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水域体育文化研究——以《金明池争标图》为例

邢金善

(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河南 郑州 450015)

宋代水域体育文化研究
——以《金明池争标图》为例

邢金善

(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河南 郑州 450015)

《金明池争标图》是展示“宋文化”的一张靓丽名片。它所收录的宋代龙舟竞渡、水秋千、游泳、水傀儡等水域体育活动，在彰显宋代体育文化特有的娱乐性、节俗性、竞争性等特征的同时，也生动地反映了城市发展、经济繁荣、民众安居乐业的社会现状。研究宋代体育文化的发生、发展和传承规律，对于全面了解华夏文明，促进当代的民众文化认同、精神皈依，具有提纲挈领的功效和重要的现实意义。

水域体育文化；《金明池争标图》；宋代

北宋宫廷画家张择端的《金明池争标图》所展示的龙舟竞渡争标、水秋千、跳水、水傀儡等水域体育文化，生动地再现了宋代民众游泳、嬉水的生活状态以及社会现状，是展示宋代中原地区体育文化的又一载体。研究宋代水域体育文化的发生、发展方式，探寻其兴盛发展的社会动因和传承规律，挖掘其影响社会发展和民众精神生活的正能量，以便更好地服务于当前的“华夏历史文明传承创新区”建设和“文化繁荣发展，民族伟大复兴”的国家战略。

一、《金明池争标图》的社会文化解析

1.《金明池争标图》是一副描绘宋代社会民众风俗生活的文化精品

初识此图，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画面中央，龙舟已被牵引出奥屋, 每边三支长浆, 正向临水殿驶去。龙头处一人作指挥状，龙船两旁有5只小船，拱卫着大龙船，排列整齐。龙船的形制，小舟的排列阵型，使人一目了然。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标杆上面裹的那个彩绣——“标的”。选手们目视标杆，似正挥桨击水奋进。同时，池南门内的高台上正在鼓乐；彩桥上有数人状似奔跑；水心五殿的大门有四人把守，疑为禁区；有人在练习车驾，也许是彩排“上池仪范”。整个画面显示的民俗场景，与《东京梦华录》所记相吻合。显而易见，金明池“开池”盛典反映的是市民文化生活的一个重要侧面。张择端以民众春游踏青，皇苑开池、竞标等一系列生活习俗为题材绘就的《金明池争标图》，无疑是一幅展示时代真实生活的画卷，类如照片，真实、可信。

2.《金明池争标图》是展示宋代经济繁荣、民众安居乐业的文化符号

在宋代金明池“开池”盛典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有皇帝亲临观瞻的龙舟竞渡争标和水上百戏表演，以及达官贵族私家乐舞队的说唱、舞蹈节目。如“池上水教罢，贵家以双缆黑漆平船、紫帷帐，设列家乐游池”。这也正是官方“开池”与民同乐，以标榜政治清明、民富国昌的核心目的所在。《金明池争标图》不仅仅是一幅艺术珍品，它还兼具宋文化的符号及代言意义：它承载的是北宋汴京最辉煌的一段城市生活和民俗文化发展的历史记忆，为后人研究宋代城市发展和社会文化变迁提供形象、直观的珍贵史料。

二、宋代水域体育的文化传承与嬗变

1.龙舟竞渡及其文化传承

宋代是龙舟竞渡活动高涨时期，北宋时以东京汴梁为龙头，南宋时以临安为枢纽，影响范围波及大江南北。据史料记载，太平兴国三年四月、雍熙四年四月、淳化三年三月等均举行过大规模的“阅习水战”。宋真宗咸平三年五月，“幸金明池观水戏。扬旗鸣鼓，分左右翼，植木系彩，以为标识，方舟疾进，先至者赐之”。每年皇帝赐令士大夫、庶民共赏龙舟竞渡，观众往往超过万人，时人称之为“国朝一大盛观”。《梦粱录》也记载了南宋临安西湖水域龙舟竞渡的热闹场面：“(二月)初八日，西湖画舫尽开，苏堤游人，来往如蚁。其日，龙舟六只，戏于湖中。其舟俱装十太尉、七圣、二郎神……鼓吹之类。其余皆簪大花、卷脚帽子、红绿戏衫，执棹行舟，戏游波中。”西湖泛舟的确是一个吸引人的休闲项目，时至今日，历久弥新。从《金明池争标图》《东京梦华录》等文献资料的记载可知，宋代的龙舟竞渡竞赛组织相当规范，就目的性、组织的科学性而言，与今天的中华龙舟大赛相比毫不逊色。

2.水秋千及其文化嬗变

两宋时期，由于备战的需求，许多水上运动项目应运而生，水秋千就是其中之一。据《东京梦华录》卷七《驾幸临水殿观争标锡宴》记载：“有两画船，上立秋千，船尾百戏人上竿，左右军院虞候监教，鼓笛相和；又一人上蹴秋千，将平架，筋斗掷身入水，谓之‘水秋千’。”宋代的跳水运动，既有单人的技巧表演，又有双人的对抗竞争；既有高高腾起的起跳动作，也有以筋斗为特色的技巧动作。由于水秋千表演的惊险性和娱乐性非常强，往往令人难以忘怀，不少诗人曾写诗加以赞赏。王珪在《宫词》中说:“内人稀见水秋千，争擎珠帘帐殿前。第一锦标谁夺得，右军输却小龙船。”朱翌在《端午观竞渡曲江》诗中说 ：“却忆金明三月天，春风引出大龙船。二十余年成一梦，梦中犹记水秋千。”鉴于其季节性和昂贵的设施费用，南宋以后，水秋千运动逐渐消亡。[1]

3.传统的游泳文化

游泳，也叫泅水，是人类常见的运动项目之一。到了宋代，对这种上巳节前后水边祓除的活动，民众的仪式意识逐渐淡漠，逐渐演变成了用于健身、纳凉的水嬉活动。不难想象，一千年前的宋代，水域丰沛，河水清冽，游泳休闲，嬉水纳凉，这样的活动应该是不分阶级的。所以宋代的不同时期留下了大量文人对游泳的描写。苏轼的《日喻》：“南方有没人，日与水居之，七岁而能涉，十岁而能浮，十五岁而能没矣。日与水居，则十五而得其道，生不识水，则强壮见舟而畏之。”说明对于近水而居的人们而言，练就过硬的游泳技术是生活的必需。[2]

4.传统垂钓运动的休闲意境

高雅古朴的垂钓作为民众寄情山水、娱乐休闲的一个运动项目，伴随着民族文化的传承延续下来，历久弥新。宋代盛行钓鱼，苏轼就爱钓鱼，他用“湖上移鱼子，初生人不畏。自从识钓饵，欲见更无烟”的诗句，描写了悠然自得的垂钓情趣。陆游晚年回到故乡绍兴“闲时钓秋水”。《金明池争标图》也载录了关于宋代市民休闲垂钓的生动场景。纵观历史，垂钓的文化寓意大概有以下几个方面：享受自然风光的真情回归；以隐求仕；功成身退的避世隐居；封建权贵作乐的项目等。[3]

5.水傀儡

水傀儡也就是民间所说的水上木偶戏。宋代“水傀儡”的演出水平较高，已经能做出“筑球、跳舞、划船”等高难度的仿人动作，甚至还可以当场钓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东京梦华录》记载：“又有一小船，上结小彩楼，下有三小门，如傀儡棚，正对水中乐船。上参军色进致语。乐作，彩棚中门开，出小木偶人，小船子上有一白衣人垂钓，后有小童举棹划船，辽绕数回，作语，乐作，钓出活小鱼一枚，又作乐，小船入棚。继有木偶筑球舞旋之类，亦各念致语，唱和、乐作而已，谓之‘水傀儡’。”其演出剧场由戏房、戏台、观众席三部分组成。其中，戏台与观众席是纯露天的，而操纵木偶的戏房则是封闭式的。一般演出剧目有故事剧和社会生活剧两种。罗经先生研究表明，水傀儡大约在南宋时期传入越南、泰国等邻邦。

6.钱塘江弄潮及水战

“钱江弄潮”就是发生在吴越钱塘这个特定区域、特定季节的一种古老的水嬉活动。吴越地区观潮弄潮的习俗，在隋以前史料记载凤毛麟角，唯有《白氏长庆集》中的《重题别东楼》有“秋风霞弄涛旗”之句，透漏了“余杭风俗……每岁八月，迎涛弄水者，悉举旗帜焉”的习俗。北宋时期，作为展示吴越民众胆魄与技艺的“钱塘弄潮”的水嬉活动在江南逐渐兴盛起来，并引起了全社会的关注。

到了南宋，“钱塘弄潮”的水嬉活动空前繁荣，总结起来，原因有二。一方面是战争的需要。南宋政权每年中秋钱江大潮时节都要例行军演：“数百艨艟，互相追逐，试炮放烟，云火四起，满江迷，火箭群飞，阵阵轰响，‘敌舟’荡逝……”[4]这时，皇帝也会率近臣来观潮犒军，南宋政府不像北宋政府那样明令禁止嬉水弄潮，反倒是因势利导，借弄潮而助推水域体育运动的发展。另一方面，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都城临安作为人口百万的城市，娱乐休闲业的兴盛也是社会发展的需要。显然，敢于“弄潮”成了时代精神，弄潮者成了当时“最勇敢和最幸福的人”被加以推崇。就这样，“弄潮儿”一词便演变成为中华民族进取精神的代名词，沿用至今。

三、宋代水域体育文化蓬勃发展的社会学分析

作为“宋文化”重要组成部分的水域体育活动，为什么能在民族矛盾尖锐、传统文化与时代思潮激烈碰撞的社会环境中，呈现出争奇斗艳的兴盛局面呢？以下几种原因可以解释。

1. 商品经济的兴盛为体育的发展提供了物质保障

宋代京都汴梁城市布局打破“坊”“市”界限，迅速发展成人口百万的国际性商贸大都市。由于汴梁、临安“城镇化”发展的榜样作用，带动了建康、扬州、成都等大中型城市的发展与繁荣，使全国城市人口达到了200万户以上。[5]庞大的城市人口数量，民众物质生活的日益发达，精神文化的高度需求，刺激了城市文化繁荣和休闲产业的快速发展，为宋代民间体育发展提供了物质保障。

2. 丰富的军事体育充实了民间体育活动内容

宋朝统治阶级为防范军队和地方官吏结党营私，形成藩镇势力，于是经常换防军队，由于驻地的频繁更换，使得军中体育交流频繁。另一方面，宋初为了解决南方疆域的统一问题和南宋时期为了对抗金人入侵，都大力发展水军。南宋时，以江防为边防，“水军之制，则有加于前”。南宋孝宗隆兴元年以后，为了防御金军南侵，南宋政权陆续在沿江沿海建设、布防了20余支水军，如：鄂州水军，兴国军御前防江水军，池州水军等。可以想象，南宋强大的水军，在抗击外族入侵的战争中，对于南宋的长期偏安，起了多么重要的作用。当然，在民间，由于战争的需要，官方的默许，促成了民众习水性、健身护家卫国之风的普及与兴盛。

3. 宽松的文化政策为民间体育提供了发展空间

宋代“文治”政策的推行，大批知识分子被重用，允许学术上的百家争鸣，直接刺激着文化教育事业的整体提高。“不以言罪人”，统治阶级意识领域的开放，使民间体育产生的载体——“瓦舍”“社”得以生存和发展。多民族优秀文化的冲突与交融，为宋代丰富多彩的民间文化提供了再发展的契机和空间。另外，宋代实施的富有人文关爱的休假制度，使官吏、民众有充裕闲暇时间来参与体育活动。

4. 从业人员职业化和运动项目商业化是民间体育的兴盛之道

宋代商品经济的空前繁荣，催生了体育娱乐从业人员的职业化和活动项目的商业化，形成了路岐人、瓦舍、会社等立体的体育娱乐表演场所，形成了建制规整的民间体育组织，出现了较为规范的市场化运作模式。[6]如宋代角抵，在营销模式上，采用女子相扑、百戏先垫场，以增强娱乐性，吸引观众，通过打擂台强对抗的表演形式来娱乐观众。观众越多,利润就越丰厚。再以丰厚的奖金回报选手，就会吸引更多高手参与, 竞技水平就更高。这样的良性循环，有利于社团的健康发展，其营销和管理模式类似于今天的NBA。

5. 水系纵横交错的两宋地域为“水域体育”的开展提供了便利的自然条件

且不说南宋时期的江南地区水域甚广，北宋时期的中原地区也是河流纵横，水系发达。据《东京梦华录》记载，北宋东京穿城而过的河流就有四条之多，河流四通八达，城内池苑遍布东西南北，比较有名的水上娱乐场所有四个，其中“金明池”是最有名的一个。因是皇家所建，有禁苑的性质，设施完善、环境优美，更是著名的水上运动场所。丰沛的自然水系为民众纳凉、“水戏”的发展提供了条件和帮助。

四、结 语

宋代官、军、商、民等不同阶层，以不同形式和不同载体展现了宋代政治、经济、文化协调发展的盛况，以及参与体育娱乐所创造的体育文化兴盛局面，与当今蓬勃发展的和谐社会建设有诸多相似的地方。研究宋代体育文化的发生、发展和传承规律，对于全面了解华夏文明，促进当代的民众文化认同、精神皈依，具有提纲挈领的作用和事半功倍的功效。《金明池争标图》所呈现的宋代民间绘画技巧和民俗学信息，成为后人了解和研究宋代社会的直观实物资料。它所反映出的体育娱乐之于人们社会生活的重要性，与现代国人的娱乐观一脉相承，成为民族情感的纽带和维系国家统一的精神力量。

[1]黄 伟.宋代社会与宋代体育[J].史学月刊，1992，(6)：35-39.

[2]朱方东.我国古代游泳史料拾零[J].上海体育学院学报，1980，(2)：52.

[3]李彦灵.古代垂钓意象及其隐逸内涵之流变[J].湖南工程学院学报，2008,(1)：46-49.

[4]伊永文.宋代市民生活[M].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1999.

[5]何兹全.中国文化六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6]宋 旭.宋代市民体育休闲生活的社会学分析[J].成都体育学院学报，2008,(6)：41-44.

责任编校：裴媛慧，孙咏梅

“The Contest in Jinming Pond”and Studying the Song Dynasty Sports

XING Jin-shan

(Zhengzhou Institute of Aeronautical Industry Management，Zhengzhou 450015, China)

“The contest in Jinming Pond” displays of “song culture”. It presents some water races like water swing, swimming, water puppet those which highlights the unique sports culture in Song Dynasty and competitive, entertaining, festival custom, regional characteristics. It is also a vivid reflection of the city development, economic prosperity, social status, living and working in peace and contentment of the people, presenting the physical culture brilliant “Song culture” in its development and the process of inheritance, far-reaching influence on the social development and people’s spiritual life. Studying the Song Dynasty sports is helpful for a comprehensive understanding of the Chinese civilization, and to promote the contemporary people's cultural identity, spiritual beliefs.

water sports culture；the contest in Jinming Pond；Song Dynasty

2015-01-03

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2012BTY006)

邢金善，男，河南南阳人，副教授，硕士，研究方向为体育史。

G812.9

A

1007-9734(2015)01-014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