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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与中华民族抗战的伟大胜利

2015-01-30石仲泉

中共中央党校学报 2015年4期
关键词:游击战争根据地抗日

石仲泉

(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北京 海淀 100080)

中华民族抗战胜利已经70个春秋。能取得这个伟大胜利有很多因素,其中毛泽东在抗战中提出的思想理论和战略策略对于抗战胜利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是中国共产党的宝贵精神财富。

一、高举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大旗,坚持全民族抗战,为抗战胜利奠定了最广泛的民族精神基础

毛泽东虽然不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思想的最早提出者,但却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思想的最充分论述者和宣传者,并且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这面大旗的始终高举者。他一贯坚持全民族抗战,为抗战胜利奠定了最广泛的民族精神基础。

(一)号召建立全民族的举国一致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弘扬爱国主义的民族精神。

日本帝国主义入侵中国后,当时的中国共产党尽管已遭受国民党政府长期的追捕、屠杀,但作为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的先锋队,仍以民族大义为重,多次发表宣言,冀以民族革命战争抗击日本侵略军,并且号召全国人民弘扬爱国主义的民族精神,积极投入到伟大的抗日斗争中来。早在1933年1月,中共中央就发表宣言,要求停止内战,愿与国民党订立国内和平、对日抗战的协定,以保卫中国及争取中国的独立统一与领土完整。1935年12月,在获悉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发表“八一宣言”内容和共产国际七大提出的建立广泛的世界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精神后,中共中央在陕北瓦窑堡召开政治局会议,根据民族矛盾正在成为国家主要矛盾的新变化,讨论党的政治路线的转变,确定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策略方针。会后,在瓦窑堡党的活动分子会议上,毛泽东作《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报告,明确提出“一定不要关门主义,我们要的是制日本帝国主义和汉奸卖国贼的死命的民族革命统一战线”[1-1]。“共产党和红军不但现在充当着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发起人,而且将来的抗日政府和抗日军队中必然要成为坚强的台柱子”,发挥“共产党和红军在民族统一战线中的领导作用”[1-2]。1936年3月,他在起草的《中国人民红军抗日先锋军布告》中指出,日本帝国主义横行华北,全国丧亡迫在眼前。它乃我中华最大之敌人。“炎黄华胄之族,均应一致奋起,团结为国”。“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有枪出枪,有知识出知识,以一当十,是我精神,以十当一,是我实力。中华民族之不亡,日本帝国主义之必倒,胜败之数,不辩自明。”[2-1]这篇雄文,发出的弘扬爱国主义民族精神的呼声,表达了全国人民的意志。

1936年7月和9月,毛泽东在同美国记者斯诺的谈话中进一步说明了全国人民强烈要求举国一致抗战的迫切愿望。他说:今天,中国人民和许多爱国官员都热切盼望两党为了民族救亡的目标团结起来。即使在国民党内部,在南京政府及其军队内部,也有许多爱国人士赞成和共产党重新联合,某些抗日分子鉴于民族的危急存亡,准备实行联合。“中国人民团结起来,建立举国一致的抗日阵线”[2-2],“这是救国的唯一途径。如果这样的纲领实现了,我们是不必惧怕日本的。日本帝国主义是无法打败真正团结、武装和组织起来的中国人民的”[2-3]。他还明确指出:“中国人民是不会向日本帝国主义屈服的。我们深信他们会把他们的巨大潜力动员起来,投到抗日的战场上去,他们会全力以赴地去对付侵略者的挑战。在这场斗争中,最后胜利必定属于中国人民。”[2-4]西安事变后,国共合作初步达成协议。毛泽东先后回答美国记者史沫特莱和尼姆·韦尔斯的提问,继续阐发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主张。在同史沫特莱的谈话中,他明确指出:“我们的统一战线是民族的。这就是说,包括全民族一切党派及一切阶级,只除开汉奸在外。有人说,共产党倡导人民阵线,这是不对的。共产党倡导的是民族阵线,这种民族阵线比起法国或西班牙的人民阵线来,范围广大得多。”[2-5]在回答尼姆·韦尔斯的提问时,他进一步指出:中日战争有两个可能的前途。一是中国完全战胜日本,中华民族得到自由解放;二是日本帝国主义达到它的目的,把中国变为它独占的殖民地。“共产党为争取第一个前途斗争。民族统一战线的提出,就是为争取第一个前途。”[2-6]

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本帝国主义全面侵华。次日,中国共产党通电全国,指出只有实行全民族抗战,才是中国出路,号召全国人民、军队团结起来,筑成民族统一战线的坚固长城,抵抗日本侵略。毛泽东多次发表谈话,进一步阐明建立全民族的举国一致的抗日统一战线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他指出:我们加强统一战线进行抗日战争的这个方针是坚持不懈的。我们的基本口号就是“全面的全民族的抗战”[3-1]。在一切工作中,“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总方针”[3-2]。“只有更加统一团结全民族,巩固与扩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才能支持长期战争与争取最后胜利”[4]。如果说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是中华民族的优秀历史传统,那么在日本帝国主义大举入侵中国后,中国共产党号召迅即建立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就是弘扬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的实际载体。

相比之下,蒋介石国民党中央政府在民族矛盾成为主要矛盾之后,却没有像中国共产党这样迅速地改变政策,号召举国抗击外侮侵略,而是继续奉行“攘外必先安内”的方针,派重兵“围剿”,迫使各路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只是西安事变后在全国上下都强烈要求停止内战、共同抗日的巨大压力下才不得不改变政策,同意抗日。这样,历史的发展就让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共中央高高地举起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大旗。

(二)不断扩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阵营,最大限度地团结一切力量参加抗战。

随着抗战形势的急剧发展和日军野蛮、残酷暴行的不断揭露,凡有血性的炎黄子孙无不义愤填膺、同仇敌忾,赞同全民族抗战,打击日本侵略者,爱国主义的民族精神进一步彰显。中共中央和毛泽东也及时地调整政策,吸收愿意抗战的一切阶级、阶层到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来。1940年3月毛泽东在《目前抗日统一战线中的策略问题》中,从各阶级对待抗日的态度,特别是对大资产阶级的不同派别对待抗日的态度作了深入地具体分析。他首次将亲日派大资产阶级与欧美派大资产阶级,大地主与中小地主及开明绅士加以区别;不仅对民族资产阶级、开明绅士的抗日积极性作了充分肯定,而且对大资产阶级的两面性作了具体分析。他指出,目前的大资产阶级抗日派,尽管在执行摧残进步势力的极端反动政策作为准备将来投降的步骤,但“他们还愿团结抗日,所以我们还有可能争取他们留在抗日统一战线里面,这种时间越长久越好”[3-3]。半年后,他还指出:大资产阶级在抗战问题上分为三派:(1)右派,投降派;(2)中派,即顽固派,包括蒋介石,阎锡山,他们又要反共又要抗战,又抗战又准备投降,是半身不遂;(3)顽固派中的左派,也是可变派。我们对投降派要打倒,完全孤立他们。对中派要团结,同时斗争。是年底,他在起草的《中央关于时局与政策的指示》中还进一步分析说,既须对于反对抗日的亲日派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和主张抗日的英美派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加以区别,又须对于主张抗日但又动摇、主张团结但又反共的两面派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和两面性较少的民族资产阶级和中小地主、开明绅士加以区别,在这些区别上建立我们的政策。并且指出,党的统一战线的既联合又斗争的一切政策,都是从这些阶级关系的区别而来的。在打退第二次反共高潮之后的1941年6月下旬,他阐述对待大资产阶级的政策,指出:“我们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是包括一切还在抗日的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在内的,是全民族联盟”。在抗日过程中,在全国范围内,在根据地内,“除汉奸外,对大地主大资产阶级是一打一拉政策,拉其抗日,打其反共反民主,但目前拉还是主要的,打是辅助的,打是达到拉之手段”[5-1]。这是根据抗日形势的变化所作的正确的阶级分析和采取的正确方针。对大资产阶级认识上的这个重大变化,有利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扩大和发展。

不仅如此,毛泽东还对“中间势力”作了深刻分析,不断扩大中间势力的争取对象。所谓“中间势力”,不只是指对中国共产党的态度,在抗战时期还包括对待抗战的态度。抗战开始后,毛泽东非常明确地把争取中间势力提高到关系抗战形势发展的关键意义上来认识,强调党的任务就是争取中间集团的“进步和转变,这一步骤如果不做到,转变时局是不可能的”[6]。在打退国民党两次反共高潮的过程中,中共中央和毛泽东明确提出了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反对顽固势力的策略,要求逐渐地扩大属于中间势力的对象范围,以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共同抗日。在打退第一次反共高潮后,毛泽东将中间势力扩大为:地方实力派,即有地盘的实力派和无地盘的杂牌军;各小党派;国民党和三青团的党员、团员的大部分;中央军中的多数军官和黄埔生等。1940年11月16日,他和朱德、王稼祥发出《关于对黄埔系军人进行统战工作的指示》,指出:“我党我军中过去把黄埔生看做一个笼统的反共集团的传统观念是错误的、有害的。在目前严重时局,极须改正此观念,利用一切机会与黄埔生军人进行统一战线的工作,不要刺激他们,而应以民族至上的观念来打动他们,使他们不肯投降日寇,使他们对反共战争取中立或消极态度。这对挽回危局有重大意义。”[7-1]

在1939年至1941年间,中国共产党不断扩大中间势力对象,坚持实行争取和团结政策,并极力从顽固势力中分化出一部分作为中间势力来对待。这无论在政治上还是军事上,也无论对打退两次反共高潮还是共同抗日的斗争中,都起了重要作用。在打退第二次反共高潮的总结中,毛泽东指出:我们有许多同志至今还把各派地主阶级各派资产阶级混为一谈,似乎在皖南事变之后整个的地主阶级资产阶级都叛变了,这是把复杂的中国政治简单化。我们要努力作分化和争取的工作,共同把矛头对准日本侵略者。“须知中国社会是一个两头小中间大的社会,共产党如果不能争取中间阶级的群众,并按其情况使之各得其所,是不能解决中国问题的”[3-4]。这不仅是对打退第二次反共高潮经验的总结,也是对整个中国革命的经验的一个重要总结。正是由于毛泽东和中共中央的正确政策,中间派在中国的政治舞台上日趋活跃。这不仅对于调整国共两党关系,而且对于推动全民族共同抗日,都是一股重要的政治势力。

在整个抗日战争期间,尽管阶级矛盾与民族矛盾始终交织在一起,阶级斗争以或隐或显、时伏时起甚至军事冲突和局部战争的形式表现出来,但毛泽东始终牢牢地把握住将主要力量放在抗日斗争这个大方向上,从而使坚持全民族抗战、夺取抗战胜利有着最广泛的民族精神基础。

二、创造性地提出持久战理论,为抗战胜利奠定了最深刻的科学理论基础

中国抗战是持久战,这尽管不只是中国共产党的认识,但完整的持久战理论却是毛泽东独创的。

(一)中日战争为持久战,是毛泽东长期以来就有的思想。

早在1935年12月瓦窑堡党的活动分子会议上的报告中,毛泽东就在总结历史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在论述中国革命的长期性时提出了持久战的战略方针。他说:像过去那样地过分的性急是不行的,像过去那样地老在狭小的圈子里打转,是干不出大事情来的。这不是说中国的事情只能慢吞吞地干,恰恰相反,中国的事情要勇猛地干,亡国的危险不容许我们有一分钟的懈怠。但是,中国革命战争还是持久战,帝国主义的力量和革命发展的不平衡,规定了这个持久性。要打倒敌人必须准备作持久战。这要求我们改变策略,“勇敢地抛弃关门主义,采取广泛的统一战线,防止冒险主义”[1-3]。虽然这是在中国革命的一般意义上讲的,但这正是尔后提出中日战争的持久战理论的基本思想方法和立论的认识基点。半年以后,他在1936年7月接受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采访时,谈到将要发生的抗战形势,就作出了要通过持久抗战才能取得胜利的战略估计。全面抗战爆发后,在1937年8月下旬召开的洛川会议上,他更加明确地指出,我们的方针最基本的是持久战,不是速决战,持久战的结果是中国胜利。在这一年底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十二月会议上,他强调:在持久战中领土与军队什么最重要?军队较重要。军队失败,领土还能保。应向国民党提出保存军队是基本的,过去红军便是采用这个原则。抗日战争总的战略方针是持久战。正是这些思想的长期积累,为提出持久战理论奠定了认识基础。

(二)《论持久战》第一次提出并精辟地论述了完整的持久战理论。

“七七事变”发生后,面对日本侵略军的疯狂进攻和国土的大片丢失,抗日战争究竟如何发展,中国抗战能否取得胜利,顿时成为全国人民关注的热点,“亡国论”一时甚嚣尘上。在台儿庄战役取得胜利后,“速胜论”又颇有市场。这些错误观点既引发了人们对抗战前途的忧虑,也在部分群体中滋长了盲目乐观情绪。这时,毛泽东感到“有着重地研究持久战的必要”[3-5]。

1938年5月,毛泽东在延安发表《论持久战》演讲,批评了关于抗战的错误思想言论,总结抗战以来的经验,提出持久战理论,阐明了中国共产党关于抗战的战略方针和争取抗战胜利的正确道路。毛泽东对中日双方的基本国情,包括军事力、经济力、政治组织力和自然资源状况,以及战争的性质和人心的向背等诸多要素作了精辟分析,充分地论证了这场中日战争是持久的而不是速决的,最后的胜利属于中国而不是日本的结论。他指出:中日战争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同帝国主义的日本在20世纪30年代进行的一场生死决战。在这场决战中,中日双方存在着四个基本特点,即敌强我弱、敌退步我进步、敌小我大、敌失道寡助我得道多助。他具体地分析这几个特点说,日本作为帝国主义强国有很强大的战争力量,中国是个经济军事落后的弱国,这一特点决定了日本的进攻会在中国横行一时,而中国不能速胜,中国抗战要经历一段异常艰苦过程。因此,“速胜论”是错误的。但是,日本帝国主义发动的侵略战争是野蛮的、非正义的,其疯狂的战争冒险只会加剧自身内外矛盾,走向灭亡。况且它是个小国,人力物力不能支持长期战争。再则,它虽然得到国际法西斯国家的支持,但其侵略扩张政策威胁和损害其他国家利益,必然会使它遭到国际正义力量的反对,因而它失道寡助。与此相反,中国处于向前进步的历史过程中,广大人民群众正在觉悟,中国抗战反对侵略是进步的正义的战争,能够利用地大人多的有利条件来支持长期的战争,并将得到国际进步力量的广泛援助。因此,“亡国论”和“悲观论”者是站不住的。

中国抗战既然是持久战,那么持久战的具体进程怎样?在《论持久战》中,毛泽东根据互相矛盾着的上述诸因素在战争过程中的发展变化,提出中国抗战将经历三个阶段:一是敌之战略进攻、我之战略防御阶段;二是敌之战略保守、我之战略准备反攻的战略相持阶段;三是我之战略反攻、敌之战略退却阶段。在这三个阶段中,相持阶段将是中国很痛苦的时期,“我们要准备付给较长的时间,要熬得过这段艰难的路程”[3-6]。

他分析了相持阶段到来的条件,说明了在相持阶段犬牙交错的战争状态下敌我优劣形势转换的种种因素,指出中国抗战力量的生长主要在这个阶段。在这个阶段,游击战将成为我方的主要作战形式,运动战和阵地战是辅助形式。在战略反攻阶段,运动战将成为作战的主要形式。经过相持阶段的努力,中国的力量将由弱变强,使敌我力量对比发生根本性变化,随后中国抗战就能进入反攻阶段。因此,相持阶段是中国持久抗战到最后胜利的“枢纽”。这段论述是毛泽东持久战理论的精髓。

毛泽东在《论持久战》中还提出了一套具体的战略方针。这就是主动地灵活地有计划地实行防御战中的进攻战,持久战中的速决战,内线作战中的外线作战。他解释说,由于敌强我弱,敌在战略上采取进攻的、速战速决的和进行外线作战的方针,我则采取防御的、持久的和进行内线作战的方针;由于敌小我大,敌以少兵临大国,只能占领中国一部分领土,我则有对敌进行运动战和游击战的极其广大的地盘。这样,在战役中对于部分敌人,我可能集中优势兵力,主动地进行外线的速决的进攻战。在具体战斗中,敌可由强者变为弱者,由优势变为劣势;我则相反,可由弱者变为强者,由劣势变为优势,取得战役战斗的胜利。积小胜为大胜,将逐渐改变总的敌我形势,我日益壮大,敌日益削弱,直至走向完全失败。他说,这是中国抗战包括正规战争和游击战争在内的整个战争所采取的战略方针,这是以弱胜强必须采取的方针。

在全国的全面抗战进行不到一年时间,毛泽东对战争形势变化所作的精辟分析,为后来战争的实际发展所证明。这个持久战理论不仅对共产党领导的敌后抗战和解放区战场起了战略指导作用,而且对于国民党正面战场的抗战也有重大影响。时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第五战区代理司令长官白崇禧对持久战理论深为赞赏,认为这是克敌制胜的最高战略方针。经蒋介石同意,由军事委员会通令全国,作为抗战的战略指导思想。因此,完全可以说,毛泽东提出并深刻论述的持久战理论是全民族抗战的科学理论基础。

三、将游击战提到战略地位,坚持广泛而又持久的人民游击战争,为抗战胜利奠定了最坚实的军事斗争基础

毛泽东在1941年5月总结抗日战争两个战场近4年的状况,指出:“共产党领导的武力和民众已成了抗日战争中的中流砥柱。”[8]为什么中国共产党能成为抗日战争的中流砥柱呢?这是因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等人民武装力量在抗战路线和军事战略上有三大法宝。

(一)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全面抗战路线进行人民战争,是发挥中流砥柱作用的第一大法宝。

国共实现合作后,两党的抗战立场一致了,但两党的抗战路线却反差很大。中国共产党主张实行全民总动员,开放民主,改善民生,广泛发动和武装群众,实行全体人民参加战争、支援战争的全面抗战路线,即人民战争路线。毛泽东在《论持久战》中指出:兵民是胜利之本。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动员了全国的老百姓,就造成了陷敌于灭顶之灾的汪洋大海,造成了弥补武器等等缺陷的补救条件,造成了克服一切战争困难的前提。“日本敢于欺负我们,主要的原因在于中国民众的无组织状态。克服了这一缺点,就把日本侵略者置于我们数万万站起来了的人民之前,使它像一匹野牛冲入火阵,我们一声唤也要把它吓一大跳,这匹野牛就非烧死不可。”“军队须和民众打成一片,使军队在民众眼睛中看成是自己的军队,这个军队便无敌于天下,个把日本帝国主义是不够打的。”[3-7]他还指出:“我们之所以不惜反反复复地说到这一点,实在是没有这一点就没有胜利。没有许多别的必要的东西固然也没有胜利,然而这是胜利最基本的条件。”[3-8]毛泽东主张实行全民族参加的人民战争路线的思想非常鲜明,展示了坚持这条路线抗战必胜的充分自信。

与共产党相反,国民党由于阶级立场所使然,表现出鲜明的两面性。一方面有比较积极的抗战表现,打了像血战台儿庄那样著名的战役;另一方面,又只主张实行单纯政府和军队的抗战,反对武装民众,十分害怕群众性抗日救亡运动蓬勃发展越出其所能控制的范围,尤其害怕人民抗日力量发展壮大,会危及自己的统治地位。这样,政府始终不实行全面抗战路线,而实行片面抗战路线。国民党军队虽然打了很多大仗,但有一些仗打得不好,军队损失很大;而且到抗战中后期,正面战场还出现大溃败。这除了有战略部署不当和战争指挥不力等原因外,不实行全面抗战的人民战争路线,只主张片面抗战,得不到广大人民群众的充分配合和支持,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等人民武装力量,始终坚持人民战争的全面抗战路线。他们深入敌后,广泛发动群众,将一切青壮年男女,在自愿的民主的不脱离生产的原则下,组织在自卫军中。其精干力量组织成民兵,逐渐形成地方部队。他们同主力部队一起,分别在所属战区参加作战,对国民党军队予以积极配合;或根据实际情况,抓住有利战机,独立自主地进行作战,从而对抵抗日军的侵略起了重要作用。随着战局的扩大,战线的延长,到抗战中后期,尽管日军占领了大片中国领土,但侵略者及其培植的汉奸政权只能控制一些大中城市和主要交通线附近地区,广大农村则始终掌握在以八路军、新四军为主的中国军队手中。这就是说,日本侵略者实际上只占领了中国领土的许多点和线,没有真正控制占领区的广大地域。正因为如此,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发展的形势下,党领导解放区军民最后承担了开展对日全面反攻作战的任务。

(二)中国共产党将游击战提到战略地位,始终实行“基本的游击战,但不放松有利条件下的运动战”的军事战略方针,坚持广泛而又持久的游击战争,是发挥中流砥柱作用的第二大法宝。

全民族抗战开始后,毛泽东就从中国的具体国情出发,从党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的实际战斗力出发,从人民战争路线的要求出发,强调游击战在抗日战争中的战略地位,认为开展独立自主的游击战争,可以充分发挥人民军队的政治优势和军事优势,它将在长期和残酷的战争中发挥很大威力,“将在人类战争史上演出空前伟大的一幕”[3-9]。

为什么毛泽东将一般认为只是战术层面的游击战提高到战略层面,使之成为指导抗战的战略方针呢?他在《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中作了精辟分析。他说,如果中国是个小国,游击战争只是在正规军的战役作战上起些近距离的直接的配合作用,那就只有战术问题。如果中国很强大,能很快将敌人赶出,游击战争也只是一种战役的配合作用,因而也只有战术问题。但中国既不是小国,又不像苏联那样强大,是一个处于进步时代的“大而弱的国家”,却遭到“另一个小而强的国家所攻击”,“全部问题就从这里发生了”。因日军强大,其在中国占地甚广的现象发生了,战争的长期性发生了。但是,日军兵力不足,在其占领区留下很多空虚地方,抗日游击战争就主要地不是在内线配合正规军的战役作战,而是在外线单独作战。同时,由于中国有领导的坚强军队和广大人民群众的存在,抗日游击战争就不是小规模的,而是大规模的。于是,战略防御和战略进攻等一全套的东西都发生了,根据地的问题和向运动战发展的问题等也发生了。这样,中国抗日游击战争就超出了战术范围,而必须放在战略观点上加以认识。毛泽东的这个分析完全符合敌我双方的实际情况,也为后来战争的历史发展证明是正确的。

毛泽东的这个思想既是一贯的,也是非常明确的。还在1937年8月洛川会议上,他就强调我军的战略方针是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包括在有利条件下消灭敌人兵团和在平原发展游击战争。游击战争的作战原则是分散以发动群众,集中以消灭敌人,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我军的基本任务之一,是钳制和相机消灭敌人,配合友军作战。洛川会议后,八路军开赴山西抗战前线,取得平型关战役空前大捷;为了支持华北作战,振奋士气影响全国,促成改造国民党军队,又积极参加忻口战役。这两个战役的战争实践和抗战形势的发展所产生的认识变化,使毛泽东在《论持久战》中对八路军作战的战略方针作了更加全面的科学概括:“基本的是游击战,但不放松有利条件下的运动战”[3-10]。这个概括既强调了游击战争这个战略基点,又为作战形式的灵活运用指明了方向。它为提升为战略层面的游击战争如何从实际情况出发运用具体的作战形式留下了广阔空间。

抗战进入相持阶段以后,游击战争的作用越来越凸显。毛泽东说:“不要看轻这‘游击战争’四个字,这是我们十八年艰苦奋斗中得来的法宝”[7-2],是“人民武装队伍为了战胜武装的敌人、创造自己的阵地所必须依靠的因而也是最好的斗争形式”[3-11]。在华北地区的正面战场作战基本结束后,八路军实行大幅度分兵,向华北广大敌后区域发展游击战争。随着游击战争的普遍展开和党领导的根据地的不断扩大,游击战争就在战略上造成对日、伪重点占领的城市和交通线的反包围态势。从抗战全局看,它构成了与正面战场相呼应,在战略上互相支持、互相策应的、独立的广大的敌后战场。这个敌后战场,不仅配合国民党军队正面战场作战,直接给予日本侵略者以有力打击,而且钳制大量日军,迫使日军将原先用于进攻的兵力转用于防守占领区,从而对停止日军的战略进攻,稳定中国战场战局,起了重要作用。敌后游击战争在抗战转入战略相持阶段后,成为中国抗日战争的基本形态。

当然,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力量也进行过像百团大战那样大规模的战役,并取得了辉煌战果。但是,就整个抗日战争来讲,毛泽东强调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力量主要是深深扎根于人民群众之中,以分散游击方式,在广大地区内进行无数次小的战斗,即打麻雀战、地雷战、地道战,组织武工队、铁道游击队等多种形式进行战斗。这样的战斗天天进行,处处发生,积小胜为大胜,逐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到1943年,党领导的解放区军民抗击着侵华日军的64%和伪军的95%。至全民族抗战结束,党领导的人民抗日武装力量对日作战12.5万次,消灭日、伪军171.4万人,其中日军52.7万人。毛泽东说:“不管现在我们的正式军队比起国民党现存的军队来(包括中央系和地方系)在数量上要少得多,但是按其所抗击的日军和伪军的数量及其所担负的战场的广大说来,按其战斗力说来,按其有广大的人民配合作战说来,按其政治质量及其内部统一团结等项情况说来,它已经成了中国抗日战争的主力军。”[9]

(三)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军队开辟敌后根据地作为坚持人民战争、保存和发展自己的基地,是发挥中流砥柱作用的第三大法宝。

在洛川会议上,毛泽东对我军参加抗战的基本任务规定了五条,第一条就是创造根据地。在山西抗战期间和其后,八路军各师主力分别在晋察冀、晋东南、晋西北和晋西南地区实行战略展开,在华北广大敌后区域发展游击战争的同时,开辟敌后根据地。因为在敌后作战异常艰难,它脱离了自己的后方,要开展并坚持持久广泛的游击战争,就必须建立巩固的根据地。而要建立巩固的根据地,就必须有地方武装、地方政权和共产党的地方组织,以建立同广大群众的联系并取得支持。1938年5月,毛泽东在《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中指出,游击战争的根据地“是游击战争赖以执行自己的战略任务,达到保存和发展自己、消灭和驱逐敌人之目的的战略基地。没有这种战略基地,一切战略任务的执行和战争目的的实现就失掉了依托。无后方作战,本来是敌后游击战争的特点,因为它是同国家的总后方脱离的。然而,没有根据地,游击战争是不能够长期地生存和发展的,这种根据地也就是游击战争的后方”[3-12]。是年底,八路军各部先后在日伪军占领的广大地区开辟了晋察冀抗日根据地、晋西北和大青山抗日根据地、晋冀豫抗日根据地、晋西南抗日根据地、山东抗日根据地。华中的新四军在组建后即进入长江南北敌后地区开展游击战争,在皖南、苏南、皖西、皖中等地为建立抗日根据地打下了基础。

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后,随着抗日游击战争普遍展开,抗日根据地在加强政权建设和恢复经济社会秩序后,得到进一步巩固和扩大,已经升格为抗日民主根据地。为了坚持敌后抗战,发展和巩固抗日根据地,1940年2月,中共中央明确八路军、新四军的战略任务,就是粉碎敌人“扫荡”,坚持游击战争,将华北、华中连接起来,争取时局好转。这一年底,晋冀豫根据地发展到北接晋察冀军边区,南至黄河,东至津浦路,西至同蒲路的广大地区。冀鲁豫根据地向南发展到陇海路,西北接连晋冀豫根据地,东与山东根据地相邻。晋西北根据地在接连3次粉碎日伪军的万人大“扫荡”后,发展到大青山以南、汾离公路以北、东至同蒲路、西至黄河边的广大地区。山东根据地建立和发展了冀鲁边、鲁西、鲁中、胶东等根据地,同建立和发展不久的包括苏南、皖南、皖东、豫皖苏、豫鄂边、苏北、皖东北、皖中等华中根据地连接起来。位于腹地的华中在战略上又是联系华北和华南的枢纽。党领导的华南抗日游击队创建和发展了琼崖、东江、珠江等抗日游击根据地。这些根据地的发展,成为广泛开展游击战争、有力地打击日本侵略者的重要依托。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为了确保侵华占领地区成为支持扩大侵略战争的基地,日军在1942年对抗日根据地实行军事“扫荡”为主的毁灭性打击政策,敌后抗日根据地军民承受着空前巨大军事压力,出现严重困难局面。为了克服困难,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强调在新的残酷斗争中坚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充分发动群众,依靠根据地广大军民,正确处理各抗日阶级、阶层之间的关系,巩固和扩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努力战胜困难。对外,通过精兵强军,坚决进行反“扫荡”、反“蚕食”斗争,积极开展对日、伪军的分化瓦解工作;对内,加强政权建设和增进党政军民团结,深入贯彻减租减息政策,开展大生产运动和经济建设。经过一年多的艰苦奋斗,从1943年起,各抗日根据地的困难局面先后扭转,一些地区还开始了对日、伪军的攻势作战。是年夏,人民武装力量基本打通从华北到华中的战略联系,两块大根据地连成一片。次年,党领导的敌后军民在华北、华中、华南地区,对日、伪军普遍发起局部反攻,部分沦陷区变成了根据地。在国民党军队正面战场遭遇1944年豫湘桂战役的溃败后,党领导的敌后军民抗战的战略作用更加凸显。各抗日根据地不仅得到完全恢复和巩固,而且八路军、新四军通过反攻不断开辟新的解放区。到1945年春,包括原有的抗日民主根据地在内,全国已有18个解放区,总面积约95万平方公里,人口9550万,八路军、新四军和其他人民军队发展到91万,还有民兵220万。这为对日全面反攻、夺取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准备了重要条件。

在整个抗日战争时期,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也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突发事件,毛泽东自始至终都牢牢地抓住上述三大法宝不放,从而为夺取抗战最后胜利奠定了最坚实的军事斗争基础。

四、正确把握两国三方关系不断变化的特殊格局,适时调整政策和策略,为坚持国共合作夺取抗战胜利奠定了最富远见的政治谋略基础

中国抗日战争不是孤零零的中日两国双方的战争,而是牵涉到多国关系和多方利益。国际形势的变化和日方战略的调整都深刻地影响着国内两党关系,也深刻地影响着中国抗战形势的发展。随着抗战深入展开,中国的抗战形势越来越扑朔迷离。如果说日本政府是企图吞并中国的疯狂侵略者,那么国民党顽固派则可称为国共两党关系紧张局势的麻烦制造者。处理不好这内外多方关系,就中国抗战而言,随时都有中途妥协乃至失败和重新爆发内战的危险。正是由于毛泽东和中共中央根据不断变化的国际和国内形势,特别是两国三方关系的特殊格局,适时调整政策和策略,正确把握民族矛盾与阶级矛盾的关系,才使国共两党坚持合作抗战到底。就此而言,完全可以说,毛泽东适时调整的政策和策略,为坚持国共合作夺取抗战胜利奠定了最富远见的政治谋略基础。这些政策和策略,对夺取中国抗战胜利起到了具有决定意义的主导作用。

(一)深刻分析不断变化的中国抗战形势,对正确把握中国抗战大局、处理两国三方关系,引导中国抗战走向胜利起到了主导作用。

1.国内关系和毛泽东制定的党的对策。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国民党由于顽固推行单纯依靠中央政府和国民党军队的片面抗战路线,虽然也进行了一些有影响的会战,但抵挡不住日军的强大进攻。在抗战开始后的一年零三个月内,国民党主导的正面战场丢失了华北、华东、华中、华南的大片国土。与国民党相反,中国共产党实行人民战争的全面抗战路线,八路军、新四军及其他人民武装力量深入敌后开展游击战争,不仅有效地打击和牵制了日军的进攻,而且自身得到了很大发展。两条抗战路线,两种抗战结果。这必然会反馈到两党的关系中来。在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后,政府当局对于大片国土的丢失,不感到恐慌和惧怕;但对于共产党力量的迅速和巨大发展,却忧心如焚,从1939年初开始逐渐转向“溶共”“防共”“限共”“反共”。这样,两党关系不断出现紧张局面,乃至在全民族抗战处于困难之际,又在局部地区燃起了内战硝烟。这是整个抗日战争阶段,两党所代表的阶级斗争最激烈并达到白热化的时期,国共两党的统一战线一度几乎濒于破裂。根据国民党的两面态度,毛泽东提出了“我们党的两条政策:一方面,团结一切进步势力,团结一切忠心抗日的人,这是一条政策;一方面,反对一切丧尽天良的坏蛋,反对那些投降派和反共顽固派,这是又一条政策。我们党的这些政策,为了达到一个目的,这就是力争时局好转,战胜日本。我们共产党和全国人民的任务,就是团结一切抗日的进步的势力,抵抗一切投降的倒退的势力,力争时局的好转,挽救时局的逆转。这就是我们的根本方针”[3-13]。

2.国际关系对中国抗战形势的影响和毛泽东对蒋介石的分析。首先是日本政策的变化对中国抗战形势发生着直接影响。自中日战争进入战略相持阶段后,日本政府把对国民党政府以军事打击为主、政治诱降为辅的方针改变为以政治诱降为主、军事打击为辅的方针。这对中国抗战具有极大的破坏力。在汪精卫1938年12月叛国投敌(并于1940年3月在南京成立伪政府)后,日本方面继续对蒋介石集团开展诱降活动。日蒋谈判通过一些途径秘密进行。其次,英、法、美对中日战争的态度也影响着中国抗战的走向。在德国没有西进吞并一些西欧国家以前,这几个国家对日本采取“绥靖主义”政策。在1940年夏天日本已暴露了即将入侵南太平洋英美殖民地的野心后,英美政府才放弃了以牺牲中国利益来换取日本妥协的“绥靖主义”,转而积极拉拢蒋介石加入他们的联盟,以遏制日本南进。到1940年10月,国际上诸多力量对蒋介石或拉、或诱、或援的结果,使他顿时感到身价陡增,开始飘飘然了。毛泽东在1940年10月29日致周恩来、彭德怀、刘少奇、项英的电文中描述蒋介石那时的心态说:“蒋介石现在是待价而沽,一方面准备加入英美同盟,一方面也准备加入德意日同盟。如果日美战争能早日爆发,并有胜利把握,他是愿意做戴高乐的。一个月来,他已利用德意日的声势,不久他还会利用日本向他的让步,向英美再敲一笔竹杠,并要英美自己用卡车送进来,目前是蒋介石最得志的时候”,“他是在干手挥五弦目送飞鸿的勾当”。

这样,中国共产党在其历史的发展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况。第一次大革命到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无论国共两党合作还是完全分裂,主要是阶级斗争关系。相对地说,矛盾比较单纯些。对处理这样的关系,共产党从没有经验到逐渐地积累了不少经验,基本能够应付了。抗战初期,尽管民族矛盾与阶级矛盾交错,但由于国民党正积极抗日,能把对外的一致性置于对内的矛盾性之上,国共两党总的说来能够团结御敌,共赴国难。但是,在国民党实行“溶共”“防共”“限共”方针,并且在发动反共的武装冲突的情势下,如何处理两党关系,维护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就成为一个非常棘手的新问题。一方面,大敌当前,民族矛盾仍是基本矛盾,八路军、新四军等人民武装不能不以主要力量继续抗日;另一方面,为了自卫求生,对于国民党顽固派蓄意制造的武装冲突,甚至挑起的局部战争,又不能不进行反击。困难不在于要不要开展两方面的斗争,而在于如何审时度势,将这两者结合好,使抵御内阋之争不影响抗击外侮。

如果说历史的特殊性和矛盾的复杂性为中国共产党的政治智慧和斗争艺术的发展提供了某种契机,那么经过二十年左右战斗洗礼的以毛泽东为代表的共产党人的日趋成熟,则使之有能力将这种契机转变为现实。中国共产党历经了此前两次胜利、两次失败的考验,早已走出狭隘的圈子。它对于中国革命的基本问题已经有了深刻认识,对于国际政治的发展趋势也有深刻洞察。毛泽东坚定地指出:“共产党人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们能够善处自己,又能够善处同盟者。日本帝国主义者和蒋介石能够用纵横捭阖的手段来对付革命队伍,共产党也能够用纵横捭阖的手段对付反革命队伍。”[1-4]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后,中国共产党人对于抗战形势的逆转和两党关系的恶化,以及可能发生的突然事变已作了充分思想准备,并酝酿了相应的对付措施,因而在先后两次打退国民党顽固派发动的反共高潮时,一方面粉碎了国民党军队的进攻;另一方面又密切关注抗日战争大局的发展走势,不仅使两国三方关系的特殊格局没有因两党关系的恶化失去掌控,而且迫使国民党政府回到继续抗日的正确方向,为中华民族夺取抗战的最后胜利积累了政治和军事力量。

(二)深刻分析国民党政府不断变化的对日立场和对共产党的态度,提出“三个坚持、三个反对”等一整套的政策和策略,对推动国民党抗战到底起到了督促作用。

自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后,所谓国共两党关系,说到底就是我们党同以当权的蒋介石集团为核心的国民党顽固派的关系。在国民党的政策发生逆转前后,毛泽东就在研究如何处理同国民党的特殊关系。他总结了我们党十多年来与国民党打交道的经验教训,在制止国民党制造的摩擦事件和打退其发动的反共高潮的斗争中,深化和细化了我党与国民党的又团结又斗争的策略原则,以推动蒋介石国民党共同抗日。择其最主要者有:

一是提出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进步、反对倒退三大方针。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后,如前所述,由于日本加紧对国民党的诱降活动和英美政府对日本侵华采取绥靖主义政策,也由于国民党对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武装力量发展壮大的畏惧,国民党统治集团内的投降、分裂、倒退活动日益严重,在各抗日根据地周围制造的磨擦和冲突事件越来越频繁,团结抗战的局面出现危机。基于此种情况,中共中央指出,中国抗战出现了中途妥协和内部分裂两大危险,但由于中日民族矛盾仍然是主要矛盾,所以同时存在着团结抗战和分裂投降两种可能。党的任务是要清醒地认识时局的严重性,从思想上、组织上有所准备。既要随时应付可能发生的突然事变,又要竭尽一切可能维护团结抗战局面,争取时局好转。1939年7月7日,中共中央为纪念全国抗战两周年发表宣言提出:“坚持抗战到底——反对中途妥协!巩固国内团结——反对内部分裂!力求全国进步——反对向后倒退!”[10]9月中旬,毛泽东发表谈话指出:我们根本反对抗日党派之间那种互相对消力量的磨擦,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进步、反对倒退,这是我们党提出的三大政治口号。我们认为,只有这样做,中国才能避免亡国,并把敌人打出去,除此没有第三条路可走。10月10日,他在为中共中央起草的目前形势和党的任务的决定中指出:抗日统一战线中的投降危险、分裂危险和倒退危险仍然是当前时局中的最大危险。我们的任务仍然是协同全国一切爱国分子切实执行“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进步、反对倒退”三大方针。这样,“三个坚持、三个反对”成为了抗日战争时期的一个基本方针,也是号召全国人民夺取抗战胜利的重要政治口号。

二是揭示了又团结又斗争的多层次多侧面关系,强调要以斗争求团结。1940年7月13日,毛泽东在延安高级干部会议上就团结与斗争的关系的不同意义作了具体的分析:(1)我们历来是强调团结的,今后还是一样——对付一切抗战派;(2)我们历来是强调斗争的,今后还是一样——对付一切投降派;(3)我们又强调团结又强调斗争——对付一切又抗日又反共的顽固派;(4)有时强调团结,有时强调斗争——依顽固派的态度是抗日为主还是反共为主而定;(5)斗争为了团结——为了延长合作时间;(6)不论哪一方面(政治、军事、文化),目前时期都以团结为主,但不论哪一方面都同时斗争,因为国民党的反共政策是没有变化的;(7)即在目前时期,某些地方,反摩擦斗争还可表现为地方高涨,例如苏北(这是指韩德勤向苏北根据地的进攻)。毛泽东的这种多层面的分析是正确的,不仅概括了第一次反共高潮时的情况,也为随后的第二次反共高潮所证实。他指出:“一切皆在变化中,不应该用顽固的形式主义的观点,而应该用活泼的辩证法的观点,去注意一切变化。”[5-2]12月4日,毛泽东在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上的讲话中进一步指出:在抗日问题上对国民党又拥护又斗争。在反共问题上,既有现在与将来之分,也有反共的高潮与低潮之分。要根据不同情况来处理关系。总政策是在团结中要斗争,在斗争中又要团结;是统一中的独立,统一是主,独立是辅。这些认识具有思想方法论意义,对于把握国共两党变化多端的关系是十分重要的。在整个抗战期间,中国共产党正是坚持这些原则,既打退了国民党顽固派的进攻,又维护了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三是提出了同国民党顽固势力的斗争必须坚持“有理、有利、有节”原则。同国民党顽固势力的关系既然是又联合又斗争,那么这个斗争怎么掌握?这既是一个政治原则,也是一门政治艺术。抗战伊始,两党关系良好,这个问题不突出。国民党当局的政策逆转倒退后,以毛泽东为代表的党中央就在思索这个问题。“有理、有利、有节”原则就是在反对顽固势力不断制造的摩擦事件中逐步形成的。1939年1月以后,国民党在陕甘宁边区制造的摩擦事件日益增多。是年5月,毛泽东在延安后方留守兵团军事会议上的讲话中,阐释此前提出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则说:巩固边区有一个方针、两条原则。一个方针,就是“一步不让”,对于他们的捣乱给以无情的打击,决不让步。两条原则的第一条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同他讲亲爱、讲团结;要是他对我们不客气,我们就来第二条,就是“人要犯我,我必犯人”。这叫摩擦,人家摩擦来,我们摩擦去,也就是孔夫子所谓的“来而不往非礼也”,否则不叫“礼尚往来”。这是圣人之言,天经地义,我们一定要摩擦去。同年6月10日,毛泽东在延安党的高干会议上提出了“摩而不裂”的“有节”思想。他说,对于国民党的破坏性摩擦和武装冲突必须给以坚决抵抗,但是这种抵抗必须严格站在自己立场上,决不能过此限度,给挑衅者以破裂统一战线之口实。这种自卫的防御的反摩擦斗争之目的在于巩固国共合作。为此目的,一定条件下缓和退让也是必要的,这就是“摩而不裂”。同年12月,毛泽东将上述思想概括为“有理、有利、有节”原则。在打退第一次反共高潮后,他在1940年3月总结与顽固势力的斗争经验时对这个原则作了深刻阐述,指出:“有理”是自卫原则,体现了斗争的防御性;“有利”是胜利原则,体现了斗争的局部性;“有节”是休战原则,体现了斗争的暂时性。坚持这三个原则,就能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孤立顽固派,并使顽固派尔后不敢轻易向我们进攻。他在中共六届七中全会的工作报告中还说:“我们始终站在团结国民党抗日的立场上,但遇到反共磨擦则要同它斗争,使国民党既不能投降日本又不能大举进攻共产党,将国民党引导到对敌斗争一个目标上去。”[11]中国共产党的“三有”原则,既在打退第二次反共高潮的斗争中得到了充分运用,也为争取时局好转,使兄弟虽阋于墙,但能外御其侮,坚持合作抗日,夺取最后胜利确立了准绳。正因为共产党一直督促着国民党坚持抗战,两党合作对外,才最后共同夺取了中华民族抗战的伟大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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