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演达职业代表制思想与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探析

李际卫

(广州市社会主义学院，广东 广州 510030)

邓演达职业代表制思想与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探析

李际卫

(广州市社会主义学院，广东 广州 510030)

邓演达职业代表制思想继承和发展了孙中山国民会议运动思想，是实施平民政权的组织原则和实现民权主义的有效途径。探讨其与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理论的差别，可以对我们完善和发展社会主义协商民主获得一定的借鉴意义。

邓演达；职业代表制；社会主义协商民主

邓演达是中国坚定的民主革命家，著名的政治活动家，伟大的爱国主义者，国民党左派领袖人物，中国农工民主党主要创始人。他是孙中山三民主义忠实的捍卫者、继承者，继承和发展了孙中山民权主义和国民会议运动思想，提出建立由下至上的国民会议政权机关，采取职业代表制选举制度来组织平民政权机关。

一、邓演达职业代表制思想的理论渊源

面对国内政治势力军阀混战的形势，邓演达一直在思考中国革命的出路，指出“本会负有复兴中国革命的使命，在此革命生死存亡的关头，不能不号召全国被压迫的民众起来，反对国内的军阀混战，主张在孙中山先生遗教之下，由民众自动的召集国民会议。由国民会议解决一切政治问题与经济问题。”[1]278

(一)孙中山民权主义思想

邓演达是孙中山三民主义坚实的捍卫者、追随者和继承者，针对孙中山逝世后国民党内部派系假借三民主义来巩固自身势力的形势，邓演达为捍卫孙中山真实的三民主义做了有力地回击和有效地继承。邓演达认为，“所以我们要把总理的主义还原，我们要叫真实代表中国革命斗争的理论——三民主义——变现在同志们面前，尤其是表现在革命的群众面前。我们如果不把后添的、蒙混的、神秘的色彩去掉，拿科学的批评方法清洗，去还原他的真面目，我们总理的主义一定是有封建化——孔子化的危险。所以我们如果要统一党，一定先要把党的理论——主义——统一在真实的，为多数痛苦民众而奋斗的三民主义下面，把一切神秘的、虚伪的色彩去掉。”[1]54

三民主义的核心是民权主义。它反映了近代中国社会封建主义和人民大众的矛盾。孙中山民权主义的基本内容是揭露和批判封建专制主义，指出封建的社会政治制度剥夺了人权，因而，决非“平等的国民所堪受”；必须经由“国民革命”的途径推翻封建帝制，代之以“民主立宪”的共和制度，结束“以千年专制之毒而不解”的严重状态。与这种国体的变革相适应，关于政体的形式，孙中山倡导“权能区分”，即“人民有权，政府有能”。“人民之权”是指政权应有“选举、罢免、创制、复决”四项。这里的“人民”是指革命的农工大众，如何使农工大众都享有革命的政权，特别是占中国80%人口的农民，孙中山指出，“中国的问题就是农民问题”。农民起来革命，如何保障不是一种剥削到另外一种剥削，其解决的方式如何，邓演达认为，“我们总理的民权主义，就是要使乡村的农民起来，使他们自己管理乡村政治，打倒贪官污吏，肃清土豪劣绅。”[1]85也就是说国民革命的基础在于乡村政权的建立和巩固，乡村政权的组成是农民的团体，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农会，农会的具体组成人员通过职业代表制选举方式选出，以期获得中国的乡村民主政治。

(二)孙中山国民会议论

1924年10月下旬，北方直系将领冯玉祥在北京发动政变推翻了曹锟政权，随后，冯玉祥、张作霖和段祺瑞电邀孙中山北上。11月，孙中山发表《北上宣言》，强调：“凡武力与帝国主义结合者无不败。反之，与国民结合以速国民革命之进行者无不胜。今日以后，当划一国民革命之新时代，使武力与帝国主义结合之现象，永绝迹于国内。其代之而兴之现象，第一步使武力与国民相结合，第二步使武力为国民之武力。国民革命必于此时乃能告厥成功。”[2]296明确表达了北上的目标，一是努力扫除军阀和帝国主义的统治，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二是通过召开国民会议，依靠民众的力量，迫使奉、皖等反直各军，接受他的救国主张，变军阀政权为民主政权，实现祖国的独立、自由、富强。孙中山认为，要使武力与国民相结合，必须“使国民能自选择其需要。盖必如是，然后国民之需要乃得充分表现，一扫从前各派包揽、把持、隔绝群众之罪恶”。[2]297基于这种认识，他主张召集国民会议，并建议在国民会议召集之前，先召开一次由现代实业团体、商会、教育会、大学、各省学生联合会、工会、农会、共同反对曹吴各军及政党代表组成的预备会议，共同商议国家大事。1925年，孙中山《国事遗嘱》中明确提到：“现在革命尚未成功。凡我同志，务须依照余所著《建国方略》《建国大纲》《三民主义》及《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继续努力，以求贯彻。最近主张开国民会议及废除不平等条约，尤须于最短期间促其实现，是所至嘱！”

从孙中山关于国民会议论的提出时间来看，是在他晚年最后两年时间内提出，确属根据当时形势而提出的权宜之计，是面对斗争复杂形势的一种应对策略。国民会议的组成人员采取职业代表制方式选举产生，放弃欧美国家流行的代议制选举方式，也可以算是孙中山晚年联俄联共政策借鉴苏联“人民的独裁”政体的一种方式。邓演达继承和发展了孙中山职业代表制精神，主张“政府是人民的”，主张职业团体和准职业团体是构成职业代表制的主要组成部分，强调国民会议是由下至上的全国性的运动，先组织成为乡民会议，县民会议，省民会议，直至国民会议。

二、邓演达职业代表制思想的主要内容

邓演达思想的核心是平民政权理论，主张以农工联盟为基础的革命同盟，摒弃欧美流行代议制民主制度，揭露其虚伪民主的本质，阐述以职业代表制的选举制度召开国民会议。

(一)职业代表制是实施平民政权的组织原则

基于平民革命而组建的平民政权是邓演达思想的核心内容，平民内涵是以农工民主同盟为基础、包含其他受封建势力和资本势力压迫的生产者在内的以中小阶层为主的广泛阶层联合。因此，平民政权是代表大多数劳动群众利益的、力图体现平民色彩、反映下层民众和社会弱势群体呼声与要求的政权组织，“就是以工农为重心的争斗联盟，并借参与政权的比量，保障这个重心。”[1]243而建立平民政权的基础和先天条件就是要形成平民自己的组织。强调职业组织在争斗联盟的重要作用和显著功能，指出，“在今日的中国，在平民群众的组织当中，最切实的莫过于职业的组织，如工会、农会等。只有职业组织能使从事各种生产的平民发生密切的利害关系，只有职业组织能够团结他们。其次重要的准职业组织，如学生会、妇女组织、兵士组织等。”[1]244邓演达认为，要收平民政权的实效，必须以有组织的职业团体代表构成中央及地方的政权发动机关。作为全国最高权力机关的国民大会的构成比例是“直接参加生产的农民工人占60%。其他各职业团体及准职业团体占40%。”[1]244

邓演达明确“反对欧美流行的三权分立制，而主张立法机关不与执行机关分离，一切的权力属于国民大会，国民大会之下设立执行机关。各地方的权力机关是省民大会，县民大会，乡民大会等”，[1]245认为“欧美流行的地域选举代议制度容易酿成少数操纵多数的弊害，此种弊害与中国过去的“猪仔议员”及现在的“党衙门”等怪象，都是因为民众和政权的隔离”。[1]244因此邓演达主张按照三点原则组成真正的国民会议：第一，它必须由人民直接产生；第二，它必须以各生产部门的职业团体代表为基干所组成；第三，它必须有全国最高的主权。各地方权力机关也由地方的职业团体按比例组成。

(二)职业代表制是实现民权主义的有效途径

邓演达平民政权理论是对孙中山民权主义的丰富和发展，按照邓演达的观点，民权主义就是革封建政治的命而造成民主的政治。阐述了各职业团体参政实现民权主义的实现途径。他指出，“人民组织起来，工人有工人的团体，农民有农民的团体，各界有各界的团体，组织而成为乡民会议、县民会议，而直至省民会议，这才是总理的民权主义之真正的表现。不然，天天只换了大总统也都是假的。”[1]85论述了职业代表通过争斗的形式来发展民权主义，在回复给季方的信中指出，“你们对于起草的文中以为有两个缺点；在第一点——对国家派——是似乎对的；但是第二点——对民权——是绝对的不对。我相信在目前有政治主张的右派中，未有一派相信“民权应该发展”可以和我相比的，只要看我对于中国现状的分析和政治制度的主张上面已经可以明白了。但是民权在中国发展必不能取自然的形式，一定是由争斗的形式发展，所以我要主张职业代议制就是因为如此可以多多引起争斗；同时在各个争斗团体的会议中有党的代表团可以做有力的公平的仲裁，就可以达到客观的应得的结果。所以我自命我的主张叫做“争斗的和平主义”，也可以说是“争斗的民主主义”，已不同于欧美的德模克拉西，又不同于苏联的强暴独裁。”[1]426

这里需要我们特别注意的是职业团体争斗会议中还需要一个公平的仲裁者，这个仲裁者应当由一个党来充当，本文认为这个党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某个政党，而是取得革命政权的执政党。只有取得合法执政地位的政党才能充当这个仲裁者的身份，与现在欧美国家通过全民直接选举形式来达到政权合法性的理由是一致的。只是因所处的国内环境不同而采取不一样的方式，一个是军阀混战时的暴力革命，一个是欧美貌视公平的人民直接选举。

三、邓演达职业代表制思想与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比较

邓演达职业代表制思想是有其历史局限性，这与当时国民大革命的历史背景是密切相关的。同时我们也应该就当时客观历史条件下看到其职业代表制思想的积极作用，这以邓演达作为孙中山坚实拥护者和坚决捍卫者的身份是一致的，主张职业代表制农工成分占60%就足以看出是扶助农工政策的具体体现。邓演达作为国民党左派领袖人物坚决贯彻执行孙中山扶助农工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有力地促进了大革命时期蓬勃发展的工人运动和农民运动。所以薄一波评价邓演达是“中国共产党的挚友”。

我们不妨将邓演达职业代表制思想与当下社会主义协商民主这个热点问题进行一个比较，从历史的维度来印证民主政治实践始于辛亥革命，不断探索寻求中国特色民主政治发展道路，最终确立协商民主是我国民主政治的特有形式和独特优势，这是一个富有研究意义的重要课题。

中共党的十八大提出要健全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制度。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是我国人民民主的重要形式。把政治协商纳入决策程序，坚持协商于决策之前和决策之中，增强民主协商实效性。深入进行专题协商、对口协商、界别协商、提案办理协商。全国政协十二届一次会议报告提出要进一步发挥人民政协作为协商民主重要渠道的作用。丰富协商形式，完善协商制度，拓宽社会各界有序政治参与的渠道和平台，推进协商民主广泛、多层、制度化发展。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要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下面从三个横向的角度对两者进行一个分析，探求两者的不同之处。

(一)两者包含的范围不同

邓演达所阐述的职业组织和准职业组织在当时主要是以农会、工会、渔会和商会为主体，同时有部分自由职业团体如医师公会、记者公会和律师公会等。这与当时经济发展水平是相一致的，农民占全国人口的80%以上，争取农工联盟的支持是革命政权得以实现和延续的必然选择。因历史条件的限制，邓演达所倡导的职业代表制只能是特定范围内的代表，而当时历史环境下又没有条件去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因而不具备普遍代表性的特征。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是我国人民民主的重要形式，主要依托于人民政协发挥作用。人民政协的组成是由中共、各民主党派、无党派、人民团体、各少数民族和各界代表、香港特别行政区人士、澳门特别行政区人士、台湾同胞和归国侨胞的代表以及特别邀请的人士组成。人民政协的性质就决定了这个组织的广泛代表性和巨大包容性。在“大团结，大统一，囊括一切代表人物”方针下，尽最大可能地把各党派团体、各族各界的代表人物吸收进来，达到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为实现中国梦凝聚最广泛的力量。

(二)两者采取的方式不同

邓演达职业代表制思想主张以争斗的形式去争取民主。按照邓演达的思想，采取职业代表制的选举制度就是为了引起多多的争斗，采取斗争的形式来达到革命的结果，当争斗出现激烈的行为或者争斗无效的情况下，应当由一个党作为仲裁者的身份来进行调停。看似通过争斗的形式能够将某一个政党推到“暂时”执政党的位置，为什么是暂时呢？争斗的结果导致各方的妥协，当有一方或者多方不再妥协，就失去了执政的基础，所以必然导致周而复始的再次争斗。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是在中共的领导下，这也是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所必须坚持的政治原则，各党派、各团体、各民族和社会各界人士，围绕发展过程中国家的大政方针以及政治、经济、文化、生态、社会生活中的重要问题，在决策之前和决策执行过程中进行广泛、平等协商。因为有广泛性的保证，又有一个绝对的领导核心，所以能够以协商的方式来协调各方利益诉求，采取的方式主要有党际协商、政治协商、社会协商等等形式。

(三)两者达到的目的不同

邓演达职业代表制思想是为了实现革命的平民政权而采取的实现途径。邓演达在欧洲的流亡经历让其有机会接触到职业代表制的理论和实践，如德国的中央经济研究院和苏俄的苏维埃政权组织形式，客观上也为邓演达开拓了思路，谋求建立第三党从而实现真正的民主革命。邓演达的目的是为建立一个以农工为主体的平民政权，是为了建立一个革命的政府而采取的一种组织形式。尽管这个平民政权是各个职业团体组成的，而且设想的这个比例是农工占60%，但是毕竟当时的革命环境要取得多数人的支持是很有难度的，从这个意义上讲，邓演达的目的是为了革命的宣传，是一个理想的应然状态，而无与之相适应的社会历史条件。社会主义协商民主的最终目的是保证人民当家作主，是现阶段人民民主的重要形式，协商的目的是优化决策水平，拓宽社会各界有序政治参与的渠道和平台，协调多元化背景下的利益冲突，同时也是社会各界对政府执政能力和水平的监督。

[1]梅日新,邓演超.邓演达文集新编[C].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0.

[2]广东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等合编.孙中山全集(第11卷)[C].北京：中华书局，1986.

[3]高智生，黄梅，等.笔谈协商民主[J].云南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13(3).

[4]孙宏云.平民政权与职业代表制——邓演达关于中国革命与政权的构想[J].中国政法大学学报，2008(2).

[5]魏文享.职业团体与职业代表制下的“民意”建构——以1931年国民会议为中心[J].近代史研究，2011(3).

责任编辑：杨松禄

李际卫(1985—)，男，江西吉安人，广州市社会主义学院文化交流部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协商民主，港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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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2811(2015)01-008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