’。”[12]57在李先生的这种表述中,作为中国哲学“原型”的周公“天—人(仁)”哲学,已是呼之欲出,“卡壳”只在李先生仍受制于20世纪他发表的《孔子再评价》一文把“仁”只与孔子相关而与周公无涉的既成思路[13],难于又论此“原型”。不过,近年来他对明说此“原型”也越来越挂牵,在2003年发表的《哲学自传》明确写道:“周公—孔子是中国思想史上的重大突破,他们奠定了中国哲学的基础。”[14]365显然,周公哲学已明确被李先生作为“中国哲学的基础”来对待了。于是,作为中华文明奠基者和哲学“原型”创制者,周公与风水的关系也就分外值得注目。

有鉴于此,笔者先是发现作为中国古典文明形态之一的中国风水,其实最早也成型自周公及其家族(另文阐述),从《周礼》可知周公时期已被体制化的风水(即中国古典人居环境科学框架)及其管理已经相当成熟,尔后笔者在面对考古学上关中周族文化直接叠压在黄帝族文化层之上的同时[15]38,又发现关中黄帝族直接就是来自银川的萨满教徒[16],于是不能不思考中国风水与萨满教义的关系。不出预料,前述佛斯特八条与风水意识大面积重合,促使人们寻思,史前巫教意识形态可能就是中国风水最早的文化源头。其历史真像可能是:巫教意识形态通过关中黄帝族直接传给了周人,周人又初开中华文明而统治中国数百年,强力推行巫教意识形态及其风水理念于全国;作为“大巫”的周公,则一方面通过“制礼作乐”为中国文明奠定了政治、体制和文化框架[6],另一方面,推行风水作为周公“制礼作乐”中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也成为中国古典人居科学哲学和建筑学—城规学既定的“宿命”。这就是中国风水起源的奥秘所在。

那么,“佛斯特八条”与风水意识大面积重合究竟表现在哪些方面呢?从考古学、历史学、文化学等专业细究角度看,这是至少要用一本厚书才能仔细说清楚的问题。须知,“八条”出于与中国文化背景迥异的西方考古学者对国外相关考古资料的总结,更未涉及巫教意识形态的东方哲学层面,加之史前距今时间间隔颇久,资料不多,故阐述这一问题尚有一定难度,不过在今天,仅限在考古文化学框架内,粗线条阐述的总体思路也并不难提供。

其一,“八条”第二条所讲的“有四方神与‘四象限’神”,世界“分为四个象限,由南北与东西中轴所分隔,同时各个方向又常与特定的颜色相结合”,以及第四条所讲的“人类动物之相等又表示为亲昵动物伙伴和动物陪同,同时巫师经常有动物神的助手”等等,与中国风水最主要的“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和“南北中轴线”基本图式完全扣合。[17]26-31

因为,此处风水所谓“朱雀”“玄武”“青龙”“白虎”,一方面实际表示着南、北、西、东四个方向,另一方面也表示着“各个方向又常与特定的颜色相结合”,与“八条”第二条所讲“四方神”或“‘四象限’神”且各具颜色的状况完全一样;风水所谓“南北中轴线”,也实际是在南北西东四个方向的基础上,表示着大地上的“四个象限”被“南北与东西中轴所分隔”,包括特别强调了南北方向的重要性。这并不难理解,因为,对北半球的巫教信徒而言,南北方向一热一冷,关乎自己生存,故须特别强调。可以说,“八条”第二条与中国风水基本图式完全扣合,从空间意识角度,充分证明了巫教意识形态即中国风水之史前文化源头。

当然,作为考古学者的佛斯特,在这里是不会思及巫教信徒当时为什么产生对于“四方神”或“‘四象限’神”的崇拜,为什么会形成关于“南北与东西中轴”的理念。其实,这些正是作为史前人类进化的“神话”阶段的萨满教时期必然会产生的精神现象。对此,西方文化学及文化人类学已有较深入的剖析。卡西尔也说过,“空间”和“时间”是人类认识世界必不可少的主体图式[18]102,但处于史前人类进化的“神话”阶段的萨满教徒的“空间”观念,与今日文明人类的“空间”观念迥然相异:在前者那里,“它更多的是一个表达感情的具体的概念,而不是具有发达文化的人所认为的那种抽象空间”[19]58,“东西北南不是用来在经验知觉世界内取向的、本质相同的区域,而是每一个都有自己特殊的实在和意义,都有一种内在的神话生命”,于是才出现了“方向之神”,如“东方和北方之神”“西方和南方之神”[18]111(其实,在中国殷墟甲骨文中,也发现了当时每一个方向之神都有命名的记载[20]107);正因为这种“空间”观念的具体性特征,才可能出现每一个方向都展现为一个特定动物且各具不同颜色的情况,于是,“朱雀”“玄武”“青龙”“白虎”也就诞生了,这些明显的动物形象,也呼应着佛斯特关于人类“亲昵动物伙伴和动物陪同,同时巫师经常有动物神的助手”的结论。萨满教徒正是以这种“空间”观念来把握世界的,包括他们“按照主要的空间方位和分界线,使(世界的)整体性的复杂的种类划分变得更加精细,从而获得了直觉的明澈性”,如“北是冬天的故乡,南是夏天的家园”等等[18]98。资料表明,原始先民正是按照上述主要的空间方位和分界线,来初步规划自己居住地的[18]99。

至于“南北与东西中轴”的理念,则是由先民逐渐从日出日落、光明黑暗等自然现象和追求光明的本性中诞生的一种“空间”意识。“神话空间感的发展总是发端于日与夜、光明与黑暗的对立”[18]108,先民先是“由太阳运行确定”出“东西线”,然后再引出“从南到北的垂直线”,于是四个象限就诞生了[18]113,而且“每一特殊的空间规定因而就获得了神圣的或恶魔的、友善的或仇恨的、高尚的或卑劣的‘性格’。作为光明之源的东方也是生命的源泉,作为日落之处的西方则充满了一切死亡的恐惧”[18]111,等等。于是,在巫文化框架内,中国风水“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和“南北中轴线”基本图式,也就不是不可理解的东西了。其中,由于史前中国萨满教徒及其后裔均生活于北半球较寒冷地区,所以作为阳光和温暖象征的南方,尤其被赋予了特殊的象征意义,在“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模式中被置于首端,而且进一步与曲折委婉的流水情景相对应,用美丽的“朱雀”表征,于是南方就兼具阳光和流水二重温馨;而作为北风怒号象征的北方,则不仅被以“后背”对之,而且还以大山挡之,希望像“玄武”(熊)一样的大山能帮助人们阻拦北风怒号;至于东西方向“左青龙,右白虎”,则由河南濮阳西水坡距今6400余年史前大墓遗迹图案[20]60可知,其源甚久,至少以“白”“黑”两种颜色区别或象征日出日落之意味明显。

对生活于北半球较寒冷地区的萨满教徒而言,风水选址的“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模式,如果抛开其中四个方向的神名或象征动物如“朱雀”“玄武”“青龙”“白虎”之类留下的“萨满味”,那么,从今天看,它究竟是否也包含科学成分呢?答案应当是肯定的。该模式表明,生活于北半球较寒冷地区的萨满教徒及其后裔,不仅力求辨别方向以图生存得更好,而且希望居住地南边有曲曲折折的水流,北边有大山挡住寒风,东边和西边均有小山环护居住地,这是符合科学的力求避寒的住址选择模式。也许,他们当时根本不知道什么科学不科学,只知道“四象限神”等令人感到可笑的观念,但被避寒求光本能驱使的他们的选择,毕竟是符合今日所谓科学的。事实上,科学最初就产生于人类求生本能。今人不能因为风水的这种选择被包裹在“四象限神”等迷信可笑的外套中,就否认它包含着科学成分。对整个中国风水,均应如此思考。

从出土的史前中国聚落遗址考古状况看,风水的基本图式,在母系社会时期似乎还未出现。例如西安半坡遗址,虽已选在土地肥沃、距水源颇近、靠近河岸的阶地上,显然与某些动物“随遇而安”不同,但整个村落无论是大围沟挖掘,还是屋宇规划建造,看来均无东南西北方向和南北中轴线概念[21]218,西安姜寨遗址亦然[21]220-221。由此可见,“四个方向”和“南北中轴线”的基本图式初步形成,大概是史前中国母系社会终结而男权社会形成时期或更后的事情。《太平御览》有“黄帝四面”的说法,很可能就印证着中国史前在男权社会的黄帝时期才大体形成了东南西北四方向和南北中轴线概念。笔者认为,在中国北部,可能一直到把“巫史传统”理性化和制度化的周公“制礼作乐”时期,东南西北四方向和南北中轴线理念才基本形成体制性框架,周公老家周原宫殿式大屋选向正南正北就是明证;《周礼》第一句话即“惟王建国,辨方正位”,更证明选址中的“辨方正位”不仅被看成“建国”第一大事,而且风水基本图式已经被体制化。今人也许难以理解“惟王建国,辨方正位”八个字的分量,但试想洪荒初开之际,北半球寒冷区的萨满们(特别是以农为生者)要生存发展,就得先选好建设近水—靠山—围合的居址,于是,“惟王建国,辩方正位”就成为自然而然的事情;当年周人首领古公亶父,亲自为族群选定周原为家,当年作为“开国宰相”的周公,亲自到洛阳为“成周”勘察选址,就是对这八个字分量的最好印证。正是基于这种情况,笔者才把周公视为中国风水创始者。

其二,“佛斯特八条”第五条所讲的“环境中的所有现象都由一种生命力或灵魂赋予生气”,与中国风水特别推崇“生气”的理念完全吻合。众所周知,中国风水“凡论及天地万物的构成与变化,人生命运的贫富或夭寿,生态景观的优劣及吉凶,甚至风水本义的诠释等等,也无不涉及‘气’的范畴。最为主要的,是强调通过‘气’来把握存在之象和存在之理,因而格外注重各种形式与方位的‘气脉’的运行变化”。“天地万物间交互感应,也都被认为是‘气’的作用;在居住中,自然、建筑、人生都会(通过‘气’)交互影响,(‘气’)对人的生命存在与精神活动,包括审美感受,都有不同的作用并会产生不同的结果”[22]92,这个主要概念显然来自巫教的“生气”理念,这是巫教即中国风水之史前文化源头的又一佐证。

史前萨满教文化区别于其前“图腾文化”时期的标志之一,就是萨满教已经信仰“气”或“生气”理念[20]34。李泽厚先生解说它“亦身亦心,亦人亦天,亦物质亦精神”,“实际是巫术活动中所感受和掌握到的那神秘又现实的生命力量(之)理性化的提升”[12]69,此议比较服人。可以认为,萨满教徒所讲的“生气”论是与他们信奉的“万物有灵论”哲学连为一体的,同时又与他们当时所持而作为“万物有灵论”之方法论的“身体哲学”密不可分。“万物有灵”,何以呈“灵”?曰呈“灵”者,即“生气”也。这就是他们的“逻辑”。显然,这个“生气”论虽可能源自当时人类个体生命体征首先是人能“出气”,但先民们显然并不明白这个“气”是什么,有什么功能,于是就把它扩大化神秘化为生命力或灵魂的承担者。也于是,“气”在萨满教文化里就成了一个象征活力、生命力、灵魂能力的万能的概念。《管子·内业》说:“凡物之精,比则为生。下生五谷,上为列星;流为天地之间,谓之鬼神;藏于胸中,谓之圣人;杳乎如入于渊,淖乎如在海,卒乎如在于山已。”表述的正是这种万能的“气”。另一方面,这个“气”既然源自他们当时的“身体哲学”,即观察思考客体世界时,都从自己的身体及其器官现象出发,把作为主体的人的身体及其器官与客体世界融为一体,进而把世界视为自身的某种外延,这样,人的生命体征既然以能“出气”为首要标志,那么,世界万事万物的活力当然也就应以具有“生气”为标志。于是,观察山水土壤都应以具有“生气”为首要条件,而这正是中国风水选址的首要注目点。鉴于萨满教文化中的“气”本身就是一个融主观客观为一体的概念,从它延伸而来的中国风水中的“气”或“生气”也就更多地成了一个融主客观为一体的审美概念。中国风水师口中的山水土壤有“生气”等等,并不是一个可以用纯客观指标表示的东西,它往往是风水师审美意识作用于山水土壤的结果。

为什么当时萨满教巫师持“身体哲学”呢?这是与他们兼为医生的职务特征相关联的。“佛斯特八条”第七条已经讲过,萨满教认为“多数的疾病”的“诊断与治疗乃是巫师的专长”,“巫医一体”是史前萨满固有传统。中国汉字“医”字,其繁体下部就是个“巫”字,说明史前中国巫师主责之一是兼作医生,而医生的职业特征就是关注人的身体及其器官状况,并往往用人体模式思考其他,而中国风水往往用人体模式思考居住环境的特点就是这样形成的,包括其主要术语“地脉”“穴位”“生气”“旺盛”等等,以及“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模式中的前后左右位置,均出发自人体模式。笔者力主风水与中医密不可分,其理相通,提出在某种意义上风水可被视为从业医者视角选择居址的技艺,也是由上述史前文化源头情况所决定的。传统的西方建筑师和城规师思考问题,较少从医者视角出发,而东方风水师恰恰相反,“盖房子也是治未病”,古典建筑师和城规师“医生化”现象普遍。在中国历史上,名中医兼为著名风水师者,代有其人,撰有《〈葬经〉翼》的名中医缪希雍即显例之一。

以上关于巫教与风水存在源流关系的证明,显示在中国—玛雅文化连续体范围内,巫教文化还会以中国风水之外的其他人居科学形式“遗传”下来。近年人们发觉,在美国和美洲、大洋洲其他国家,包括“南岛语族”所在各国,类似“风水”者似乎越来越影响大,包括在欧洲风格的建筑—城规模式之外,印有类似风水痕迹的“东方建筑—城规模式”似乎越来越显眼。这是全球建筑文化中值得注意的一件大事。有论者认为,出现这种情况,应与当年华工迁移美洲、大洋洲其他国家,并把“中国风水”传到当地有关。被视为由华工传入的类似“风水”者,很可能其实就是当地史前巫教传统文化遗产的一部分;华工传入的“中国风水”,很可能只是促使美洲史前巫教传统文化遗产复活的催化剂罢了。象奈斯比特所说,在“经济全球化”大潮中亚洲将崛起[23],其“文化民族化”[24]274借此表现出来,并不出人预料。

四、“巫教即中国风水之史前 文化源头”的几点推论

假如“巫教即风水史前源头”的假设尚可以供参考,那么,以下几条推论也可供进一步讨论。

其一,如前述,宋耀良先生揭示了史前中国萨满教劲旅之一,是“人面岩画”的制作群体。笔者借鉴宋先生成果发现,这一支萨满教徒从银川一带进入关中,在西安杨官寨(即今泾河渭河合流处不远)建成了距今5000年以上的“黄帝都邑”,其间与关中土著炎帝部落有所磨合争斗,再后来则是这个黄帝族与蚩尤大战于中原,初奠中华文明主体轮廓[16]。此后约2000年,在关中崛起的周公,直接继承了黄帝族萨满教文化并使之理性化。

而张光直先生及其学生此前已在“中国—玛雅文化连续体”及其北部通道系今白令陆桥基础上,揭示出其南部通道即源于闽台的“南岛语族”传播区[10]。而据张先生说,在中国大陆,源于闽台的“南岛语族”已经被完全汉化,今日难觅其踪[1]202-222,但其学生却揭示若干大陆西南部少数民族即其文化后裔[10]。不管结论如何,源于闽台的“南岛语族”文化,与源自中原周秦汉唐的汉文化差异很大,应是不争之事。而中国风水中也有两派,即源自闽地的“福建派”(即所谓“理气宗”)与源自中原的“江西派”(即所谓“形势宗”)长期并立。而在传统的中国文化区划中,闽地除了朱熹曾经讲学而有所谓“闽学”外,一般少见特立独行于国内者,而在风水中突兀地产生“闽派”且能长期与“形势宗”抗衡,促使我们在中国—玛雅文化连续体南北两路背景上考虑,闽派风水可能是巫教文化在“南岛语族”文化中的孑遗者。由于“南岛语族”文化在大陆被汉化,故使闽派风水之源长期被掩盖,其特点可能也长期被误说。现在回头看,闽派风水之所以被视为以“理气”取胜,可能是“南岛语族”文化以海洋为背景的结果。在当年航海科技较差的条件下,以海洋为背景的文化更多地具有观测天文而相信占星术的成分,不确定的命运也使它更多地具有迷信或附会的因素,而这也正是闽派风水的特点。清华大学海归建筑学教授张杰先生称闽派风水“以天学、星卦、方位及固定的模式为主,附会最多”[25]319-320,即印证这一点。有风水史研究者仅从宋明理学家朱熹曾在闽地讲学而认闽派风水与其理学存较深关联,又因江西产陆九渊“心学”而其曾用以抗衡朱熹闽学,故又把形势宗的哲学基础与“心学”挂靠[20]201-204,看来均颇有附会之迹。朱熹和陆九渊理学博大精深,并非偏于一隅的学问。如果硬要挂靠,那么,可能朱熹与形势宗更有缘而陆九渊与理气宗更靠近,而不是相反。当然,朱熹有大量风水言行,是中国风水哲学研究不能不关注的主要对象之一,但这种关注不应被牵强。

与理气宗相反,源自中原的“江西派”之所以以“形势宗”取名,则是因为它事实上以内陆定居农业为背景,前景确定性大,而农业生产和居址选择必须实用,特别重视山水形势,所谓“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和“南北中轴线”基本图式是也。张杰先生说它“以空间环境为考虑对象,根据山水形势及‘龙、穴、砂、水’的关系确定选址”[25]320,大体准确。《尚书·周书》把周公风水行为称为“卜食”,形象地描画出了源自中原的风水目标在“谋食”的实用性和科学成分。

这样,我们理解把握中国风水两大流派的源自,也就有了新视野和新思路。由于共出于萨满教文化,中国风水两大流派之“同”多于其“异”,包括作为关中黄帝族源头的萨满“人面岩画”文化中也流淌着闽台巫教文化血脉,中原文化中已经含纳着闽地文化成分[16],故在长期发展中,中国风水两大流派呈现出在彼此融合中竞争的大趋势,包括闽派风水通过重新界说概念,吸收改造了形势宗所谓“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基本图式,“玄武”“青龙”“白虎”往往被重新界说为道路、礁岩、溪流、水湾等等。由于闽派风水与“南岛语族”文化同出一源,故闽派风水在太平洋、南美洲“南岛语族”地区,更易被理解和接受。

其二,既然中国风水源自史前巫教,那么,研究中国风水也就要关注中国史前巫教研究。而这也正是中国传统的所有宗教研究的弱项所在,其中包括,中国原始宗教即巫教基本是个研究盲点,它在中国文明起源中的重要性也刚刚被学界关注。

道教学者潘雨廷老先生曾公开提出,中国自来宗教研究的两个盲区,一是误解源自史前巫教的中国道教为东汉才诞生者[26]1,反映着学界对自己原始宗教即巫教及其传承延续的严重忽视[26]64;二是无视《史记·封禅书》录载的中国史前巫教及其祭祀文化特殊的内容[26]54-55,造成了按国外史学模式思考中国历史的错误思路。其实,潘老先生所批评的两点,也是中国风水起源研究之所以难以深入的“学术瓶颈”。共同作为“小传统”,风水与道教难解难分,误解道教诞生于东汉,无异于割断了风水“前世”,其“今生”势必变形。无视《封禅书》而只认其为迷信,更是抱着“金娃娃”而不知其贵重,使风水之源研究只能陷于资料迷茫。笔者关于西安杨官寨遗址对《封禅书》也含历史真实内容的分析,已经证明必须科学对待《封禅书》[6],目前进一步解读《封禅书》对巫教的记载,也许会使风水起源研究进入新境。

其三,鉴于巫教在史前中国文明中的极端重要性,笔者借鉴张光直、李泽厚诸先生,提出作为中华“巫史传统”理性化总成者的“周公型模”,乃是中国包括儒道释三教文化在内的所有文化的总源头的见解[6]。落到中国风水史研究上,笔者则研究了周公在中国风水成型中的决定性作用,包括指出“周”字其实就是一幅形势宗风水图式。可以从中悟出,在周公之前,中国风水在文明建构中的地位和作用是相当突出的。但在此后,风水逐渐被“降格”,后来竟逐渐下沉到跻身“小传统”中的景况,包括风水师在上流社会消失,成为民间“潜人”,其中原因何在?

要回答这个难题,恐怕还得回视作为风水史前源头的巫文化被周公理性化后的命运。中国巫文化的主要特点之一就是“巫君合一”,它理性化后,其中“君权”沿固有历史逻辑日益压倒“巫权”或“神权”“使通天的’‘巫’日益从属附庸于‘王’”“而王权和王之所以能够如此,又是由于‘巫’的通神人的特质日益直接理性化,成为上古君王”[12]39,“‘巫’的基本特质通由‘巫君合一’‘政教合一’途径,直接理性化而成为中国思想大传统的根本特色”,“至于小传统中的‘巫’,倒是无足轻重的了”[12]40。显然,理性化也导致了作为社会职业的“巫”一分为二,一是呈上升状态而成为君王,二是呈下降状态而成为跻身“小传统”的民间“潜人”。呈下降状态者的出现,也因为风水师所操职业随着社会进步而在国家生活中的重要性越来越下降,《周礼》首句所讲“惟王建国,辨方正位”,越来越被淡化。其最重要的历史故事就是除了周公以风水师资格勘定“成周”选址而外,在中国历史上,再无第二位“王弟兼宰相”亲自从事风水师活动。周公之后,中国风水师作为古典城市规划师和建筑师,最多才能跻身“工部尚书”级别,即使清代皇家总建筑师“样式雷”家族,其做官级别也远低于“工部尚书”。一般风水师,仅能游走于城乡谋生,或亦医亦风水“混饭”。

这种“巫”职业分化表现出的从业者上升下降,也在另一维度上表现于“巫”的内容被分化在不同学派之中。“巫术礼仪包含和保存着大量原始人们生活、生产的技巧艺术和历史经验。它通过巫术活动集中地不断地被温习、熟练而自觉认知。也就是说,巫术礼仪中所包含的科学认知层面,也在不断地理性化。它们最终形成各种上古的方技、医药、数术。尽管仍然裹挟着各种神秘包装,但其对现实生活的直接效用,使之日渐独立而成为非常实用的技艺”等等。可以想见,巫术礼仪中所包含的关于人居环境的科学认知层面,就这样转化为实用的风水术了。此外,巫术礼仪中所包含的科学认知层面,还在哲理层面转变为“以今本《老子》为代表的‘道家’”;“如果儒家着重保存和理性化的是原巫术礼仪中的外在仪表方面和人性情感方面,《老子》道家则保存和理性化了原巫术礼仪中与认知相关的智慧方面”[12]65-66,并逐渐形成儒家之外的民间道教的“小传统”,并化为“各种民间大小宗教和迷信”[12]59,其中也包括作为“道家”所擅技艺的风水。这一点,在“独尊儒术”的汉代表现最为明显。“董仲舒排斥黄老后,黄老进入民间”[27]72。作为中国古典人居科学哲学和城规—建筑学的风水,最大的问题是随着技艺和“道家”潜入民间后,一方面受到儒家持续挤压和妖魔化而理性化极不彻底,另一方面因潜入民间后缺乏足够的高层次懂科技人才而使其科学认知层面一直未能脱去巫术外衣,至今依然散发着浓厚的“巫味”。现在它所面对的首要问题是,尽快脱去巫术外衣,尽快展现出科学认知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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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马 俊】

Re-exploration on the Origin of the Prehistoric Witch Religion of the Chinese Feng Shui

HU Yi-cheng

(Shaanxi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Xi’an 710065, China)

As early as in the 20th century, the foreign archaeology and other disciplines revealed and proved that there existed the “bottom layer of the Arminius witch”. The theory of “bottom layer of the Arminius witch” retold by Mr. Zhang Guangzhi and it was mainly constructed by Mr. Frost, in which Frost expounded that the Arminius which possessed eight ide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Mr. Zhang himself once said that witch was very important to the prehistoric China and the eight ide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of the Arminius which were quite suitable for the study of the ancient China. The above-mentioned ideas reflected that the study of prehistoric witch had something to do with the study of origin of the Chinese Feng Shui. The article 2 of the eight ide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of the Arminius which said that there existed the gods of four directions and the gods of four quadrants; the cosmos was divided into four quadrants which were Sep.arated by central axis between south and north, and east and west; meanwhile every direction often combined with specific color; the article 4 said witches were helped by the animal gods. By careful comparison, we found that the above-mentioned ideas accorded completely with the theory of the Chinese Feng Shui, in which there existed front southern god (scarlet bird), behind northern god (tortoise), left eastern god (green dragon) , right western god (white tiger); there was a basic chart of the central axis of south and north. Article 5 said all phenomenon in the cosmos were endowed vigor by vitality or soul, which accorded with vigor philosophy proposed by the Chinese Feng Shui. All these evidences proved that the witch religion was the origin of the prehistoric culture of the Chinese Feng Shui.

prehistoric witch religion; Chinese Feng Shui; original stream; Zhou Gong

G122

A

1009-5128(2015)17-0065-09

2015-03-10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规划基金跨学科课题:风水与当代环境艺术设计(11YJZH035)

胡义成(1945—),男,陕西凤翔人,陕西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国务院特殊津贴获得者,陕西省有突出贡献的专家,陕西省委和省政府决策咨询委员会委员,西安欧亚学院专家委员会委员,主要从事关中文脉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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