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湖心岛茵尼斯芙里》中的归隐意象分析
2015-02-13申霞
申 霞
(华中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79)
威廉·巴特勒·叶芝(William Butler Yeats,1865—1939),是爱尔兰诗人、剧作家和散文家,“爱尔兰文艺复兴运动”的领袖,也是艾比剧院(Abbey Theatre)的创建者之一。叶芝被公认为是现代主义诗人,但他的创作风格与创作过程则较为多变:从浪漫主义过渡到现代主义。综观叶芝作品,不难发现,浪漫主义已成为其诗歌创作的基调,他在1931年所作的诗歌《库尔庄园与巴利里》中,明确将自己和格莱格里夫人一起标榜为“最后的浪漫主义者”。在诗歌创作实践中,他主动将自己归到了浪漫主义作家的行列,并且公开宣称:“除了浪漫主义文学,我什么也不读;痛恨十八世纪那干枯的修辞手法”[1]509。叶芝在自己的作品中讲,他十分憧憬荷马时代,心中期盼与远古诗人对话交流。可见,作者是一位充满浪漫主义情调和理想主义色彩的诗人。
意象(Imagery)是文艺评论中最常见而意义最广泛的术语之一。其适用范围可俗可雅,既包含读者从诗中领悟到的“精神画面”,也包含构成一首诗的全部组成部分。刘易斯在其著作《诗学意象》中陈述:意象“是文字组成的画面”,“一首诗本身也可以是多种意象组成的一个意象”。“意象的作用是使诗歌具体而不是抽象。”[2]169叶芝是一位擅长使用不同意象表达个人情感抒发个人意志的诗人,在他多变的风格中不变的是他对意象的喜爱和钟情,通过在诗中塑造一个又一个意象,为读者描绘出一幅又一幅诗中画。
《湖心岛茵尼斯芙里》是一首非常简约短小的诗歌,收录于叶芝1893年发表的第二部诗集《玫瑰》(The Rose)。这首已经发表一个多世纪的诗,经过时间的洗礼成为爱尔兰诗歌天空中一颗璀璨的明星。《湖心岛茵尼斯芙里》与叶芝后来的现代诗歌相比具有某些忧郁伤感和古典传统的格调,恰恰是这些因素使得这首诗富有东方文明特色的归隐意识,具体体现在如下方面:
一、中心意象
《湖心岛茵尼斯芙里》通过作者在诗中种种意象的编织,读者被带到了茵尼斯芙里这童话般的仙境。作为一个理性的意象(conceptual image),湖心岛茵尼斯芙里就像那神秘而神圣且若隐若现的海市蜃楼一样,使读者产生归隐的向往。这可从诗中内容体会:
The Lake Isle Of Innisfree
——William Butler Yeats
I will arise and go now,and go to Innisfree,
And a small cabin build there,of clay and wattles made:
Nine bean-rows will I have there,a hive for the honey-bee,
And live alone in the bee-loud glade.
And I shall have some peace there,for peace comes dropping slow,
Dropping from the veils of the mourning to where the cricket sings;
There midnight's all a glimmer,and noon a purple glow,
And evening full of the linnet's wings.
I will arise and go now,for always night and day
I hear lake water lapping with low sounds by the shore;
While I stand on the roadway,or on the pavements grey,
I hear it in the deep heart's core.[3]2025
译文:
湖心岛茵尼斯芙里
——威廉·巴特勒·叶芝
我将立刻醒来,启程去往茵尼斯芙里,
那有一间小木屋,由粘土铺陈藩篱:
那里我将播种九排豆荚,用蜂蜜储蜂巢,
独自生活在蜜蜂攘鸣的林间空地。
在那,我将有些许安宁,因为安宁向来缓慢,
从晨曦的面纱降至蟋蟀吟诵之处,
那里午夜微光闪烁,正午紫光照耀,
而傍晚到处充斥着红雀的翅膀。
我要出发,马上就动身,因为每个白昼夜晚,
我听见湖水低声拍打着湖岸,
当我站在马路上,或是灰色的人行道上,
我在内心深处听见它的召唤。
二、静态归隐意象
小木屋、粘土、藩篱,无论是在东方还是西方的文化中,归隐的居所都不会有太大差别。土,是构成大自然的基本元素,也是自然的代表。在诗中“那有一间小木屋,由粘土铺陈藩篱”为“小木屋”披上了一层自然而清新的面纱,象征着与自然的融合。“藩篱”象征一种与非自然的生活方式所划的界限,由此体现追求“回归自然”的归隐思想。因而“小木屋”这个意象在静态意象中的归隐含义非常明显:隐居在静谧的大自然中,需要一个安身之所,而这个安身之所无比简约自然,人造的痕迹与浑然天成达到一个让人静谧的平衡。“小木屋”、“粘土”、“藩篱”不仅由向往静谧和归隐的居所创造,同时也在守护着静谧与归隐。
九排豆荚,“九”在西方文化中代表神秘莫测,是一种带有神谕不可被人亵渎甚至知晓的奇异感。“豆荚”是作为一种天然作物,是大自然的馈赠。根据梭罗的《瓦尔登湖》中记载他“种豆”的经历,可知豆子是归隐者劳作和收获的作物,再加之豆类本身种植方法简单,不失为归隐生活的理想作物选择。因而,“豆荚”在此具有十分形象的归隐含义。
林间空地,森林总能让人联想到远离尘嚣,寻求内心宁静的隐遁生活。“林间空地”的“空”字凸显了环境的美妙惬意,诗人表达了他渴望宁静、安逸生活和追求远离尘嚣的归隐意向。诗人为了远离物欲横流的所谓现代社会,宁愿回归原始自然生活,表现了诗人回归自然与追求美感的心理愿望。
三、动态归隐意象
“蜜蜂”、“蟋蟀”是两种自然中可爱的小生灵,可以触动人的感觉,给岛上带来勃勃生机。在《昆虫记》(Souvenirs Entomologiques)中,蜜蜂被称为“不会迷失的精灵”,同时也暗示作者归隐实则是一种寻找人生方向的明智之举;蟋蟀则被称为“田园中的提琴家”、大自然的歌者,象征着与天性与美为伴的生活,但只有在归隐的状态下才能实现。“蜂声嗡嗡”的听觉意象,使人愉悦,让人兴奋。动态的意象无不体现着一种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美妙景象。
水是一种具有丰富含义的意象,但是“湖水”总是能够让人找到一种平静。诗人的思绪随着湖水在荡漾,当他站立在城市中冰冷灰暗的人行道上时,心绪却漂到茵尼斯芙里岛那如诗如画的美丽仙境:
我将起身,现在就出发,因为每个白昼夜晚,/我听见湖水低声拍打着湖岸,/当我站在马路上,或是灰色的人行道上,/我在内心深处听见它的召唤。
水给人以宁静安详、超然物外、远离尘嚣的感觉,作者在此用湖水这样的意向,表达了自己希望远离喧嚣,回归内心宁静的归隐思想。
“晨曦的面纱”是诗人将抽象概念具体化的一种表达方式,他将清晨的云雾比喻为薄薄的面纱,形象生动,栩栩如生;“紫红光彩”,是一种暗淡阴郁的色调,常使得读者产生一种消极的情感体验,体现了作者忧郁的心境和消极的状态。这说明诗人的心目中,与充满“丑陋”的现代社会相比较,湖心岛茵尼斯芙里才是对“美”的保护。
诗人将各种感觉意象融会贯通,将整个画面表现得有静有动,有声有色。此时的诗人已完全陶醉于这悠然超脱的自然仙境之中。诗人的愿望是摆脱现实世界的烦恼与忧虑,回归到那简朴、宁静、如画的生活,表达诗人对归隐生活的向往。
这首诗在看似短小精悍的篇幅里,通过一个又一个意象的塑造编织出一幅动人的归隐田园生活乐图,让“归隐”这看似消极实则进取、看似深刻实则通俗的行为及其背后的深意能够为大众所理解,通过以小见大的的归隐意象,为读者提供了思考和想象的空间。它还容纳了诗人那庞大的哲学体系以及诗人那无边的精神宇宙。在这里,诗人不仅为自己寻找同时也为读者找寻到一个能够守护美好情感的“心灵家园”——湖心岛因尼斯芙里。
[1]William Bulter Yeats.“A General Introduction for My Work”in Essays and Introduction[G]//Poetry Critics Vol.20.London:Macmillan& Press Ltd,1961.
[2]Meyer Howard Abrams.A Glossary of Literary Terms[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
[3]M.H.Abrams et al ed.The Norton Anthology of English Literature,Ninth Edition Volume 2[M].W.W.Norton Company,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