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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毛诗序》中的“美刺”

2015-03-13暨南大学文学院广州510632

名作欣赏 2015年8期
关键词:子夏诗教儒家

⊙孙 晨[暨南大学文学院, 广州 510632]

浅析《毛诗序》中的“美刺”

⊙孙 晨[暨南大学文学院, 广州 510632]

《毛诗序》是汉代经学家以儒家诗教观为手段对《诗经》的重新解释,不论是大序还是小序,都灌注了浓郁的儒家诗教思想,注重诗歌的美刺精神和教化作用,强调诗歌对于道德伦理、人文政治的深刻作用,是对汉以前儒家诗教观的一个总结,并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毛诗序》 儒家 美刺

早在汉代,即流传着齐、鲁、韩、毛四家诗学的研究;随着时代的变迁,其中三家均已亡佚,只流传下“毛诗”一家,即今本《诗经》。《毛诗》当中的序言统称为《毛诗序》。《毛诗序》是可见的我国历史上第一篇诗歌专论,它是有关《诗经》的一篇纲领性文章。《毛诗序》分大小,一般认为,“小序”为各篇之下的一段文字,几字到几十字不等,介绍本诗的主旨、背景、作者等;“大序”为《诗经》第一首《关雎》之下的一篇总纲式的绪论,较为全面地介绍了《诗经》的性质、题材、手法、作用等。本篇论文的重点在于“大序”,通过介绍《毛诗序》中的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儒家诗教观,阐述《诗经》中“美刺”的社会功用性、国风中的“风教”观念。

关于《毛诗序》的作者,历来颇有争论。《四库全书提要》中有这样的一段话:“诗序之说,纷如聚讼:以为《大序》子夏作,《小序》子夏、毛公合作者,郑元《诗谱》也;以为子夏所序《诗》即今《毛诗序》者,王肃家注也;以为卫宏受学曼卿作《诗序》者,《后汉书·儒林传》也;以为子夏所创,毛公及卫宏又加润益者,《隋书·经籍志》也;以为子夏不序《诗》者,韩愈也;以为子夏惟裁初句,以下出于毛公者,成伯也;以为诗人所自制者,王安石也;以《小序》为国史之旧文,以《大序》为孔子作者,明道程子也;以首句即为孔子所提者,王得臣也;……自元明以至今日,越数百年,儒者尚各分左右袒之。岂非说经之家第一争诟之端乎?”《毛诗序》作者的问题,已成为许多人心目中的“第一争诟之端”,目前尚无定论。从众说纷纭这一状况看来,《毛诗序》应不是一人一时所作,而是一些对先秦到两汉儒家诗教的儒家学者的总结,它集中反映了儒家诗教的正统地位,这些撰文的儒家学者们想借《毛诗序》来传播儒家的礼乐思想文化,以期规范社会秩序、重整人伦,它的确对我国古代文学、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一、诗之“美刺”以及其社会作用

在《诗大序》中,我们可以看出很浓厚的教化意蕴,其作者想通过如此诠释了的《诗经》,来达到“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的功用,并且能够因此“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这明显是汉代儒家思想的集中,是儒家诗教的继承。它发扬了由孔子开创的先秦儒家诗教传统,用《诗经》来感化世人、教化世风和规范封建社会意识形态。

据《论语·阳货》记载,孔子曰:“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因此,“兴观群怨”不仅是诗歌美学上的一个基本特征,还成为封建士大夫投身社会、现实的一种手段和方法;其后,《孟子·万章上》中指出:“故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孟子的“以意逆志”说,是对孔子的诗论进一步的继承和发展,体现出了孟子的仁政主张,对《诗》学观做了进一步的发展;到了《毛诗序》的时代,我们能从文本中看出更浓厚的儒家诗教观念。“诗”不仅是为统治阶层服务,且能为下层人民服务,以此统治阶层能更好地吸纳民意。《诗大序》中就强调了诗歌“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的美刺作用,统治者可以通过诗歌感化人民,人民也能够通过诗歌来美刺统治阶级。前者是历来常有的封建统治思维,对于后者,《毛诗序》把统治者也归为被教化的对象,提出“主文而谲谏”,主张通过“诗”对统治者进行委婉的讽谏。

二、美诗

在国风中,不乏美刺的诗歌例子,歌颂君主贤德的就有《召南·甘棠》《召南·江有汜》《风·定之方中》《卫风·木瓜》《唐风·无衣》《秦风·车邻》《豳风·破斧》等。下面以《卫风·淇奥》一首为例: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在《史记·卫康叔世家》中曾有这样的记叙:“武公即位,修康叔之政,百姓和集。四十二年,犬戎杀周幽王,武公将兵住,佐周平戎,甚有功。”在《毛诗》中,《淇奥》有序:“美武公之德也。有文章,又能听其规谏,以礼自防,故能入相于周,美而作是诗也。”说明卫武公是一名拥有军事才能并且十分贤德的君主,在其执政期间,政通人和,百姓和集。这首诗便热情地赞扬了卫武公的美貌与贤德,“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中的“切、磋、琢、磨”都是古时治骨治玉治石的动词,以此来褒扬卫武公如玉石般高贵品质和不凡气度。灼灼的光华“赫兮兮”,很是耀眼,并令人无法忘却,“终不可谖兮”。

《诗经》“二南”中的二十五篇皆为颂美诗,十三国风当中有五篇,分别是歌颂卫武公、文公、秦仲的。

三、刺诗

除却“二南”中的颂美诗,十三国风中的刺诗也有很多,其主要讽刺的对象是君主和统治者:

(一)讽刺国君荒淫无道的诗有“邶风”中的《匏有苦叶》《新台》《雄稚》,讽刺了卫宣公霸占父妾、强占儿媳的无耻行径,《毛诗序》中《匏有苦叶》序:“刺卫宣公也。公与夫人并为淫乱。”

(二)讽刺统治者奢侈腐败的有《蜉蝣》《硕鼠》《伐檀》《君子于役》等。在《硕鼠》中,我们能感受到人民苦于压迫的无奈和劳动者对于剥削的激愤:人们在被统治阶级剥削自己的劳动果实的同时只有无奈地哀歌,甚至将希望寄托于“逝将去女,适彼乐郊”这样逃离和隐逸的方式上。然而,这样的希望毕竟属于空想,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们带离繁重的劳役,所以劳动者们只能在被剥削的命运中苦苦挣扎。《硕鼠》小序说道:“刺重敛也。国人刺其君重敛,蚕食于民,不修其政,贪而畏人,若大鼠也。”以“硕鼠”喻贪得无厌的统治者,体现了劳动人民的智慧。

以上两类是《诗经》国风中很引人注目的讽谏诗,人们通过诗歌采集的途径,“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表达了自己的情感悲喜,抒发了自己对于统治阶层的看法,使统治者正视自身的不足。今天看来,这些“刺诗”远比“美诗”更具现实意义,它切合了《诗大序》中所提出的诗歌“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的作用,这样的方法是“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的。

然而,虽然《诗经》中不乏《硕鼠》这样铿锵有力的美刺诗,但是在《诗大序》中所强调的,仍是一种“主文而谲谏”的美刺方式,下对上的谏言需要“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讽谏必须是委婉的、含蓄的,需要保留封建统治阶层的尊严,不能过于直接地谈论“君之过”。在此,我们能看出浓厚的儒家思想的浸润,体现出的,即孔子的“温柔敦厚”的诗教观。如何做到“温柔敦厚”?便是“发乎情,止乎礼义”也。《毛诗序》便是在这基础上,对《诗经》中的各种美刺诗进行解析的。

《毛诗序》中提出“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认为政治和诗歌的“美”“刺”内容有关,政治的祥和会催生褒扬的诗篇;政治的乖戾会导致怨刺的诗篇。《毛诗序》的这种儒家思想有一定的合理之处,但是它把目光都放在了诗歌的政治意义上,过于集中地强调了诗歌的政治美刺作用,忽略了诗歌作为文学美的特点。这样就导致了许多诗序中机械地套用这一思想,产生了许多曲解。例如《静女》一诗中,《诗序》言:“《静女》,刺时也。卫君无道,夫人无德。”这是没有道理的曲解,这首诗是一首清新的男女恋爱诗,与政治、卫君没有任何关联。

《毛诗序》在我国文学批评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有着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不仅总结了前秦以来的儒家诗教观点,还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正如郭绍虞先生所说:“(《毛诗序》)吸收了在它以前传诗经生的意见,比较全面地阐说了有关诗歌的性质、内容、体裁、表现手法和作用等问题,可以看作是先秦儒家诗论的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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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孙晨,暨南大学文学院中国古代文学专业在读硕士研究生。

编 辑:张晴 E-mail:zqmz0601@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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