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我国农村家庭养老问题的研究综述
2015-03-20王雪雪
王雪雪
(安徽师范大学历史与社会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1 家庭养老的定义与理论回顾
1.1 家庭养老的定义
有学者从养老资源供给的角度,认为家庭养老是一种亲情养老,它建立在血缘关系之上,子女通过经济供养、生活照料和精神慰藉等方式为老年人养老提供支持,家庭养老就是由子女、配偶或亲属等群体为老年人提供各种形式的供养,以帮助其安度晚年生活,家庭养老是一种涉及祖孙三代的,家庭内部经济资源的代际转移实现。
也有学者认为家庭养老是一种与历史发展相适应的养老方式或运作形式,它以农业社会的低生产力水平为存在基础,它的形成决定于中国特殊的经济、社会和文化特点,并影响养老机制的实际运作形式。
1.2 有关家庭养老的理论研究
以代际支持为基础的责任内化论认为,孝文化在几千年的儒家文化中具有不可磨灭的地位,孝文化要求中华儿女将赡养老人内化为自身不可推卸的责任,对老人的赡养也是对自身自主意识和高尚人格的要求。反馈理论认为,作为整个社会结构中的基本关系,亲子关系不仅构成了社会群体的基础,也是每个人最亲密的社会生活的核心,抚育幼儿、赡养老人是一切社会必须解决的问题,社会成员只有实现总体和长远上的均衡互惠,一个社会经济共同体才能维持下去。反馈模式的基础正是“养儿防老”。
社会交换理论认为,子女对老人的照顾,实际上是以经济、劳务或者精神安慰的形式来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是基于社会道德和情感支持上的公义资源的重新流动或分配。交换双方都是一定程度上的给予者或接受者,他们之间在金钱、物质、情感、时间等具有价值的资源方面存在双向支持和交换的互惠关系,既有经济上的支持和家务上的帮助,也有情感上的支持和安慰。
2 关于农村家庭养老现状及困境的研究
全面深化改革的推进带来的社会转型,也在一定程度上解构和重塑了家庭的基本结构、赡养功能和人伦关系,给传统的家庭养老模式带来诸多问题和挑战[1]。
2.1 经济供养水平低
大多数子女只有在老人面临完全丧失劳动能力或者遭遇疾病需要照料时,才提供给老人经济“反哺”,其他情况下,依靠自己的劳动维持生计依然是大多数老人的主要生存方式。乔海宁认为,农村家庭的养老模式比较单一,存在很多不确定性,子女的经济收入直接影响到老年人接受的经济供养,容易受到威胁,具有很多风险性。
2.2 生活照料和精神关怀缺少
空巢家庭是农村频繁的人口流动形成的产物,很多空巢家庭中的留守老人都是半年以上无法与子女居住在一起,缺乏子女的生活照料和精神慰藉[2]。老年人大多独居或者与配偶居住,缺少与子女的经常性联系,无法经常性的得到子女的生活照料和精神护理,影响生活质量。多子女家庭对老年人的赡养义务没有明确的分配,老年人往往要通过手中的经济资源才能换取子女对其的生活照料和精神慰藉[3]。很多独生子女家庭的老年人与子女长期远距离分居,代际之间缺乏情感支持和精神慰藉。
2.3 家庭养老功能的弱化和赡养观念的淡漠
“崇老文化”是中国传统家庭绵延数千年的文化模式,而当今社会的变迁却逐渐削弱这一文化模式的经济社会基础,农村家庭的实际养老保障能力也不断被弱化[4]。家庭结构的变化和老年人与子女赡养观念的分歧都进一步弱化了家庭的养老功能。董建梅认为,子女对夫妻间感情的重视已经超过了对赡养老人的责任意识,逐渐淡漠的养老意识使得老年人的赡养权利得不到保障。
2.4 家庭养老负担沉重
钟建华认为,许多农村子女在农村幼儿的抚养及老年人的赡养之间力不从心,养老负担沉重,养老质量难以保证,严重滞后的社会养老体系也无法提供给弱势群体家庭应有的养老保障。农村社会保障程度较低,缺乏相应的养老保障措施,医疗保障水平低下,家庭养老形式过于简单等因素无疑都增加了子女的养老负担[5]。老年人与子女之间缺少足够的沟通与交流,且老年人不具备较好的生活自理能力,子女既要承担家庭内外大大小小的事务,又要承受沉重的养老重担,无疑陷入了两难的困境。
3 关于农村家庭养老影响因素的研究
家庭养老是中国几千年传承下来的主要养老方式,其受到多重因素的影响。通过对相关文献的梳理,笔者把影响农村家庭养老的因素分为老年人的个体特征因素、家庭因素和社会结构因素。
3.1 个人因素
相关研究表明,老年人的年龄、健康、经济状况、知识水平和婚姻状况都会对家庭养老产生重要影响。
认为老年人的身体健康状况影响其养老的质量,年龄增加、身体机能退化、体弱多病等因素都会给老年人增加养老负担[4]。老年人的身体健康状况不佳会直接影响其精神状态,进而影响养老质量[6]。年龄的增加带来的生理机能的下降,贫乏的经济条件和亟待改善的医疗条件都严重威胁着老年人的身体状况。朱冠楠认为,老年人在家庭中经济地位的下降直接影响到其享受的养老待遇,养老待遇直接关系到养老的质量。老年人文化程度的提高有助于增加对生活的满意度。配偶间的相互陪伴有助于促进老年人之间的情感交流,增加情感慰藉,有助于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7]。
3.2 家庭因素
家庭是老年人养老的首选场所,家庭养老有着很高的财政贡献度、社会和谐贡献度和传统伦理支持度[8]。相关的文献研究表明,家庭主要通过家庭结构,家庭经济供养和家庭亲情关系三个方面对养老产生影响。
家庭结构。农村地区计划生育政策消解了传统大家庭的养老基础,“四二一”的小型家庭规模加重了养老主体的养老负担[4]。家庭结构的小型化和核心化的发展,使得传统的家庭经营的渠道减少。大批农村人口的外流使得农村家庭逐渐丧失了原生性的养老资源,家庭养老的稳定性和持续性也遭到了破坏[9]。家庭结构的小型化和核心化增强了个体家庭成员的独立性和自主性,同时也淡化了子女自身在家庭养老中的责任意识。
家庭经济供养。代际之间经济上的相互支持有利于维系代际情感,是养老的积极因素[10]。指出老年人倾向于从子女与配偶方面获得经济供养,老年人的养老选择更偏向来自于家庭的经济支持[11]。老年人的生活状况所需的经济支持,除了自身的劳动所得外,就是子女对其的转移支付。
家庭亲情关系。家庭亲情关系能给老年人提供积极的情感支持和正能量,使老人免受孤独和抑郁等精神疾病的困扰。“儿女孝顺,含怡弄孙”是每一个传统老人的精神寄托,也是老人的幸福所在[12]。肖倩认为,在农村家庭中,老年人最容易感到精神空虚,老人很希望能够经常性的与子女进行情感上的交流。子女的情感支持,能够有效缓解老年人的精神压力,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促进代际关系的和谐,并且使得子女更有可能持续的为老年人提供经济支持和生活照料,这对养老来说意义重大[13]。
3.3 社会因素
全面深化改革的推进使得处在转型期的社会经济、政策、文化等出现了一系列的变迁,并由此带来农村劳动力的外流、代际权力关系的变化、传统孝文化的衰落以及计划生育政策的实施,而这些因素的变化都会对农村家庭的养老产生一系列的变化。
劳动力外流。长期外出务工从空间和时间距离上都极大地削弱了农民工的养老能力和养老意愿,老人与子女长时间及远距离的分离使得子女对老人的生活照料无法实现,只能通过自身或者老伴代替[14]。老年人长期缺少与子女的情感交流又常常带给老人孤寂和失落感。子女独立自由意识的增强,也有可能改变老年人在家庭中原有的权威地位,加大养老的道德风险。子女长期外出无论是空间上还是时间上都无法与父母实现频繁性的交流,这不利于代际之间情感的维系[13]。
代际权力关系变化。家庭代际关系主要指父母与子代之间所形成的内在联系,包括抚育、赡养、继承、交换和交往关系[15]。农村家庭养老中进行的代际交换是非均衡的,父代农民在老年时从子女那里获得的回报远远达不到他们对子女的付出[16]。在子代家庭的养老行为中,以利益计算为基础的冰凉的工具理性代替了传统养育之恩的反哺模式,占据主导地位,它冲淡了子代该有的对父母的赡养责任,侵蚀了家庭养老运行的环境和基础,使家庭养老面临危机[17]。冰凉的工具理性侵蚀了家庭养老的内涵,子代的赡养行为不再是传统形式的反馈,而是理性地参考父代的付出,这种赡养原则的变迁弱化了家庭的养老功能。
孝文化缺失。传统的孝文化将尊老、爱老、养老规定为一项基本的道德行为规范,并外化为一种社会行为,对孝文化的推崇也是促进家庭和睦社会和谐的强有力因素,同时也使农村家庭养老这一历史难题迎刃而解。从文化层面来说,养老不该仅仅停留在“赡养层面”,而应该实现到“孝养”的变革[18]。作为家庭养老的伦理基础,孝文化的衰落会影响子女的赡养行为,有必要采取措施改善孝文化衰落的局面,促进孝文化的再生和创新。
计划生育政策。邓高权等学者认为,计划生育的政策导向对农村的变化是深远的,它对生育数量的限制降低了农民的生育意愿,削弱了农民的生育职能,由此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农村家庭子女数量的减少,多子女家庭结构也逐渐向小型化和核心化发展。这直接减少了农村原生性的养老资源,加重了小型化家庭子女身上的养老负担,也加大了农村养老的风险。
4 结论
农村家庭目前的养老现状,问题与困境并存,农村家庭养老的影响因素也是多方面的。由于经济社会的发展水平和农村的特殊状况,家庭养老在很长时期内仍将作为农村养老的主要方式。为了更好的解决农村家庭的养老问题,以下研究还有待深入:一、如何妥善解决目前农村家庭的养老困境,实现家庭养老的转型升级;二、如何开发出社会化的养老方式,对家庭养老进行必要的补充;三、如何明确子女、老人自身、政府、社会各界在养老中的责任,并通过道德约束和法律规范尽快完善家庭养老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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