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公共空间与自由教育——图书馆结构功能的再认识

2015-03-20潘永兴

安顺学院学报 2015年6期
关键词:内在性公共性图书馆

焦 霞 潘永兴

(1.安顺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贵州 安顺561000)

(2.安顺学院图书馆,贵州 安顺561000)

哈贝马斯如是说道:“主体与客体、内在与外在的抽象对立只是一种骗人的假象,因为新出生的有机体只有在接受了社会互动之后才能成为人。只有当他进入了张开双臂拥抱他的社会世界的公共空间之中,他才成为一个人。”[1]在人的成长过程中,公共空间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一个人要想超越庸俗的生活桎梏,更需要与那些伟大的心灵进行不断地交流,在个体内在的自由和卓越的品质追求中实施一种自由教育。然而能够满足上述的文化的公共空间和自由教育的结构功能之需的,图书馆应可视为最佳的场所。从图书馆的结构功能上看,即在于提供一种文化的公共空间,并在其间借助各种自由沟通和转换的知识或信息媒介,将主体和客体有机地结构关联起来,让人在其间通过一种参与构成自己的自由教育,发现自己的内在性和外在性之间的更有实质性的联系之所在,并拥有个人的种种美好可能。

一、作为公共空间的图书馆

图书馆作为公共空间,不仅在于它提供一种外在的物理空间和文化场域,更在于它能让人们的生活世界的内部共同拥有一种公共性,而且这种“公共性”,既是内在的也是外在的。图书馆之所以称得上是公共空间,恰恰因为其“公共性”向我们的内在敞开,让我们的内在在其间或通过它发生真正的改变。图书馆与人之间长久的关系,绝不是一种主客体、外在和内在之间的截然对立。如果图书馆仅仅只是向我们提供一些书籍和信息,那么,它只会停留在外在的物理空间的单向度层面,而无益于我们自身智识和精神上的提升。但图书馆的历史及现在向我们证明,它和我们之间的互动性关系绝不是现代性社会的世俗化潮流可以冲刷掉的。因为,我们的内在性的公共需求一直都在。它自身所具有的开放性结构,必然要求一种公共空间的存在。而图书馆作为一种文化的公共空间,则对每一个进入它的人,产生一种共振感。也就是说,图书馆的公共性恰好针对了人的自私性和开放的有限性,并激励着那些封闭的心灵去尝试着感受它所独具的精神氛围,进而借助一种文化和精神上的互动而成长为一个更加健全的人。

美国政治理论家阿伦特在谈到“公共领域”(“公共空间”的另一种译法)时说:“人性从来就不能在孤独中获得,也从来没有通过把自己的作品给与大众而获得。它只能通过把自己的生命和人格投入到‘公共领域的冒险’中才能获得。”[4]“冒险”一词,对于阿伦特而言,其意味着:“作为一个人,在公共场合中表达其自身。”另外一个意味是:“我们开始某事。我们把自己的线织入关系的网络之中。”[5]由此来看图书馆的公共性,我们可知,其对一个人的内在性而言,不可避免地会带来一种很有颠覆性的冲击。如果一个人想让自己的内在性得到不断地成长,他不得不在一个公共空间里发现自身的狭隘性。图书馆作为一种公共空间,它暗含着一种无形但有力的关系网络,将愿意进入其间的人们带入一种内在性的革命,在“冒险”中发现公共性的巨大魅力。而这,只有一个具有巨大而丰富的内在性的人才能感受得到。

不可否认,空间面对不同的人,面对不同属性的外在物,其是存在等级次序差别的。法国社会学家亨利·列菲伏尔曾对空间结构使用范围和内容属性有过界定,他认为空间不仅是“经济性的”,拥有部分的交换价值,它也是“用来均质化社会之各部分的政治工具”;而且,它还是一种“使用价值”,且这种使用价值使得“普遍性交换价值”遭到抵制,并让时间“臣服”或“消失”。[6]列菲伏尔这里的意思告诉我们,空间并不一定是普遍和开放的,它可能是一种固化或异化的结构而重复再生产的。可见,空间所谓的公共性,可能由于其间的“使用价值”之功利性要求,由于其对时间的压制和均质化的抹平,而不能真正达成。不过,列菲伏尔这种看法,实则是对空间的外在性的激进界定,他眼中的空间太强调外在的物质之有限差别,而忽视其内在精神或意义上的层次共通性和上升性了。由此来看图书馆这样一种空间结构,可以说,图书馆作为一种文化的公共空间,其空间的外在性结构内容及其属性,绝不是也不能停留在“使用”的层面。在信息和能量的交换层面,以及其“价值理性”或“公共理性”的交流层面,图书馆的外在性,必然指向一种普遍的公共性。在这里,我们所言的“外在”,绝不仅仅是物理或物质的,也不是均质性的和工具性的。

很多人或许会认为,图书馆这种公共空间,越来越物质化和工具化了。这种论断背后的逻辑依旧是从主客体截然二分和对立来看的。其问题存在有二:一是过于强调了图书馆作为一种客体的客观性或唯物性;二是过于小看了人之主体对外在的消化和吸收能力。在笔者看来,这二者都对图书馆的外在性有着严重的误解。如果我们可以深刻理解马克思的矛盾辩证法,当知这种外在性绝不是孤立独存的。固然我们需要考虑到图书馆的物理空间,但这种外在性只是一种基础或必要之条件,但并不充分。图书馆的外在性结构,除却基本的场所布置、工具性技术配备和图书分布外,还应包括图书馆中的人之主体。若无人之主体性的参与,并共同构成一种“在场”,那么,图书馆的外在性是不能俱全成立的。按照之前哈贝马斯的说法,图书馆的公共性,理应包含着外在性。这样说来,图书馆的外在性只有具有了公共性,或者能让人分享并参与到这种公共性中,其空间结构才可能构成一种有机的整体,并发挥出联系、凝聚与提升人的精神性教育作用。直接说来,图书馆的外在性是一种客观的共在关系。图书馆只有被人进行“参与性地对象化”后,它的客观性才能落到实处,它的外在性才能称得上是“公共”。否则,它的那些看似公平和开放的外在性条件,比如文化的交流与知识信息的传播,是无法找到其应有的“位置”的。法国社会学家布尔迪厄有言,“从分析的角度来看,一个场域可以被定义为在各种位置之间存在的客观关系的一个网络,或一个构架。正是在这些位置的存在和它们强加于占据特定位置的行动者或机构之上的决定性因素之中,这些位置得到了客观的界定。”[7]由此来看图书馆,其作为一种公共空间,其外在性的空间达成,取决于我们站在什么“位置”。如果我们能站在图书馆与我们之间的关系结构中,图书馆自身的结构框架及其内容,就不再是截然外在于我们的物理空间和工具性需求了。

二、图书馆如何能自由教育

自由教育的本质在于一种精神上的互动和美好试验,或者也可以说,是一种高贵的“观念上的冒险”之旅。美国政治哲学家列奥·施特劳斯说:“自由教育由倾听最伟大心灵之间的交谈构成。”进而言之,它“作为与最伟大心灵们的不断交流,是一种在温顺(modesty)而不只是谦卑(humility)的最高形式之中的试验。它同时是一次勇敢的冒险。”[8]当然,人与伟大心灵之间的主动对话便建立了一种结构关联。这种关联不是漫无边界的,其所带来的“冒险”也不是没有限度的。如果一个人在精神不能自主,不能在智识上感到一种美好、高贵和伟大的进入和改变,那么他所受到的教育便不是自由的。由于一种公共空间的达成,除了要具备上述它自身的内在性和外在性结构关联之外,它还应有最基本的功能表达。比如说,一辆马车静止下来的时候,我们通过观察虽说可以了解它的结构,但不能了解它的功能。只有当它动起来的时候,我们才能发现其真正的功能作用。毋庸置疑,任何一种空间的结构必然与其功能密切相关,且须通过其功能来展现。图书馆这种公共空间自然不能例外,它的功能表达,在于其为人提供了一种自由教育的智识和精神过程。图书馆的文化底蕴和氛围环境,也恰好契合了自由教育的内涵。

自由教育之所以能在图书馆内开展和实现,是因为图书馆具备契合性的相关或共通之条件:一是图书馆是古往今来伟大心灵的集聚地和活动场所,可以满足我们的对话和学习之需;二是图书馆是抵抗世俗侵蚀的坚不可摧的堡垒,其向人彰显美好人性的诸多可能及其升华的种种必需元素;三是图书馆本身即是一种自由开放的文化载体,其非常适合那些渴望自由并寻找自己精神归属的人,在文化中或朝向文化的过程中看到一个不断提升的自己;四是图书馆具有真正的教育性。可以说,最好的教育是自我教育。图书馆是任何想进行自我教育的人不可或缺的。无论是在校园还是走向社会,图书馆可以为自我教育的人们提供太多便利而多样的条件。上述这四种条件的事实存在及其交互相渗,便使得图书馆具有了自由教育的新功能。

或许会有人认为,自由教育对人之内在属性的积极诉求,有唯心主义和目的论的嫌疑。图书馆的功能并不能发挥地淋漓尽致,或者只会流于空洞的玄言,最多只能提供了一种尽管高贵但注定会坠落的理想。美国社会学家亚历山大早有对“新功能主义”理论予以了批驳。他认为,以帕森斯为代表传统的功能主义吞没了社会内化和制度化的人格所构建的自由价值,其有着一种“向下综合”的功能整合倾向。因此,他和其他新功能主义者重新对之进行了“阐发”和“修正”。[10]这种“阐发”和“修正”一方面强调人和文化社会之间关系上的“冲突”和“对抗”,但另一方面也特别强调公共空间的互动性和结构关联过程。由此来看图书馆的自由教育功能,我们可以追问这种功能是否过于空泛,进而漠视了图书馆这种公共空间的种种对抗性因素,乃至导致自由教育并不能真正实行。不过,这种质疑,恰恰可以用来佐证图书馆的自由教育的多维度功能。我们由图书馆所提供的四种基本的自由教育条件来看,其并不是“向下综合”的。在横向的层面,图书馆是有着一些不和谐的因素存在,比如说图书馆员和读者之间的冲突,以及书籍和读者之间的单向度联系或某种表面上的结合。但从纵向的层面来看,图书馆和人之间的互动性和自由沟通,恰恰可以将这些冲突和对抗,转变成一种上下左右皆可以“综合”起来的功能。图书馆的自由教育功能之所以可以建立,其依存的不过是一种“动”的逻辑。冲突和对抗也是一种互动,它可以驱使着图书馆的自由教育功能越发走向成熟。概而言之,作为公共空间的图书馆,其自由教育的功能表达,就是让人在其间感受到自我和他者之间的区分乃至对抗,进而在这种相异基础上与一种美好的东西更互动地联系起来,也就是“在他者之中前进”,由他者来见自己,改变自己。

结语

图书馆作为一种公共空间和自由教育的载体,其意义值得重视与审视。我们不能泯灭了图书馆所应有的高贵、自由和公共的理想,而安于一种庸俗单一的现状或事实。可以说,只要我们想要成为一个在心理和智识上更加健全、成熟的人,我们就需要借助图书馆这样一种拥有无限可能的公共空间,并与其发生最大程度上的互动。

[1][3](德)哈贝马斯·公共空间与政治公共领域[J].符佳佳译,哲学动态,2009(6):6、6.

[2][8][9](美)列奥·施特劳斯·什么是自由教育[A].一行译,刘小枫、陈少明·古典传统与自由教育[C].北京:华夏出版社,2005:2、8、8.

[4][5](美)汉娜·阿伦特·“还剩下什么?只剩下语言”:与君特·高斯的一个谈话[A].陈高华译,马德普编·中西政治文化论丛[C].第7辑,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1:104、104.

[6](法)亨利·列菲伏尔·空间:社会产物与使用价值[A].王志弘译,包亚明编·现代性与空间的生产[C].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53-54.

[7](法)布迪厄,康华德·实践与反思[M].李猛、李康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8:133-134.

[10](美)J·C·亚历山大·新功能主义及其后[M].彭牧等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3:93-97.

猜你喜欢

内在性公共性图书馆
虚拟公共空间中的乡土公共性重建
间隙、公共性与能主之人:楠园小记
中国社会组织公共性研究述评
图书馆
超越性的选择
“阿尔巴尼亚圣女”中的性别越界
思的内在性与超越——列维纳斯对原初经验的现象学考察及其伦理学与神学效应
去图书馆
论网络空间的公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