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中等科技含量制成品贸易背离模式与演进

王 菲

(吉林警察学院 经济管理系,吉林 长春 130117)

一、引 言

巴西是拉丁美洲第一大经济体，位于南美洲东南部,幅员辽阔，面积851.49万平方公里,居世界第5位；矿产资源丰富。[1]作为“金砖国家”成员国之一，巴西自21世纪初期开始，经济贸易发展迅速。根据联合国货物贸易网的数据显示[2]，2014年，巴西货物贸易出口总额2250亿美元，是2000年巴西货物贸易出口总额的4.08倍；而同期间世界货物贸易出口总额的增长仅为2.19倍。然而巴西经济的发展却不是一帆风顺的。尤其是金融危机后巴西经济受到重创，也惹来一些机构唱衰不断。

大卫·李嘉图的比较优势理论及随后的赫克歇尔—俄林的要素禀赋理论(H-O)指出，国际贸易的基础是生产技术的相对差别(而非绝对差别)以及由此产生的相对成本的差别。如果每个国家都集中生产并出口其具有“比较优势”即要素充裕的产品，进口其具有“比较劣势”即要素稀缺的产品，将会增加各贸易方国家的福利水平。[3]然而一些发展中国家的政策制定者们担心比较优势陷阱的存在，担心长期位于产业链下游的贸易模式会拉大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差距，从而出台了一系列贸易促进政策，人为刺激出口的增加，这就造成了净出口与比较优势之间的背离和扭曲。但是这种“从出口中学”的战略[4]能否真正带来技术进步和产业升级等效应，这种背离的代价是否值得，一直是学术界争鸣、争论的议题。一些学者认为产品的比较优势会随着战略性贸易政策的实施而提高，从而净出口与比较优势之间的背离是短期成本；而一些学者如林毅夫[5]、洪宇[6]则认为政府产业政策目标应该符合该经济体的要素禀赋结构，应该是可见的近期比较优势。如果目标过于遥远，为追求该目标扭曲要素的相对价格，价格机制无法发挥最充分的资源配置作用，比较优势信息也会被扭曲，企业也就难以按照比较优势进行投资决策。本文将以2004～2013年巴西中等科技含量制成品为研究对象，通过多种指标动态考察这类商品的背离程度以及背离中是否存在技术进步、产品比较优势提高等指标(选择中等科技含量制成品研究，是因为这类制成品与资源的关系紧密，可以从一定角度反映一个资源大国的科技发展水平)。

二、主要测量指标和数据分类

(一)主要测量指标

1.净出口率。本文应用净出口率指标来衡量产品的净出口能力：

NXRit= (Xit- Mit) / (Xit+Mit)

(1)

这里NXRit表明了i国产品t的净出口比率，即i国产品t的净出口额占产品t进出口总额的比例，其值域为[-1，1]。其中Xit表示i国t产品出口总额，Mit代表i 国产品 t的进口总额。

2.比较优势指数。显示性比较优势(revealed comparative advantage)指数(RCA指数)是巴拉萨(Balassa,1965)首创的国际竞争力测度工具，它表示了一国总出口中某类商品的出口所占比例相对于世界贸易总额中该商品贸易所占比例的大小。可用公式表示为：

RCAit=(Xit/Xi) / (Xwt/Xw)

(2)

其中RCAit为i国t产品出口贸易中的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Xwt为全世界产品t的出口额，Xw为全世界所有商品的出口总额。如果产品t出口在i国出口中的比重大于产品t贸易在世界贸易中的比重，即RCAit>1时，可以判断i国在产品t出口方面具有显示性比较优势。RCAit 值越大于1，说明其比较优势越强；反之若RCAit<1，可以判断i国在t产品出口方面不具有比较优势或称其具有比较劣势，RCAit值越小于1，说明其比较劣势越强。由于分布的不对称性和均值的不确定性不便于比较，劳伦 (1983)修改了显示性比较优势等式，提出了对称的比较优势指数：

RSCAit=(RCAit-1)/(RCAit+1)

(3)

其值域为[-1，1]，平均值为0。对应的我们可以看到当RSCAit>0时, RCAit>1; 当RSCAit<0 时，RCAit<1; 当RSCAit=0时, RCAit的值为1。

3.贸易背离倾向指数。

(4)

贸易背离倾向指数是洪宇(2010)[7]提出的，如果我们把RSCA 与NXR的反方向发生定义为绝对背离的话，那么还有一类背离是在RSCA与NXR符号相同的情况下发生的，即RSCA与NXR同为正负但有明显差距情况下的背离(如某种产品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可能非常微弱，但出口却远远大于进口，净出口比率趋近于1；或者相反)。而且这个指数可以用来衡量一类商品的背离倾向，其公式如下：

(5)

(二)数据来源与分类

1.数据来源。本文所有实验数据来自联合国统计署UN Comtrade Database，基础数据为SITC Rev.3分类下三位数数据，样本期间为2004～2013年。

2.分类。牛津大学教授Lall (2000)按照技术含量把SITC Rev.2分类下全部230种产品分成六类，即初级产品(PP)、基于资源的制成品(RB)、低技术制成品(LT)、中等技术制成品(MT)、高技术制成品(HT)以及其它未分类产品(OTHER)；吉林财经大学洪宇教授(2008)借鉴此分类并对其在SITC Rev.3分类下260种产品进行了补充修订。

本文采用洪宇教授的分类方法，全部SITC Rev.3分类下中等科技含量的三位数制成品细分如下：

MT中等科技含量制成品(71)。

MT1自动化设备(5)：781, 782, 783, 784, 785。

MT2加工类制成品(27)：266, 267, 512, 513, 533, 553, 554, 562, 571, 572, 573, 574, 575, 579, 581, 582, 583, 591, 593, 597, 598, 653, 671, 672, 678, 786, 791。

MT3工程类制成品(39)：711, 713, 714, 721, 722, 723, 724, 725, 726, 727, 728, 731, 733, 735, 737, 741, 742, 743, 744, 745, 746, 747, 748, 749, 762, 763, 772, 773, 775, 793, 811, 812, 813, 872, 873, 881, 884, 885, 891。

三、贸易背离模式的实证分析

(一)2013年巴西主要中等科技含量产品的背离模式

表1 巴西主要中等科技含量产品的显示性比较优势与净出口比率(2013年)

注: SITC栏为相应产品的SITC Rev.3位数编码；WtX、WtM和WtT分别为t产品在巴西出口总额、进口总额以及进出口总额中所占的比重，单位为%。

首先，表1列出了2013年度巴西进出口总额最多的前15位中等科技含量产品。从中我们可以看出，2013年度巴西共有6种商品具有比较优势，WtX、WtM和WtT分别合计为8.40%、4.56%和6.49%；其中在[793] 船及其他漂浮设备、[671] 生铁、镜铁等、[512] 酒精、酚类三类产品中具有强比较优势，WtX、WtM和WtT分别合计为5.57%、0.76%和3.18%。 巴西铁矿资源丰富，2012年生产铁矿石4亿吨，占全世界产量13%。该国铁矿石储量估计为310亿吨，含160亿吨铁矿石，是世界第二大铁矿石储量国，与此相关，巴西在铸铁、镜铁方面具有世界一流的技术和强出口比较优势，WtX、WtM和WtT分别合计为1.42%、0.09%和0.76%。巴西盛产甘蔗，产量居世界首位。2012年4月至2013年3月，巴西甘蔗产量达5.6亿吨，其中一半以上用于生产乙醇，是世界第二大乙醇生产国，该国近半数汽车使用乙醇汽油。其次，从显示性比较优势(RSCA)和净出口比率(NRX)的关系来看，3种产品RSCA与NXR符号方向不一致，它们分别为[713] 内燃机及其零部件、[782] 货运及特殊用途机动车、[723] 国内工程机械设备和厂房, 三种符号相反的背离都发生在RSCA>0而NXR<0的情况下，WtX、WtM和WtT分别为2.83%、3.80%和3.31%。

由此可见，巴西主要中等科技含量制成品中具有强比较优势的产品与其丰厚的资源密不可分，存在具有弱比较优势下的负背离现象，但是RSCA与NXR的数值都很小，背离情况不严重。

(二)巴西中等科技含量制成品背离模式分析

表2 中等科技含量制成品对称的显示性比较优势与净出口率(巴西,2013)

注:WX、WM和WT分别为具有相应特征的所有产品在巴西总出口、总进口以及进出口总额中所占比重的加和，单位为%。

从表2整体上看，71种中等科技含量制成品在巴西出口总额、进口总额以及进出口总额中所占的比重较大，分别为21.09%、37.36%和29.20%。其中具有比较优势即RSCA>0的产品只有13种， WX、WM和WT合计为11.33%、5.69%和8.54%；处于贸易顺差地位即NRX>0的共有14种，合计的WX、WM和WT分别为8.88%、2.22%和5.57%。存在RSCA与NRX背离的产品共有7种，其中在RSCA>0情况下的背离有3种，WX、WM和WT合计占比分别为2.57%、3.55%和3.06%；RSCA<0情况下的背离有4种，WX、WM和WT合计占比分别为0.12%、0.08%和0.10%。

综上，巴西中等科技含量制成品是巴西重要的进出口产品，这些产品存在贸易模式背离现象，且背离在贸易量中占比大的份额是正背离，即比较优势大于净出口率的背离，说明在这些产品上巴西存在鼓励进口或限制出口的政策导向；负背离也同时存在，但是从种类和贸易量上看都不算严重。

(三)巴西中等科技含量制成品贸易背离倾向分析

图1 巴西 MT1、MT2、MT3 产品的H指数(2004～2013年)

图1展示了2004～2013年间巴西的MT1、MT2、MT3类制成品的H指数分布。从中我们可以看出：(1)MT1类H指数在考察区内位置最高，距离原点最远，因而商品背离倾向最明显；MT2和MT3 类商品的H指数围绕原点附近上下波动，背离倾向较不明显。(2)在考察期内，三条曲线都有逐渐向原点靠拢的趋势。其中MT1、MT3曲线趋势较明显；MT2曲线则始终没有远离原点,说明存在净出口率向比较优势回归的倾向。(3)MT1曲线在考察期内呈直线下降趋势，2004年H指数均值0.44，为考察期内最高点,之后持续下降，于2013年达到考察期内最低点-0.13。这种急剧变化反映了MT1类产品产业能力或者是出口能力的急剧变化。虽然变化是以背离倾向减弱为结果的，但是急速的产业调整显然不利于经济的平稳发展。(4)MT2类产品的H曲线考察期内均在原点以下，即始终存在负背离现象，这种现象告诉我们，尽管巴西在MT2类很多基于农业制成品、资源型制成品中存在较强的比较优势，但依然存在可能过分强调出口的政策导向。

图2 巴西各类产品 RSCA均值

图2展示了2004～2013年间巴西MT1、MT2、MT3类产品的RSCA均值。通过分析可以看出：(1)巴西中等科技含量制成品中，MT2类商品具有稳定的弱比较优势，MT1类紧随其后，总体上具有弱比较劣势，MT3类产品具有趋势渐强的中度比较劣势。(2)考察期内三类产品的RSCA曲线均呈现下降趋势，但是趋势较平缓。(3)巴西MT2加工类制成品中的肥料类、钢铁类、其他资源类、酒精类产品普遍具有中度以上的比较优势，这与巴西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密不可分。巴西被誉为“世界原料基地”，矿产资源极为丰富，是拉丁美洲最大和全球10大矿产生产国，铝、铁、锰、铌、金等的产量都在世界上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已探明铁矿砂储量、产量和出口量均居世界第1位。铁矿砂品位多在60%以上，且为露天矿。铀矿、铝矾土和锰矿储量均居世界第3位。铌矿储量已探明455.9万吨。此外，还有较丰富的铬矿、镍矿、黄金矿和石棉矿。2014年巴西在全球十大产油国位列第九，2015年以来巴西国家石油公司所属的subsaltregion油田日均产油量创下新高，达80万桶/天。该油田被誉为30多年来美洲地区规模最大的油田。(4)除了船和漂流设备、武器、弹药等产品，巴西在MT3类工程类产品上总体不具有比较优势。(5)2012年，MT1、MT2、MT3类产品曲线同时达到考察期内最低数值，分别为-0.23、-0.34、-0.50。2008年的金融危机重创了巴西经济，在随后的几年间巴西经济迅速衰退。2010年取得7.5%的高增长后，2011年经济增速骤降至2.7%，2012年更降至0.9%；同时，失业率超过6%，通胀率高达6.5%，其中食品价格涨幅超10%。2012年巴西丧失全球第六大经济体地位。

图3 巴西各类产品 NXR均值

图3展示了2004～2013年间巴西MT1、MT2、MT3类产品的NXR均值。经过分析可以看出：(1)三类产品的净出口率都呈现下降趋势，MT1自动化类产品下降趋势最明显，从2004年的0.43下降到2013年的-0.25。这可能与国家进出口政策调整有关。巴西在近年间扩大了整车和零部件等产品出口，但同时更增加了同类产品的进口。(2)巴西在MT2、MT3类产品的净出口率长期为负值，这说明巴西在这些产品上主要以进口为主。

四、总 结

本文应用Lall(2000)和洪宇教授(2007)在SITC Rev.3下分类方法，对巴西115种中等科技含量制成品在2004～2013年十年间的三位数数据进行整理，分别计算每种商品的对称的显示性比较优势和净出口率，并结合其他官方数据考察了巴西此类商品的贸易背离模式与演进。经过分析，现总结如下：

1.总体上看，巴西在中等科技含量制成品上较不具有出口比较优势。少数具有较强比较优势的产品均为基于农产品和资源的加工产品、工程产品。在考察期内，巴西的工业化进程较快，较多农业劳动力开始向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但是巴西的资本、技术密集型产业尚不发达，劳动生产率较低。巴西是目前世界主要产钢国和其他矿产制成品出口国，水电建设能力和技术居于世界前列，造船业达到世界先进水平。但是这种长期依托地缘优势明显的个别制成品的经济发展模式使巴西经济对国际形势反应极为敏感，对外贸易依存度很高，不利于整体制造业平稳、健康的升级发展。

2.考察期内几种指标曲线的动态演绎都能够折射出巴西经济动荡的迹象。如前所述，2008年前巴西以不快但稳健的经济增长态势为世界关注。2009年，巴西GDP比2008年缩水了0.2个百分点，这是1992年以来巴西国内生产总值首次出现的负增长。2010年，巴西再次逆袭，实现了7.5%的经济增长。然而正当世人瞩目巴西超过英国成为世界第六大经济体时，巴西经济却似乎突然间开始了四年的陡然下行的历程。2011年，巴西全年GDP增长率仅为2.7%，2014年，增长率只有0.2%，巴西陷入了危机。由于金融危机导致国际市场对资源类制成品等巴西支柱性产出品需求量下降、外资大量撤出等原因，导致巴西货币雷亚尔大幅贬值，自2014年6月份以来下跌将近50%，2015年以来下跌近20%，成为全球表现最差的货币之一。失业率升高、大宗商品暴跌、美联储加息预期等内外因素的合为之下，罗塞夫政府采取了财政货币双“紧缩”措施，但是调控结果不尽如人意，巴西经济形势仍不容乐观。

3.巴西在中等科技含量制成品上普遍存在贸易模式背离倾向。考察期内这种背离由中等强度正背离倾向逐年下降最后过渡到负背离。这意味着在考察初期巴西存在着脱离比较优势强调进口的贸易倾向。2001年卢拉就任巴西总统后，摒弃了新自由主义的经济政策，推行务实的着眼于改进民生的经济政策，建立以推动社会发展为核心的发展模式，通过降低利率、税制改革、增加出口、加大基础设施投资等措施恢复经济增长，减少对外资的依赖。随着出口比例的逐渐增加，贸易的模式越来越符合出口的能力。但是以2008年金融危机为拐点，巴西中等科技含量制成品的出口能力逐渐减弱，又体现出了过度强调出口的政策导向。笔者认为，政府产业政策目标应该符合该经济体的要素禀赋结构，符合可见的近期比较优势。如果目标过于遥远，脱离比较优势太多，为追求该目标就不可避免地要扭曲要素的相对价格，价格机制无法发挥最充分的资源配置作用，比较优势信息也会被扭曲,企业也就难以按照比较优势进行投资决策。在考察期内巴西该类制成品的背离倾向始终存在，而这也可能成为巴西经济急转直下的一个长期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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