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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英语的人文性与工具性之辩

2015-02-25蒋学清

学术探索 2015年4期
关键词:工具性外语教学工具

丁 研,蒋学清

(北京交通大学 语言与传播学院,北京 100044)

大学英语的人文性与工具性之辩

丁 研,蒋学清

(北京交通大学 语言与传播学院,北京 100044)

目前学界存在大学英语教学到底应加强人文性还是工具性的辩论。我们对2000年以后CSSCI期刊上直接参与这场辩论的33篇文章进行了梳理和分析,结果发现:(1)双方的分歧在某种程度上来源于对对方观点的误解与以偏概全;(2)与其说两者针对对方,不如说他们针对的都是大学英语教学脱离思想和内容、仅重视语言技能训练的现状。我们提出,通过增设以英语讲授的内容性课程,可以有效改善这一现状,实现“人文性”与“工具性”的协同发展。

大学英语;工具性;人文性;辩论

我国大学英语教学的效果一直饱受非议。但不同学者对于这种现状的成因却持有截然不同的看法。例如,罗益民[1]认为,大学英语教学的低效来源于“工具论”,即“把外语仅仅看成一种工具并作为外语教学的指导思想的论调”。杨自俭[2]也认为,如果英语教育界继续坚持“工具性教育”,很难达到预期效果。但蔡基刚[3]却指出,大学英语教学的窘迫处境是长久以来一直将大学英语课程当成“素质教育”或“人文教育”课程的恶果。如果想走出这种困境,大学英语教学必须淡化“人文性”,代之以鲜明的工具性目标。三位教授的分歧体现了目前大学英语界的一个热点议题——人文性与工具性之辩,即未来的大学英语教学应更重视语言的工具性还是人文性。

一、工具性与人文性之争

其中主要支持大学英语教学应加强人文性的文章共计18篇,我们将其观点称为“人文说”;主要支持大学英语教学应加强工具性的文章共计12篇,我们称之为“工具说”;另有3篇提出应两者一同加强,我们称之为“并重说”。我们首先归纳“人文说”和“工具说”的主要观点,之后深入辨析两者的交锋。

(一)“人文说”的主要观点

“人文说”的主要观点可以归纳为三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对“工具说”的批评,二是大学英语教学应重视人文性的原因,三是在大学英语教学中实现人文教育的方法。

首先,“人文说”认为,现行大学英语教学中“工具论”思想盛行,导致一系列危害。例如,张中载[4]批评“工具论”过于急功近利,使大学不像高等学府,倒像职业培训班。杨自俭[2]认为把外语当作工具的观念致使在大学英语教学中只是讲单词、记单词,讲语法、记语法,讲课文、做翻译。其结果就是学生基本功不全面,口头表达和笔头写作能力很低,英语综合素质差,思辨能力缺失。任俊莲[5]认为,大学英语变成纯粹的工具学科后,英语学习便“异化成一种乏味的、同时又是辛苦而无甚用处的文字游戏”。

其次,“人文说”提出了多种理由,来支持大学英语教学应重视人文性的观点。比如,语言是文化思想的载体,具有内在的文化性,学习语言必须学习文化;[1]大学生,尤其是对于理工科院校的大学生,人文素质欠缺,有必要通过大学英语带来人文教育的补充;[6]国外顶级高校如剑桥大学,在教授语言类课程时结合大量的人文及文化教学,值得借鉴。[7]这些理由其实在深层次上都指向钱冠连教授所说的“外语的教育教养作用”,即外语类课程应“旨在与其他课程一道培养一个和谐发展的人,一个与高度文明匹配的人”。[8]

再次,“人文说”还提出了一些在大学英语教学中加强人文教育的具体措施。例如,适当加大文学的分量;[4]发掘大学英语教材课文的人文内涵;[9]注重教师的人格力量,以学生为本,培养学生的文化自觉,[10]等等。

(二)“工具说”的主要观点

“工具说”中最强有力的声音来自复旦大学的蔡基刚教授。他在一系列文章中对于“人文说”进行了回应。

蔡基刚[11]提出,在这场争论中首先应明确三个区别,即英语教育与英语教学的区别,中小学英语教学和大学英语教学的区别,以及英语专业和非英语专业的区别。他认为,英语教育确实应包括人文素质和综合文化修养的提高,但是英语教学则应更侧重掌握一门用于某种目的或技能的语言,否则英语教学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价值。毕竟,提高人文素质和综合文化修养的方法有很多。例如,仅在教学体系内部而言,直接开设西方文化类课程,就肯定比通过外语教学更有效率。其次,中小学英语教学可以用来打基础,提素质,但是大学英语教学则应该更加结合学生的专业方向,更具实用性,因为此时他们学习英语的主要目的是提高自己专业方面的科研能力和工作能力。再次,英语专业和非英语专业不能一概而论,非英语专业人士视外语为工具完全无可厚非,因为外语在他们手里的的确确是当作工具使用和发挥作用。[11]

另外,蔡基刚教授和其他“工具说”的倡导者也援引了英语教学较为成功的国家或地区的实例来支持“工具说”。例如,蔡基刚[12]考察了香港各大高校的大学英语课程设置,发现课程设置中以专门用途英语类和学术类居多,实用性强,可以高效地帮助学生达到学习目的。梁友珍[13]发现,罗马尼亚的大学没有公共英语课,而是直接开设学术英语类课程,效果良好。罗娜[14]在新加坡也观察到了同样的模式。

(三)两种观点的交锋

现在我们进一步分析两种观点的交锋。首先,我们认为,有些观点的“碰撞”完全是因为双方的侧重点不同,因此不是真正的对立。例如,张中载[4]的文章主要批评的是工具论在英语专业以及以外语为专业的高校中盛行。而即使是“工具说”最强烈的倡导者蔡基刚教授,也不赞同英语专业学生奉行英语工具论。

其次,双方对于对方的观点,存在一定程度上的误解或者以偏概全。这种现象最明显地反映在对于“工具性”的理解差异上。如前文所示,“人文说”的倡导者常将“工具说”与当下一些教学陋习,比如只教单词和语法,只注重技能训练,甚至是应试教育联系起来。但这并不是“工具说”所倡导的。相反,蔡教授不止一次明确指出,这些正是因为没有贯彻“工具说”,没有把英语当成真正的工具造成的。[15]在蔡教授看来,因为把英语教学看成所谓的素质教育,所以几代大纲中的英语教学目标都是诸如“培养学生的英语综合运用能力”和“提高文化素养”等非常模糊的概念。那么怎样评定英语综合运用能力?怎么衡量文化素养?由于我国缺少真实的英语环境可供老师和学生检测,所以四、六级考试成了唯一鉴定手段。如此大学英语教学必然走向应试教育。而如果我们能强调英语的工具性,在国际化日益深入、双语教学日益壮大的大背景下,强调用英语获取知识和信息,学习其他科目等等,并以在这些活动中的成功与否作为衡量学生英语水平的标准,那么便可走出应试教育的泥潭。

“工具说”倡导者对于“人文说”也有以偏概全的地方。蔡基刚教授[11]曾评论说,由于课时有限,所以在大学英语中发展人文素质教育的手段就是编教材时选取具有人文精神内涵的文章。这类文章没有知识性和学科性,与学生在专业阅读中碰到的文章相差太远,而其中的“异国情调”和“西方哲理”在西方文化通过各种媒体广为传播的今天也无法再引起学生的新奇感,导致学生对教材的满意度不高。他进一步断言,在其他国家的大学英语教学于20世纪末纷纷转入专门用途英语和学术英语之后,如果再这样提倡人文素质教育,会使我国的大学英语教学处于落后地位。但事实上,并非所有“人文说”的倡导者都认为需要依靠教材中富含人文精神内涵的课文来进行人文教育。例如,杨晓春[16]提出的方法是积极增设以英语教授的选修课程,如世界文学史,中西方哲学史,甚至是开设专门用途类英语,如商务英语,科技英语等。再如,袁燕华[7]认为剑桥大学的语言课程值得借鉴的地方包括以语言为载体进行文化教学与研究,送学生去目标语国家实地考察,撰写论文,培养学生的研究意识。杨晓春[16]和袁燕华[7]的建议,即以英语为工具进行内容性课程的讲授,或是开设专门用途类英语,其实与蔡教授的提议不谋而合。

综上,我们认为,“工具说”和“人文说”没有表面上那么对立。与其说这两种论调针对对方,不如说它们都针对目前糟糕的大学英语教学现实。而在我们看来,这种现实的成因,除了胡壮麟[17]和桂师春[18]等学者所强调的我国没有使用英语的大环境外,还在于大学英语教学实际上既没有让学生通过英语学习增强综合文化素养,也没有让学生把英语当成交流交际、获取知识等的工具,而是仅仅注重脱离思想和内容的语言技能训练,以应对考试。事实上,语言教学中语言与内容的分离不单是我国独有。Barrette&Paesa ni,[19]Byrnes,[20]Paesani&Allen,[21]Stoller[22]等已指出,世界上许多大学的语言教学中都存在这样的分割,引发语言教学枯燥、低效等一系列问题。我们将在下节中提出解决方法。

二、工具性和人文性的协同发展

解决语言教学中语言与内容分离所带来的弊病,最好的方法无疑是实现语言技能训练和内容学习的结合。研究证明,以目标语进行内容性较强的课程讲授,可以让学生的外语学习更接近母语学习状态,从而更为迅速地获得高阶语言能力(Frantzen;[23]Schofer;[24]Swaffar[25])。对于我国大学英语教学而言,实现这种结合的一个具体策略是,为达到一定语言基础的学生,提供以英文开设的英美文学简介、西方哲学简介、欧美社会与文化、跨文化交际等人文类课程,以及通用学术英语、商务英语、工程英语、法律英语、软件英语等专门用途类课程。这种课程设置可以促成人文性和工具性的协同发展,并改善大学英语的教学结果。上述提议并非首创,成镇权,[26]王守仁[27]等都已提出过类似的解决方案。下面我们将重点阐释这种课程设置为什么可以实现人文性和工具性的协同发展,以及这种课程设置的其他优点。

首先,以英语讲授人文类课程,可以让学生直接接触文学、哲学等文化精髓,比发掘教材人文内涵、培养学生文化自觉等方式更为直接地增强学生的综合文化素养。同时,这类课程以英文讲授,是在创造英语使用环境,让学生真正以英语为工具来学习内容性知识。由于语言使用在语言能力提高过程中起到最为关键的作用,[18][17]因此以英语开设的人文类课程可以兼顾语言的人文性和工具性。

其次,上述课程体系中的专业用途类英语课程比目前语言技能训练为主的课程更具专业性和实用性,不但可以融专业知识习得和语言习得于一体,还可为其他学科的双语教学架设桥梁。后一点尤为重要。早在2002年,高教司张尧学司长就指出:“国家重点建设大学应该转向不设公共英语课,学生入学后直接接受双语教学的方式。”[28]时至今日,我国的高校,特别是重点高校,双语教学日益壮大。但是,基础英语出来的学生直接上全英语课程,存在很大困难。[14]何宇茵和曹臻珍[29]的调查显示,接受双语教学的学生希望可以在英语课中加入专业知识,作为过渡。专业用途类英语恰好可以充当桥梁作用,令学生更快地适应自己专业的双语教学。

再次,这两类课程可以帮助大学英语解决未来的生存危机。胡壮麟[17]早已指出,中小学英语教学一条龙的最终目标是使高中毕业生达到现在大学英语四级以至六级的水平,这为以四级为验收标准的大学英语带来很大挑战。事实上,这个看似遥远的问题在我国顶级高校已经露出苗头:某重点大学因为很多学生在入学时就已达到四、六级水平,选英语的人数下降,导致某些大学英语教师没有课上。[17]面对这种局势,有学者提出“去外语化”,建议大学英语老师及早转行。[29]我们认为,大学英语教师不必转行,可以通过改变传统的大学英语课程设置,通过以英语教授人文类课程和专门用途英语类课程解决该问题。

结 语

对于大学英语教学未来的发展方向,学界有两种“针锋相对”的观点,即未来大学英语应加强人文性教育(“人文说”),以及未来大学英语应加强工具性教育(“并重说”)。但如果我们深入剖析与这场争论直接相关的文献,就可以发现:两种观点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对立;双方的分歧在某种程度上来源于对对方观点的误解与以偏概全。因为没有截然对立,所以工具性和人文性并非只能二者存其一,而是可以通过合理的课程设置,即以英文开设的人文类课程和专业用途类英语课程,实现协同发展。这样的课程设置具有将语言技能训练与内容习得相结合的鲜明特点,既能够有效地提高大学英语教学效率,又可帮助解决大学英语未来的生存危机。我们认为,大学英语教学应广泛采用此类课程设置,以实现自我拯救和自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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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Overview of the Debate between Humanists and Instrumentalists on College English Teaching

DING Yan,JIANG Xue-qing
(School of Language and Communication Studies,Beijing Jiaotong University,Beijing,100044,China)

This paper offers an overview of the debate between“humanists”and“instrumentalists”on college English teach ing.The humanists hold that College English teaching should lend itselfmore to the humanism education,whereas the instru mentalists suggest thatwe ought to set amore instrumentalism-oriented goal for college English.Close analysis of the 33 papers published in CSSCI journalswhich were directly involved in the debate shows,however,that the discrepancies between the two parties partly come from misunderstandings.Instead of opposing to the viewpoints of each other,they actually both fire their criti cisms at the current dominant practice of skill drill alone in college English teaching,which is neither humanism nor truly instru mentalism.

college English;instrumentalism;humanism;debate

G640

006-723X(2015)04-0148-04

〔责任编辑:李 官〕

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项目(H12JB00070)

丁 研,女,北京交通大学语言与传播学院讲师,博士,主要从事认知语言学、应用语言学研究;蒋学清,女,北京交通大学语言与传播学院教授,主要从事应用语言学,语言教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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