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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观社会:权力的另类表述

2015-03-20叶蔚春

甘肃开放大学学报 2015年5期
关键词:景观

叶蔚春

(福建师范大学 文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



景观社会:权力的另类表述

叶蔚春

(福建师范大学 文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7)

景观指的是晚期资本主义社会广泛的机构和技术的设备,德波认为当代资本主义已进入景观的社会,其形式有三种:集中的景观、弥散的景观和综合的景观。通过漂移、异轨、构境三种策略可以突破景观统治,但事实上它们并未改变现实。

景观社会;综合景观;漂移;异轨

景观(spectacle)一词,出自拉丁文“spectae”、“specere”等词,原意为观看。法国情境主义者德波将景观作为其社会理论的关键词,指的是一种被呈现的可见景象,或是具有主体意识的作秀。德波本人并未对“景观”作界定,而是将其放在宏大的背景中来指认这一现象,而后的贝斯特和凯尔纳对景观的定义比较清晰:狭义上的景观是指大众媒介,广义上是指晚期资本主义社会中广泛的机构与技术的设备[1]66,也可以说是权力为了使主体被安放至社会边缘而使用的非直接力量的所有方式与方法,在这个意义上,景观与阿尔都塞所说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相似,它包括了教育系统、代议民主制、精美用品和无止境的发明等。

一、权力的获取

景观是资本主义社会生产方式的目标,在新闻、广告等形式中,景观是“现实社会非现实的核心”,它“成为主导性的生活模式”[2]3-4。景观社会是意象控制一切的社会,它通过制造消费幻象与过度娱乐来麻木大众。在这个社会里,影像胜过实物,副本胜过原本。景观“通过消灭事物的真实存在而使之影像化,而后再进一步将其蒸发为虚幻的图景”[3]。在丰裕社会下,景观使人处在无意识中,消费不再局限于满足基本需要,而是指向由展示性目标所堆积的景观,消费大众受制于虚假的需求,逐渐丧失自我。与这种伪需求相对应的是个体对于商品消费与接受的态度,人们在购买后感觉到了幻灭,商品属于自己后则变得媚俗起来,景观因此通过控制人的意识和欲望而获取权力。

景观的意识形态功能是隐蔽的,它的存在是对资本主义体制合法性的证明,人们在服从景观的同时肯定了当下的统治。其意识形态功能包含三个方面。首先,景观通过使用一些精心选择的表象将人们限定于生产与消费中,代替人们做出选择。面对被欲望装饰的世界,人们无法逃离新闻、广告、娱乐等景观形式,因此在对景观无意识的顺从中肯定了现存的体制。其次,经过审查所呈现出的景观,其实也体现出对现存体制合法性的认同。景观隐蔽地通过广告或者其他影像呈现在个体面前,随意支配着个体的欲望,并且让人误以为这是真实的存在方式。再次,景观通过支配生产以外的时间来控制人们,它通过在闲暇时间里制造伪需求来对个体进行无意识的控制,资本剥削向人力资本转移。在景观社会里,人们满足于较高的生活水平、社会服务,享受着消费快感,异化让人感到舒适,因此反抗意识逐渐消解。

景观社会的逻辑是“呈现的东西都是好的,好的东西才呈现出来”[2]5。呈现本身无需应答,人们无权选择甚至了解,只能单向度地接受,“个性的消除是具体屈从于景观规则存在的不幸附属物”[2]121。因此贝斯特认为,景观是去政治化的绥靖政治工具,它麻痹了社会主体,并使他们脱离了真实的生活。景观社会主要通过服务与娱乐来麻痹大众,其结构的形成包括部门的商品化、科层控制在休闲与日常生活领域的扩张[1]66。

景观社会通过去除理性信息和对过去的评论,遮蔽当权者的意图,修改并毁灭历史,从而达到统治的目的。更为严重的是,景观甚至能直接遮蔽刚刚发生的事情,遮蔽它“最近的世界性征服的真实过程”[2]114,能见到的一切都是景观过滤后愿意呈现给我们的一切。如今娱乐圈里所说的“雪藏”就是最好的证明,只要媒体宣布对某明星进行雪藏,不让他出现在景观里,在一段很短的时间内观众就会将其忘记,正如德波所说,“当景观有三天停止谈论某事时,好像这事就已不存在了”[2]116。德波同时反对利用媒体来遮蔽景观的意识形态,并认为媒体是非中立的,“它总是秘密地与各种各样特殊的网络系统相联系”[2]111。

景观通过控制主体意识形态,使人们肯定资本主义社会,在这一过程中观众是“沉默的大多数”,他们痴迷而又全神贯注地欣赏着由占少数的幕后资本家所制造与操控的景观秀。景观将具有批判性、创造性能力的人排挤到思想与行动边缘,这种做法表面看来是非政治的,体现着不干预主义,但这更能体现出景观统治的隐蔽性和深刻性。当人们反抗意识被消解后,革命潜能和反抗能力也将丧失,进而引发主体的自我殖民,“技术正被用来对人类的身体进行殖民,这种殖民已经替代了以往殖民焦点(即对世界的殖民),也就是说,殖民的焦点已经从领土转移到了肉体。与内部殖民化相关联的是‘技术对内部组织的入侵和它进入生活核心之中的微型机器’”[4]。

二、景观统治的三种形式

德波将景观分为三种类型:集中的景观、弥散的景观、综合的景观。德波认为“集中的景观”与官僚政治资本主义密不可分,它的产生主要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经济落后的国家在面临内忧外患时,社会成员倾向于接受那种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组合、优化社会力量与资源的官僚集团或国家政权,苏联就是这种方式的典型。另一种情况发生在面临经济压力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为了确保政权与社会的稳定,人们将希望寄托在领导人的天赋与能力上,因此容易形成“集中的景观”——法西斯德国走的就是这条道路。在这种政权下,统治者往往采取恐怖政治,集中权力,打击反对者[5]3-8。

在德波看来,“集中的景观”属于极权政治,景观内的一切都围绕并支撑着这个体制的运转,为了维持这种体制,它往往需要永久性的暴力、警察。“集中的景观”的意识形态围绕着独裁与专制,其目的往往是极权。官僚政治本身是集中的,它操控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从基本生存到精神生活,甚至包括个体的心理与意识。单一的社会只有一种声音,人们没有任何选择权只能信服于一个英雄式的人物,而这个人物正是官僚政治本身利用权力所塑造出来的,它集中了一切事物的好形象,剔除一切不利的部分,它象征着极权主义的凝聚力。值得商榷的是,德波关于“集中的景观”的论述与上文提到的景观的不干预主义有一定的出入,这种带有强烈极权主义色彩的“集中的景观”似乎是无法不干预的。

弥散的景观与“商品的丰裕相联系,与现代资本主义不受干扰的发展相联系”[2]25。在“弥散的景观”中,不同的意象弥散于社会中,“操纵官僚团体外的团体(如工薪阶层,中产阶级)将其选择自由运用到了大量新景观领域(如生态环境保护、人的自由与发展),不再选择由景观控制者决定的内容”[6]120-121,景观间相互交织,不同的商品促进相互冲突的社会政策,消费者无法从整体上建构景观,得到的仅是碎片化的景观。在“弥散的景观”中,“经济是最大的政治,经济的观念与精神成为最大的意识形态,经济交往、经济运行的规则成为整个社会通行的规范与准则”[6]120-121。

“综合的景观”这个概念首次出现于德波1988年出版的《关于<景观社会>评论》一书中。德波认为,资本主义社会达到了一种“综合的景观”的新阶段。“综合的景观”整合了上述两种景观形态,这种景观形式中的集中要素变得隐秘,不再表现为过去那种高度意识形态化或者是英雄般的领导人,“弥散的景观”也不再扩散于全部领域。“综合的景观”的目标是“渗透进全部实在”[2]111,实现景观全球化,它具有五个主要特征:“不间断科学技术的更新;国家和经济的一体化;普遍化的秘密;无可置辩的谎言;永恒在场。”[2]112

科学技术的更新是指通过加强个体对专家、技术的依赖,使得所有人都听凭专家摆布,极大强化了景观的权威。国家和经济的一体化是这一世纪最明显的潮流,二者相互作用、互惠互利,其一体化给每个领域都提供了利益。普遍化的秘密是景观的后援,被看作是“它全部展示的决定性补充”[2]112。社会建立在秘密上,“从在他们成员大量集中之上,升起的难以渗透的铁幕似的‘阵线’组织,到允许国家从法律约束中解决出来的‘涉及国家安全秘密’的巨大操纵领域;从隐藏在广告中经常性假冒生产的令人恐惧的奥秘,到推测未来的规划,秘密的统治独自宣读了它拒绝其存在的事物的可能进步,并考虑了它神秘策划的回答”[2]131。当社会充满诱骗、虚假情报,景观控制了社会,专家成了最能撒谎的人,无可置辩的谎言就产生了,它排挤了公众舆论,使其失去诉说意见的能力,并成功消解了不同的声音。要在忘记过去的同时,不对未来抱有希望,它与信息的不间断流通有关,它用无足轻重的琐事来取代历史的真实与进步,它“始终关心的是这个世界自身存在的表面谴责,并上演它自己编排好了的自我毁灭的节目”[2]112。

“集中的景观”强调的是意识形态的强制性,“弥散的景观”强调的是“景观经济学式改造世界的意识形态物化特性”[5]3-8,如果“集中的景观”是监狱、大清洗等恐怖政治建构的社会,那么“弥散的景观”使用的则是糖衣炮弹。“综合的景观”则是整合了上述二种景观形态,它的最终目的是将自己融进现实,以至于人们也将它视为现实。

三、无效的逃离

针对景观异化的现实,德波与其他情境主义者提出了“漂移”的策略。漂移是一种通过快速旅行不断变化周围环境的方法与技巧,是一种特殊而又持续的过程。德波对此作出了明确的规定,在空间上最好是城市与工业区,在时间上最好是白昼,人数以两至三人为宜。在漂移中,人们在特定时期放下社会关系,投入到对城市的探险与遭遇中,重新发现城市的神秘与诗性,使自我从模式化的生活无聊与异化中解放出来,进一步充分发现自我并解放本性[7]。景观统治社会体现出的逻辑展现出其不容置疑与不可接近,它实现的是“无需应答的炫示”[2]5。漂移的目的就是逃离景观社会的统治,但社会已进入无处不在的“综合的景观”,漂移也不过是一种暂时逃离的消极策略,逃离一处景观的同时又陷入另一处景观,终究是处在景观的控制中。

异轨常常通过解构影像来揭露资产阶级的隐蔽操纵,它有两个步骤,首先是去除被异轨的对象的意义,然后是赋予新的意义,并将之组合起来,形成新的意义域。从形式上看,异轨分为次要异轨和欺骗性异轨。“次要异轨是一种本质上不太重要,并因而从被置换了的新语境中吸取它的全部意义的元素异轨。”[2]157如剪报、中性短语与普通照片。欺骗性异轨又叫预兆主题异轨,是指从新的语境中派生出新的意义域,常采用反打、模仿、拼贴等形式。异轨是对先在的表述体制价值的一种颠覆与否定,不仅能导致人的才能的释放,也能导致其与社会习俗等矛盾的凸显。异轨通过展现与日常生活的不同来凸显主体的主动性与独立性,至少在主动性上胜过漂移。

漂移和异轨最终都服务于构境,构境指的是在统一环境所构建起的生活瞬间,是主体根据自己的真实愿望重新建构起的生命过程。如果说异轨是对艺术的构境,那么漂移则是对日常生活的构境。情境主义者提倡发挥创造力和想象力,创造独特的情境来反对“景观社会城市生活的异化、城市环境的理性化、功利化和非人化”[8],去除因景观所诱发的欺骗,通过创造情境,走出景观幻象,最终回归积极的生活。事实上,上述的三种策略都带有愤世嫉俗的色彩,不过是对不满情绪的宣泄,并未从实际上改变现状,充其量算是对景观社会地理学上的批判。

[1]道格拉斯·凯尔纳.波德里亚:批判性的读[M].陈维振,陈明达,王峰,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

[2] 德波.景观社会[M].王昭风,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

[3] 张一兵.文本的深度耕犁——后马克思思潮哲学文本解读:第二卷[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105.

[4] 乔治·瑞泽尔.后现代社会理论[M].谢立中,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3:195.

[5] 王昭风.景观社会——集中的景观、弥散的景观和综合的景观[J].聊城大学学报,2008(1).

[6] 汪冬冬.景观社会:当代权力的异类表达[J].社科纵横,2007(12).

[7] 刘扬.媒介·景观·社会[M].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10:126.

[8] 杨亭.德波的景观社会批判[J].西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5(2):165-168.

[责任编辑 龚 勋]

2015-04-19

叶蔚春(1989-),女,福建寿宁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学理论与批评。

D033.3

A

1008-4630(2015)05-002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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