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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经、崇实书院在陕西教育早期现代化中的角色探究

2015-03-01李婷婷

关键词:书院陕西教育

李婷婷

(陕西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西安 710119)

【历史文化研究】

味经、崇实书院在陕西教育早期现代化中的角色探究

李婷婷

(陕西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西安 710119)

运用文献分析和历史考证的方法,探究清同治、光绪时期的味经、崇实书院在陕西教育早期现代化中的萌芽角色。研究表明,两书院在学习内容、学校管理以及教育理念等方面都实现了从传统到现代教育的逐步改革。两书院的改革正是陕西教育从传统向近代的转型时期,是陕西教育近代化的萌芽阶段,不仅推动了陕西学术文化的发展,而且为促进陕西教育的现代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晚清;陕西;味经书院;崇实书院;教育早期现代化

自唐代以来就存在着的书院,①是中国古老的教育组织,继承并传承着中国文化的传统。尤其是宋代以后,书院是程朱理学发展的载体,清代以来,汉宋合流,书院更成为传统科举考试内容教授的地方。鸦片战争以后,列强的入侵和西学的传入,书院的种种弊端暴露无遗,有识之士为了国家的独立和富强,致力于中国传统的改革,中国传统教育组织——书院的改革便也开始了。当前学术界对中国古代书院的关注较多,宏观书院发展史和微观区域书院研究都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仍有待于进一步深入研究。学界对陕西区域书院的宏观和微观研究也有了长足发展,对于味经和崇实书院的研究多放在清代陕西书院的发展史中提及,②或是特例强调它们在传播西方科技中的作用,③鲜有将味经、崇实书院放在陕西近代教育史中去研究并考察它们在陕西教育现代化中的地位和作用。因此,本文在前辈研究的基础上,从现代化角度来审视清代味经、崇实书院在陕西近代教育发展中的角色和地位。

一、味经、崇实书院的创办背景

1.对人才的需求

鸦片战争之后,中国的政局一直处于动荡之中,列强无耻的行径迫使中国打开大门,遭受外强的欺辱,中国的软弱暴露无遗,清政府的统治危矣。中国的有识之士为了拯救国家于水火之中,竭力对国家各个方面进行改良或改革,但改良和改革的前提就是人才。“盖世运之升降系乎人,人才之盛衰关乎学”。人才的培养依靠教育,教育的发展依靠学校。作为当时重要的学校组织——书院,成为培养人才的重要基地,“无书院之郡县,则见闻孤陋,虽有才隽,振奋无由”。[1]《书院》,708“贫于财之非贫,而贫于才之谓贫,……人知中国之财所由贫,而不知中国之才贫枢纽于中国之才贫也。”[1]《书院》,722可见人才对国家的重要性。时任陕西学政的许振祎在上书奏设味经书院时说:“窃惟风俗之盛衰,视乎人才,而人才之隆替,由乎学校。学校者教土之地,实养士之土也。”[1]《奏设味经书院疏》,734可见味经书院的创设关乎人才的需求。

2.西学的传入和实学的兴起

随着战争侵入中国,西学也进入了中国,有识之士意识到列强的强大在于其知识的强大和丰富性。“中国欲图富强,势不得不亟培人才;而欲培人才,势不得不亟师西法。……书院、太学始亦以《万国公法》、富国策、性理、测算、格化、天文等学为大宗,而旁及于中国经史百家之书”,[1]《阙名:宜仿西法以陪人才论》,718这是对清代书院改革的期许,即教学内容糅和中西学。西学传入的同时,中国的实学也兴起了。同治元年(1862),清朝政府下令在国子监“于应课时文外,兼课论策,以经史性理诸书命题,用觇实学”。[2]陕西味经书院的建立,“以天文、地舆、经史、掌故、理学、算学课士,以开风气”。[3]

陕西味经书院即是在此背景下于同治十二(1873)年创立,光绪二十一年(1895),味经书院山长刘古愚在味经书院设“时务斋”,崇尚务实,宣扬时务,倡导新风。光绪二十三年(1987)六月书院奏准兴建,十一月落成于味经书院东侧,陕西巡抚魏光焘命名曰“崇实书院”,时务斋归并于其中,由刘古愚任院长。宣统二年(1911),知县刘懋官奏请将味经并崇实两院房舍归泾阳管理,改为工业学堂。

二、味经、崇实书院萌芽角色的担当

随着时代需求的变化,作为传统学校组织的书院,也有了相应的改良或改革。清同治、光绪时期的味经、崇实书院也适应了这种变化,在学习内容、学校管理以及教育理念上都有了新的变化。虽然仍然保留有较多的传统因素,但这艰难一步的迈出却是陕西教育近代化的开端,为陕西教育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教学内容的丰富性和形式的多样性

传统书院教授的内容是为了适应科举考试的需要,以传统儒家的“四书五经”为主,学生也只是固定模式、死记硬背。培养出来的人只能是卖弄文字,知识的局限,变通能力的缺乏,毫无实用之处。儒家以仁柔治天下,面对列强的侵略,依然用儒术培养出来的人去应对只能都成为顽固妥协派。味经、崇实书院一改传统教授内容,形式也多样起来,其目的主要是为了提高人才的质量,培养有用之才。

2.新增西学,融通中西

早在味经书院创设之初,“其定章有不同他书院者:他书院专课诗文,味经之设,则要以实学为主”。[1]《许振祎:奏设味经书院疏》,735在时务斋章程中,对读书类别做了规定:“《易经》、‘四书’,儒先性命之书,为道学类,须兼涉外洋教门风土人情等书;《书经》《春秋》、历代正史、《通鉴纲目》《九朝东华录》等书,为史学类,须兼涉外洋各国之史,审其兴衰治乱,与中国相印证;《三礼》《通志》《通典》《通考》、续《三通》、皇朝《三通》及一切掌故之书,为经济类,须兼涉外洋政治《万国公法》等书,以与中国现行政治相印证;《诗经》《尔雅》《十三经注疏》及《说文》,先儒考据之书,为训诂类,须兼涉外洋语言文字之学以及历算,须融中西。”此外,对学习时间做了规定:“计日程功,每日均作六时,以二时讲阅经史,二时习学西艺及西书,二时游息。[1]《味经书院时务斋章程》,739将西学西艺与中学放到同等重要的地位,同时还要劳逸结合。崇实书院建立之初,分为四斋,各斋学习的侧重点不同,兼习的西学也不同,“曰致道斋,以《周易》、‘四书’、《孝经》为本,先儒性理诸书附之,兼考外国教务、风俗、人情,而致力于格致之学,以储明体达用之材;曰学古斋,以《书经》《春秋》、三《传》为本,历代史鉴纪事附之,兼讲外国古今时局政治并一切刑律公法条约,以备奉使折冲之选;曰求志斋,以三《传》《礼》为本,正续三通及国朝一切掌故之书附之,兼及外国水陆兵法、地舆、农学、矿务,以陪济世经邦之略;曰兴艺斋,以《诗经》《尔雅》为本,周秦诸子及训诂考据诸书附之,兼习外国语言文字,并推算测量以递及汽化声光各学,以裕制器尚象之源”。[1]《魏光焘等:奏陈陕西格致实学书院创办情形折》,829由于刘古愚同为味经、崇实的山长,学习内容改革上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崇实书院较之味经书院来说,内容更加明确,目的性也更加鲜明。

3.刊印西书,开阔眼界

在时务斋章程中专门将刊行西书列为一目,主要致力于刊印商务书、格致书、军械书、算术书等,因为“中国之患,西祸为急,则时务莫大于洋务。西国之谋人国也,以商贾笼其财,然后以兵戎取其地,故今日中国以整顿商务为先,宜急刻商务及通商条约、各国交涉等书。西商所以获利者,制造精也,故宜急刻造器之书,造器之原,均由格致,故宜急刻格致诸书。商贾之中,即伏兵戎,故宜急刻算术各书”。[1]《味经书院时务斋章程》,741

4.刊报读报,以知时务

“欲知时务,非阅报章未有”。味经书院当时主要阅读的报纸有《京报》《申报》《万国公报》以及新出各报,“时务斋均拟购一分,俾诸生分阅”,同时还有自己刻印,“设法购活字铅版及印书器具一架,择各报之有用者,每月排印一册,散给时务斋诸生及会讲各友人各一册,余存刊书处货卖”,[1]《味经书院时务斋章程》,741以普及时务信息。

5.科举八股,质疑批判

在传统知识分子的观念中,“读书为作八股之资”,做好八股,就可科举取士,走上仕途。然而这种传统模式带来的直接后果是“但知读书为作八股之资,不唯与世事无涉,并与自家身心无涉”,“一旦身列仕途,问以家国天下之事,皆欲索之仓卒,而毫未预为之计,天下事安得不坏”,“故士非士,吏非吏,官非官,兵非兵,工非工,刑非刑,一切用人行政均以八股之技从事,代他人为言而与己无与,成为虚浮之天下”。[1]《刘光蕡:味经书院时务斋学规》,743这是味经书院对八股科举的质疑,在当时来说应该是比较进步的。

三、学校管理的优化

1.对山长的要求

山长是书院的主要管理者,即院长。传统书院的院长由当地官员担任,但“官有迁移,则法必中变,官有职务,则事难兼涉”。比如当时陕西的另一家书院——宏道书院,“归学臣董理,如臣终年在外按试,相隔千里,何能稽查?”因此,时任陕西学政的许振祎在奏设创立味经书院之初,关于山长的人选定为“择一方之望,以之共理一方之学,……日久经理,究以责成绅士为当。盖权不归官,则延师可免徇情敷衍之弊,非物望素孚、学品兼优者,必不能居此席”。[1]《许振祎:奏设味经书院疏》,735许振祎的这种考虑不能不说是周到,他看到了当时书院的管理弊端,此种对症下药的药方可收效矣。崇实书院在选择山长时,亦“必须择识达古今、学通中外之儒,方能胜任愉快”。[1]《魏光焘等:奏陈陕西格致实学书院创办情形折》,830幸运的是国子监学正衔咸阳县举人刘光蕡,“品高学邃,留心经世”,当选为味经、崇实书院两书院的院长。

2.注意学生的身心健康

史梦轩先生作为味经书院的开创者,在订立书院教法时就非常注重学生身心的发展,比如“禁吸食鸦片”“禁引诱赌博”“禁争竞滋事”“禁群饮纵谈”等,为学生的身心发展树立规范,“使诸生知有规矩准绳可循,则身心有所范,而后可言学”。[1]《〈味经书院志〉记书院教法》,745

四、教育理念的超前性

中国传统的教育以男性为主,尤其是贵族教育,上学对于那些贫困家庭的孩子来说是比较困难的。传统上对于女子的教育比较少,“女子无才便是德”一直是对女子的要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便可称之为“淑女”。而味经书院的教育理念可谓具有一定的超前性:普通教育的推广。

1.立幼学堂,男女同学

这个与我们当今时代流行的“XX要从娃娃抓起”相似,教育更要从娃娃抓起。基于当时的社会现实,味经书院提议设立幼学堂,“盖能识字,则能习算读书,能习算读书,则才智出,才智出,则政事修而物力萃。……然才智必须习算读书,习算读书必须识字,识字必须立幼学”,[1]《味经书院课艺 阿勒精阿:立幼学堂议》,755道出了立幼学堂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味经书院的幼学,即“书算而已”。在此又有一个重要的突破,即“设幼学,尤以男女同学为要”,这个观念在当时来说已经非常的超前了,对于儒家传统思想充斥的国家,“男女不同席”“男女授受不亲”等观念的束缚,先不说男女同学的实现,但就这种思想的诞生就已经非常先进了。

2.立女学堂,男女同教

“举四万万人而皆识字,则非无处无学,无人非师不可。欲无处无学,无人非师,则非立女学堂,使二万万之妇人先识字不可。”这样看来,女子学习的主要目的是做老师,主要是家庭教师,“实力讲求,十年之后,女子为妇为母,则家家有塾师,而才智出矣。……欲家家有学塾,人人能为师,非女子皆读书习算不可”,女子读书所学,教以自己的子女。这样做的结果是“二十年后,男子强大,士、吏、兵、农、工、商,皆能自精其事,而女子佐理于内,能自教其子女,则王化起于闺门,且臻三代以上之盛治,而何强敌之足云。”[1]《味经书院课艺 阿勒精阿:立幼学堂议》,756儿子长大后从事农、工、商各职,皆会识字与习算,“国家所以富者,所以强者”;女子就教于家中子女,这样循环往复,中国四万万人皆可识字了。

3.面向大众,普及教育

味经书院创设有讲会,即“每月初一、十五日谒师后,院长与诸生会讲,午间延宿学硕儒登讲席宣讲,无则即延院长”。书院的讲会不是仅对诸生开设的,其对象更是面向大众的,“凡有志时务者,不论籍贯,不论文武农工商贾,皆准听讲”。并将他们与诸生一视同仁,“其未住院愿入时务斋学习者,苟有人保,每月两次会讲兼缴课程,院长评阅汇送学宪,一体给与奖银”,此外“其更有远者,或一季一会讲,半年一会讲,院中均供饮食”。[1]《味经书院时务斋章程》,740

时代的变迁,国家的需要,造就了清末书院的先进改良。味经、崇实书院在教学内容、学校管理和教育理念等方面的突破性转型,在当时的社会状况下应该说是艰难而又是大势所趋的。

五、味经、崇实书院的影响和评价

味经、崇实书院自创办之初,就以国家需要为己任,根据社会状况和时代趋势改良书院,教育学生了解西学,研究时务,挽救时局,“一时驰誉三秦”。

书院一贯严格规制,办学思想活跃,历任院长莫不光大优良传统,为造才育士奠定了基础。味经书院自创办迄至光绪十九年(1883),及第进士者18人,中举者72人,其他登科为“副贡”“优贡”“拔贡”者共22人。光绪年间,味经学生曾参与咸阳、兴平等县地图及泾阳、三原、礼泉等县水利工程测绘。在“戊戌变法” 中,有六人成为骨干分子。“辛亥革命”及其以后,以于右任、李仪祉为代表的味经书院学生,曾在西北政治、军事、教育文化和科技领域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4]崇实书院是西北建立的第一所讲授新学的书院,对新学在陕西的兴起影响很大。[5]5001898年4月,崇实书院学生田某仿造日本轧花机成功,对刘光蕡在陕西泾阳开办轧花厂是一个直接而有力的支持。[5]500

新时期味经、崇实书院所作的突破性转型,虽然仍有很多不足之处,比如它教授的内容虽已融汇中西,引入西学,但仍比较重视中学,味经书院的课程设计,“则合制艺、论策、经解、诗赋、法戒录,分课一一为之,使知学古之为贵”。[1]《许振祎:奏设味经书院疏》,735崇实书院想要创设机器织布局,想要让学生在实践中学习,并成为“学习制造汽机各事……入门之径”,但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办成,只能说是有不足也有缺憾。但味经、崇实两书院在教学内容、学校管理、教育理念等方面所取得的成果,正处于陕西教育现代化转型的萌芽阶段。我们都知道,新事物的产生、开始是很不容易的,都会受到各种阻碍。两书院的艰难之处可想而知,其成果的取得对于陕西教育从传统向近代教育的转型,为其之后书院向学堂的转变,对陕西学术文化的发展,为陕西教育的现代化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我们应该正视味经、崇实书院在陕西教育早期现代化中的萌芽角色和不可忽视的地位。

[1] 高时良,黄仁贤.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洋务运动时期教育[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

[2] 杨远征,田丽娟.清同治光绪时期陕西书院及其活动[J].宁夏社会科学学报,2005,(2):115-118.

[3] 宋伯鲁.续修陕西省通志稿[M]. 陕西省通志馆铅印本,1934.

[4] 泾阳县县志编纂委员会.泾阳县志[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1: 564-565.

[5] 陕西省教育委员会.陕西教育志资料续编[M].西安:三秦出版社,2000.

[责任编辑 朱小琴]

Research on the Roles of the Two Academies of Weijing and Chongshi in Early Educational Modernization of Shannxi Province

LI Ting-ting

(Schoolofhistory&culture,ShaanxiNormalUniversity,Xi’an710000,China)

Adopting the methods of literature analysis and history research, this thesis probes into the early modernization of Shaanxi education by illustrating the development of Weijing and Chongshi academies of classical learning founded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The research indicates that these two academies gradually transform from traditional education to modern education in terms of curricula, management, educational concept and so on. The reform of the two academies is in the transitional period from tradition to modern and the beginning phase of the modernization of Shannxi education, which not only promotes the development of academic culture, but also enhances the foundation of modernization of Shannxi education.

late Qing Dynasty; Shaanxi; Weijing and Chongshi Academies; early modernization of education

2015-05-27

李婷婷(1989—),女,山西大同人,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近现代史研究。

K252

A

1008-777X(2015)05-0027-04

① 据邓洪波《中国书院的起源及其初期形态》(《湖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1995年1期)考究,认为中国书院的最早创建时间无论如何不会晚于649年。到清廷颁布改学堂令止,书院大概存在了1 250年左右。

② 刘晓喆 《清代陕西书院研究》, 西北大学2008年博士论文; 杨远征、田丽娟《清同治光绪时期陕西书院及其活动》,《宁夏社会科学学报》,2005年3月第2期(总第129期)。

③ 张惠民《味经、崇实书院及其在传播西方科技中的历史作用》,《西北大学学报》,1999年2月第29卷第1期;《清末陕西的味经、崇实书院及其科技教育活动》,《汉中师院学报》,1991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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