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叶的人物形象分析及平凡女性生活的意义

朱加萌

摘 要： 《平凡的世界》中的润叶，一个美丽而又温润的名字，一个善良而又贤淑的女子，自追求自己的爱情屡屡碰壁，命运似乎注定了她不断地做出自我牺牲。本文主要通过分析润叶生活的环境，不幸的根源，以及她的初恋和婚姻探讨平凡女性生活的意义。

关键词： 《平凡的世界》 人物形象 平凡女性生活

路遥先生的唯一一部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是一部具有内在美丽和外在激情的现实主义力作，倾吐了作者对时代生活的巨大激情和冲动。这部小说发表之后，在农村、工矿、基层单位的青年中引起了波澜，形成了文学反应相对沉寂时期的一个少见的高潮。也许在当时兴盛并不奇特，但在时间的流水面前，跨越世纪仍然经久不衰，在当今许多调查中，仍然是青年乃至中年人喜爱的书目，是真正的经典。它不是以长度惊人，而是以时代内涵的深度和形象的扎实和情感的厚重打动人心。有人曾评价是“农村日常生活的百科全书”也许有拔高之嫌，但真正走进这个平凡的世界，你确实会为它情感的厚重和形象的鲜明而感惊异。

路遥是一位乡土作家，从苦难中成长起来，一路艰辛。来自乡土的心灵与遭遇对人生有独特的感悟。他的笔下男性，通过展现苦难和生活的磨难，表现出普通人的一种奋斗精神、一种笑，可以说他笔下的男性都多多少少带有路遥自己的影子。他笔下的女性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性格、理想、追求、生活方式、教育程度各不相同，但他们都共同具有中国女性传统的正直、善良、无私。如《平凡的世界》中润叶、田晓霞、金秀、贺秀莲……一个个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之间具有复杂的关系，构成了路遥笔下具有特色的血肉丰满的成功的文学形象。

就《平凡的世界》的内容而言，作者塑造了三类女性形象。以贺秀莲为代表的中国传统农村劳动女性；以田润叶为代表的徘徊在传统和现代之间的中国农村知识女性；以田晓霞为代表的在新环境下成长起来的现代知识女性，她们平凡而起伏的命运，寄予了作者对人生的思考和浓厚的感情，贯穿着一种悲剧基调。

一、润叶生活的环境

《平凡的世界》是一幅巨型的、动态的图画。小说截取的是一九七五年至一九八五年这十年，这是一个历史大转折的时代，对我们的国家乃至民族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如三位国家领导人物的相继逝世，粉碎“四人帮”，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平反冤假错案，农村经济改革乃至全面的改革等。在揭示人物的形象深度和人物的命运时融入了历史的内容。风风雨雨的十年，带给人们不仅是物质上的贫困，还有无形的精神枷锁。小说以双水村里的孙、田、金三个家庭各种人物的命运结构为结构基础，但随着主要人物足迹的展开，有公社、县城、地市，乃至煤矿和省城里的错综复杂的场景。有乡村的动荡，城市的喧嚣，煤矿的风云；有各种身份性格的人物之间的各式各样的冲突；这里出现的不止是城乡交叉的多种矛盾的渗透。雷达曾评价是“诗与史的恢宏画卷”[1]，这是一幅广阔而又恢宏的当代生活画卷。田润叶生长在那个时代，必然会受到那个时代的影响，她的人生悲剧正是在这个时代展开。润叶的爱情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矛盾也是这部悲剧的根源，这个赤裸裸的现实就是城乡差距。田润叶深爱着孙少安，孙少安也深爱着田润叶，而城乡差距就像银河一样将这两位牛郎和织女深深地分开。即使田润叶忽视这种城乡差距，但很多人不会忘记这一点，在人们的传统观念里是不会接受一个公家女老师和农民老公的婚姻的，包括田福堂和孙少安。孙少安退却了，选择了逃避，草草地完成了自己的终身大事，田润叶的爱情理想破碎了，她生活的时代和环境不认可她的爱情。

二、润叶的性格形象

田润叶是一位温柔而又凄美的人物，她具有传统女性所有的善良品质，贤良淑德，品性敦厚，不嫌贫爱富，尊敬、孝顺老人。从小生活在双水村黄土高原赋予了她善良淳朴的品行，即使进城工作了，仍然保持着这种品行，看望傻二，给少安的奶奶买好吃的吃食。中学毕业后，少安回家务农，而润叶继续求学，高中毕业后留在了县城工作，接受了现代的知识，拥有了现代知识女性的意识、主见和价值观、爱情观，但这种爱情观与传统相悖，注定是悲剧的。她工作时认真负责，尽心尽力。她不嫌贫爱富，即使从小生活在农村，刚到大城市工作也没被金钱等复杂的环境所同化，依然保持最单纯的美好品行，清心寡欲。

田润叶还是一位始终如一，坚持己见，追求自己所追求的勇敢女性。在那个黄土高原地区，封建思想浓厚，她敢于挑战这种观念，勇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追求自己的爱情，内心受尽煎熬，却得不到爱的人的回应。少安匆匆地完成自己的婚事，回避润叶，润叶甚至想到了死。然而还是在他们结婚的时候送上了自己的心意，对一个自己心爱的人将要结婚，自己还要违心地祝福，这不是每一个女子都能做到的，这是一种无奈的大度。

润叶更是一位单纯、知错就改、有同情和怜悯之心、知恩图报的人。她与傻田二没有多么亲近的关系，看望他，同情她，并不是每一个像她这样的读书人都能做到。她不愿与李向前结为夫妻，意志坚定，不为所动，没有被优越的环境和李向前的家庭背景所迷惑，没有为她嫂嫂的说辞所动摇，坚持己见。但听她二爸的岳父说可能影响到她二爸的工作，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婚事，把自己的未来牺牲给了二爸的事业。她始终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二爸疼她爱她，她觉得回报二爸的时候到了，即使对象是她不满意的，她也屈服了。婚后，她仍像单身一样，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但得知李向前出车祸之后，恍然大悟，不顾一切地飞到他的身边。如果婚后她迅速投入李向前的怀抱，那她的爱就掺杂了杂质。正是因为这样，更加让人肃然起敬。

三、润叶的初恋

历史以其特有的固定的脚步滚滚向前，人们惊叹，封建社会代替奴隶社会是极大的进步。但我们不得不看到封建制度和封建礼教对人们思想的禁锢，千百年来人们在封建王国里忍受着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在润叶生活的时代，作为制度已经不存在，但作为精神却没有中止，沉淀在人们的灵魂里，已成为民族的性格。田福堂的骨子里就有深深的封建意识，有门当户对的等级观念。对于田润叶和孙少安，他的第一反应是不行。先是门不当、户不对。田润叶是一个有工作的女儿，孙少安是一个泥腿把子，两个人的条件相差太远。况且“就是他的工作女儿和一个泥腿把子谈恋爱这件事，若是让村邻乡舍都知道”[2]，自己的脸也没处搁。作为父亲的田福堂丝毫没有考虑到女儿的感受、女儿的幸福，只考虑到自己的脸面，封建家长制的意识根深蒂固。

润叶和少安从小一起上学、玩耍、感情深厚，可谓是青梅竹马。随着年龄的增长，作为家里长子的少安由于家境贫困不得不离开学校回家务农，而润叶继续读书，但每次回来总不忘去找少安，并买好多东西去看望他，毫不避讳地表达自己对少安的喜欢。少安在她的心中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即使在城里工作，可能见到各种各样优秀的男士也没有动摇。尽管她明白自己与少安之间存在太多差距，但当选择自己的另一半时，她首先浮现的是少安的身影，茶不思饭不下。当少安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爱情的时候，润叶冲破世俗的偏见，主动表达自己的感情：我愿意一辈子和你好。但少安是又喜又悲，躲藏逃避。在等待少安的几个月里，她精神恍惚，在别人撮合的爱情中苦苦挣扎。在润叶的心里，只要少安愿意娶她，她就完全可以不顾一切。为此，她怀揣着一颗热腾腾的心，扑回双水村的时候，少安却和一个山西姑娘结婚了，这给润叶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少安非常无情。他没有给润叶一个交代，没有给他们的曾经一个交代，甚至缺少给润叶一句对不起，他的没有反应非常伤人。

孙少安是一个心地善良、情操高尚、善于思考的农村先进青年。他认清现实，不空想，身上具有与苦难抗争的斗争精神。因而，他具有非常清醒的头脑，更关注世俗生活，没有让爱情蒙蔽双眼。他想通过自己的劳动，改变贫困命运的现实，坚强地承受各种各样的磨难，以荡气回肠的惊人意志，实现了自己的奋斗目标。他对事业是勇敢的，但对爱情是懦弱的。其实，他们并没有真正的热恋，都是彼此心照不宣，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们的爱情就像那宁静的图画，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孙少安娶了秀莲，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只能擦肩而过，生活代替了爱情，一切归于平淡，生活真的只是生活。秀莲陪着孙少安经历了种种苦与乐，帮助少安跨过了生活的一道道坎坷。人们享受现实的安逸，不愿去改变这种宁静。孙少安将润叶的问题无限期地延后了，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以清醒的思考、男子汉的豁达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他们的爱情或者说初恋只能以悲剧告终。

这对我们的爱情观有很大的启发，初恋虽然是美好的，但真的不是非谁不可。人生就像是一场长途旅行，我们每个人都是生活的司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有人上车，也有人下车，但最后陪我们到最后的没有几个。每一个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这个世界平凡而又相似的人太多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后面还有很多人。即使我们想沉醉甜蜜的所谓爱情中，不被现实所影响。但生活毕竟是生活，很多时候我们更多的是被无奈现实化。天长地久，非你不可的爱情确实存在，但我们必须相信那只是少数。很多人没有自由去追求。润叶和少安的爱情是悲剧，但对双方而言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人不能自私地活着，我们生活在一个社会中，生活在一个大家庭中，要为身边的人考虑。即使他们的决定是难以理解甚至是无理取闹的，但必须相信，他们的出发点绝对是为了大家好。

四、润叶的婚姻

润叶是一位拥有超越世俗爱情观念的人物，却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妥协了，嫁给了自己不爱的李向前。但李向前非常爱润叶。李向前拥有很好的家世背景，上等的家庭，爸爸是革命委员会的副主任，妈妈是医院的党委书记，在当时应该是很抢手的，但他看中润叶，润叶就是不理，没有像一般人一样巴结他。两人虽然结婚了，但只有夫妻之名，润叶躲着李向前，甚至连家都不回。结婚几年一直如此，李向前耐心地等待，尽心侍奉润叶的父母，真心地照顾润叶的弟弟，过得非常苦，但没怎么抱怨。润叶不仅不理人家，反而将工作从区上调到了地方，与李向前过两地分居的生活。李向前觉得即使润叶无法接纳自己，只要在自己身边就足够了，还存在念想，但润叶调走了，把这种念想都断了。润叶也不提出离婚，两人互相拖着，润叶是对待自己的后半辈子心如死灰，从未想过是幸福，她的心已冰冷。李向前觉得就算是这样，至少还是夫妻，他一直坚信终有一天润叶会回心转意。感情就是这样，永远会被某些人蒙蔽双眼，而忽视其他人的感受，对不爱的人非常残忍。后来李向前经受巨大的心理煎熬，喝多了酒，出了车祸，失去了双腿。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摆脱李向前。但当得知李向前出了车祸的消息后，给了润叶重重一击，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在他的身边，看着那陌生又熟悉的面容，润叶的坚冰融化了，是自己把一位年轻而又强壮的青年折磨至此，而自己的选择却无视他的真心，他不是别人，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他失去了双腿，自己不能离开他，要陪着这个坐轮椅的家伙一起生活。润叶没有推脱自己在这场事故中的责任，更加理解了丈夫，态度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爱情或者婚姻中最重要的是责任感，润叶没有丧失责任感，在李向前人生大转折时没有选择离开是真正的贤妻。没有像俗语那样：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很多人平时装得很恩爱，但一方有难时，便马上离婚。润叶是难能可贵的，她选择不离不弃需要的是勇气。后来，李向前想推开润叶，觉得自己拖累了润叶，但润叶感化了他，两人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润叶本就是贤能淑德的人，只要她愿意，生活就会非常甜蜜。

车祸是他们感情生活的转折点，因祸得福。只要耐心地等待，再厚的冰就会融化，只要你愿意，生活就总会有希望。前提是必须能走出自己无形设定的牢笼。润叶没能主宰自己的婚姻，面对不幸福的婚姻，润叶固守了传统女性的矜持，她怕公众的舆论和社会的压力，但更怕传统的伦理道德观念。这种顾虑像绳索一样束缚着她，她总是牺牲自己的幸福顾全家人。也许你会说她的人生是寂寥的，但正因为这样才显得不平凡，最后她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真心地感到欣慰。

五、润叶人生的意义

“田润叶的悲剧不仅仅是个人的悲剧，也是时代的悲剧，更是一代中国传统女性人生悲剧的浓缩”[3]。鲁迅认为：“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是将人生的无价值的东西撕破给人看。”[4]如果说润叶和少安的爱情是悲剧的话，那么她和李向前的爱情就是喜剧。他们之间有过尴尬、无奈、痛苦，甚至几乎涉及生命，但他们最终是幸福的。她以行动怜爱、帮助、支持向前。由此可见，幸福并不难寻找，即使她的人生路上伴随了许多坎坷、代价，只要结局是圆满的，人生就一样精彩。可有时候幸福往往与我们失之交臂，等我们耗尽青春年华的时候才懂得生活实际意味着什么，这才是悲剧。

润叶是真实的、有血有肉，活生生地生活在我们面前，站在我们眼前。我们为她的不幸难过，为她的快乐高兴。润叶的形象不是苍白的、单调的。作者不仅为我们展现了善良、忍让、勇敢、美丽、富有爱心的、正直的一面，而且为我们展现了她茫然、矛盾、失落、混乱的思维世界和历经复杂、难缠的情感斗争。润叶的人生命运除了带给我们震撼外，也带给我们警醒：平凡的女性，就应该平凡地活着。也许我们会想到在现代社会应该张扬个性，特立独行，主张男女平等，女儿不比男儿差，女子能顶一片天……但我的观点是，女子跟男子还是有差别的，社会分工不同导致了角色不同。在中国，作为一名平凡的女性应该有意义地活着，充满母性的光辉，更多的时候将家庭和事业并重，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宁愿牺牲自己而照亮别人，这才是中国大多数平凡女性最大的人生意义。

参考文献：

[1]雷达.路遥研究资料[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06.

[2]路遥.平凡的世界[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

[3]韩婷.平凡女性的悲剧人生[J].丹东师专学报，2003（25）.

[4]鲁迅.再论雷峰塔的倒掉[N].语丝，192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