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叙事下经典的回顾——浅析电视剧《平凡的世界》

林妙莹

(海南大学 人文传播学院，海南 海口 570228)



镜头叙事下经典的回顾——浅析电视剧《平凡的世界》

林妙莹

(海南大学 人文传播学院，海南 海口 570228)

摘要：2015年初，根据路遥先生同名小说改编，由毛卫宁执导的电视剧《平凡的世界》在北京卫视、东方卫视热播。这部紧紧依循现实主义路径的农村题材电视剧在与文学文本对接上，既表现出高度尊重原著的初衷，又进行了“不平凡”的剧情处理。为此，《平凡的世界》自开播以来便获得广泛关注，并引发对经典文学改编成影视剧的探讨。

关键词：对接与融合；改编；影视成绩

小说《平凡的世界》是一部全景式地讲述20世纪七八十年代草根梦想和励志奋斗故事的长篇现实主义巨著。这部在“‘拒绝大众’的浊浪中逆风而战”[1]的旷世之作，被冠以“茅盾文学奖皇冠上的明珠”、“中国当代文学名著”等盛名，并获得了前赴后继的读者追捧。时隔三十年，电视剧《平凡的世界》在毛卫宁导演生动艺术的影像补白中又一次将历史风云变化和平凡人的奋斗成长带回了公众视野，为观众开拓了一个崭新的审美视角和有别于原著的审美体验。

一电视剧与文学文本的对接与融合

在宫斗剧、谍战剧、战争剧、教育剧、言情剧等风起云涌的今天，《平凡的世界》这部在镜头艺术下被再叙述、再阐释的作品，并未轻易被流行风潮席卷而去，而是真诚地回归了现实主义，在底本基础上进行艺术化、市场化再生产，并以白描直叙的故事情节，丰富立体的人物形象，浸润心灵的人生内容，悱恻动人的美好情感，自觉担当起承载普通中国人生命记忆、情感寄托和文化想象的时代重任。秉承“不敢颠覆” 原著的原则，主创团队极大表明了“向经典致敬”的诚意。无论是在历史场景布置、故事主线叙述，还是故事情节展开、人物关系和命运安排上，电视剧都较为真实还原了小说所呈现的历史交替时期社会生活、文化心理变迁及古老华夏大地上人们的坚忍与追求。

在《早晨从中午开始》中，路遥先生曾提到对这部作品的构想：“人物运动的河流将主要有三条，即分别以孙少安孙少平为中心的两条‘近景’上的主流和以田福军为中心的一条‘远景’上的主流。”[2]电视剧在强调尊重作者前提下基本保留了原著多线齐头并进结构，主要人物的人生轨迹大体与原著一致，即少安成为双水村能人，少平选择大牙湾煤矿，田福军让黄土地苏醒了，晓霞为救人牺牲，润叶接受了李向前，秀莲不幸患上肺癌，而且沿袭了小说“借助一砖一瓦而造成磅礴之势”[2]，以平凡人的生活变迁来反映时代风云变幻的叙事套路，充分体现原著中时代变革主题。同时，全剧如影随形的画外音原封不动照搬了原著中所谓“诗意的旁白”。这样设置与其说是主创者增加电视剧文学性之策略，不如说是拘泥于“忠于原著”思想下机械性的自我保护。

二经典文学的电视剧改编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对经典文学作品进行影视剧改编使之更适应电视剧生态，是让受众获得异于文学原著而独属于电视剧的阐释空间，并将阐释升华为积极审美体验手段。鉴于文学介入影视剧之后必须将语言艺术通过视觉性画面场景和多重矛盾冲突转化为声画艺术、观听艺术，《平凡的世界》在对原著改编上虽然保留了三条人物主线，但却重新界定了孙少安、孙少平、田福军的角色权重。一方面，由于原著中对孙少平的表现更多来源于人物心理白描式刻画，尽管充满了热情洋溢的呼声和震撼人心的艺术感染力，却缺乏矛盾冲突力量，许多心理描写更是难以凭借荧幕准确传达。因而电视剧将叙事重心从原著中“处于三条河流中最中心位置”的孙少平移至与农村发展更加密切、更富于戏剧张力的孙少安上。另一方面，为了达到以人物见时代、见社会的艺术力度，突出厚重的历史底蕴，电视剧采用了民间视角和官方视角双重叙事模式。不仅通过双水村村民孙少安成长历程彰显出历史行进轨迹，而且深入细致刻画了作为领导阶层的田福军形象以透露社会政策变化调整。这样的叙事策略强化了时代变革主题，并将全剧拉到了弘扬伟光正的时代主旋律轨道上。

具体来看，原著中勤劳朴实、隐忍克制，渴望改变现状却又有些逆来顺受的孙少安，被塑造成为民请命、勇于担当，创下许多光辉业绩，具有个人英雄主义气质的第一主人公形象，并赋予他作为“负重前行的跋涉者”“改革的开拓者”的性格特质。比如他孤身勇闯罐子村和石圪节大队，先是以头拍砖，轻松扳倒大黄牛，吓得村民目瞪口呆；再是三大碗白酒下肚；紧接着又是三碗，让周围群众肃然起敬。孙少安带领村民开荒、分地、制砖，为了润叶与田福堂发生争执，围绕箍窑与秀莲产生分歧等剧情的展开，都以当下观众钟爱的方式调动起他们的观影热情，使其更易获得代入感与快感。同样，原著中并未对田福军的领导干部形象进行细腻描绘，电视剧则保留和加重了这一艺术形象分量，并极力渲染他正义凛然、一心为民、宽容大度的党员品质。从反对周文龙搞农业学大寨时对待农民的粗暴方式，私自调用部分备战粮救济土崖凹村，在高老面前坦言农民的艰难困苦，到义无反顾地推行包产到户改革，鼓励女儿给少平写“示爱信”，在激烈的内心挣扎后终将妻子徐爱云送去司法机关自首，这些情景式改编让原本在小说中平铺直叙的话语转化成互动性、立体式画面，并成功塑造了情系人民，不在意官阶之得失，具有非凡政治勇气和公仆本色的领导干部典型。作为政府喉舌宣传工具的影视剧，借此完成了与当下反腐倡廉相关的政治宣传任务。

三低开高走的影视成绩

游走于纷华靡丽、矫情造作的电视剧常态下平实厚重的《平凡的世界》，开播伊始迅速成为热议话题，收视率却持续走低。从接受美学角度出发探寻其原因可知，小说《平凡的世界》从最初的遇冷到投放大众市场并赢得以60后为主力军读者的认同，主要是因为他们在用知识和理想不断寻找人生飞扬的可能性的“精神斗士”孙少平身上获得了情感共鸣，包括他在贫富悬殊中产生爱情萌芽期的尴尬，在挫折与苦难面前心智成熟和自我认知觉醒，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左右摇摆的犹豫与窘迫。然而，电视剧对孙少安的浓墨重彩，对孙少平轻描淡写，多少令怀揣着“怀旧”心情，渴望重温“集体记忆”的“原著党”们失望。对于与历史失之交臂的年轻观众来说，孙少安等人诉说的在致命挫折和严酷现实面前反抗和崛起，在非凡苦难和非凡抗争中张扬非凡精神和强韧个性的“苦难哲学”，在沉重的题材和缺少娱乐性的平铺直叙情节铺陈下，似乎也成为了卖不掉的“价值观”。

尽管上一辈执着于土地的热情及他们青春岁月的悸动与冲劲已经难以适应这一代人的心理变迁，人们通过电视剧获得的审美体验也不及对原著的直接体认，《平凡的世界》还是以一种慢热方式与“口味挑剔”的观众打得火热。两大卫视平台收视排名随着故事推进逐渐上升；习近平主席在两会上提及该剧和路遥先生，带动了荧屏之外小说原著销量。观众一方面在不同艺术形式中慢慢挖掘出“温暖人前行的力量”(赵丽宏语)，如贺秀莲与孙少安呼吸与共的情感追求；田晓霞跨越世俗的爱情与舍己救人的无私，一方面又沉浸在“方言普通话”“《舌尖上的中国》式旁白”“乡村偶像剧”等泛娱乐化时代消费主义的喧嚣声中，造就了《平凡的世界》“冰火两重天”的收视口碑。

四消费时代下电视剧改编之思考

环顾当下，文学与影视之间鸿沟已经逐渐弥合，经典文学作品筛改和翻拍渐成电视剧艺术创意源头活水。在强大的消费潮和视觉化冲击下，文学被改造成符合商业逻辑与快乐原则，却偏离原著意蕴的镜头语言。这种商业化改编趋向消解了原著深厚的文化底蕴与浓郁的人文关怀，由此引发了人们对“文学是否在式微”的思考。笔者认为，一方面，文学作品附丽于影视不仅迎来了普及推广的机遇，而且极大提高了影视艺术品性；另一方面，电视剧制作的商业性在一定程度上的确削减了经典文学的厚重色彩，但快消时代文化生产模式下文学陨落恰恰可能是因为商业化不够彻底而落后于时代步伐。

同时我们也要看到，无论在哪个年代，仍有许多影视改编并未迷失在强调抽象化、概念化和商业化而抛弃历史整体性的电视剧文化表述中，而是坚守从整体历史和丰富的社会生活出发重新寻找重量感的立场。这些作品除了《平凡的世界》外，还有四大名著、《雍正王朝》《智取威虎山》《红高粱》《归来》等。它们笃旧而不泥古，笃新而不唯新，因而成为流行文化策略和时尚效应中引人注目的一道风景线。因此，对于文学改编成影视剧而流于商业意义的担心，应该说既是必要的又似乎有些多余。任何时代都会生产商业化影视作品，也会酿造出主题内涵深刻的经典。

结语

《平凡的世界》在对经典文学的改编上虽然部分迎合了受众审美趣味和商业宣传需要，但并未徘徊在奢华迷醉、百转千回的当下电视剧叙事中，而以开掘人类历史与经验上所到达的深度、广度与高度彰显出独特魅力。其朴实真纯的思想内容、深邃历史感和鲜明时代表征也并未辜负原著里那个伟大革命时代。在如今“刷颜、舔屏”的电视剧生态里，《平凡的世界》无疑是难能可贵的惊艳之作。

参考文献:

[1]梁向阳,路遥：在“拒绝大众”的浊浪中逆风而战[J].中国社会科学报,2015.

[2]路遥.早晨从中午开始[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

[3]江腊生，程丽华. 江腊生，程丽华.在“平凡”与“不平凡”之间——论《平凡的世界》的电视剧改编[J].中国电视,2015(6).

(责任编辑：赵峰)

The Classical Retrospect under the Lens Narration

——The Analysis of a TeleplayTheOrdinaryWorld

LIN Miao-ying

(College of Humanities and Communications,Hainan University,Haikou 570228,China)

Abstract:The Ordinary World which adapted from Lu Yao’s novel and directed by Mao Weining was broadcasted in BTV and Dragon TV at the beginning of 2015.This teleplay, combining both realism and rural theme, shows a high regard for the original work and a special handling to the plot of a play. Therefore,The Ordinary World gains extensive attention since its beginning, as well as triggers a discussion on how to adapt classical literature for television.

Key words:connection and mixture; adapt; the achievement of teleplay

基金项目：海南大学中西部高校综合能力提升计划建设项目“全球文化视野中的电视剧”(编号：HDZXBII-1)成果之一。

作者简介：林妙莹，女，汉族，海南海口人。海南大学人文传播学院在读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收稿日期：2015-10-16

DOI：10.13803/j.cnki.issn1009-9743.2015.04.006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9743(2015)04-002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