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从文本到语境:重写英国文学

2015-01-31龚龑

中华女子学院学报 2015年4期
关键词:奥斯丁语境小说

从文本到语境:重写英国文学

龚龑

20世纪90年代,英美文学研究再次转向历史语境。剑桥大学版的《语境中的英国文学》与这一“历史转向”息息相关,其聚焦的,不唯“文本”,更是文本所置身其间的历史“语境”。文本阐释中的多重语境、不同文类的相互影响以及学术团体的作用等三个层面印证了《语境中的英国文学》和当下英美学术风气的契合。

《语境中的英国文学》;历史转向;语境

在20世纪,英美的文学理论曾两次转向,40年代从历史主义到形式主义,90年代再折回历史研究。2008年剑桥大学版的《语境中的英国文学》(以下简称《语境》),与“第二次转向”息息相关,其聚焦的,不唯“文本”,更是文本所置身其间的历史“语境”。上世纪90年代以来,牛津和剑桥大学出版社均推出标题为“语境中的经典作家”丛书,颇能代表“时代的精神”。

粗看之下,《语境》的历史分期,沿用了“中世纪的英语”、“文艺复兴”、“复辟时期和18世纪”、“浪漫主义时期”、“维多利亚时代”和“20世纪”等标题。每章之下,均设“年表”、“历史背景概览”、“文学背景概览”、“文本和社会问题”、“文本读解”和“参考书目”等部分。其中,“文学背景概览”、“文本和社会问题”和“文本读解”,时出新意,值得玩味。普通的文学史编写,不再进一步区分“背景”,不过勾勒出某时段的大局面和大事件,似乎这些与作家、作品存在着必然的因果关系。《语境》则较为细致地拓展了“背景”。以“复辟时期和18世纪”为例,“历史背景概览”之下又分出“社会和文化史”,在它之下的副标题又有:“伦敦的重建”、“城市化和交往”、“消费文化”、“格林威治和地理的政治科学”等。对城市化、消费文化等的偏爱,已透露出编写者的新路径。

“第二次转向”中的文学,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物质生产,不亚于经济社会中的产业部门。精神产品与物质化生产链条,以及操纵此链条的种种力量,均为《语境》所属意。请看18世纪、浪漫主义和维多利亚时代的分标题:“写作:生产、消费和文学市场”;[1]157“生产和消费的模式:文学市场和期刊评论”;[1]332“生产和消费的模式:文学市场”。[1]431“文本和社会问题”的核心是社会问题,不同历史时期均讨论阶级、权力和政治、性别和性、民族和帝国等话题,以上这些反映了20世纪90年代以来英美文学研究的侧重。当然,某一阶段毕竟少不了其所特有的社会问题,如浪漫主义时期的“土地和风景”;[1]352-358维多利亚时代,则专论“科学、自然和信仰的危机”。[1]470-476

一、文学阐释的多重语境

首先,《语境》回溯了理智与情感的哲学史脉络。20世纪60年代,瓦特(Ian Watt)曾认真考虑该小说在18世纪的哲学背景,梳理出两条脉络:沙夫茨伯里勋爵和弗朗西斯·哈切森珍视情感;霍布斯和洛克则看重理智。前者相信,人类本质上是仁慈的,人天生具有伦理意义上的道德感。其政治含义,一望而知:如果人天生善良,那么问题就出在社会。这一观点之于卢梭和法国大革命,不言而喻,对文学的影响,更显而易见。某些作品对情感的关注,对想象力的重视,一度造成了情感与理性、意志和事实的对立。在瓦特看来,《理智与情感》关注的,恰是仁慈在感伤小说中的负面后果,如同情心的滥用。[2]按着这样的阐释路数,奥斯丁是18世纪英国思想的产物,这本小说展现了情感和理智的辩证关系。

其次,将《理智与情感》置于社会历史背景中。上世纪70年代,巴特勒(Marilyn Butler)从情节设置、人物刻画、故事结构和道德倾向等方面入手,勾勒出英国18和19世纪之交颇具意识形态特点的几类作家。“雅各宾派”小说家倾向于采用第一人称,或者干脆书信体,以抒发当事人的主观感受;主人公积极投身政治活动,希冀赢得读者对社会变革的同情。“反雅各宾”作家则偏爱第三人称,要求读者保持必要的理智判断,抵制激进意识的蛊惑。奥斯丁文学手法高明、不事声张,但她参与了保守阵营,其作品迥异于18世纪90年代以宽容性、重个人表现的进步小说。[3]3作者进一步回溯英国社会的两股力量:辉格分子标榜自由和个人主义;托利派的乡绅则维护传统、坚持温和的父权管理。《理智与情感》酝酿于1795—1798年,正值反革命浪潮高涨,在一定程度上是为托利派的乡绅而辩护。

如约翰逊(Claudia Johnson)所言,由于存在一个范围较广的中间立场,不能仅仅依据是否支持法国大革命来划定保守和激进。法国革命后,多数英国女作家面临着两难选择:报刊争论为女性话题敞开了自由探讨的大门,如何来进一步推进这样的情形,又不卷入革命与反动的政治表态中;如何来批评父权社会,又不被怀疑“传播有毒的思想”。[4]19况且,性别问题和政治含义紧紧勾连,即便激烈反对革命的女作家,也得细究其作品中暗含的社会批评。伯尼(Francis Burney)和韦斯特(Jane West)被看成是保守者,但何尝没有意识到女性的边缘地位。更多的女性作家,并非真心支持政府,只不过担心被扣上“雅各宾派”的帽子。当然,她们也担心社会秩序动摇,或对某些激进诉求,如对个人欲望的张扬,心怀戒惧,不得不来批判改革者的热情,谨慎界定保守和进步人士都认同的中间立场,她们是“温和的改革者”。

若将观察的焦距再拉远一些,19世纪初年,英国国内舆论以民族国家的姿态对抗拿破仑统治的法国,政治改革的热情已经转向宗教。“民族国家”的号角和宗教的热忱,成为谋求社会共识的有效工具,不仅来证明大英帝国意识形态的合理性,也推进了文化改革和社会管理。此外,“另一个涉及面更广、延续时间更长的重大文化讨论”,即在一个正在生成的“敛财逐利社会”里,艾迪生、理查逊和约翰逊等作家,就人的社会角色和行为规范所进行的思考和探究,更值得探究。“敛财逐利社会”也就是欧洲近代出现的“市民社会”。奥斯丁小说中的绅士和淑女,是市民社会里中等阶层的自我塑形,文本中屡屡出现的“学识”、“修养”或者“美德”,则是市民社会中权力分配时的一种自觉的文化武器。[5]早期读者往往忽略了奥斯丁小说的思想复杂性,20世纪中期评论家意识到其小说对当时社会现实和观念的某种批判或抵制,政治批评应运而生。

多重语境来解释同一文本或者文学现象,是《语境》的特色。19世纪中期以后的诗歌与小说中,对阶级冲突及工业发展的回应,似乎减弱了许多。早期小说都和“英国的状况”息息相关,在《雪莉》中,读者也可以瞥见卢德派的抗议,夏洛特·勃朗特把阶级冲突同社会不公联系起来。同一时期,乔治·艾略特笔下的亚当·贝德,做起木匠来怡然自得,显然美化了工业前的乡村。《米德尔玛奇》中的社区民众,对政治变革及其他进步的举措,如铁路方面的变革,抱有较强的抵触情绪。[1]463何以出现了这样的变化呢?《语境》给出了这样的解释。第一,工会的兴起、工厂环境的改善以及滥用童工的取消,使得原来在“英国的状况”中最情绪化、最碍眼的问题相对不那么突出了。而且,有些作家的关注转向东伦敦区,随之出现的“社会抗议小说”也导致工业小说的衰落。第二,新兴文学批评范式的影响,尤其,彼时社会问题讨论中,社会舆论高度强调文化角色,也改变了主导“英国的状况”的文学话语。第三,随着英国经济的长足发展和民主政治的步步推进,中产阶级力量正在迅速壮大,伴随其政治、经济、社会地位的上升,逐渐地占据了文学与政治争论的中心地位。[1]463

二、文本之间:期刊和小说

按哈贝马斯的说法,当欧洲宫廷失去了其在公共领域中的核心地位时,“城市”将其文化功能承担了过来。一系列新的机构出现,比如,咖啡馆首先是文学批评中心,其次也是政治批评中心。在批评过程中,一个介于贵族社会和市民阶级知识分子之间的有教养的中间阶层开始形成了。[6]39《语境》特别重视咖啡馆和期刊、小说等文本的关系,显然和新的学术风气相关。20世纪90年代,亨特(J.P.Hunter)等学者从小说文化史的角度,来探求小说的起源,道德期刊、行为指南、游记和自传等小说的“前文本”均进入其研究视野。[7]12

史学家斯通(Lawrence Stone)特别看重18世纪父母和子女关系的改善,父母和子女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平等,他们之间的情感性因素,越来越多地呈现出来。尤其,在职业阶层、上层资产阶级和乡绅家庭,父母对子女的关爱,比以前取得了很大的进步,有的家庭甚至对子女采取娇生惯养的做法。[8]405-423但在同时期的小说和期刊中,读者屡屡见证两代人紧张的关系,情感并没有成为一个主导的因素,而是同财产问题紧紧纠缠。另外,历史学者也证明,18世纪的英国社会中,不乏主人对仆人的性侵犯,或者对寄人篱下亲戚的凌辱行为。[9]405这些问题同时出现在《漫步者》第170 和171期中,这两期的故事情节,同理查森的小说《克拉丽莎》有些相似。女主人公米塞拉先是寄人篱下,继而和表兄情感突起,实际是受到表兄的利诱,始乱终弃后,她又枉费诸种独善其身的努力,最后沦为妓女。这两篇期刊文字,一如情节跌宕起伏的小说,又加入大量的道德批评,从个案上升到对社会现象的一般批评。读者未必有耐心去阅读长达1500页的《克拉丽莎》,浏览《漫步者》的这两个篇什,不费个把小时。

早在18世纪,理查森和菲尔丁(Henry Feilding)就构建了两种小说创作的模式,其实,也是两种不同的阅读或者阐释模式。菲尔丁的《色梅拉》,可以看作是对理查森《帕梅拉》的戏拟和嘲讽。《色梅拉》显然极大地推进了菲尔丁小说艺术的发展,此后,菲尔丁从剧本转向小说创作,并且找到了一个独特的叙事风格。在理查森的第一人称书信小说中,读者可以进入到主人公的心灵深处,与之共同呼吸,暂时忘却了文学艺术和现实的距离;在菲尔丁的艺术世界里,作者刻意控制文本,不断插入自己的评论,读者总意识到两者之间的距离。早期读者和作者已经面临着文学阐释的困境:理查森费尽心机营造了一个反面人物拉夫雷斯,而许多读者却喜爱拉夫雷斯的健谈幽默和风流倜傥。

如果说小说的艺术特色,尤其虚构性,是复杂的,那么道德期刊的布局行文,是否相应粗疏呢?《克拉丽莎》和《色梅拉》不仅使用第一人称的书信体,理查森和菲尔丁还都充当了编辑角色。早期期刊的确刊登读者来信,多数是真实的来信,而不是像后来笛福、斯威夫特、菲尔丁或者理查森,为了与读者“互动”而增加的“读者来信”,或者“编者赘言”。读者或许可以看透小说家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做法,却未必拿得准《漫步者》中的“读者来信”或“编者赘言”究竟出自谁的手笔。

小说中的想象性关系,其实早在报刊文字中就实现了,并且由于报刊文化的繁荣而进一步得到发展。近来文化研究者往往聚焦于报刊文化的社会意义:“口头文学”或者剧院的参与者,听众也好,观众也罢,都必然受到空间和社会关系的限制,而当报刊文化替代了“口头文学”和剧院时,就极大地改变了读者、作者和虚构人物之间的想象性关系。报刊文字神奇而又不知不觉地将社会空间变形为新的“话语空间”,从而使读者摆脱了社会关系和物质财富对文学欣赏的限制。[10]36虚构人物毕竟不是生活中的真人,其内心世界更容易被读者认同。唯其不同现实读者发生任何关系,虚构人物的主体性,反倒更加具有吸引力,他们渐渐变成了一系列“乌托邦的公共财富”,成为公众想象的潜在对象。[10]39

期刊中的书评,甚至决定了小说创作的方向。在18和19世纪之交的英国,六十多种报纸和杂志刊载文学评论。《每月评论》和《英国评论家》等专门文学评论,自不必说。诸如,《绅士杂志》《英国淑女杂志》等,除转载议会辩论、外交、股票以及上流社会婚育等内容外,也为文学批评留出一席之地。司各特认为,文学评论之重要,在英国文学史上前所未有;黑兹利特(William Hazlitt)放言,“无评论,也就没有我们的时代”。1802年创刊的《爱丁堡评论》,开始详尽地讨论某些小说,除包括情节归纳和原文引用,更侧重于评论和分析,改变了评论的内涵,形成了一种更具批判性的风格,成为19世纪文学评论期刊的范本。这些评论家们,拜伦称之为“北方的狼”,毫不留情地折磨作家,济慈就是一个受害者。最初,辉格党和托利党都会为《爱丁堡评论》撰稿,后因两个党派政见不同,最终,托利分子另创《季刊评论》。始自19世纪初,新小说是否得到广泛评论,是成功与否的重要标志。《季刊评论》出版司各特的第一部小说《威弗利》,大获成功后,又开始寻觅新秀小说家,以拓展出版业务。该刊物主编默里(John Murray)对奥斯丁刚刚完稿的《爱玛》赞美有加,决定刊印这本小说、并再版《傲慢与偏见》。为了推销作品,更为了抬高《季刊评论》的地位,默里请司各特为《爱玛》撰写书评。

三、文学研究中的学术团体

《语境》对浪漫主义的新理解,就是对文学性的建构。它挣脱了一般英国文学史编写的藩篱,不仅列出了女性诗人,甚至讨论名不见经传的底层劳动者的作品。[1]344-345上世纪60和70年代,围绕着何谓“浪漫主义”,英美学界曾进行过一场“观念之战”。巴特勒指出,文学和语言是受种种社会力量制约的集体活动,作家是具体社会条件下的公民,而非浪漫神话里的孤立个体。这是对学院派的不满,靶子是韦勒克(René Wellek)、艾伯拉姆斯(M.H.Abrams)和布鲁姆(Harold Bloom)。借着“内部和外部研究”区分,这些美国学者专攻作品的艺术特色与审美结构,将材料考据、思想分析等方法摈除于文本研究之外。而且,韦勒克所受的哲学训练,使他“非历史地考虑课题里的论点,把它们当作一系列真理的命题来探索”。[11]290柯尔律治的文学批评比较散漫,但经过系统的理论解释,仿佛具有了一以贯之的思想体系。以前教科书中的“浪漫主义运动”、“六大经典浪漫主义诗人”均出于诸如此类的学术运作。同一时期的奥斯丁研究,也变成了纯技术性的学院操作。

英国文学的“地图”,是谁绘制的?“经典作品”的书单,又是谁开列的?作品和作家“经典化”背后,隐匿着一个社会道德、文学艺术、历史文化等因素交互影响的内在机制。近年来的研究,特别关注学术机构在经典化中的作用,认真考量知识分子这一特殊社会团体背后的意识形态,并进一步探讨它和民族、性别以及当代社会的知识生产条件的勾连。20世纪以来的奥斯丁“经典化”,不妨看作是一种话语实践,与学院派知识分子的著述息息相关。可以说,并非“先验”存在着一个“经典的奥斯丁”,今天被当作“既成事实”的经典奥斯丁,是20世纪英美学院派的话语机制生产出来的。

维多利亚社会的怀旧心理与市场需要相结合,推动并形成了英国历史上的第一次奥斯丁热。此外,这一文化现象背后,还蕴含着更深刻的时代背景,即大英帝国的衰落。一战前后,查普曼(R.W.Chapman)等英国学者遭受了文化心理上的失落,他们在戎马生涯中矢志不渝地从事文化工作,既求得一己之心理慰藉,更谋求解决国家危机的出路。1923年,查普曼推出了牛津版奥斯丁文集,用研究古典作家的方法来整理一个流行小说家的文本,这在英美文学史中尚属首次。查普曼等将专业知识带进了奥斯丁小说的研究中,这就保证了通俗小说在经典作品中的地位。[12]45-46经过查普曼和同一时期圣茨伯利(George Saintsbury)和布莱德利(A.C.Bradley)等学者的文化努力,在英国各高校,现代文学研究悄然兴起,逐渐替代了古典文学研究。

查普曼的学术和民族精神,又注入给理查兹(I.A.Richards)和利维斯(F.R.Leavis),一变而成剑桥大学的“英语研究”和“专业文学批评”。利维斯夫妇力挺奥斯丁,将奥斯丁小说中的某种情感结构和“有教养的读者”联系起来。查普曼的权威版本,加上利维斯倡导的“文学感受性”,挽救了“有教养的读者”构成的“有机社群”,恢复了一战后英国人的精神元气。奥斯丁为代表的经典文学,变成了一战后英国人的“共同精神资源”,是体现英国民族性不可或缺的因素。[12]52-54

二战前后,英美高校中的学院派形成,这些讲师和教授们,实际上多为中产阶级子弟,在阶级、性别和种族等观念上,均不同于查普曼等“年长一代的绅士学者”。[13]约翰逊分析独特,阐明这两代研究者间在阶级、职业操守,甚至性别观念上的对抗。学院派代表人物中,大名鼎鼎的要算利维斯和哈丁(D.W.Harding)。表面上,他们反对查普曼等“绅士学者”,实际上,却将批评矛头指向上层社会及其颓废做派,文学对垒显然具有“阶级斗争”的内涵。另外,由于小说研究在英美高校中刚刚起步,中产阶级学者们为给文学专业寻找存在的理由,反对“简迷”轻浮的欣赏风格,标榜奥斯丁研究的技术性和严肃性。与形式分析相关的术语纷纷涌现,最终使得奥斯丁研究成为一个学术领域的问题,经典地位牢牢地确立下来。[13]

20世纪50年代以后,英美社会和文化领域,一度试图强固“男子汉气概”,推行“传统婚恋观”。在这样的语境下,由布思(Wayne C.Booth)等学者发起的、以叙事和婚恋情节为主导的解读套路,且成为经典的奥斯丁小说分析模式,影响了后来的几代研究者。这些研究者经历了上世纪60年代的学潮和社会震荡,熟稔德里达和福柯等“后学”,操作起来也游刃有余。“文化革命”的遗腹子,被迫离开了风风火火的广场,转入落寞寂寥的高校和研究所,写出了多部重要的奥斯丁研究专著,借重各色文学理论来切入文本,探求奥斯丁小说里中产阶级、意识形态和艺术形式间的复杂关系,考量作者及其小说在资本主义文化霸权建立过程中的历史作用。当然,“理论热”也有隐忧。当下,某些标榜“文化研究”的学者,特别属意奥斯丁与饮食、针线活、儿童、绅士、甚至同性恋的瓜葛,进一步推动了以奥斯丁为招牌的“文化产业”。相互竞争的大学行政部门和各类研究所,为了利益而推动了学术明星制的“营销策略”。借助“文化资本”和“学术资本主义”等范畴,对当下社会知识的生产条件稍加叩问,就可以理解,官僚式的科层制和学术明星制的操作术,严重地阻碍学术思想的前进,而其背后更为根本的,则是当下社会的高度商业化和技术化。

[1]Paul Poplawsky, ed.English Literature in Context[M].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8.

[2](英)伊安·瓦特.评《理智与情感》[A].朱虹.奥斯丁研究[C].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5.

[3]Marilyn Butler.Jane Austen and the War of Ideas[M].Oxford: Clarendon Press, 1975.

[4]Claudia L.Johnson, Jane Austen: Women, Politics, and the Novel[M].Chicago and London: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8.

[5]黄梅.理智与情感中的“思想之战”[J].外国文学评论, 2010,(1).

[6](德)哈贝马斯.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M].北京:学林出版社,2004.

[7]Paul Hunter.Before Novels[M].New York: W·W·Norton Company, 1990.

[8]Lawrence Stone.The Family, Sex and Marriage in England 1500—800[M].New York City: Harper & Row, Publishers, 1977.

[9]Anthony Fletcher.Gender, Sex and Subordination in England 1500—800[M].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95.

[10]Martin Wechselblatt.Bad Behavior: Samuel Johnson and Modern Cultural Authority [M].Lewisburg: Bucknell University Press, 1998.

[11](英)玛丽琳·巴特勒.浪漫派、叛逆者及反动派[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

[12]Kathryn Sutherland.Jane Austen’s Textual Lives: From Aeschylus to Bollywood[M].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5.

责任编辑:贾春

[13]Claudia L.Johnson.Jane Austen’s Cults and Cultures [A].Edward Copeland and Juliet McMaster, eds.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Jane Austen [C].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7.

From Text to Context: Rewriting English Literature

GONGYan

The last decade of the 20th century witnessed a second shift to the historically contextualized literary study in English- speaking countries.The advent of English Literature in Context, published by th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in 2008, has fit perfectly and properly into this“second shift,”with its focus not only on texts themselves but on their particular historical contexts as well.This article has—by considering in turn the multiple contextual approaches to texts, the interplay of different genres, and the power of teachers and critics in literary studies—demonstrated the affiliations between some features in this textbook and certain current academic tendencies.

English Literature in Context;historical turn;context

10.13277/j.cnki.jcwu.2015.04.019

2014-12-10

I106

A

1007-3698(2015)04-0118-05

龚 龑,男,中华女子学院外语系讲师,外国语言文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现代化进程中的英国文学。100101

猜你喜欢

奥斯丁语境小说
那些小说教我的事
简·奥斯丁的《傲慢与偏见》教会读者什么
简·奥斯丁:别样的“文化研究”
简·奥斯丁:似朋友,似陌生人
An Analysis of Mr. Bennet in Pride and Prejudice
语言学习中语境化的输入与输出
跟踪导练(三)2
论幽默语境中的预设触发语
话“径”说“园”——来自现象学语境中的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