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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潼七曲山文昌帝君乡

2015-03-17邓崇刚

中国西部 2015年18期
关键词:帝君文昌音乐

文·图/邓崇刚

梓潼七曲山文昌帝君乡

文·图/邓崇刚

一座由红烛高香擎起的文昌大庙,汇聚了人们心中简单而正统的愿望——功成名就,生活安康;一条由民间信仰承载的文昌根脉,凝结着中国传统文化的高贵理想——天人合一,治国平天下。

①梓潼大庙山

梓潼古老,但却清新。春暖花开时分,留一段闲暇时光,约上几位朋友,欣欣然登上七曲山的十八台,去追寻一截翠云长廊舞动的水袖,去守候弥漫着悠久历史气息的清新,那是一种十分惬意的等待。

梓潼之名,源于传说。据《蜀记》云,梓潼的原名为泥陈山,是大禹治水疏通河道之时堆放泥土的地方。大禹治水常与江河相处,须造独木舟。他听说泥陈山有梓木,树径一丈二寸,便令工匠伐之。梓树伐而不倒,化为童子。先民以为梓树是童子化身,就改泥陈山为梓童山,因蛇水绕山,以水为表,故名“梓潼”,蛇水也因此而得名梓潼水。而北宋《太平寰宇记》则认为“因县域东倚梓林,西枕潼水,而名梓潼焉”,将县名之源另赋新意。无论何种起源,“梓潼”的称呼赋予了这片土地以清新秀雅的灵气。

灵秀山水 文昌祖庭

梓潼的灵山秀水书写着古老历史。早在春秋战国时期,梓潼已是古蜀国的领地。秦国兼并蜀国之后,在蜀地置郡,下设三十一县,梓潼就是其中之一,悠久的县史由此发端,这比秦统一后所建县制早了二百六十多年。两千多年前,它是王都通往西南的路必经此地。“地联秦关,路当蜀扼”,南达成都平原,北通汉中盆地的“蜀道”穿境而过,这里曾是千里天府的屏障。而这条“金牛古道”自秦汉直至明代,被来来往往的人们演绎成为翠云长廊。“长廊郁翠柏,斜阳照五津。景阳仍风雨,苍茫古栈云。剑南关山阻,何意沉香亭。由来争战地,龙须雨霖霖。”唐代诗人李商隐写下《翠云廊》,或许是最先给这条蜿蜒三百多里的古柏林立下雅号的人。这一林峦叠翠、荫郁苍莽的天然柏树森林构成的绿色长廊,一直延伸到梓潼的七曲山以南。

梓潼古老,但却清新。春暖花开时分,留一段闲暇时光,约上几位朋友,欣欣然登上七曲山的十八台,去追寻一截翠云长廊

舞动的水袖,去守候弥漫着悠久历史气息的清新,那是一种十分惬意的等待。而那份惬意,首先来自唐代诗人王勃送来的“风”,“肃肃凉风生,加我林壑清。驱烟寻涧户,卷雾出山楹。”早早醒来的梓潼县城十分清静安宁,高楼田野隐约依稀;云雾时而覆盖,时而环绕,轻盈飘逸,随风而驭;远处山峦起伏,山线时隐时现。此时,“团团万岭,如龙如蛇”的梓潼,俨然是一幅灵动的山水田园画卷。霞光灿烂时,飞云镶金边,布满墨绿的古老土地被映衬得生机盎然;时近傍晚,“日落山水静,为君起松声”;“乱烟笼碧砌,飞月向南端”。无论从望水亭还是从赦法台,遥望小城,华灯初上,一幅充满朦胧意境的天际星云图扑面而来。这就是梓潼超凡脱俗的美,只要守候,就能收获。

②步步高

守候七曲山,我们收获的,不仅是自然美景,更是深厚的文化积淀。“北有孔子,南有文昌”是历史赋予梓潼的文化地位。梓潼拥有独特的文昌文化,是文昌帝君的发祥地,有着“文昌故里”之称;文昌洞经音乐,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誉为东方交响乐;傩戏艺术被称为戏剧活化石;而分布在整个七曲山的独特古建筑,更是文昌文化在历代渐次凝结起来的精神固态。整个文昌文化,融入了中华传统文化中哲学、宗教、伦理、道德等方面的精华。

文昌文化中浓烈的民俗似乎与梓潼灵秀山水的清雅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民俗才是最接地气的,这是他们节日生活中最具幸福感的部分,也是日常生活中最有依恋性的部分。

每年除夕之夜,七曲山大庙都会吸引大量游客、香客,而省内诸多知名导演都会将自己倾力打造的民俗文化盛宴奉献给观众。以“文昌祖庭耀灵光,新春祈福聚七曲”为主题的系列民俗活动,借新春节日让游客大饱眼福。除夕之夜,梓潼人喜欢相聚七曲山,共迎子时,一边观看文艺演出,一边虔诚地插烛烧香,为新年祈福,为生活添福。

豪放的、威风的锣鼓通常为帝乡的民俗文化表演拉开帷幕,马鸣阳戏、独脚木偶、独脚花鼓、青岭狮灯(破阵)、大新花灯,都是民俗表演中不可或缺的文艺形式;《七星赐福拜大年》《背媳妇》《板凳龙》都是人们耳熟能详的节目;而《红红火火跳秧歌》能把上万名观众吸引到熊熊燃烧的篝火周围,人无老幼,位无尊卑,只要系上红绸,这万人大秧歌的气势足以让每个人热情澎湃,纵情欢舞。子时,大庙内早已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红红火火的烛光把香客们的脸映得通红,人们在一片鼓乐声中虔诚地许下自己最美好的心愿。伴随着古乐礼炮,大庙子时的祭祀盛典开始,古色古香的斐家梁香队出场,洞经仙乐如梦如幻,“文武百官”相继出场,净手、焚香、拜文昌,盛大的祭祀活动复活了古老民俗的原始风貌,游客们仿佛穿越时空,回到千年之前。

① 蓬莱圣境

②为了儿孙,不怕烟熏

③望水亭

魁星点斗 独占鳌头

“七曲山九曲水,古柏森森是圣地;十年木百年人,众生芸芸仰文昌。”梓潼七曲山矗立着一片红烛与高香擎起的“西蜀名楼”,这里延续着儒释道纠缠相依的文化根脉,而在每年初夏,这里更是弥漫着一团许愿、还愿的祈福之音。“魁星点斗独占鳌头”,也许是家有学子的人们最迫切的愿望,这种人之常情让梓潼七曲山大庙门庭若市。

清代有诗云,“绝顶拜文昌,山盘七曲长”。七曲山大庙,依山而建,“路从古柏荫中转,楼向云峰缺处开”,层楼叠阁,翘角凌空,集元、明、清三代古建筑于一体。魁星楼,又称百尺楼,前临金牛蜀道,后倚层层宫阙,通天大柱凌空托起三层高楼,气势雄伟,规模宏大,可比荆楚黄鹤楼。

在这群“西蜀名楼”里,红烛映空,高香簇拥,清烟袅袅,缭绕星云。据说,魁星是文昌帝君的第一化身,秉承文昌帝君旨意,为高中魁首的士子赐富贵花,“自古文章无凭据,但愿魁星一点斗”。于是,古有科举士子叩头作揖,今有冲刺考生顶礼膜拜。每年春夏之际,一拨又一拨的父母举起高香,捧着红烛,仰望“魁星”,鞠躬跪拜,为子女祈福许愿;在孩子高考录取后,他们又虔诚地敬香还愿。“魁星阁”,一道悬空的木质长廊,长廊上半部的采光空间被清一色的锦旗遮盖,层层叠叠,那大红、紫红、桃红的锦缎,佩以黄灿灿的金字,无不印满父母殷殷的期许和喜悦的梦想。我想一般人都能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

“文昌”本是古人认为主持文运功名的星宿。而“文昌”与梓潼神合一,成为“文昌帝君”,掌管士人功名禄位,那就该归功于人的创造。与“文昌帝君”相关的人物,便是与圣人孔子齐名的张亚子。史籍中的张亚子,是孝子,是功臣,是勤学悟道之人,这与儒家伦理道德追求的最高境界是一致的,那就是“忠孝”,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鉴于历史上无耻无形的文人误国,如北宋之蔡京、南宋之秦桧、明朝之严嵩,这些人曾是当时的新科状元,顶级文人,却与“忠孝”标准相悖,葬送社稷,涂炭生灵,有识之士就将这位符合“忠孝”的典范之士挖掘出来,由他来主管文化科考,用儒家做人的根本来规范士人阶层的道德。于是,民间就把张亚子的“好”与众望所归的“好”汇聚起来,塑造了一个儒释道同身的神袛。当元仁宗敕封张亚子为“辅元开化文昌司禄宏仁帝君”时,这位民间的神就俨然上升为国家的神,各地也就树立起多个名为“文昌”的建筑载体,而唯独梓潼的文昌居所称之为“大庙”。宋元以来,中华传统文化中儒释道三教合一的信仰之路从上层通向民间,文昌信仰就是这条路上的重要标记,它是一种伦理符号,也是中国传统宗教世俗化后融合而成的梦幻之主,同时又散发着无尽的乡土巫气。

神明在天,“忠孝”在心,“魁星点斗,独占鳌头”。魁星虽面目狰狞,手中的墨斗正好逼压祈福跪拜学子的头顶,可这墨斗有木曲中绳、截弯成材的功能,这是否预示着,只有心正之人,“忠孝”之才,才能受上苍护佑,才可得朱笔点头,仕途通畅?也许,这种预示正好印证了一阙文昌阁联:“水月尽文章,会心时原不在远;星云灿魁斗,钟灵处定非偶然。”

在新春佳节守候拍摄的这段时间,我阅读了无数满脸纯真又满怀信心的孩子们的笑容,也见证了无数身心虔诚又充满期望的家长们的面孔。我倒是更欣赏百尺楼上那阙勇气与豪情十足的对联:“风流数今朝,鳌头岂让魁星占;德业垂后世,蟾桂何向文昌求。”

①魁星点斗

七曲庙会 梓潼阳戏

梓潼是个神话传颂的地方,这里长期流传着一种酬神还愿、驱邪纳吉的民间傩戏——梓潼阳戏。“梓潼阳戏”始于清乾嘉年间,甚至更早,至今至少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在传统社会,每年七曲山大庙春、秋季庙会和迎神会,春播、秋收庆丰年以及民间节气时都有傩戏演出,一般要连续表演三至七天。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传统庙会逐渐恢复,傩戏也随之重见天日。如今,农历二月与八月的初一至十五,已经成为七曲山春季与秋季文昌庙会相对固定的活动时间。春季庙会起源于南宋乾道年间,是祭祀文昌帝君的重大祭典。相传,农历二月初三是文昌帝君的生日,按古代朝廷颁布的礼神制度,祭祀文昌的规格与祭孔子的大致相同。秋祭则是清朝乾隆年间才兴起的,每年八月初一举行,仪式大致与春祭相同,使得文昌祭祀活动更为圆满。在古代,祭祀活动被列入官府祭祀序列,规模宏大,规格很高。每逢祭祀,由县令率领,从县衙到乡里,从官绅到村家,全体出动,人人参与。无论是传统社会还是现代社会,庙会通常集祭祀、文化、商贸于一体,成为民众获取对生活与未来满足感的最重要民俗节目。

②魁星楼

③洞经音乐第一琴

④蜀道明珠

今年的春季庙会,我和朋友相约到七曲山大庙,早早地定好机位,等待梓潼人日常生活中十分依恋的那一部分——观庙会。

这是一个规模宏大的民俗展演活动,八方朝圣、万人祈福的壮观场景令人叹为观止。庙外鼓乐高奏,庙内人声鼎沸。千米长的文昌帝君出巡队伍中,黄色旌旗鲜艳夺目,锣鼓声声震撼人心。接着,文昌神鼓、马鸣阳戏、大新花灯、洞经古乐相继登场,极具梓潼地域特色的民俗文化、民间艺术令人目不暇接。其中,最有特色的要数梓潼阳戏,马鸣阳戏又是梓潼阳戏中名气最大的。

梓潼阳戏表演颇有特点,它以提线木偶为主导,伴以面具和涂面表演角色,而所有表演又融于法事仪式之中。相传,梓潼阳戏剧目有“三十二天戏,三十二地戏”,一台阳戏至少需要16至25人才能完成基本扮相,最多可达到60人,扮相众多。阳戏唱腔由法师引诵,道童和腔、帮腔,锣鼓节拍伴奏,以“神歌腔”、当地民歌、小调为基本素材,唱腔风格质朴,生动流畅,诙谐优雅,抒情高亢;表演地戏时,还采用了川剧、灯戏声腔。还有一种唱腔是在梓潼地方乡土音韵与声调上吟诵,这类唱腔讲究韵脚,结构严谨,节奏自由,地方特色十分浓郁。

① 文昌巡游

②阳戏表演队伍

戴着古老面具演出是阳戏的独特之处。阳戏面具是由民间艺人用木质细密的白杨木精雕细刻而成,集雕刻、绘画、装饰、造型于一身,工艺精致独到。面具有男女老少,文、武、鬼、神、僧、道、丑等,角色个性鲜明,栩栩如生。有的色彩柔和协调,显示角色的正直、善良、温和;有的线条粗犷,色彩大胆强烈,显示形象的浪漫诡奇,气势逼人。正角五官端正,眉目清秀,显示淳朴忠厚的个性;丑角则细眉鼠眼,或龇牙裂嘴,没有下巴,表达荒诞、讽刺的意味。这种面具具有特殊表意性质的象征符号,表达了民间艺人丰富的想象力,也是文昌文化衍生出来的丰富多彩的民间艺术之一。

梓潼阳戏奉川主、土主、药王和化主“四圣”为戏神。文昌就是“四圣”之一,文昌唱词基本上是讲述自己出身与成神的经历,反映了文昌劝善、行孝等主张。“救人之难,济人之急,悯人之孤,容人之过”,这些《文昌帝君阴骘文》中的至理名言也成为阳戏的核心理念。

梓潼阳戏表演与一般地方戏曲不同,它有一个特殊的方式,即戏剧演出过程中,直接与愿主作神人交流,阳戏因而具有沟通人神的功能,宗教色彩浓厚,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一种宗教仪式。这种仪式将神的内容衍化为容易被人接受的世俗内容,将神俗人化,又借助汉族民间歌舞、戏曲表演形式,表达民众酬愿还愿、祈福消灾、安神谢土的愿望,达到娱神又娱人的效果。因此,阳戏表演也只能在酬神还愿和特殊节日才能举行,观看阳戏也被人们当作是吉利之事。

③文昌巡游现场

儒门洞音 余音绕梁

每次登上七曲山大庙赦法台,远望梓潼新城,遇雾海蒸腾,看云卷云舒,如入蓬莱仙境,犹胜天上人间,宛如一曲云水谣。“闲中屡着穿云屐,高处还瞻望水亭”。徜徉山间,忽闻“儒门洞音”,余音绕梁,时而飘飘然如临仙界,时而坦荡荡豁朗胸襟,忍不住驻足聆听,循声觅踪,细细品味。

洞经音乐是谈演道教《文昌大洞仙经》的音乐。所谓“谈演”就是演唱或演奏,即为“谈经”。唐宋以来,梓潼七曲山文昌宫用古乐演唱《文昌大洞仙经》,是文昌祭典的一项十分隆重而庄严的仪式。中国历代朝廷科举考试、士子求取功名也使用此类音乐,儒家认为,“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移风易俗,莫善于乐”,“乐行而志清,礼修而行成”,因而洞经音乐又被称为“儒门洞音”。当专家学者还在争论这洞经音乐是归属于道教还是儒家时,普通人对于音乐的理解就显得简单浅显,那就是声声入耳。洞经音乐具有道教音乐的飘逸潇洒,又有儒家音乐的古朴浑厚,还有宫廷音乐的庄重典雅,再兼江南丝竹的柔美抒情。

洞经音乐脱胎于远古时代巫觋音乐。早在春秋战国时代,我国就形成了“歌舞事鬼神”的传统习俗,屈原的《九歌》中有《东方皇一》《云中君》等篇目,生动地反映了当时楚国祭祀活动中以歌舞请神、颂神的内容。后来,无论官祭还是民祭,用音乐祭神都趋于规模化,祭祀音乐的内涵也不断丰富。东汉末,道教兴起,洞经古乐逐渐被纳入道教祭祀音乐。宋代起,洞经古乐又广纳兼容中国西南地区各民族民间音乐,逐步形成以自然、典雅、抒情、飘逸为主调的“洞经音乐”流派,成为中国传统音乐、川剧、曲艺以及佛教音乐的重要源泉之一,被称为中国古代音乐遗存下来的“活化石”。

在梓潼七曲山,以音乐艺术的形式宣扬文昌经诰宗旨,是文昌文化的核心内容之一。每一次大型文化活动,如除夕祭祀、文昌庙会等,更是少不了洞经音乐的伴奏共鸣。而今,古时候的道家科仪音乐早已羽化成人间天籁,回响在庄严的礼拜祭祀仪式上,漫游于欢快的民俗盛会之间。大庙前,说唱老人手持古乐器,眯眼凝神,若有所悟,可见洞经音乐在民间生生不息,绵绵相续。文昌古乐蕴含着丰富的传统文化宝藏,不愧为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值得我们慢慢品赏,代代相承。

梓潼七曲山,文昌帝君乡,一座由红烛高香擎起的文昌大庙,汇聚了人们心中简单而正统的愿望——功成名就,生活安康;一条由民间信仰承载的文昌根脉,凝结着中国传统文化的高贵理想——天人合一,治国平天下。来梓潼,和我一样,你会沉浸于绿荫包裹的清新灵秀,倾听洞经古乐的典雅大气;你更能感受到帝乡的世俗关怀,领悟向善的文化魅力。

(责任编辑/卢勇军 设计/王 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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