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工记》工艺美学思想与包豪斯精神
2015-02-07赵晓涵
赵晓涵
(济南大学 历史与文化产业学院,山东 济南250022)
《考工记》作为我国先秦时期记录手工技艺的文献,其中的工艺美学思想和原则作为精髓至今仍体现在现代设计当中,并唤起我们对于中国传统文化在设计中呈现的重视。而对比晚之两千多年的欧洲兴起的影响未来世界现代设计的包豪斯精神,二者虽然时间、地域相差甚远,社会、文化背景不同,但是在超越单纯形式之上的设计理念中有许多异曲同工的地方。这两者之间的相互补充和借鉴,对于研究我国早期传统设计思想起源、现代设计核心问题、设计教育现状和未来设计发展走向都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指导意义。
一、《考工记》的出现与包豪斯的兴起
自公元前21世纪,禹的儿子启建立的夏,中国开始进入奴隶制社会。奴隶制社会经历了商、周时期,形成了以青铜器制造业为代表的青铜时代。这一时期,以青铜器为载体的各种生产工具的出现不仅满足于日常生活的需要,更重要的是制造者开始根据自己的喜好设计其外观形态。随着人们对新材料、新技术的向往,在兵器、礼器、陶器、建筑、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开始出现巨大的变化,而这一切现象是受当时诸子百家的一大批思想家、哲学家和科学家百家争鸣的情形所影响的。他们对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各种问题的讨论无疑对当时手工技艺的方法、原则、规范都起到了推动作用。
《考工记》正是在哲学思辨的繁荣、人文艺术审美的提高与技术科学蓬勃发展的形势下产生的,其中记录了大量的生产技术和相关营建管理制度,涉及工艺制造的多个领域,叙述严谨而详尽,是齐国工艺美学思想的集中体现。英国著名科学家李约瑟博士(Joseph Need ha m,1900—1995)在其《中国科学技术史》中,曾评价《考工记》为“研究中国古代技术史的最重要的文献”。就《考工记》的技术研究而言,在当今社会已经被现代先进科学技术而取代,但其蕴含的工艺美学思想仍然对现代艺术理论和设计艺术成果的各个领域有很强的现实和指导意义。
19世纪初期的欧洲,与《考工记》所处的手工业时代不同,此时人们正处在工业革命所带来大机器时代的转型时期。工业革命所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首先,分工的细化将设计师从传统工匠中分离出来,开始走向脑力劳动的设计意图的表达;其次,新型材料和技术的出现改变了传统的建筑模式和结构;最后,标准化、批量化改变了设计所面对的受众,不再是单纯的权贵阶级。机器时代改变了人、自然、社会三者的关系。市场的概念使制造品只关注于肤浅的外部装饰造型,传统手工艺无用武之地,设计风格杂乱,随之而来的工艺美术运动、新艺术运动、装饰艺术运动形成了多种设计风格和流派,但这些都不能解决各个领域的设计问题,迫切需要新的设计理论、设计原则、设计体系的出现,现代主义设计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应运而生并在全世界范围内蔓延开来。包豪斯(Bauhaus)正是现代主义设计在德国发展的标志。
1919年4月,包豪斯由德国著名的建筑家、设计理论家沃尔特·格罗佩斯(Walter Gropius)成立,Bauhaus这个词本不存在,是格罗佩斯根据德文中的包(Bau)和建筑(haus)组合而成的。1933年4月包豪斯在纳粹政府的逼迫下被强行关闭。成立14年的时间里,包豪斯历经魏玛、德绍、柏林三个时期和沃尔特·格罗佩斯、汉斯·迈耶(Hannes Mever)、米斯·凡德罗(lud wig Mies Van der Rohe)三任校长,“奠定了现代主义设计的观念基础,建立了现代主义设计的欧洲体系原则,把以观念为中心的设计体系、以解决问题为中心的设计体系比较完整地奠基起来”[1]137。
二、《考工记》工艺美学思想与包豪斯精神
《考工记》的工艺美学思想是在其造物技艺之上提炼的迄今仍对现代设计发展有深远影响的重要思想。其中在器物制造技艺的记载中对功能和形式、以人为本的人文关怀、天人合一的和谐思想都有所体现。包豪斯作为专门的设计学院,在它的发展历程中面临当时诸多设计思潮的涌现,提出了最具有代表性的艺术与技术的统一、设计的目的是人而不是产品、设计必须遵循自然和客观原则三大设计理念,对现代设计发展有重要意义。我们将《考工记》的工艺美学思想和包豪斯精神相联系,从中挖掘中西方启蒙设计理念和设计发展方向的精髓,对现代设计理论和实践以启发和指导。
《考工记》通篇分为六个部分,第一部分为总序,首先肯定了“百工”的价值,“百工”的地位居于士大夫之后,商旅、农夫之前,“知者创物,巧者述之,守之世,谓之工。百工之事,皆圣人作也。”(《考工记·总序》)阐述了只有具备聪明才智的人才能够创造器物,并将其世代传承。百工所做之事是只有大智慧的人才能够胜任的,体现了当时人们对于掌握技术的造物者的重视。其次,“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考工记·总序》)体现既顺应自然,注重精神的提升,又强调了人在天地规律之间的主观创造力,“天时、地气、材美、工巧”成为工艺美学思想的重要评价标准,对后期的工艺产品设计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考工记》的后六部分是针对六种技术门类的记载,其中不仅包括工艺技术,还包括对材料的认识、技术要点、检测标准等。此六部分大多是关于兵器和生活用品的记录,这是在当时社会背景下人们有意识的对周围所需事物的创造和改造。虽然在《考工记》中没有专门论述工艺美学思想的部分,但是在制造产品的过程中所总结出的材料特性、工艺流程、品质规范以及凌驾于这之上的对人、物、自然关系的探讨无疑是其工艺美学思想的体现,对现代设计有深远的影响。
包豪斯作为世界上第一所专门教授艺术设计的学校,我们研究它不仅仅从一个学校的角度,而是围绕在它周围的一大批当时著名建筑家、艺术家、设计家以及其培育出的优秀的建筑和工艺设计人才所形成的对世界设计产生深远影响的包豪斯精神。包豪斯建立初期由于其创立者格罗佩斯参与一战的经历导致其对机器丧失信心,提倡传统手工业并且希望设计是为广大劳动人民服务,强调艺术家和传统手工业技艺的合作,这也是成立包豪斯的核心思想之一。这一系列具有理想主义色彩的设计思想在当时政局动荡的形势下困难重重,但经过格罗佩斯的努力,杰哈特·马科斯(Ger har d Marcks)、里昂·费宁格(Lyonel Feininger)、约翰·伊顿(Hohannes Itten)三位新教员加入了包豪斯。马科斯是教员中唯一具有设计实践经验的,在教学过程中利用自己的经验,建立了学校和工厂之间的联系,使学生更加侧重实际技能的操作。伊顿注重学生对原始材料特性的观察和把握,对基础课程非常重视。费宁格为《包豪斯宣言》设计了木刻封面,是建筑绘画方面有很强的立体主义和表现主义特征,为包豪斯的基础教学提供了积极作用。
(一)审美与致用——艺术与技术的统一
《考工记》记录的大量手工技艺当中最重要的材料就是青铜器,并且对青铜器技艺的研究程度非常深入,其中记载过制造不同的青铜器中添加锡的六种方法。正是青铜器的产生使当时的手工业发展水平得到质的飞跃。最初的青铜器制造多用于礼器,后来开始广泛用于兵器和日常生活物品,其既坚固又易于造型的特点使工匠在制造过程中可以更大的发挥想象力,赋予器具更高层次的美的享受。
包豪斯对设计师的培养注重艺术和手工技艺的统一关系,“应该是重视技术性的基础上,加上艺术式的创造的合一,强调技术性、逻辑性的工作方法和艺术性的创造,是初期改革教学的中心”[1]144。包豪斯处在工业革命后机器的产生使传统手工业向工业和机器制造业转变的过程中,它是在对外形的要求和机器化生产下的批量生产无法协调的情形下出现的对功能和形式之间关系的思考。《考工记》是由青铜器发展而促进的在满足功能前提下对器物造型的美观的追求,是审美和致用之间关系的探讨。包豪斯对设计师的艺术和技术统一的要求与中国先秦时期《考工记》中工匠所追求的审美与致用的关系是不谋而合的。
诸子百家对审美与致用的讨论集中体现为对“文”和“质”关系的辩驳上。孔子提出:“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论语·雍也》)虽然是探讨君子的人格品质,但是在工艺制造思想上则是代表内容和形式。墨子提出:“食必常饱,然后求美;衣必常暖,然后求丽;居必常安,然后求乐。为可长,行可久,先质而后文也。”(《墨子》佚文)首先注重功能,其次才是装饰。庄子提出:“文灭质,博溺心,然后民始惑乱。”(《庄子·缮性》)不仅不强调“文”,还对其持否定态度。在诸多观点的中,“文质彬彬”所代表的审美与致用原则对《考工记》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考工记》中以记录大量不同工种的技术为主,这是由于其所处的历史阶段对器具的要求首先以满足其功能使用为前提的,这也体现了“致用”是在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而创造适用器物的能力,而“致用”的升华则是在对技艺要求的同时对手工艺品造型的追求。《考工记·梓人》中对制作钟、罄等乐器的架子是这样描述的:“厚唇弇口,出目短耳,大胸燿后,大体短脰,若是者谓之臝属。恒有力而不能走,其声大而宏。有力而不能走,则于任重宜;大声而宏,则于钟宜。若是者以为钟虚,是故击其所县而由其虚鸣。”梓人在制作钟虡的过程中,不但考虑钟虡本身的承重功能和声音的发生效果,而且配合发声宏大的臝类造型,在敲击时如同臝类所发之声。这样的钟磬在演奏过程中体现了声音和器物之美的高度融合,使观者在听觉和视觉上都有美的享受,达到了装饰和功能的统一。
魏玛时期的包豪斯是在魏玛美术学院的基础上组建成的,美术学院原有的教员以绘画、雕塑为主,而包豪斯所建立的新型设计学校一开始就强调艺术、工艺和技术是相互统一而不是对立和毫无联系的,这是格罗佩斯成立包豪斯时的核心思想。凡德罗说过:“形式绝不是我们的目的,它只是结果……好的功能就是美的形式。”[2]148不论是机器化生产还是传统手工技术,技术所带来的功能是基础。格罗佩斯在1919年包豪斯开学当天的《包豪斯宣言》中提到:“艺术家与工匠之间并没有根本的不同。艺术家就是高级的工匠。由于天恩照耀,在出乎意料的某个灵光乍现的倏忽间,艺术会不经意地从他的手中绽放出来,但是,每一位艺术家都首先必须具备手工艺的基础。正是在工艺技巧中,蕴涵着创造力最初的源泉。”[1]1421923年包豪斯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次展览在魏玛举办,展览的名称是《艺术与技术,一个新的统一》(Art and Technics,A New Unity),在此次展览上展出了包豪斯的师生作品,体现了工艺技巧与设计思想的完美结合,展览过程中得到了来自欧洲其他国家的大量设计订单,展品所蕴含的设计理念得到了人们的肯定,树立了包豪斯在现代主义设计中的重要地位。
在包豪斯的设计教育中为贯彻艺术和技术统一的思想,格罗佩斯还创立了新型的双导师制的教学制度,将传授技术和材料的教员作为工作室导师,传授绘画、色彩等艺术方面的教员作为形式导师,力求使学生既有手工艺技术水平,又有创造性的艺术审美修养。此后包豪斯的毕业生都具备艺术和技能统一的特质。
(二)以人为本——设计的目的是人而不是产品
《考工记》中并不单纯记载技艺方法,更重要的是体现了通过人的主观创造和为人所服务的造物设计活动,虽然在论述当中没有陈述以人为本,但是在制造器物时都考虑了因人而异的人文关怀的设计造物理念,既注重人和物之间的尺度关系,又不忽视人的精神感受,体现了人和物之间的和谐关系。虽然受当时等级制度的制约,但仍然具有进步意义。包豪斯的以人为本的理念和《考工记》所主张的理念在根本上都肯定了人在设计活动中的作用,它们的区别在于,包豪斯一开始就摒弃了权贵阶级,推行民主化的为大众而设计,虽然带有一定理想化的程度,但是对提高现代设计水平满足人们生活有促进作用。
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的观点中体现了对以人为本观点的重视。管子最早提出:“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为本。本理则国固,本乱则国危。”(《管子·霸言》)孔子提出:“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论语·雍也》)《墨子·鲁问》中提到:“公输子削竹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公输子自以为至巧,子墨子谓公输子曰:子之为鹊也,不如匠之为车辖。须臾刈三寸之木,而任五十石之重。故所为功,利于人谓之巧,不利于人谓之拙”。通过这个故事巧妙的表明只有对人本身有利的设计才谓之巧,而对人本身毫无作用的则谓之拙,这是墨子对科学技术中人文关怀的重视。
《考工记》在技术受当时以人为本的人文关怀精神的影响下,在制作工艺和规范上都是从人的角度来考量的。“轮已崇,则人不能登也。……六尺有六寸之轮,轵崇三尺有三寸也,加轸与轐焉,四尺也。人长八尺,登下以为节。”(《考工记·总序》)说明轮子的尺度和车的设计必须要符合人的尺度规范。“盖已崇,则难为门也;盖已卑。是蔽目也。”(《考工记·轮人》)说明车盖如果太高,则不能通过城门,而车盖太低,则遮挡驾车人的视线。这都是在使用工具时注重和人之间的关系。“凡为弓,各因其君之躬志虑血气”(《考工记·弓人》),说明制造弓要根据人的体态、意志、性情不同而因人而异。这不仅注意工艺制造中的个体差异,更是对人的精神层面的关注,是人文关怀的体现。《考工记》“玉人之事”中考虑了不同社会阶级使用器物的因素,器物的造型和材质都符合各个等级的礼法,虽然受到当时社会制度的约束,但仍然体现了以人为本的原则。
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现代主义设计面临的任务之一就是摒弃以往只为权贵阶级的服务,面向广大人民群众的设计。格罗佩斯受典型的社会主义思想的影响,1919年由布鲁诺·陶特起草的格罗佩斯担任主席的德国左翼建筑家、艺术家和其他知识分子的组织的宣言中提出:“艺术与人民的真正结合”[3]175,认为社会主义的任务是创立为人民设计的建筑。他设计的建筑关注于为工人阶级而设计,建议采用标准化、拼装式的方式组成价格低廉的建筑,为人们提供基本的住所。包豪斯为人设计而不是产品的思想,也表明把功能为目的放在首位。包豪斯的第二任校长迈耶认为设计是为广大人民群众服务的,在教学中要求学生把注意力放在为大众而设计的住宅上,并且工艺和材质简单价低,是民众都能够消费的起。这一系列主张是与他的德国共产党员的背景分不开的,他相对于格罗佩斯更加带有激进的社会主义倾向。包豪斯的教员莫霍里·纳吉(Laszlo Moholy-Nagy)同样认为“设计所关注的焦点是人而非利润”[4]10。
包豪斯的为人民大众设计的理念改变了以往的设计对象,包豪斯关闭后,它的优秀教员和培养的学生将包豪斯的理念继续传播下去。一战期间人们更加关注人和机器之间的关系,新的设计由适应人的生活转变为适应人的工作,人体工程学成为新的发展方向。
(三)天人合一——设计必须遵循自然和客观原则
《考工记》中古代造物的原则一方面追求与自然的联系,一方面要求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这是由于所处的历史阶段“天人合一”思想的体现。“天人合一”产生的背景使我们认识到设计的发展要顺应时代的发展,考虑当下人们的需求。包豪斯在工业革命后面临机械时代的到来,格罗佩斯等人开始重视人和自然之间的关系,寻找在机械化生产下的利用其优势顺应其发展的方法。《考工记》和包豪斯虽然采取的方法和手段不同,但都顺应各自历史阶段的发展,并寻求人和自然之间的平衡,引领未来设计发展的走向。
《考工记·总序》中提到“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天时、地气、材美、工巧是《考工记》“天人合一”思想的集中体现,“天人合一”同时也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核心问题之一。老子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然”(《道德经》第二十五章),这是对人如何遵循自然,如何天人合一的高度概括。《考工记》开篇提到:“审曲面势,以饬五材,以辨民器,谓之百工。”这是对工匠的职责的规范。“斩三材必以其时”(《考工记·轮人》),强调取轮材时必须顺应天时,否则不成其材。“取六材必以其时”(《考工记·弓人》),强调取六种弓材时需根据原料产出的不同季节而采集。“凡相苛,欲生而抟。同抟,欲重;同重,节欲疏;同疏,欲栗。”(《考工记·矢人》)表明工匠制箭选择箭杆时,首先要选择完好而形态浑圆的;同样是浑圆的情况下,以致密而分量重的为佳;同样是分量重的情况下,以木节的节间长的为佳;同是节间长的情况下,以其颜色如栗色的为佳。这说明《考工记》在原材料的选取上经验是相当丰富的。“良盖弗冒弗纮,殷亩而驰,不队,谓之国工”(《考工记·轮人》),是指轮人制作的车盖,即使盖弓上不蒙幕,弓末不缀绳,随车横驰于颠簸不破的垄上,盖弓也不会脱落,有这种技艺的,可以称为国家一流的工匠了[5]28。这是对一流工匠技艺的表现,同时也是检测制造产品质量的标准。“天时”“地气”“材美”“工巧”是古人把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当做造物过程中的重要因素。《考工记》“天人合一”的和谐思想顺应了所在的历史环境,反映了当时的社会需求。
美国学者佩德·安克尔认为包豪斯的格罗佩斯、纳吉和赫伯特·拜耳(Her bert Bayer)的设计理念都蕴含对自然和环境问题的关注,这种思想虽然在包豪斯时期没有凸显,但是随着他们因受纳粹法西斯迫害而到达美国之后,他们的设计思想根据当时的社会情况越来越关注设计和自然环境之间的关系。他认为纳吉受匈牙利生物学家拉乌尔·乌兰采(Raoul n H.France)的影响,认为人类建筑和设计要遵循大自然的规律,并寻找自然和人之间的和谐关系,使人类更好的生存下去[6]124。格罗佩斯在《全面建筑观》写到:“我们正处在一个生活大变动的时期,旧社会在机器的冲击下破碎了,新社会正在形成之中。我们的设计必须发展,不断地随着生活的变化而形成其形式,决不只是表面地追求‘风格’……”[2]417包豪斯当时处在机械化的社会环境中,人们一开始对机器抱以强烈抵制的态度,但包豪斯在成立的14年中,逐渐对机器有自己的新的理解。纳吉在《新视觉——包豪斯设计、绘画、雕塑与建筑基础》提到:“不是抵制技术进步,而是与之相随。与之相应的解决之道并不在于生产中抵制技术的提高,而是在于充分利用它的优势。如果最终能实现这一目的,人们将通过技术获得自由:通过自如地运用其自由创作的能力而获得一种平衡的生活。”[4]007这一系列观点体现了设计必须遵循自然和客观发展,顺应时代发展方向。
格罗佩斯在“德意志工作同盟”大楼的设计中采用钢筋混凝土和玻璃幕墙等当下最新型的材料,在建筑空间上简单、朴素,具有典型的现代主义设计风格,他的设计虽然也遭受到一些人的抨击,认为过于简单缺乏变化,但是符合当时的社会主义和民主主义的思潮,是为大众而设计的住宅空间。马歇尔·布劳耶(Marcel Breuer)在包豪斯迁到德绍后任教员,同时他也是在包豪斯一直求学,他设计了世界上第一把钢管椅子“瓦西里椅子”,采用钢管和帆布制成,造型简单易于生产,是现代主义设计中的典型作品,设计风格风靡一时。包豪斯时期的设计大量运用当下的新型材料,既符合机械化生产下的要求,又具有典型的现代主义风格,符合时代发展的趋势。
三、结语
《考工记》的工艺美学思想是在中国传统文化下,吸取当时诸子百家思想的产物。它的审美与致用、以人为本、天人合一的思想对我国现代设计中过于寻求利益最大化、抄袭国外设计,丧失传统文化等问题有积极的指导意义。包豪斯作为最早的设计院校,其设计精神对我国现代设计教育、现代设计发展趋势有很重要的影响。我国现代设计中更多的是延续西方的设计思想,以《考工记》的工艺美学思想与包豪斯设计精神相联系,能够让我们对中西方不同历史阶段和地域环境的设计思潮有更深刻的了解,促使我国现代设计在学习西方先进设计思想的同时,发扬中国传统文化,延续两者精髓,对现代设计发展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1]王受之.世界现代设计史[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05.
[2]朱铭,等.设计史(下)[M].济南:山东美术出版社,2006(4).
[3]王受之.世界现代建筑史[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3(26).
[4]拉兹洛·莫霍利·纳吉.新视觉——包豪斯设计、绘画、雕塑与建筑基础[M].刘小路译.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14.
[5]闻人军.考工记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7).
[6]周博.现代设计伦理思想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