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海洋经济绿色全要素生产率测度及影响因素
2015-03-15丁黎黎何广顺
丁黎黎,朱 琳,何广顺
(1. 山东科技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山东 青岛 266590;2. 国家海洋信息中心,天津 300171)
1 引言
目前,对中国及沿海地区海洋经济全要素生产率的研究较少,研究的重点集中在资本、劳动、科技对海洋经济增长影响等方面[1-2],忽视了海洋经济发展所造成的海洋资源耗竭、海洋生态环境破坏等问题。
绿色视角下的经济增长研究主要通过寻找期望产出(GDP)生产过程中对环境造成污染的坏活动,如CO2、SO2、COD 等,来测算经济增长中的绿色问题[3-4]。然而海洋经济是一种特殊经济体系,其坏产出不仅体现在环境破坏,还包括海洋资源消耗。统计报告显示:由于近海资源过量开发,一些海洋资源已开始衰竭,如中国的海洋捕捞业已面临优质经济鱼类的消失。因此,如何将“海洋资源消耗、环境退化”等坏影响活动引入到海洋经济增长问题中,以及考虑这些活动后海洋经济全要素增长率是否仍然显著?都是需要继续深入研究的课题。
基于Malmquist 生产率指数分析方法[5]的优势,本文采用该方法进行了中国及沿海区域海洋经济绿色全要素生产率的测度。
2 海洋经济绿色全要素生产率的测度与差异性分析
2.1 变量选择与数据说明
本文决策单元为全国或沿海11 个地区,数据分析时间跨度为2003 年到2012 年。根据海洋经济体的实际情况,选择2 个投入变量,2 个产出变量进行海洋经济绿色全要素生产率测度。具体的投入产出指标如下:①资本投入。本文使用“海洋经济资本存量”作为资本投入指标。由于目前没有海洋固定资产投资的相关统计数据,海洋资本存量估计也是本文一个重要工作。具体步骤如下:首先,估算出沿海地区资本存量,这里我们选取张军[6]对中国1952—2000 年中国省际资本存量估算的成果,计算出2000 年各沿海地区的现价资本存量。其次,以10.96%的折旧率[7]及2001 年沿海地区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结合2001年沿海地区全社会固定资产,求得基期2001 年沿海地区资本存量现价,及以2001 年为基期的2003—2012 年沿海地区可比价资本存量。最后,估算沿海地区海洋资本存量。为消除价格因素的影响,在修正资本存量时采用的是海洋生产总值及沿海地区生产总值可比价数据。②劳动投入。本文参考以往研究成果[8],选取“涉海就业人员数”作为劳动力投入指标。③期望产出。以沿海地区海洋生产总值(GOP)作为期望产出,为与海洋经济资本存量价格保持一致,以2001 年不变价格折算。④非期望产出。不同以往研究,本文把“资源依赖”与“环境污染”这些“坏活动”,整合成“资源与环境损耗指数”作为非期望产出,弥补传统研究中选择单一污染物指标作为环境污染变量及只有环境或资源单方面变量而造成的效率评价偏差。资源依赖主要体现在海洋渔业资源、海洋油气资源、海洋矿业资源以及海域资源等海洋经济活动直接(一次)开发利用的资源方面。根据统计数据可获得性,采用“海洋捕捞产量”指标体现对渔业资源的依赖性。对于海洋油气、海洋矿业等资源而言,其产量近似于对这些资源的消耗量,因此采用能源消耗代替这类资源消耗,衡量创造GOP 过程中的油气和矿业资源依赖度。由于海洋经济能源消耗的数据无法直接获取,本文先将各类能源消耗量统一换算为标准煤,得出各地区总体一次能源消耗量,最后根据海洋生产总值在沿海地区生产总值中所占比重估算出海洋经济所需的一次能源消耗总量。环境污染主要考虑陆源污染物对海洋环境的影响,且在污染物排放量上只考虑生产过程中产生的污染物排放量,不将居民生活过程中所产生的污染物排放量计算在内。选取了海洋环境污染物中的“沿海工业废气排放量”、“沿海工业废水排放量”、“沿海工业固体废弃物排放量”作为衡量海洋环境污染程度的指标。
2.2 资源与环境损耗指数的构建
本文尝试用熵值法,通过指标变异程度来确定指标权重。用熵值法构造的“资源与环境损耗指数”的倒数代替非期望产出指标,过程如下:
(2)计算指标j 的熵值ej:
j = 1 - ej,则越大,指标j 在综合评价中越重要。
(4)计算指标j 的客观权重wj:
(5)计算资源与环境损耗指数REPi:
REPi为第i 个样本的资源与环境损耗指数。REPi越大,资源依赖程度及环境污染程度越高。本文计算了沿海地区2003—2012 年的资源与环境损耗指数,限于篇幅,仅大致描绘出其变化趋势。
根据沿海地区资源与环境损耗指数变化趋势,本文指出:①2004 年大部分地区指数出现了先增后降的拐点。这与2003 年中国首次颁布的《全国海洋经济发展规划纲要》有直接关系,该纲要对促进沿海地区经济合理布局和产业结构调整,保证中国海洋经济可持续快速发展具有重要意义。②2006—2010 年各地区指数呈现较平稳变化趋势。这与沿海各地区的“十一五”发展规划时间相吻合。此期间,沿海各地区在“节约资源,保护环境作为基本国策”的宏观政策指导下,进入了海洋经济全面发展时期[9],这一期间大部分地区的资源与环境损耗指数相对较低。③2011 年以后各地区指数出现了下降趋势。“十二五”时期在转变发展方式与结构调整的倒逼机制下,海洋经济发展节奏放缓,进入阶段调整时期。④个别地区出现了特有变化。例如,广西2003—2006 年期间指数波动幅度较大,2006 年广西开始大规模出台海洋资源环境保护方面政策后,其指数下降并趋近平缓。河北是中国重要的工业基地,尤其“十一五”期间,石油、炼焦煤、冶金等资本密集型行业呈现增速发展状态,增速背后的陆源污染物,对近海环境造成了巨大压力,使得河北资源与环境损耗指数远高于其他地区。
2.3 DEA-Malmquist 模型实证结果
(1)海洋经济绿色全要素生产率指数测算结果分析。首先比较分析了我国海洋经济传统全要素生产率和绿色全要素生产率(见表1)。从总体状况来看,加入资源与环境损耗指数后,2003—2012 年期间内的海洋经济绿色TFP 指数平均增长率低于传统TFP 指数,年均增长率降至8.3% <10.5% 。因此,未将资源与环境纳入海洋经济全要素生产率的测算研究不仅会使效率评价缺乏准确真实性,也会导致海洋经济全要素生产率的测算结果出现较大偏差。当海洋经济增长效率会被高估时,由此得出的政策建议便会带有一定的偏差和误导性。其次分析了海洋经济绿色TFP 指数增长的特征(见表1 和图1)。从海洋经济绿色TFP 指数增长来源的分解情况看,前沿技术变化对绿色TFP 具有较强的正效应作用,而效率变化在总体上对绿色TFP 的影响为负。因为技术变化带来的正效应远大于效率变化带来的负效应,所以中国海洋经济仍然可实现绿色全要素生产率的正增长。从时间序列来看,绿色TFP 指数增长存在年际差异。其中,2004—2005 年的绿色TFP 指数增长出现不同,其中技术进步率增幅为30.9%,而技术效率却下降幅度为19.9%。原因在于2003年《全国海洋经济发展规划纲要》的颁布使得一些沿海地区盲目进行海洋经济的规模性扩张,从而导致技术效率恶化。2006—2008 年为绿色TFP指数的低增长时期。这与“十一五”规划中要求能源强度降低20% 和主要污染排放物总量减少10%的节能减排约束性指标政策是密不可分的。2008 年美国次贷危机引起的世界金融危机影响到中国海洋经济的发展,使得2008—2009 年绿色TFP 指数再次下降,并呈现负增长直至2010 年恢复为正增长。2011—2012 年绿色TFP 指数虽呈现高值,但依然受惠于技术变化的增幅(39.9%),各种生产要素的集约利用效率没有发生应有的改善,要素的过度集聚使规模效率也有所下降,这也是中国海洋经济出现“低效率的高增长”现象的根源所在。
表1 2003—2012 年海洋经济传统全要素生产率和绿色全要素生产率指数测算结果
图1 2003—2012 年海洋绿色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的分解及趋势变化
(2)沿海地区海洋经济绿色全要素生产率测度结果分析。从区域层面(见表2)可以得到以下结果:不加入资源与环境损耗指数时,沿海地区传统TFP 均显示正增长,这与关于沿海地区经济效率的研究文献得到一致结论[2,8]。加入资源与环境损耗指数后,11 个沿海地区绿色TFP 指数增长呈现差异性。在分析期间内,沿海地区绿色TFP指数大部分省市均呈现下降,这与中国海洋经济绿色TFP 指数发展趋势呈现一致性。其中,海南绿色TFP 指数增长速度最慢且出现负增长,这是由于其技术进步率的下降导致。海南海洋产值仅占全国很小的份额,形成了典型的“大海洋小产业”格局,海洋经济方面技术进步水平较低,第一产业比重过高,渔业资源过度依赖造成了技术进步率下降。天津、上海的技术进步、技术效率均推动了绿色TFP 指数增长。辽宁、浙江、福建、山东、广东5 省的绿色TFP 指数增长主要源于技术进步的提高而非技术效率的改善,其中辽宁、浙江、福建、山东是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共同恶化导致;广东仅是规模效率恶化造成,而辽宁、浙江、山东、广东都是典型的要素集聚程度较高的地区,要素集聚已经出现了集聚过度的特征,进而导致这些地区的规模效率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
表2 2003—2012 年沿海地区海洋经济传统与绿色全要素生产率指数对比分析
3 海洋经济绿色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因素分析
3.1 变量选择与数据说明
许多文献已证明了国民经济发展中的GDP、FDI、贸易额等对海洋经济TFP 产生重要影响[1,2,10]。不同以往研究,本文认为海洋经济作为资源与环境高度依赖的区域经济,不仅具有海洋经济区位优势,而且受政府区域政策干预明显。因此,影响因素选择如下:①从海洋经济视角选取三个指标。其中,海洋产业结构(OIND)指标选择海洋第三产业总产值占GOP 的比重来衡量,原因在于海洋第三产业低消耗低污染特征对海洋绿色经济发展有着积极意义。港口经济活跃水平(PE)指标选择沿海港口货物吞吐量来衡量。海洋专业技术水平(OTE)选择每万从业人员拥有技术人员数这一指标,原因是海洋科技人员则是推动技术进步的最直接要素。②从政策视角选择两个指标。其中,环境污染治理投资(EG)指标选择海洋工业环境污染治理投资总额来表示。海洋管理制度(OMR)指标以沿海地区各年出台的海洋管理制度总数表示。本文查找的海洋管理制度主要涉及海洋资源开发管理与环境保护及海洋经济发展相配套的海洋科技的相关政策和条例。③从陆源污染视角选择“工业规模”一个指标,原因在于海洋环境污染主要来自于陆源工业污染。
3.2 面板Tobit 模型实证结果
由于海洋经济绿色TFP 有些介于0 和1 之间,若用最小二乘法直接进行回归,会因无法完整呈现数据导致估计存在偏差[11]。为解决这类问题,本文构建了面板Tobit 回归模型进行实证分析:
其中,被解释变量GTFPit为第i 个沿海省市第t 年的海洋绿色TFP,解释变量为OMRit、OINDit、ISit、PEit、PTEit、EGit,β0为 截 距 项,β1、β2、β3、β4、β5、β6为各解释变量的待估参数,ε 为残差项。应用Eviews6.0 软件,对模型中的各参数进行估计,结果参见表3。
由表3 可知:①海洋专业技术水平(OTE)对海洋经济绿色TFP 的正向作用最大,且在1%的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这正说明海洋经济绿色增长离不开海洋技术水平的进步,另一方面也间接说明我国海洋经济绿色增长主要来自技术进步,而非来自技术效率。②海洋产业结构(OIND)的正向作用次之。在这种强正向关系作用下,海洋经济绿色TFP 指数随着第三产业扩张而增大,从而证实了海洋产业结构优化和升级是实现海洋经济绿色增长的重要路径。③海洋管理制度(OMR)在10%的水平上对海洋经济绿色TFP 也具有正向作用。原因在于我国海洋经济的发展模式为政策导向型,作为“十一五”、“十二五”规划开局之年的2006 和2011 年,沿海地区出台的海洋资源管理与环境保护等新政策对海洋经济绿色增长具有影响作用。但是,OMR 的正相关系数(0.07)较小,意味着海洋管理制度出台的数量对海洋经济绿色TFP 的影响不是很大,原因可能是国家及各地区政府在政策落实与监管力度上不足,控制能力及管理水平不高。④工业规模(IS)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沿海地区的工业规模对海洋经济绿色TFP 具有较大的逆向作用,原因在于沿海地区工业发展产生的“三废”绝大部分通过直接入海,河水和地表径流、酸雨等形式流入近海,影响着近岸海域的环境。⑤港口经济活跃水平(PE)的影响系数为负,但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港口经济的活跃水平对海洋经济绿色增长具有一定的抑制作用,但不显著。因为港口吞吐量的增长表明沿海地区贸易的增长,虽然能对海域环境产生一定的污染,但其对海洋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却优于此。⑥环境污染治理投资(EG)的影响系数为正,影响系数(0.008)很小且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工业环境污染治理投资在推动海洋经济绿色发展过程中并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主要原因在于工业污染治理是末端治理,并不是从源头进行防治,这样造成投资较大,额外浪费资源,难以获得较好的经济回报,而且不能从根本上消除污染。
表3 Tobit 模型估计参数及结果
4 结论与启示
(1)在效率及影响因素分析中均可以看出,海洋经济绿色TFP 增长的主要源泉仍然是技术进步。前沿技术变动的技术变化在整个样本时期内对生产率增长的呈现显著正效应,技术效率出现恶化趋势并对绿色TFP 产生负影响,要素或经济的过度集聚使规模效率有所下降。因此,资源与环境双重约束下的技术进步和技术效率改进都是海洋绿色全要素生产率增长中必须同时兼顾的两个方面。沿海地区要一方面重视培育海洋经济发展的新要素,大力发展与储备海洋开发高新技术,提高海洋开发的技术水平和能力。另一方面,在发展海洋经济引进先进技术过程中,以技术效率改进为着力点,坚持效率与规模并重的原则,促使技术效率的提高,这对依赖资源与环境的海洋经济而言尤为重要。
(2)部分沿海地区的海洋经济发展呈现出“黑色”模式。在样本期内,河北、辽宁、广东、广西的资源与环境损耗指数整体较高,但沿海地区的资源与环境损耗指数整体变化趋势在2006 年及2011 年呈现下降趋势。说明这些沿海地区的海洋经济曾出现过盲目扩张阶段,形成对资源过度依赖和环境污染的“黑色”发展模式。在经历了以资源和环境换海洋经济增长之后,各级政府面临着产业结构调整与升级等一系列的新挑战。因此,沿海地区加快产业结构调整和升级势在必行,在提高海洋第三产业的比重,同时发展海洋新兴产业,提高海洋产业现代化水平。
(3)海洋经济绿色TFP 增长依托于海洋经济的发展和海洋管理制度的支持。优化海洋产业结构、推动港口经济、促进科技投入等活动一直是中国政府为实现“海上中国”的重要任务,同时研究表明沿海地区的工业规模严重影响着近岸海域资源与环境。因此,针对海洋资源和生态环境,出台海洋科技发展政策促进科技创新,保障海洋资源高效开发利用,保障海洋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此外,建立健全清洁生产的实施政策,使沿海地区工业从“末端治理”向“前段预防”转移,加强沿海工业环境保护技术支持,制定新的沿海工业污染物排放标准;最后,沿海各地区在制定和实施各种海洋管理制度的同时,还应积极采用协调、指导、行政干预、服务保障等多种管理措施,来提高政策制度的管理水平,推进海洋绿色经济增长。
[1]常玉苗. 我国海洋经济发展的影响因素——基于沿海省市面板数据的实证研究[J].资源与产业,2011,(5):95 -99.
[2]苏为华,王龙,李伟. 中国海洋经济全要素生产率影响因素研究——基于空间面板数据模型[J]. 财经论丛,2013,(5):9 -13.
[3]李静. 中国区域环境效率的差异与影响因素研究[J].南方经济,2009,(12):79 -87.
[4]王兵,吴延瑞,颜鹏飞. 中国区域环境效率与环境全要素生产率增长[J].经济研究,2010,(5):55 -66.
[5]Oh D H,Heshmati A. A Sequential Malmquist-Luenberger Productivity Index:Environmentally Sensitive Productivity Growth Considering the Progressive Nature of Technology[J].Energy Economics,2010,32(6):1345 -1355.
[6]张军. 中国省际物质资本存量估算[J].经济研究,2004,(10):35 -44.
[7]单豪杰. 中国资本存量K 的再估算[J].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2008,(10):17 -31.
[8]赵昕,郭恺莹. 基于GRA-DEA 混合模型的沿海地区海洋经济效率分析与评价[J].海洋经济,2012,(5):5 -10.
[9]丁黎黎,王正伟,雷沁. 我国海域使用权招标拍卖市场机制分析与完善[J].企业经济,2014,(3):160 -163.
[10]孙伯良,王爱民. 浙江省海洋经济-资源-环境系统协调性的定量测评[J].中国科技论坛,2012,(2):95 -101.
[11]刘新民,王垒,李垣. 企业家类型、控制机制与创新方式选择研究[J].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13,(8):102 -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