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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图式影响亲属词语义加工中的空间隐喻
——来自汉族人和摩梭人的证据*

2015-02-06和秀梅张夏妮张积家肖二平

心理学报 2015年5期
关键词:辈分摩梭人亲属

和秀梅 张夏妮 张积家 肖二平 王 娟

(1华南师范大学心理应用研究中心,广州 510631) (2广东青年职业学院社会工作系,广州 510507)(3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学系,北京 100872) (4大理学院教育科学学院,大理 671000)(5杭州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杭州 310036) (6江苏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徐州 221116)

1 引言

传统语言学将隐喻视为修辞现象。实质上,隐喻是人类形成概念的工具(林荔凡,2009)。隐喻是深层认知机制,是从具体、有形、简单的始源域概念映射到抽象、无形、复杂的目标域概念,从而实现抽象思维(Lakoff &Johnson,1980)。具身认知理论强调身体、经验和环境在认知中的作用(李其维,2008;叶浩生,2010;殷融,苏得权,叶浩生,2013),认为范畴、概念和推理基于身体经验,其基本形式依赖于对身体部位、空间关系、力量运动等的感知(王洪刚,2005;王寅,2008)。隐喻是概念系统组织的基础,它通过意象图式来表征抽象概念。

空间隐喻属于意象图式隐喻(image schema metaphor),它以空间域为始源域,将空间概念投射到目标域上,通过空间概念来理解非空间概念(Lakoff &Turner,1989)。Lakoff和 Johnson (1980)指出:“空间隐喻并不是任意的,它深深植根于我们空间的和文化的经验之中”。Lakoff (1987)概括出容器、始源-路径-目标、连接、部分-整体、中心-边缘、上下、前后七类空间意象图式,并且用圆圈表示有边界的容器,圆圈内是实体。容器图式的规则是:实体要么在容器里面,要么在容器外面;如果一个容器在另一容器之内,第一个容器里的实体也在另一容器之内。Lakoff和Johnson (1980)总结出3种空间隐喻原型:(1)方位隐喻,用“上/下”表征具有积极或消极效价的概念;(2)距离隐喻,用距离表征时间、亲密度、相似度等概念;(3)容器隐喻,用容器表征事物是否属于某一类别。空间隐喻在人类对世界的认知中具有重要的作用(徐慧,2011,2012)。人们用上下、左右、前后、内外来映射时间、数量、社会文化、状态等(付添爵,刘朝武,2013;王炤,2011;张继文,2010)。

研究表明,道德、褒贬、情感和社会地位等抽象概念与上/下、左/右、内/外等空间概念的对应关系具有心理现实性。道德概念激活了垂直空间信息:道德词呈现在空间的上方反应快,不道德词呈现在空间的下方反应快(Meier,Sellbom,&Wygant,2007;Casasanto,2009;Hill &Lapsley,2009;王锃,鲁忠义,2013)。褒贬词的加工激活了上下意象图式(Meier,Hauser,Robinson,Friesen,&Schjeldahl,2007;吴念阳,刘慧敏,徐凝婷,2009;张积家,何本炫,陈栩茜,2011)。社会地位高、权势高的词呈现在上方加工快,社会地位低、权势低的词呈现在下方加工快(Giessner &Schubert,2007;许晓迪,2010)。加工高权势词易化了对上方字母的识别,加工低权势词易化了对下方字母的识别(Zanolie et al.,2012)。对小数字按左键反应快,对大数字按右键反应快 (Dehaene,Bossini,&Giraux,1993)。人们倾向于将先前的物体或事件投射于身体的左边,将后来的物体或事件投射于身体的右边(Kranjec &McDonough,2011)。物体的形状改变激活了隐含的时间顺序,被试倾向于将较早的时间投射在身体的左边,将较晚的时间投射在身体的右边 (Boroditsky,Fuhrman,&McCormick,2011;张积家,宋宜琪,2012;宋宜琪,张积家,2014)。

人类的认知具有普遍性,也受语言和文化的影响。语言以认知为基础,从感知人类自身的运动和空间环境开始。空间隐喻反映了人对于世界的经验,存在着普遍性与差异性。洪堡特(Wilhelm von Humboldt,1767-1835)指出:一个民族的精神就是他们的语言。人类的身体体验是语言表达的认知理据。不同的民族对于同一事物的相似经验决定了语言表达的相似性,他们对于同一事物的不同体验导致了语言表达的多样性(参见:尹夏燕,2014)。虽然空间隐喻在不同民族的人们身上都存在,但隐喻方式却存在着差异。例如,作为人类重要的视觉经验和运动经验,阅读方向和书写方向影响着人的空间意象图式的形成。研究表明,具有相反的书写方向和阅读方向的人群,亦具有相反的空间意象图式。Fuhrman和 Boroditsky (2007)发现,从左向右阅读和书写的英语母语者倾向于用左边表示过去,用右边表示将来;从右向左阅读和书写的希伯来母语者倾向于用右边表示过去,用左边表示将来。Chan和Bergen (2005)发现,大陆被试(从左向右阅读和书写)同台湾被试(从右向左阅读和书写)的时间左右意象图式相反,前者多采取“左/过去,右/将来”的意象图式,后者多采取“左/将来,右/过去”的意象图式。Román,El Fathi和Santiago (2013)给被试听觉呈现诸如“桌子在台灯和电视之间”之类的句子,要求被试画出草图,发现西班牙语被试偏爱从左至右地布置物体,摩洛哥被试偏爱从右至左地布置物体,已经适应了西班牙文化的阿拉伯人显示了类似于西班牙人的空间倾向,但要温和一些。作者认为,虽然阅读方向和书写方向能够影响静态场景的描述,但这种空间习惯是灵活可变的。宋宜琪、张积家和许峥烨(2013)发现,汉语讲话者在视觉通道中和运动通道中均存在着水平方向的时间隐喻,加工时间序列靠前(后)的词会加速对呈现在屏幕左边(右边)的箭头的识别,亦会加快对朝向左边(右边)的箭头的按键反应。汉语讲话者在视觉通道中存在着完整的竖直方向的时间隐喻,而在运动通道中的竖直方向的时间隐喻却不完整。所以如此,与电子阅读方式的兴起和盛行、触摸屏幕的普及有关。人在使用触屏手机和电脑阅读时,手指向上滑动来阅读后边的内容,手指向下滑动来阅读前边的内容。这种阅读方式将“上”与“将来”相联系,将“下”与“过去”相联系,影响了在“上-过去,下-将来”的时间隐喻中空间概念和时间概念的联系强度。因此,由于阅读方式和书写方式的变化在视觉通道中和运动通道中存在着差异,导致汉语讲话者在视觉通道中存在着完整的竖直方向的时间隐喻,而在运动通道中存在着不完整的竖直方向的时间隐喻。Boroditsky (2001)、刘丽虹和张积家(2009)发现,英语母语者常对时间做水平方向的隐喻,汉语母语者常对时间作竖直方向的隐喻。

亲属词是语言中表征亲属关系的词。亲属关系是个体首属的社会关系。在亲属词中,蕴含着丰富的遗传、婚姻、社会和文化信息。Lévi-Straus (1958/2006)认为,亲属关系既需要依靠生物学的关系来维持,也需要通过语言的反复使用来加以巩固。个体在使用亲属词时,隐含着实行由亲属关系要求的不同态度,如尊敬或亲近、权利或义务、亲情或敌意等。语言的使用构成了复杂的社会关系和文化创造活动的基础。亲属词研究也一直为人类学家、语言学家和心理学家所重视,被誉为“人类学的王冠”。例如,Kroeber (1909)认为,亲属词反映人类的认知模式,由逻辑规则决定,有辈分、直系/旁系、同辈人中的年龄长幼、亲属性别、称呼人性别、亲属关系所从出的亲属性别、血亲/姻亲、亲属关系所从出的亲属生命状况等8个语义范畴。张积家等研究汉族、纳西族、摩梭人、傣族、彝族、白族、基诺族的亲属词概念结构,发现亲属的亲密程度、亲属关系的性质(姻亲/非姻亲)、辈分、照顾者/被照顾者、婚前的亲属亲密程度、婚后的亲属亲密程度、性别7个语义维度(崔占玲,刘烨,张积家,2012;王娟等,2012;肖二平,张积家,2012;肖二平,张积家,王娟,林娜,2010;张积家,陈俊,2004;张积家,和秀梅,2004;张积家,杨晨,崔占玲,2010)。亲属关系是抽象概念,它们是否通过空间概念来表征?在亲属词的语义加工中,是否存在着空间隐喻一致性效应?李惠娟、张积家和张瑞芯(2014)考察了羌族亲属词的语义加工,发现高辈分亲属词映射高权势、社会地位高、受人尊重等态度;低辈分亲属词映射弱势、社会等级低、需要照顾等态度。高辈分亲属词呈现在空间的上方加工快,低辈分亲属词呈现在空间的下方加工快。在羌族亲属词辈分概念的语义加工中存在着空间隐喻一致性效应,说明羌族亲属词的辈分概念存在着上下意象图式。然而,空间隐喻类型不仅有上下意象图式,还有左右、前后、内外等意象图式,左右、前后、内外等意象图式在亲属概念表征中是否存在?已有研究仅研究了在羌族亲属词的语义加工中的空间隐喻,能否将研究结论扩展到其他民族?还有,已有研究表明,隐喻的使用具有文化差异,受生活方式影响(Duffy &Feist,2014;de la Fuente,Santiago,Román,Dumitrache,&Casasanto,2014)。然而,也有相反的证据。例如,研究表明,右利手者将空间的左边同肯定的想法相联系,将空间的右边同否定的想法相联系,左利手者将空间的左边同否定的想法相联系,将空间的右边同肯定的想法相联系(Casasanto,2009;Casasanto,&Jasmin,2010;Casasanto,&Chrysikou,2011)。de la Fuente,Casasanto,Román和 Santiago (2014)比较了西班牙文化和阿拉伯文化对这种身体联系的影响,因为这两种文化对左和右的看法不同。结果表明,虽然发现阿拉伯文化对左的文化压力比西班牙文化强烈,却未观察到在受西班牙文化影响的阿拉伯人身上有增强的将右同好的想法相联系的倾向。那么,不同民族的亲属概念的空间隐喻是否具有文化差异?

摩梭人是世界上少数几个具有母系制特点的民族之一,生活在滇川交界的泸沽湖地区,人口约有四万余人,因为有着独特的母系家庭和阿注婚姻而著称于世。阿注婚姻是走访制度,俗称“走婚”。它的最大特点就在于走访和家庭的分离:建立走访关系的男女各自在母系家庭中劳动和消费,属于两个不同的经济单位,男方晚上到女方家中住宿,次日清晨返回到自己的家中。在摩梭家庭中,兄弟不内娶,姐妹不外嫁,诸姐妹子女与母亲及其兄弟姐妹、外婆等母系家庭的成员共同生活,血统按照母系来计算,财产按照母系来继承 (詹承绪,王承权,李近春,刘龙初,2006)。父亲不是家庭的成员,对子女也无抚养和教育的责任;舅舅负责教育和抚养外甥、外甥女,在舅舅晚年,外甥与外甥女负责赡养舅舅(肖二平等,2010)。摩梭人的亲属称谓具有类别式的特点,对同一辈分的人采用同一称谓。与之相对,汉族是我国的主流民族,属于典型的父系社会。汉族从夏代起就转入了父系制(李衡眉,1992)。在汉语中,有“九族”之说,始见于《尚书·尧典》中的“以亲九族”。古文尚书家认为,“九族”是指从高祖到元孙的九代人,说明在上古时期,汉族的父系制特点就已经很明显。汉族的血统按照父系来计算,财产按照父系来继承。汉语亲属词具有描述式的特点,为每一亲属创设了一个称谓。汉语亲属词标记亲属关系的性质,如父系与母系(如有的母系亲属标记“外”字),直系与旁系(如有的旁系亲属标记“表”、“堂”字),姻亲与非姻亲(如有的姻亲标记“内”字)。比较两个典型民族的亲属概念的空间隐喻,能够使人清楚地看到文化对亲属词的空间隐喻的影响。

为了解释文化对认知的影响,Bedir (1992)提出了文化图式(culture schema)的概念。文化图式即人的文化背景知识,它源于特定文化的知识结构,是关于文化的知识组织模式。文化图式以思维方式、价值观、宗教信仰、民俗、生活方式、社会制度等形式存在于人的头脑中(吕佩臣,2013),可以用来认知各种文化现象(刘明东,2003)。文化环境对文化图式的形成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在跨文化交流中,不同民族的文化图式存在着异同,表现为文化图式的重合、文化图式的差异和文化图式的缺省。文化图式的重合即人类共有的生物性和社会性使得不同民族或多或少地存在着共同的文化习惯和思维形式,在文化的形成中,有着相同的文化认知基础(谢建平,2001)。这些重合的文化图式帮助双方感知对方的思维模式、情感反应以及认知途径,实现成功的跨文化交流。文化图式的差异是指在认知发展中,不同民族的地域、自然环境、宗教信仰、生活方式差异对人的情感、思想、行为表达打上了文化的印记,形成了具有独特文化特质的认知结构(汪碧颖,欧阳俊林,2009)。文化图式的差异导致沟通的双方按照习惯来理解话语,造成了语言表达和理解的信息不平衡。文化图式的缺省是指在一种语言中蕴涵的文化在另一种语言中根本不存在,双方中有一方不具备另一方的图式,使得一方在大脑中无法建立相对应的文化图式(刘明东,2003)。文化图式的缺省会导致沟通的一方在认知推断中无法激活相关的文化图式。由于不同民族的文化图式具有重合、差异和缺省的不同情况,使得不同民族的空间隐喻方式既存在着相似性和一致性,又存在着差异性和独特性。发现不同民族的空间隐喻方式的相似性和一致性,有助于理解人类认知的普遍性和人类文化的共性;发现不同民族的空间隐喻方式的差异性和独特性,有助于理解人类认知的体验性和情境性,有助于认知不同民族文化的多样性和独特性。拟通过汉族人和摩梭人这两个在亲属制度和亲属词上具有不同特点的民族对亲属词的语义加工,来证实上述设想。摩梭人和汉族人在亲属制度和亲属词上的文化图式不同,是否影响他们对亲属词的空间隐喻?当亲属词在上方/下方、左边/右边、内部/外部出现时,两个民族在加工亲属词时是否会产生不同的空间隐喻一致性效应?比较汉族人和摩梭人在亲属词语义加工中空间隐喻一致性效应的有无和大小,可以揭示文化图式对空间隐喻的影响,而揭示不同民族空间隐喻方式的共性和个性,有助于不同民族之间的相互理解与和谐相处,对概念隐喻理论的发展亦有贡献。

2 实验1 汉族人和摩梭人的亲属词辈分概念的上下隐喻

实验1考察汉族人和摩梭人在亲属辈分概念的语义加工中是否存在着上下空间隐喻。如果存在,当亲属词在屏幕的不同空间位置(上方或下方)呈现时,会出现上下隐喻一致性效应:即高辈分亲属词呈现在屏幕的上方反应更快,低辈分亲属词呈现在屏幕的下方反应更快。如果不出现上下隐喻一致性效应,就说明亲属辈分概念的语义加工不存在空间隐喻。采用汉语亲属词作为实验材料。一是因为摩梭语有语言无文字,二是因为如果采用摩梭语亲属词的音译形式,由于摩梭语亲属词属于类别式,辈分与性别相同的亲属共享称谓,亲属词的数量比汉语亲属词明显少,不能满足材料选择的需要。而且,肖二平等人(2010)表明,无论是采用汉语亲属词还是采用摩梭语亲属词的音译形式,摩梭人对亲属词的分类一致,说明语言形式不影响亲属词的语义加工。已有研究表明,摩梭语亲属词的概念结构维度为“亲属的亲密程度”和“辈分大小”(肖二平等,2010),汉语亲属词的概念结构维度为 “亲属的亲密程度”和“姻亲/非姻亲”,辈分只在与同性别亲属交往时起作用(张积家,陈俊,2004)。实验预期是:汉族人和摩梭人加工亲属词时均存在着上下隐喻一致性效应,摩梭人的上下隐喻一致性效应更加强烈。

2.1 被试

30名汉族人,男16名,女14名,年龄为22.65±1.50岁。30名摩梭人,男13名,女17名,年龄为21.45±1.75岁,母语为摩梭语,能够熟练地运用汉语交流和阅读。均生活在泸沽湖的永宁乡和泸沽湖乡,从事农业和旅游业,文化程度为初中或高中,两个民族被试的文化程度差异不显著,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

2.2 设计

2 (亲属词辈分:高/低) × 2 (呈现位置:上/下) ×2 (被试类型:摩梭人/汉族人) 三因素混合设计。亲属词辈分和呈现位置是被试内变量。因变量是被试对亲属词做语义判断时的反应时和错误率(下同)。

2.3 材料

28个亲属词,14个高辈分的亲属词:爸爸、妈妈、岳父、岳母、舅舅、舅母、伯父、伯母、叔父、婶婶、爷爷、奶奶、外公、外婆;14个低辈分的亲属词:儿子、媳妇、女婿、女儿、内侄、内侄女、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外甥、外甥女、侄子、侄女。由不参加实验的汉族人和摩梭人各 30名评定亲属词的熟悉性:7表示非常熟悉,1表示非常不熟悉(下同)。由于摩梭人有语言无文字,儿童入学以后即采用汉语和汉字教学,虽然在亲属词中有父系亲属词(如“爷爷”、“奶奶”、“伯父”、“孙子”等),但被试均熟悉它们的涵义。对个别属于姻亲的亲属词(如“内侄”、“内侄女”等),汉族人的熟悉性评定亦低。统计检验表明,汉族人对高辈分亲属词与低辈分亲属词的平均熟悉性(6.91 vs.6.88)差异不显著,

t

(1,29)=0.72,

p

>0.05;摩梭人对高辈分亲属词与低辈分亲属词的平均熟悉性(6.78vs.6.81)差异不显著,

t

(1,29)=0.65,

p

>0.05。汉族人和摩梭人对高辈分亲属词的平均熟悉性(6.91 vs.6.78)差异不显著,

t

(1,29)=1.02,

p

>0.05;汉族人和摩梭人对低辈分亲属词的平均熟悉性(6.88 vs.6.81)差异不显著,

t

(1,29)=0.64,

p

>0.05。28个非亲属词(如“医生”、“老板”等)为填充材料。

2.4 仪器与程序

LENOVO E42型号笔记本电脑,15吋液晶显示屏。采用E-Prime软件编程。被试的双眼距离屏幕60 cm。首先在屏幕的中央呈现红色“+”注视点300 ms,空屏 200 ms,然后在屏幕的上方(75%处)或下方(25%处)随机呈现目标词,字体为黑色,大小为 40磅,背景为白色。要求被试判断词是否是亲属词,如果是,就按F键,如果不是,就按J键。另一半被试的按键方式相反。刺激在按键后消失,如果被试在3 s内未反应,刺激自动消失,进入1000 ms的空屏缓冲,随后进入下一次试验。在正式实验之前,用非实验材料练习6次。计算机自动记录反应时和反应正误,计时单位为ms,误差为 ± 1 ms。

2.5 结果与分析

3名被试(汉族2名,摩梭人1名)的正确率低于90%,数据不纳入统计。反应时分析时删去

M

±3

SD

之外的数据。错误率低于 2%且分布均匀,故不作分析。结果图1和图2。

图1 汉族人对不同辈分亲属词的平均反应时

图2 摩梭人对不同辈分亲属词的平均反应时

方差分析表明,亲属词辈分的主效应显著,

F

(1,58)=9.52,

p

<0.05,η=0.14。低辈分亲属词的反应时显著长于高辈分亲属词。亲属词辈分、呈现位置和被试类型的交互作用显著,

F

(1,58)=33.26,

p

<0.05,η=0.45。简单简单效应分析表明,汉族人对呈现在上方的高辈分亲属词的反应时显著短于呈现在下方的高辈分亲属词,

p

<0.05,二者相差190 ms;对呈现在下方的低辈分亲属词的反应时显著短于呈现在上方的低辈分亲属词,

p

<0.05,二者相差75 ms。高辈分亲属词的空间隐喻一致性效应大于低辈分亲属词。摩梭人对呈现在上方的高辈分亲属词的反应时显著短于呈现在下方高辈分亲属词,

p

<0.05,二者相差28 ms;对呈现在上方的低辈分亲属词的反应时显著长于呈现在下方低辈分亲属词,

p

<0.05,二者相差29 ms。摩梭人对高、低辈分的亲属词的空间隐喻一致性效应相当。汉族人对高、低辈分的亲属词的平均反应时相当(732 ms vs.724.5 ms),摩梭人对高辈分亲属词的反应时(

M

=704.5 ms)显著短于对低辈分亲属词(

M

=724.5 ms)。呈现位置和被试类型的交互作用显著,

F

(1,58)=7.85,

p

<0.05,η=0.25。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当亲属词呈现在屏幕的上方时,汉族人与摩梭人的反应时差异不显著,

p

>0.05;当亲属词呈现在屏幕的下方时,汉族人的反应时显著长于摩梭人,

p

<0.05。亲属词辈分和被试类型的交互作用显著,

F

(1,58)=9.52,

p

<0.05,η=0.14。汉族人对高辈分亲属词(

M

=732 ms)与低辈分亲属词(

M

=725 ms)的反应时差异不显著,

p

>0.05;摩梭人对高辈分亲属词的反应时(

M

=652 ms)显著短于对低辈分亲属词(

M

=711 ms)。

2.6 讨论

实验1表明,汉族人和摩梭人在加工高、低辈分亲属词时均出现了上下隐喻一致性效应,具有明显的空间方位与辈分概念的映射,说明两个民族对亲属词辈分概念的上下隐喻具有一致性,反映了两民族在亲属关系认知中的共性。李惠娟等人(2014)对羌族研究亦表明,羌族亲属词的辈分概念亦具有上下意象图式隐喻。这表明,虽然各个民族之间在语言上千差万别,但由于社会生活存在着共性,亲属制度存在着共性,对亲属制度感知的手段、内容乃至结果也具有相似性。汉族人和摩梭人关于亲属辈分的文化图式相同,空间隐喻的方式亦相同。汉民族具有悠久的历史,在亲属称谓上讲究“明谦敬、明亲疏、明内外、亲疏有别、长幼有序”。汉族亲属制度的基本蓝本是“九族五服正服图”,该图有两个维度,一是辈分,有高祖、曾祖、祖父、父亲、己身、子、孙、曾孙、玄孙共九族;二是从己身外推五层,如己身、兄弟、堂兄弟、再从兄弟、族兄弟。汉语亲属词属于描述式,为每一亲属创造了一个称谓。汉语亲属词概念结构的维度为“亲属的亲密程度”和“姻亲/非姻亲”,辈分只在与同性别亲属打交道时才起作用(张积家,陈俊,2004)。但是,汉族人在亲属交往中亦重视辈分。在《红楼梦》中有:“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姊妹兄弟扶持。”这里的“上”、“下”是按照辈分来划分的。摩梭语亲属词属于类别式,在亲属词中具有辈分标记,对同一辈分的人使用同一称谓。例如,祖父、外祖父均称为“e pv” (“阿普” ),母亲、母亲的姐妹、母亲兄弟的女阿注,一律称为“e mi” (“阿咪” )。在同辈亲属中又区分长幼,如称长于母亲者为 “阿咪直” (大妈妈),称幼于母亲者为“阿咪吉” (小妈妈) (詹承绪等,2006)。“舅舅”不限于母亲的兄弟,更泛化为“父辈”的称谓,包括母亲的阿注、父亲、阿注的父亲(岳父)、母亲姐妹的阿注等(彭兆荣,1997)。因此,在摩梭语亲属词的概念结构中,存在着辈分维度(肖二平等,2010)。在摩梭家庭的内部,家庭成员之间关系亲切和睦,尊老爱幼。在日常生活中,摩梭人区分年纪长幼,先敬长辈,后及晚辈,无赡养、虐待等案件(杨玲,2005)。文化图式的重合使汉族人和摩梭人在亲属词语义加工中产生了类似的上下隐喻一致性效应。

3 实验2 汉族人和摩梭人的亲属词长幼概念的左右隐喻

实验1考察了汉族人和摩梭人在亲属词的辈分概念加工中是否存在着上下隐喻。亲属是一个具有多重属性的概念。在亲属之间,不仅有辈分大小的差异,还有年龄大小的不同,即有长幼之别。因此,实验2考察在汉族人和摩梭人在亲属词长幼概念的语义加工中是否存在着左右隐喻。如果存在,当长、幼亲属词呈现在屏幕的左边或右边时,就会出现左右隐喻一致性效应:年长的亲属词呈现在屏幕的左边反应快,年幼的亲属词呈现在屏幕的右边反应快。如果对长、幼亲属词的语义加工未出现左右隐喻一致性效应,就说明对长、幼亲属词的语义加工不存在左右隐喻。研究表明,时间具有“左/过去,右/将来”的隐喻。亲属概念具有时间的属性。在平辈亲属中,“哥哥”出生得比“弟弟”早。实验预期是:两个民族对平辈的长、幼亲属词的语义加工存在着左右隐喻一致性效应。

3.1 被试

30名汉族人,男17名,女性13名,平均年龄为22.50 ± 1.85岁。30名摩梭人,男性14名,女性16名,平均年龄 22±2.05岁,母语为摩梭语,能够熟练地利用汉语来交流和阅读。被试均生活在泸沽湖的永宁乡和泸沽湖乡,从事农业和旅游业,文化程度为初中或高中,两个民族被试的文化程度差异不显著,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

3.2 设计

2(被试类型:摩梭人/汉族人)×2(亲属词类型:平辈年长的亲属词/平辈年幼的亲属词)× 2(呈现位置:左/右)三因素混合设计。亲属词类型和呈现位置是被试内变量。

3.3 材料

24个亲属词,12个平辈年长的亲属词:哥哥、嫂子、姐姐、姐夫、表哥、表姐、堂哥、堂姐、妻兄、妻姐、大伯哥、大姑姐;12个平辈年幼的亲属词:弟弟、弟媳、妹妹、妹夫、表弟、表妹、堂弟、堂妹、妻弟、妻妹、小叔子、小姑子。由不参加实验的汉族人和摩梭人各 30名对亲属词做熟悉性的7点评定。汉族人对年长亲属词与年幼亲属词的平均熟悉性(6.89 vs.6.85)差异不显著,

t

(1,29)=0.66,

p

>0.05;摩梭人对年长亲属词与年幼亲属词的平均熟悉性(6.78 vs.6.75)差异不显著,

t

(1,29)=0.70,

p

>0.05。汉族人与摩梭人对年长亲属词的平均熟悉性(6.89 vs.6.78)差异不显著,

t

(1,29)=1.19,

p

>0.05;汉族人与摩梭人对年幼亲属词的平均熟悉性(6.85 vs.6.75)差异不显著,

t

(1,29)=1.16,

p

>0.05。24个非亲属词作为填充材料。

3.4 仪器与程序

仪器与实验1相同。在正式实验时,首先在屏幕的中央呈现红色“+”注视点300 ms,空屏200 ms,然后在屏幕的左边(75%处)或右边(25%处)随机呈现词汇,要求被试判断词是否是亲属词,如果是,就按下F键;如果不是,就按下J键。另一半被试的按键方式相反。刺激在按键后消失,如果被试在3 s内未反应,刺激自动消失,进入1000 ms空屏缓冲,随后进入下一次试验。刺激随机呈现。在正式实验之前,用非实验材料练习8次。

3.5 结果与分析

2名被试(汉族 1名,摩梭 1名)的正确率低于90%,数据不纳入统计。反应时分析时删除

M

±3

SD

之外的数据。被试的错误率很低且分布均匀,故不作分析。结果见图3、图4。

图3 汉族被试对年长、年幼亲属词的平均反应时

图4 摩梭被试对年长、年幼亲属词的平均反应时

方差分析表明,被试类型的主效应显著,

F

(1,58)=10.04,

p

<0.05,η=0.15。摩梭人的反应时显著长于汉族人。亲属词类型、呈现位置和被试类型三因素的交互作用显著,

F

(1,58)=11.54,

p

<0.05,η=0.17。简单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当年幼亲属词呈现在右边时,摩梭人的反应时比呈现在左边时短,

p

<0.05。其余的主效应和交互作用不显著。

3.6 讨论

实验2表明,刺激呈现的左右位置不影响汉族人对同辈的长、幼亲属词的语义加工。摩梭人对呈现在右的年幼亲属词的加工快于对呈现在左的年幼亲属词。无论是对年长亲属词还是对年幼亲属词,也不论亲属词是呈现在屏幕的左边还是呈现在屏幕的右边,摩梭人对亲属词的反应时均显著长于汉族人。这与摩梭人对汉语亲属词的熟悉性有关。虽然汉族人和摩梭人对年长的亲属词和年幼的亲属词的平均熟悉性差异不显著,但是,从趋势上看,摩梭人对年长的亲属词和年幼的亲属词的平均熟悉性仍然低于汉族人。在传统上,摩梭人没有婚姻。在摩梭语中,也无与姻亲有关的词。在摩梭家庭中,无父系亲属,摩梭人对堂兄弟姐妹也不熟悉。左右空间位置不影响汉族人对平辈亲属词的语义加工,说明汉族人对平辈亲属词不存在着 “左/年长,右/年幼”的时间空间联系。摩梭人对呈现在右边的年幼亲属词判断时间显著短于呈现对左边的年幼亲属词,部分地符合 “左/年长,右/年幼”的时间空间隐喻。汉族人与摩梭人在亲属词的语义加工中的左右空间隐喻的差异反映了这两个民族文化图式的差异,其中的涵义将在综合讨论中探讨。

4 实验3 汉族人和摩梭人的亲属词辈分概念的内外隐喻

亲属具有不同的性质,如“姻亲/非姻亲”、“父系/母系”,可以根据这些性质对亲属分类。费孝通(1985)提出了“差序格局”理论,认为中国社会以宗法群体为本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以亲属关系为主轴的网络关系。每一个人都以自己为中心结成了网络,就像把一块石头扔到湖水里,以这个石头(个人)为中心点,在四周形成了一圈一圈的波纹,波纹远近标示着社会关系的亲疏。实验3考察在汉族人和摩梭人的亲属词语义加工中是否存在着对父系亲属词、母系亲属词的内外隐喻。对汉族人而言,由于属于父系社会,因此,父系亲属是“内”,母系亲属是“外”;对摩梭人而言,由于属于母系社会,因此,母系亲属是“内”,父系亲属是“外”。实验预期是:两个民族在亲属词的语义加工中会呈现出相反的内外隐喻一致性效应。对汉族人而言,当父系亲属词出现在圆圈中心时反应会快,出现在圆圈边缘和圆圈外时反应会慢;当母系亲属词出现在圆圈中心时反应会慢,出现在圆圈边缘和圆圈外时反应会快。对摩梭人而言,当母系亲属词出现在圆圈中心时反应会快,出现在圆圈边缘和圆圈外时反应会慢;当父系亲属词出现在圆圈中心时反应会慢,出现在圆圈边缘和圆圈外时反应会快。

4.1 被试

30名汉族人,男12名,女18名,平均年龄为23.40 ± 1.40岁。30名摩梭人,男13名,女17名,平均年龄 21.30 ± 1.75岁,母语为摩梭语,能够熟练地用汉语交流和阅读。被试均生活在泸沽湖的永宁乡和泸沽湖乡,从事农业和旅游业,文化程度为初中或高中,两个民族被试的文化程度差异不显著,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

4.2 设计

2 (亲属词类型:父系/母系) × 3 (呈现位置:圆圈中心 / 圆圈边缘 / 圆圈外) × 2 (被试类型:摩梭人/汉族人)三因素混合设计。亲属词类型和亲属词呈现位置是被试内变量。所以将呈现位置设计为三分变量,是因为已有研究表明不同亲属与个体之间存在亲密程度的差异(张积家,陈俊,2004),不同的亲属词有不同的典型性(张积家,林娜,2008)。在被试关于亲属词的心理表征中,亲密程度高、典型的亲属词可能处在圆圈的中心,亲密程度低、典型性低的亲属词可能处在圆圈的边缘或圆圈外。

4.3 材料

26个亲属词,13个母系亲属词:外公、外婆、妈妈、舅舅、舅妈、姨妈、姨夫、内侄、内侄女、外甥、外甥女、外孙、外孙女;13个父系亲属词:爷爷、奶奶、爸爸、伯父、伯母、叔父、婶婶、儿子、媳妇、侄子、侄女、孙子、孙女。由不参加实验的汉族人和摩梭人各 30名对亲属词做熟悉性的7点评定。汉族人对父系亲属词、母系亲属词的平均熟悉性差异不显著(6.91 vs.6.95),

t

(1,29)=0.64,

p

>0.05;摩梭人对父系亲属词、母系亲属词的平均熟悉性(6.75 vs.6.79)差异不显著,

t

(1,29)=0.70,

p

>0.05。汉族人和摩梭人对父系亲属词的平均熟悉性(6.91 vs.6.75)差异不显著,

t

(1,29)=1.14,

p

>0.05;汉族人和摩梭人对母系亲属词的平均熟悉性(6.95 vs.6.79)差异不显著,

t

(1,29)=1.09,

p

>0.05。26个非亲属词作为填充材料。

4.4 仪器与程序

仪器与实验1相同。在正式实验时,首先在屏幕的中央呈现红色“+”注视点500 ms,空屏500 ms,然后,在屏幕的中央呈现目标刺激。目标词的呈现方式有3种:(1)呈现在圆圈内;(2)呈现在圆圈内的边缘;(3)呈现在圆圈外。为了避免注意焦点的转移影响加工,目标词始终在屏幕的中央呈现,圆圈随机呈现在屏幕的上、下、左、右、中心处。目标词和圆圈的位置有9种可能,词在圆圈的中心、偏上、偏下、偏左、偏右处(图5),且词出现在圆圈的中心、偏上、偏下、偏左、偏右处的机会相等。要求被试忽略圆圈对亲属词反应。字体为黑色,大小为 40磅,背景为白色。刺激随机呈现,要求被试判断目标刺激是否是亲属词:如果是,就按下 J键;如果不是,就按下F键。如果被试在3 s之内未反应,刺激自动消失,进入1000 ms的空屏缓冲,然后进入下一试次。在正式实验之前,被试用非实验材料练习了8次。

图5 目标词与圆圈的9种位置关系

4.5 结果与分析

3名被试(汉族2名,摩梭人1名)的正确率低于90%,数据不纳入统计。反应时分析时删去

M

± 3

SD

之外的数据。被试的错误率较低,因而不作分析。结果见图6~图9所示。

图6 汉族被试对父、母系亲属词的反应时

图7 摩梭被试对父、母系亲属词的反应时

图8 两民族被试对父系亲属词的反应时

图9 两民族对母系亲属词的反应时

方差分析表明,亲属词类型的主效应显著,

F

(1,58)=34.84,

p

<0.001,η=0.47。呈现位置的主效应显著,

F

(2,116)=27.91,

p

<0.05。亲属词类型、呈现位置和被试类型三者的交互作用显著,

F

(2,116)=7.57,

p

<0.01。简单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对父系亲属词,当在圆圈中心呈现时,汉族人的反应时显著短于摩梭人,

p

<0.01,二者相差138 ms;当在圆圈边缘呈现时,汉族人和摩梭人的反应时差异不显著,

p

>0.05,二者仅相差5 ms ;在圆圈外呈现时,汉族人的反应时显著长于摩梭人,

p

<0.01,二者相差119 ms。在三种呈现条件下,汉族人对父系亲属词的反应时差异不大,只有 45 ms,摩梭人的反应时则随着呈现位置的变化而变化,在圆圈中心呈现时反应时最长,在圆圈边缘呈现时反应时变短,在圆圈外呈现时反应时最长。这说明,摩梭人对父系亲属词的语义加工受亲属词与圆圈的位置关系的影响比汉族人要大。对母系亲属词,摩梭人在所有条件下的反应时均显著短于汉族人,但在圆圈中心呈现时与汉族人的反应时差异(103 ms)最大,在圆圈边缘和圆圈外呈现时差异变小(75 ms和42 ms)。被试类型和亲属词类型的交互作用显著,

F

(1,58)=44.55,

p

<0.001,η=0.60。简单效应分析表明,摩梭人对母系亲属词的反应时显著短于对父系亲属词,

p

<0.001;汉族人对父系亲属词与母系亲属词的反应时差异不显著,

p

>0.05。被试类型和呈现位置的交互作用显著,

F

(2,116)=5.46,

p

<0.05,η=0.10。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当亲属词呈现在圆圈外时,摩梭人的反应时(

M

=750 ms)显著长于汉族人(

M

=711.5 ms),

p

<0.01;当亲属词呈现在圆圈中心(666 ms vs.683.5 ms)和圆圈外(686 ms vs.651 ms)时,汉族人和摩梭人的反应时差异不显著,

p

>0.05。

4.6 讨论

实验3表明,无论亲属词与圆圈的位置关系如何变化,摩梭人对母系亲属词的语义加工均显著地快于对父系亲属词,汉族人对母系亲属词与父系亲属词的语义加工却无显著差异。当母系亲属词呈现在圆圈中心时,摩梭人的反应最快,呈现在圆圈的边缘时次之,呈现在圆圈外时反应最慢。汉族人对父系亲属词的语义加工比摩梭人迅速,当父系亲属词在圆圈中心和圆圈外呈现时,汉族人的反应比摩梭人显著快,但当父系亲属词呈现在圆圈边缘时,两个民族的反应时差异不大。上述反应模式说明,汉族人和摩梭人对父系亲属词、母系亲属词的加工存在着内外空间隐喻的差异。这些差异与两个民族的亲属制度和文化图式有着明确的关系,体现出两个民族对父系亲属词与母系亲属词的不同认知。

5 综合讨论

研究表明,汉族人和摩梭人对亲属词的空间隐喻存在着共性:汉族人和摩梭人在加工高、低辈分的亲属词时均出现了上下隐喻一致性效应。这种共性反映了人类亲属制度的共性,反映了文化图式的重合:在任何文化中,为了种族的延续,在亲属的代际之间均存在着长辈对晚辈的抚养、呵护和管教与晚辈对长辈的赡养、爱戴、服从的权责关系和感情联系;也反映了人类认知的普遍性。具身认知(Embodied Cognition)理论认为,概念形成根植于躯体的经验(Gibbs,2006;Lakoff &Johnson,1999)。人类通过与环境的互动,首先认识了空间和自我,然后以空间概念和身体部位为出发点,获取了抽象概念。因此,感觉运动经验是抽象概念表征的基础(Lakoff &Johnson,1980;Barsalou,1999)。Johnson(1987)认为,意象图式是在人与外界的相互作用中反复出现的、赋予经验一致性结构的动态性模式。Lakoff (1987)将意象图式形成表述为感觉→知觉→表象→意象图式。空间隐喻作为人类重要的意象图式,在概念形成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徐慧,2011,2012)。本研究和李惠娟等人(2014)的研究共同表明,在不同的文化中,个体均通过上下意象图式来反映亲属之间的辈分关系,进而孕育出对长辈的崇信、敬仰和对晚辈的抚爱、呵护的态度。然而,汉族人和摩梭人关于亲属词的空间隐喻亦存在着明显差异,这种差异显示了亲属制度、文化环境对文化图式的影响,而文化图式进而又影响着对亲属词的隐喻方式。下面,就对两个民族对亲属词的空间隐喻的差异以及文化图式的变化对亲属词空间隐喻的影响做一些讨论。

5.1 关于汉族人和摩梭人的亲属词的空间隐喻的差异——文化图式的差异和缺省

在实验1中,虽然汉族人与摩梭人对亲属词的辈分概念均存在着上下空间隐喻,但是,两个民族对亲属词的辈分概念的空间隐喻还是各有特点:汉族人的亲属词的辈分概念的上下隐喻一致性效应更加典型,摩梭人的亲属词的辈分概念的上下隐喻一致性效应相对小些。而且,无论高辈分亲属词是呈现在空间的上方还是呈现在空间的下方,摩梭人对它们的反应时均短。汉语亲属词虽然没有辈分标记,却有着典型的上下隐喻一致性效应,这与汉文化中存在着强烈的“孝道”意识有关。汉族人认为,孝的本质就是尊敬父母。孔子说:“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论语·为政》)孟子亦说:“孝子之至,莫大于尊亲” (《孟子·万章上》)。与对长辈的尊敬比,汉族人对晚辈则不够尊重,主张“父为子纲”,强调子女对长辈的绝对服从。这两个方面的合力,造就了汉族人的更为典型的亲属概念的上下隐喻一致性效应。与之对照,在摩梭语亲属词中,虽然有着明确的辈分标记,但摩梭人比汉族人更加敬长,他们以敬老为美德,平时有好吃的,先孝敬老人,对待老人,无论亲疏远近,均能够很好地对待和照顾,决不因亲属关系的远近而厚此薄彼(张积家,王娟,肖二平,和秀梅,2013)。这种文化图式导致摩梭人对高辈分的亲属词更加敏感,即使在屏幕的下方出现,反应也快于对低辈分亲属词,从而削弱了亲属词的辈分概念的上下隐喻一致性效应。另一方面,由于摩梭家庭成员均源自于同一母系血缘,加之显著的道德意识,家庭的成员之间宽怀谦恭,尊老爱幼,礼让为先。人人文明礼貌,个个温柔热情,举止端庄,团结和睦。摩梭家庭一般不分家,人口较多,少则十几人,多则几十人。即使是几十人的母系大家庭,也充满着欢乐祥和的气氛。孩子有欢乐的童年,得到众多母亲的关爱。对晚辈,摩梭人无上下尊卑的观念。两个方向的合力,导致摩梭语亲属词的辈分概念的上下隐喻一致性效应不如汉语亲属词的辈分概念明显。

实验2考察了汉族人与摩梭人对亲属词认知是否存在着左右空间隐喻。左右空间隐喻最先在数字领域中得到了关注。研究发现,人类对数字的认知具有空间的特性,数字沿着“左/小,右/大”的心理数字线放置,小数字在左,大数字在右(Dehaene et al.,1993)。左右也映射时间的先后。时间在水平方向上自左向右地表征(Santiago,Lupiáñez,Pérez,&Funes,2007;Torralbo,Santiago,&Lupiáñez,2006)。顾艳艳和张志杰(2012)采用反应区分范式,以过去和未来的时间词为刺激,发现汉语讲话者存在着从左向右的心理时间线。邓远洪(2009)通过语料分析发现,“左-右”的概念隐喻意义为:数量多为右,数量少为左;地位重要为右,地位次要为左;时间多为右,时间少为左;理想状态为右,不理想状态为左;“左-右”概念隐喻的意义既对称,又不对称。虽然空间意象图式的产生性极强,却少有研究证实左右空间概念能够映射到权势、亲疏等社会概念,但有研究发现,右利手者倾向于将好的、重要想法和事物放置在右边,左利手的人倾向于将好的、重要想法和事物放置在左边(Casasanto,2009;Casasanto&Jasmin,2010;Casasanto &Chrysikou,2011)。实验2证明,汉族人与摩梭人对亲属词的左右空间隐喻存在着差异:左右位置不影响汉族人加工同辈的长、幼亲属词,摩梭人对呈现在右的年幼亲属词的加工显著快于对呈现在左的年幼亲属词的加工。汉族人与摩梭人的“左-右”隐喻的意义不对称,与两个民族的亲属关系的文化图式的差异有关,而决定亲属关系文化图式的是民族的亲属制度和社会环境,从而证明亲属词的认知具有具身性和情境性,符合具身认知理论和心理语境论的预言。汉族人对平辈亲属词的语义加工不存在左右隐喻,与汉文化传统有关。汉族人对同辈亲属有敬长的传统。《礼记·大传》中说:“亲亲也,尊尊也,长长也,男女有别,此其不可得与民变革者也。”汉族人在亲属关系中讲究“孝悌”,“孝”是针对父母而言的,“悌”是针对兄长而言的。贾谊在《道术》中说:“弟爱兄谓之悌”;另一方面,汉族人长期实行嫡长子继承制,即王位和财产由嫡长子来继承,嫡长子是嫡妻(正妻)所生的长子。在汉族封建家庭中,有嫡庶之分,有长幼之别,对直系亲属和旁系亲属区别对待,嫡子在家庭中的地位要远高于他的庶出兄长。这种区分嫡庶的继承制又削弱了兄对弟的社会地位优势。

与当代汉族家庭的小型化、独生子女化不同,摩梭家庭多属于大家庭、多子女家庭。“祖母” (外祖母)、母亲、母亲的姐妹(摩梭人也称之为母亲)、舅舅生活在一起,子女对母亲及其姐妹无亲疏之别,对母亲的姐妹所生的子女亦视为亲兄弟姐妹(詹承绪等,2006)。摩梭人具有爱幼的传统,对儿童,无论亲疏远近,均能够得到很好的对待和照顾(张积家等,2013)。在摩梭人的眼中,弟弟、妹妹均是需要关心和照顾的对象,因而存在着“爱幼”的文化图式。因此,摩梭人对亲属词的语义加工就存在着部分的左右隐喻,当平辈的年幼亲属词在右边呈现时,语义加工更为迅速。

与两个民族关于亲属词的上下、左右空间隐喻体现了两个民族的文化图式的差异不同,汉族人和摩梭人对母系亲属词、父系亲属词的内外空间隐喻的差异,则与文化图式的缺省有关。文化图式的缺省是指在一种语言中蕴涵的文化在另一种语言中根本不存在,双方中有一方不具备另一方的文化图式,使得一方在大脑中无法建立对应的文化图式(刘明东,2003)。在不同民族的语言中,常利用内外空间关系来描述人际关系。在人际交往中,在心理上将人分成“内”与“外”:与自己亲近、关系好的人属于内部的,称为“自己人”,这些人值得信赖;与自己疏远、关系不好的人被划到外部,称为“外人”,这些人需要提防(张继文,2010)。费孝通(1985)提出“差序格局”的概念,认为“社会关系就像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引发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这个圈子的大小会因中心势力的变化而变化,而自我则是社会影响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Lefebvre (1991)也将空间视为社会关系的产物,提出空间生产(production of space)的概念,认为空间并非社会关系演变的静止的“容器”,而是社会关系的产物。空间表现了各种社会关系,又反作用于这些关系。虽然有着上述对人际空间图式的描述,不同民族的亲属关系的内外隐喻却可能因为文化的差异而不同。心理语境论认为,人类的概念系统具有因情境变化的特性。情境既包括物理环境,也包括文化语境(Lakoff,1987)。不同民族有着不同的语言和文化,不同民族的亲属概念的文化图式不同,空间隐喻亦不相同。

实验3表明,汉族人与摩梭人对亲属词的内外空间隐喻存在着非常明显的差异。在传统上,汉族人对某些非父系亲属冠之以“外”字标记,如“外公”、“外甥”、“外孙”;对另一些非父亲亲属冠之以“表”字标记,如“表哥”、“表姐”。“表”,外也,意义与“里”相对,对亲属标记以“表”,说明感情疏远。华北习语:“一表三千里。”客家话谚语:“一代亲,二代表,三代一过闲了了。”汉族家庭分工讲求“男主外,女主内”,故对妻族亲属往往冠之以“内”字标记,如称妻子为“内子”、“内人”,以此类推,称妻子的弟弟、姐姐、侄子为“内弟”、“内姐”、“内侄”。由于汉族亲属制度属于父系制,因此,从理论上讲,父系亲属属于“内”,非父系亲属属于“外”。因此,将非父系亲属冠之以“外”符合汉族关于亲属制度的文化图式,将妻族亲属冠之以“内”则不符合汉族人关于亲属制度的文化图式,二者中和,使汉语亲属词的“内”与“外”的标记起不到空间隐喻的作用。

与汉族人相比,在摩梭人的头脑中,缺乏与主流社会的亲属制度有关的文化图式。摩梭人长期实行走婚,形成了特殊的亲属制度:姐妹所生子女与母亲及其兄弟姐妹、外婆等母系家庭成员共同生活,对母亲及其姐妹无亲疏之别,对母亲姐妹所生的子女亦视为亲兄弟姐妹 (詹承绪等,2006)。摩梭家庭的成员都是同一母系血缘的人,其核心是母亲与儿女(外甥和外甥女)的纵线关系和兄弟姐妹的横线关系。在摩梭社会中,父亲不与子女同住,舅舅负责抚养和教育姐妹的孩子,外甥负责赡养年老的舅舅,舅甥关系亲密而父子关系疏远(肖二平等,2010)。摩梭人的家屋也体现了母系家庭的图式,女性始终处于家屋的中心,在家屋中占据了较多的空间。在摩梭民居中,正房叫做“祖母屋”,是家中老祖母和小孩居住的地方,也是吃饭、生活、议事、待客的中心。“花楼”是年轻女性居住之处。摩梭女性在祖母屋里也占据了较多的空间,老祖母睡觉、女性操办厨事、供奉祖先、生育小孩都在祖母屋内完成,男性被排斥在外,很多时候处于“游离”和“边缘化”的状态(许瑞娟,2013)。摩梭家屋的空间结构影响着“崇母尊女”和“女留男走”的文化建构与实践,影响着摩梭人头脑中的文化图式,进而影响着摩梭人的母系亲属词和父系亲属词的空间隐喻。

5.2 关于文化图式变迁对亲属词的空间隐喻的影响

研究表明,文化环境(包括亲属制度和婚姻制度)决定文化图式,文化图式影响隐喻方式。由于摩梭人与汉族人的文化环境不同,关于亲属的文化图式不同,两个民族的亲属词的空间隐喻也不同。研究还表明,文化环境的变化引起关于亲属的文化图式的变化,文化图式的变化又引起亲属词的空间隐喻的变化。因此,可以通过不同民族的亲属词的空间隐喻的变化管窥不同民族的亲属文化图式和文化环境的变迁。

在实验2中,汉族人对平辈的长幼亲属词的语义加工不存在左右空间隐喻,也与汉族人的文化环境和家庭制度的变迁有关。肇始于上世纪 80年代的计划生育,使当代的汉族家庭以独生子女家庭居多。独生子女无兄弟姐妹,缺乏与兄弟姐妹相处的经验,缺乏同侪意识,因而也就淡化了“长幼有序”的观念;独生子女的平等意识强,“敬长”与“爱幼”的观念十分淡漠;加之道德教育的失误,使得当代汉族青少年的自我中心倾向十分突出:在社会交往中,考虑个人权利、利益的时候多,关心他人、尊老爱幼的时候少。姜健和么加利(2010)对独生子女研究的综述发现,独生子女的优势在于智力发育、乐群性和心理健康上,劣势在自我中心、依赖性强和责任感缺乏上。张忠华和裴菲(2014)综述了1988~2013的独生子女群体道德教育研究,发现独生子女性格独立,竞争意识强,但存在着争强好胜的缺点;不够勤劳自主,喜欢依靠父母,不做家务,不善合作;责任感缺乏和以自我为中心的特点突出;同辈群体的交往缺失。本研究的汉族被试均在 20世纪80年代后期或90年代出生,对“尊长爱幼”的态度已经与其父母明显不同:认为尊长爱幼吃亏、不愿意对老人和儿童付出是较为普遍的现象。传统与现实的合力导致汉族人在对平辈亲属词加工时左右隐喻一致性效应消失了。然而,虽然独生子女在同侪交往中存在着明显的问题,但他们在孝道上却并不亏,他们的“尊老”意识尚存。研究发现,独生子女和非独生子女在孝道观念上并无显著差异(李晓彤,王雪玲,王大华,燕磊,2014)。这说明,不敬兄长不等于不孝父母,独生子女虽然缺乏与兄弟姐妹相处的经验,却并不缺乏甚至有更多的与父母等长辈之间的互动经验。因此,汉族被试在实验 1中仍然显示了清晰的辈分概念的上下意象图式。当然,由于在实验设计和被试选择时并未考虑独生子女因素,这一看法仍然需要进一步的研究才能确证。

汉族人对父系亲属词和母系亲属词的内外空间隐喻没有差异,也与汉族的文化环境和亲属制度的变迁有关。汉族人从夏代起就进入了父系制,重视宗亲而轻视外戚。但是,在解放后,随着男女平等的观念日益深入人心,女子在经济上日益独立,汉族人对待亲属也就无从前的以父系为重的宗法观念,对待亲属以相互间的亲密程度来判断(张积家,陈俊,2004)。近年来,在子女的姓氏选择上,选择母姓或父母联姓的人日益增多。20世纪80年代以来,由于家庭的小型化和独生子女化,几代同堂的汉族父系大家庭消失了,汉族人的子女同母系亲属的关系已经不亚于甚至好于同父系亲属的关系。汉族人对父系亲属词、母系亲属词的内外空间隐喻无显著差异,就是对这种态度变化的反映。这说明,当代的汉族人已经淡化了宗亲胜于外戚的意识,父系亲属制度已经不纯粹了。因此,汉族人对亲属词的空间隐喻的变化反映了他们的生存环境、社会经验和社会态度的变化,反映了汉族在亲属制度上的文化图式的变迁。

虽然摩梭人关于亲属概念的内外空间隐喻基本上符合他们关于亲属制度的文化图式,体现出母系社会的特点,但也反映出文化图式变迁的影响。随着泸沽湖地区的旅游资源开发,民族之间的交往在不断扩大,商品经济的冲击在进一步深入,加上多年来汉语教学的影响,使得摩梭人的亲属关系也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越来越多的摩梭人开始组建了一夫一妻制的家庭。摩梭男人的传统角色也在发生着变化:他们既要担负起小家庭的生活,承担起养育和管理子女的责任;又要负责母系大家庭的经济,负责管理和养育外甥和外甥女;既要赡养舅舅,又要赡养生父。总的现状是:母权意识和舅权意识依然强大,但父权意识在觉醒;甥责意识根深蒂固,但子责意识在萌发。例如,在肖二平等(2010)、张积家等(2013)的亲属词分类研究中,摩梭人均将祖父母、父亲与外祖父母、母亲、舅舅分类在一起,构成了最亲密的类,而根据传统,祖父母与父亲并非是摩梭人最亲密的亲属,因为他们并非是传统摩梭家庭的成员。在实验3中,摩梭人对父系亲属词与母系亲属词的熟悉性评定也无显著差异。在实验3中,虽然父系亲属词在圆圈中心和圆圈外呈现时摩梭人的反应时显著长于汉族人,但父系亲属词在圆圈边缘呈现时摩梭人的反应时却与汉族人无显著差异。这说明,父系亲属虽然不是摩梭人最为看重的亲属,但毕竟已经被视为亲属,这与传统上摩梭人的“知母不知父”或“知父而不亲父”的态度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异。这说明,随着不同民族的文化环境的变迁,该民族的文化图式也在发生着变化,由文化图式决定的空间隐喻方式也随之发生着变化。本研究结果反映的是年轻一代的摩梭人和汉族人关于亲属概念的空间隐喻,这些空间隐喻不等同于他们长辈的亲属概念的空间隐喻,从而支持心理语境论和具身认知的理论。并且,观察年轻的摩梭人和汉族人的亲属概念的空间隐喻及其变化,可以管窥不同民族的亲属制度和文化图式的变迁。

本研究的结果亦不支持关于概念一致性效应的极性对应解释(Polarity Correspondence View)。近年来,关于概念一致性效应的一个替代解释是以标记(markedness)和极性对立原则(the principle of polarity correspondence)为基础的(Proctor &Cho,2006;Louwerse,2011;van Dantzig &Pecher,2011)。根据极性对应的理论,任何形式的具体表征并不需要概念一致性效应的解释,在两个两极的维度之间的映射可以以纯粹的结构特征为基础。对大多数概念维度而言,两极并不共享同样的表征状态。被称为正极(+pole)的一极可以指整个维度,被称为负极的一极则仅指它自身。在语言中,正极更常见且享有加工优势(Clark,1969)。Proctor和Cho (2006)提出,当两个或多个维度在一个反应时任务中交叉时,反应时模式可以根据维度的极性之间的对应程度来预言。对两个二分维度,极性对应原则预言那些两极符号匹配的条件具有加工优势。因为维度标记以及极性对应原则均是概念维度的结构特征,因此,概念一致性效应的极性对应解释并不需要假定具体的心理表征(Lakens,2012;Santiago &Lakens,2015)。如果极性对应理论是正确的,那么,汉族人对具有“外”字标记的母系亲属词的反应就应该与没有标记的父系亲属词不同,具有“外”字标记的母系亲属词被置于圆圈外时反应也应该更快些,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因此,本研究的结果支持具身认知理论。

6 结论

(1)汉族人和摩梭人的亲属词空间隐喻既有共性又有个性:两个民族对不同辈分的亲属词的语义加工均存在着上下隐喻一致性效应;汉族人对平辈的长、幼亲属词和语义加工不存在左右隐喻一致性效应,摩梭人对平辈的长、幼亲属词的语义加工存在部分的左右隐喻一致性效应;摩梭人对父系、母系亲属词的语义加工存在内外隐喻一致性效应,汉族人对父系、母系亲属词的反应没有显著差异。

(2)文化图式和具身经验影响汉族人和摩梭人的亲属概念的空间隐喻。文化图式的变迁决定亲属概念的空间隐喻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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