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时期中共党报的抗战动员
——以《新中华报》为例
2015-01-30金子求
金子求
(南京师范大学 社会发展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7)
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各根据地党报,进行了全面持续的抗战动员。本文选取《新中华报》(1937年1月29日至1938年12月25日)及《新中华报》刷新版(1939年2月7日至1941年5月15日)涉及抗战的部分报道,试图从舆论传播的角度,考察抗战时期延安党报的抗战动员方式及其经验,以期为抗战新闻史的研究提供一些历史依据。
《新中华报》是继《红色中华》之后的中共中央第七份机关报。西安事变后,为适应国共合作及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新形势,1937年1月29日,《红色中华》改名为《新中华报》,继续作为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机关报。其报纸刊号延续《红色中华》为第325期。1937年9月9日(第390期),《新中华报》由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机关报改为陕甘宁边区政府机关报。1938年12月25日,《新中华报》停刊,共出版474期。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后,1939年2月7日,《新中华报》改组为中共中央机关报,兼陕甘宁边区政府机关报,即《新中华报》(刷新版),期号为“刷新第一号”。1941年5月15日,《新中华报》(刷新版)停刊,共出版230期。次日,与《今日新闻》合并,改名为《解放日报》。《新中华报》为三日刊,每期四版。其创刊伊始就以宣传抗战、服务抗战作为办报思想。在抗战的特殊历史背景下,《新中华报》进行了积极的抗战动员。
一、传播积极抗战的中共根据地形象
“近代社会的一切社会行动。当利用报纸的‘舆论’二字,来主张其正当性,尊重报纸舆论,是近代文明的一大特征。尤其是政治问题,不论战术方面或事实方面,皆可藉报纸舆论以拥护其政纲、主义、主张,宣示其所揭出的政纲或主义是唯一的正义。”[1]作为党和根据地政府的“喉舌”,每逢事关抗战形势变化的重大事件或事变发生时,《新中华报》及时发表社论、代论或短评,阐发中共对于时局的政策主张,传播“团结、抗战、进步”的中共根据地形象。
(一)阐发中共抗战政策主张
国共合作之前,《新中华报》重在追踪报道影响抗战的国内外政治局势,阐发红军和中共中央对于时局的政策主张,敦促国共合作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早日形成。《红色中华》改名为《新中华报》后的第一期,1937年1月29日第一版,即转载新华社25日消息,以醒目大字“和平解决有望前线无大动作红军力求和平”报道事件各方的最新动态,从舆论上将时局引向和平,并表明中共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主张:“在此绥东战事紧张的时际,西安事件,如能和平解决,则实为中华民族之大幸……我们忠诚地热望南京政府及蒋介石先生,本着和平统一,为人民公议,立即讨论救亡大计,在抗日的共同目标下,发扬孙中山先生的救国精神,重振国民党在一九二五—二七年大革命时代的光荣历史,联合各党各派,为救亡中华民族的危机而一致奋斗。”[2]并从舆论上向国民政府施压:“身为国民党中枢之蒋介石氏宜从大局着想,对西安之合理要求迅速予以采纳,对东北军与十七路军决定彻底爱戴之政策,万不可以兵力相强迫……”,避免“箕豆相煎,仅使渔人得利”的结局[3]。“中国现在应该结成一个大团体,这个团体包括中国各阶级、各党派都在内,仅仅排斥那些不可救药的汉奸,用以反对日本帝国主义”,“吾人于西安事变和平解决之时深望全国各界注意及此”[4]。西安事变结束后,《新中华报》1937年2月13日第一版全文刊载《中共中央给国民党三中全会电》①电文向国民党当局提出“五条要求”:1.停止一切内战,集中国力,一致对外;2.言论、集会、结社之自由,释放一切政治犯;3.召集各党各派各界各军的代表会议,集中全国人才共同救国;4.迅速完成对日抗战之一切准备工作;5.改善人民的生活。并向国民党中央做“四项保证”:1.在全国范围内停止推翻国民政府之武装暴动方针;2.苏维埃政府改名为中华民国特区政府,红军改名为国民革命军,直接受南京中央政府与军事委员会之指导;3.在特区政府区域内实施普选的彻底的民主制度;4.停止没收地主土地之政策,坚决执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之共同纲领。。国民党三中全会后,《新中华报》及时发表社论《国民党三中全会与国民党政策的转向》,表明中共“愿意在三中全会所提出之四个条件基础上开始进行关于调整两党关系之具体的谈判。以求达到两党合作共同抗敌之目的”[5]。并在其后的第二版用粗体黑字“调整国共两党关系,巩固国内和平统一!”[6]传达中共关于实行国共合作、一致抗日的主张。
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后,针对汪精卫集团叛国投敌行径,中共党报及时刊文予以痛斥。1938年12月22日,日本首相近卫文麿在记者招待会上提出:“日满华三国应以建设东亚新秩序为共同目标而联合起来,共谋实现善邻友好、共同防共和经济合作。”[7]日本对华政治诱降的第三次近卫声明发表后,中国国内“主战”与“主和”各派冲突激烈。一方面,重庆国民政府立即驳斥近卫声明。12月23日,国民政府外交部发言人指出:“日首相近卫二十二日晚发表之声明,其内容与以前日方历次声明并无不同,亦即日本破坏中国独立完整,关闭中国门户之基本政策丝毫未变。”[8]另一方面,汪精卫集团在《南华日报》公开发表通敌求和的“艳电”。1939年元旦,国民政府发布《重申严惩民族叛逆令》,按照《惩治汉奸条例》严缉惩办汪精卫[9-1]。此后,一场声势浩大的反汪讨逆运动迅速在全国掀起。边区积极响应全国声讨汪伪逆行的浪潮。《新中华报》连续报道边区“讨汪大会”情况,并呼吁“全体同胞、全国军队、全国各地方政府和各抗日党派,都一致团结在蒋委员长与中央政府之周围”[10]。1939年6月8日,国民政府明令通缉汪精卫。《新中华报》发表社论,拥护政府决议,呼吁全国人士应“制止破坏团结,破坏国共合作的一切言论与行动;彻底揭破汪精卫及其党羽应声虫的妥协投降与防共反共的阴谋;通缉一切公开的民族的叛贼,来达到肃清投降魔雾,巩固国共合作,巩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以便坚持抗战,实现最后战胜日寇,建立三民主义新中国的伟大任务”[11]。
(二)报道根据地军民抗战生活
抗战时期,中共根据地开展生产运动、募捐慰劳等群众运动,补充战时军事供给。中共党报特别注重报道根据地抗战募捐、慰劳伤兵、优待军属等各种群众支持抗战的典型,动员妇女、青年、士兵及其他各阶层民众支援抗战。《新中华报》多次刊载边区为抗战慷慨捐助的典型。如:“一切为了抗战周子崑捐助抗日经费四百二十余元”,报道红大一队学员周子崑“将自己平日节省积累起来的金子三百七钱,约合现金四百三十五元五角,通过捐助公家来充实抗日红军的军费”[12];群众为慰劳115师抗战负伤战士,慷慨捐献“大洋三十九元三分,鸡十五只,面二百十五斤半,毛巾二十条,袜子五双,手套两双,白葡萄六十斤,白菜、葱五斤,麻糖六斤,纸烟三包,洋火三匣,挂面二把,粉条一斤……”[13];陕甘宁边区消费总社“将红息三百元捐助慰劳为抗日负伤士兵。合作社并决定当天大减价活动,凡在这一天去买货的一律八折,并发动各省县合作社同样实行该办法慰劳抗战伤兵”[14]。
典型报道不在其有多大的新闻价值,重要的是它的动员意义。“典型报道并不仅仅是一种文本类型的新闻生产结果,在它的背后,是一种极具影响力的政治动员方式。”[15]若政府出台政策,直接要求民众捐助抗战,难免有强制命令的嫌疑,于是报纸便成为党和政府间接表达政策意图的媒介工具。媒体的大力宣传,给受众呈现的即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人人“有钱出钱、有粮出粮、有枪出枪”[16]的全民积极抗战的根据地典型。报纸的抗战动员产生了显见的效果:“(一)龍州寨子民团四个士兵自动地跑到苏区来找红军。(二)瓦市八十四师两个士兵拖步枪二支、子弹五十六排,又有瓦市八十四师的三个伙夫亦自动地来找抗日红军。(三)石湾八十六师一个士兵自动地跑到红军中来。(四)瓦市八十四师便衣队四人拖了许多粮食来给抗日红军。”另外,“清涧八十四师一班人(七个)拖步枪三支、卜壳枪一支、轻机关一架、炮弹八百多发、炸弹八个,去时因他们的排长发觉,他们即将排长打死,跑来苏区”[17]。类似报道无疑容易策动内战中的白军士兵及各方群众投奔抗日红军的队伍。
二、揭露敌军暴行,激发我军士气
抗战时期的中共党报重视对日寇暴行的追踪报道,试图“将敌人一切残暴兽行的具体实例,向全国公布,向全世界控诉,用以达到提高民族觉悟、发扬民族自尊心与自信心之目的”[18]。新闻是对新闻事件本身的选择性再现,而不是客观呈现[15]。《新中华报》在“三日战况”新闻栏选择性地再现敌寇残暴行径和民众坚定抗战的场景,其目的在于激发民族义愤,坚定民众抗战信心。1939年2月4日,日军十八架飞机抵贵阳上空,投下重炸弹、燃烧弹百余枚,对城市狂轰滥炸造成惨烈景象。《新中华报》报道:“全市死伤五百人以上,文化机关、省力民教管、革命日报、贵州晨报,中央通讯社、贵阳中央日报营业部以及商务、立时、中华等书局俱全被毁。”[19]同日,日军对重庆亦进行了惨烈轰炸。其后,中共党报对此均有报道。1940年8月19日和20日夜,敌机六十余架轰炸重庆。《新中华报》报道:“全城各处发生大火,死难同胞约数百人,无家可归者约万人……一般市民目睹日寇如此残暴,对抗战到底决心更为坚定,今日本市百余民众团体特发表共同宣言,以示拥护抗战到底之热忱”,并通过报道“蒋委员长曾躬赴灾区各地视察”[20],以激发抗战士气。
为鼓舞抗战必胜的信心,中共党报聚焦我军典型胜仗。《新中华报》(刷新版)1939年2月7日第一版即转发中央社1939年2月5日消息,报道中国空军成功突袭、轰炸山西运城机场敌机四十余架。《新中华报》还刊发前线记者的专电——《八路军新四军创敌捷闻晋东南我击落敌机一架河南、安徽等地消减伪匪》《敌侵华中损失其重》等文章[21],展示八路军取得的大小战绩。《新中华报》(刷新版)1939年2月13日第一版起,开设专栏“三日战况”,专门对抗日战场上国民党军及八路军取得的典型胜仗予以报道。如刊登文章《苏州上空激战我神鹰队二次大捷敌机六架被我击落》《两月半以来冀中杀敌数千顾长官奖新四军洋千元》[22],传播我军大小战斗胜利的喜讯,这无疑有助于鼓舞全国军民坚持抗战到底的信心。
中共党报还直接为军事机关提供日军动态情报。如在介绍华北战况时,《新中华报》及时转发中央社消息:“临汾以南,日来敌军运甚忙,南下战车多载给养弹药,北上车多系伤兵。曲沃敌增至三千余人,炮十余门,日来积极砍伐树木,修筑侯马之铁路。”[23]介绍豫鲁战况:“新乡敌千余,炮十余门,停军用机六架,敌酋上关隆昌已赴该处指挥,近新乡集结粮秣弹药甚多,平汉路南下至新乡车多载军用品,又卫河有铁船五艘,木船十余艘,每日均有敌军练习渡河动作。”[24]
三、对敌实施心理攻势,分化瓦解敌军阵营
对敌进行心理攻势是战争常用手段之一。“当人们依照一种主流的政治画面来做出判断的时候,这种画面本身就会自我放大,创造出一个可能并不真正存在的世界。这样,新闻的幻想就变成了一种政治现实。”[25-1]中共党报大量刊载日本国内政局中的负面新闻,描绘非正义战争给日本国内人民造成灾难的画面。在媒体的不断渲染下,这些灾难性的画面在日伪士兵头脑中不断复制和放大。中共党报借此巧妙地对敌展开心理攻势,分化瓦解敌军阵营。
《新中华报》报道:1939年1月21日,两艘日舰,由沪载运华中、华南前方作战的日本陆军约三千人,原定调回日本国内修养整理,日军士兵均以为能够生还回国,后又奉命开抵大沽口,准备调往晋绥与八路军、游击队作战。引发该两舰队士兵哗变,后日军方调集附近区域监视舰四艘开枪镇压,敌内部冲突激烈[26]。中共党报报道日军内部分裂事件,不断渲染士兵厌战、反战情绪,并不惜笔墨地渲染日本国内因战争引发的政治、经济及外交困局。由此呈现在读者面前的即是这样一组画面:日军士兵反战事件日益呈现组织化的趋势。甚至日本议员板木也坦称:“英美有实行压迫形势,日将陷入四面楚歌苦境。”[27]如“广州敌军朝鲜籍士兵六千人暴动,击杀日本军官,日军调集大军围剿,双方死伤惨重”[28];“敌以兵力不足,故在本国及殖民地强征壮丁,七日夜台籍新兵二千抵沪,彼等于告假出外时,即向商号索取金钱。叩其原因则谓:应征以来,分文未得,并将调往长江一带作战,言时声泪俱下”;“汉口方面之敌军内部反战组织规模庞大,反战分子活动亦剧,与天津前日之暴动相互为应,不料事不密,为敌宪破坏,被捕猎为首者有宪兵十二名、军官三名、浪人五十名白俄八名”[29]。《寇末路日近敌军不断潜逃反战伪军不断反正来归》报道大批日伪士兵被我军俘虏[30]。《新中华报》还连续报道延安日本工农学校对日军被俘士兵教育改造的情况[31]:通过启发被俘士兵的阶级觉悟,使其认识到自己实际是军国主义的受害者,从而由“效忠天皇”转向参加八路军抗战。
四、呼吁国际社会支持中国抗战
《新中华报》利用国际形势专版聚焦中国战区重大战事,分析日军在中国军事占领行动与英、法、美等国利益的关联性,敦促国际社会联合抵制日军行动。
一方面,通过报道欧洲战况,揭露英国“不干涉主义”的实质及其危害,敦促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尽早形成。《新中华报》(刷新版)分别于1939年2月7日和13日刊发《援助西班牙抗战》《张伯伦的演说》等重要国际评论文章,揭露英国对德意法西斯绥靖政策的实质,指出英国对于法国的援助不应只是停留于漂亮的外交辞令,而应付出实际的援助行动。张伯伦在1939年2月6日声称“在法国任何方面遭受别国攻击时,英即以全部力量助法”。《新中华报》及时传达中共声音:“我们始终怀疑:当意大利公开援助叛军,逼西政府军退出加太隆省,而使西国抗战形势严重之际,英国方面尚没有任何具体办法,以阻止意大利的干涉。说几十篇援助法国的漂亮话,是不足以压倒侵略者气焰的。在德国吞并捷克时,张伯伦也不是说过要援助法国么?结果有牺牲德国的慕尼黑协定的出现,今天我们再不愿见这套把戏又重演于西班牙戏台上!拭目以观其后。”[32]
另一方面,聚焦中国战区重大战事,并突出强调中日战事与英、法、美在亚太利益的紧密关系,敦促相关国家尽快抵制日本在中国的军事冒险行动,为中国抗战争取国际大国的支持。“一旦权威锁定某个事件现场,新闻报道中对于事态严重性的推测就会戏剧般地升级。”[25-2]1939年2月13日和16日《新中华报》连续两期跟踪报道日军进犯海南岛战况,并转载蒋委员长与外国新闻记者谈话内容,凸显日军进犯海南岛事件对太平洋安全及英、法、美等国在远东太平洋利益的危害性:“日军若占领海南岛,不仅完全阻断香港与新加坡间之交通,切断新加坡与澳洲间之联络,而且使菲律宾亦受其控制,此不仅直接威胁法属安南,实为完全控制太平洋海权之发轫。”日本海军“向西可由印度洋以窥地中海,而在东面,即可以断绝新加坡、夏威夷岛、珍珠岛英美海军根据地之联络,故日军此举系对于去年美舰访问新加坡之一种答复”。日军进犯海南岛“不仅为中日战争开始以来第一种最大事件,实为卅年来,太平洋局势改变之一关键”。日本占领海南岛对远东和平的影响程度“无异于‘九一八’之占领沈阳”——“沈阳事变发生时,除美国当时国务卿外,其余各国当局均无重视,使得日本得以扩张其侵略,至今八年,竟造成其悍然独霸东亚之形势……今日本又进攻海南岛,若任其占领盘踞,吾料不及八月,其设计中之海空军根据地,即可初步完成。届时,法国纵欲在安南设置海军根据地,美国纵欲从事关岛之设防,则亦将时不及待……日本既以不惜揭破其野心,即凡与远东有深切关系之国家,自不能听任此种危险的企图横行无阻”。如此严峻形势,“此在一般军事观察家均所洞悉”[33]。
五、中共党报抗战动员的传播学分析
抗战时期,中共党报的中心工作就是形成有利于团结抗战的舆论。从边区军民到白区士兵,从国内各界到国际社会,中共党报针对不同的受众,进行了积极的抗战动员。
首先,充分发挥媒体的议程设置功能,通过设置媒体议程从而达到设置公共议程的目的,将党的抗战政策及时诉诸报端,在公众中形成对抗战议题的广泛关注,最终实现抗战动员的合力效应。议程设置就是帮助观众理解社会和政治中哪些是重要的、需要他们来思考的[25-3]。“人们倾向于了解新闻媒体关注的问题,并依据媒体对各种问题的重视程度,确立自己看待事物的优先顺序。议程设置是新闻媒体的重要功能,新闻媒体正是通过议程设置功能掌握新闻话语权。”[25-1]议程设置所塑造的舆论可以使社会内部成员产生强烈的政治认同。《新中华报》为三日刊,每期四版,第一版主要报道相关社论和各地大小战斗取得的战绩;第二版主要报道国际形势及中共对于战争形势的判断;第三版和第四版主要报道陕甘宁边区经济、政治、文化生活。在抗战的特殊历史时期,每版报道的内容几乎无不与抗战主题相关。中国共产党正是通过对报纸的策划,将党和根据地政府的抗战政策议程当作公众的议程诉诸报端,将公众舆论引向“团结、抗战、进步”的主流方向。
其次,宣传策略灵活,巧用“信息娱乐化”的宣传,面向“工、农、兵、学、商”及妇女、儿童等基层民众进行抗战动员,并在抗战舆论发生偏向时,发挥“把关人”的功能,引导公众对抗战形势做出正确的判断,营造有利于团结抗战的舆论环境。“信息娱乐化是指在信息传播上诉诸戏剧、情感、简单情节、个人品行和人物冲突等具备娱乐功能的元素。”[25-4]中共党报正是通过戏剧般的情节或形象塑造,报道边区生产建设、文艺创作等生活片段,巧妙运用民歌、小调、标语、口号、漫画、讲故事、猜谜语等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方式,激发民众抗战热情。如,《新中华报》连续刊载“红军故事”,用讲故事的方式,使党的政治主张更容易为民众所理解和接受;用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说唱号召民众参与抗日:“喂嘟喂”(七人唱,又可表演)“日本鬼子侵略我中国呀!同胞们呀咿哟呀嘟喂嘟喂”,“争取中华民族的解放呀!同胞们,工人们(工人唱)我拿一把斧头。农民们(农民唱)我拿一把锄头。商民们(商民唱)我出一些金钱,学生们(学生唱)我出去努力宣传,士兵们(士兵唱)我要勇敢冲锋,(女唱)我来担任慰劳任务,(合唱)工农商学兵团结杀敌人嘟喂嘟喂!”[34]①激发民族情绪的宣传还有:凤阳小调“说东洋”;民歌:“我们中国真危险,日本大调兵,打进中国境,开大炮,杀百姓,一刻也不停,百姓的财产,抢得干干净,百姓的性命,蚂蚁一样轻,日本鬼子汉奸走狗勾结害人民……我们中国人,大家要翻身,团结起来打到日本把我中国兴!”;戏曲“莲花闹”;抗战标语:“召集西北青年救国代表大会口号”;漫画:各党各派握成一个大拳头,掐住一个日本兵,下面书写标语:坚持团结,反对分裂;等等。
“把关”的含义就是指新闻工作者如何决定把谁的声音以及把何种事实放进新闻。这种过程也就是决定报道什么、采访谁,以及报道他们的哪些言论、强调新闻的哪些要素的过程[25-1]。中共党报在宣传中扮演着重要的“把关人”角色,对某些特定的声音和观点敞开大门,而对另一些声音和观点关闭。如:《新中华报》每期第三、四版均以正面宣传为主,凸显抗日根据地军民踊跃参加抗战的典型②如:《新中华报》1937年3月16日第二版刊载:“宁条梁民团日益觉悟参加抗日”“志丹民团陆续回原籍拿出枪支愿抗日”;《新中华报》1937年3月19日第三版刊载:“父送儿子当红军”“女工厂做鞋慰劳红军”“群众优待红属热”;《新中华报》1937年3月23日第三版刊载:“抗日浪潮在x军”。,而遮蔽不利鼓动军民抗战的言行。王以哲将军遇难后,《新中华报》刊发社论《反对过‘左’的倾向》,适时纠正偏激的抗战言论。针对学生运动中“打倒一切帝国主义”的激进主张,告诫他们:“朋友,你冷静点,我们还要联合同情中国民族运动的国家,这国家里除了苏联而外,还很可以包含美国、英国、法国等”;针对类似“消灭中央军”的极左言论,及时指正:“除了真正是坏了的亲日派以外,南京尚有可与携手的抗日派,与可以争取的中间派”[35]。总之,中共党报一直坚持有利于团结抗战的原则,对公共舆论施加影响,以实现对大众抗战舆论的正确引导。
再次,发表的言论具有显见的政治倾向性。中共党报积极传达中共抗战政策,在民族主义宣传的同时,进行民权、民生主义的伸张,增强民众的政治认同,提高中国共产党的凝聚力和号召力。政治家为了获得公众支持和在政治争论中获取有利评价,利用新闻管理技巧把自己的政治倾向嫁接到新闻内容当中[25-5]。国民参政会第一届三次会议于1939年2月12日至21日在重庆召开。《新中华报》及时刊载中共高层言论——《全国人民对于国民参政会第三次会议的希望》,呼吁国民党当局:“为达到驱逐日寇出境和建立三民主义新中国的目的,切实实行孙中山先生的民权主义和民生主义——首先是使全国人民真正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的自由,使抗日各党派都有合法活动和发展的权利,使广大饥寒交迫的同胞的生活免于冻饿的苦境;只有如此,才能造成人人敌忾、步步设防、军民合作战胜强寇的力量。否则只有抗战到底的民族主义的决心,没有保障民族主义胜利的民权主义和民生主义的实行,则抗战必胜、建国必成的伟大口号,终不能由希望变成实际。”[36]
中共向国民党当局呼吁民主政治的主张得到了民主党派的支持。国民参政会第一届三次会议上,周览等50名参政员提请确立民主法治制度,实现政府行动法律化、政府设施制度化、政府体制民主化,并提出政治制度改革的三要点:吏治制度必须建立,公务人员权责必须分明,机关系统必须清楚[9-2]。中共及社会各界要求革新弊政、实行民主政治的主张,在汪精卫出走、日本加紧政治诱降的情况下,得到了国民党最高当局的认同。甚至蒋介石在大会闭会词中亦坦陈:“总理倡导三民主义,其民权主义的最终目的,就是民主政治。一国人民如果不能关切他们自身的幸福,管理他们自己共同的事务,就是说,如果人民不能积极参加政治的话,他们就不能建立强固的国家。”[37]
当然,中共党报的抗战舆论动员也有明显不足。如:战争条件下的《新中华报》为三日刊,每期的新闻多是转发中央社、塔斯社等其他媒体数天之前的消息,不能在第一时间报道国际国内重大事件,无法保证新闻报道的时效性;另外,受当时条件的限制,就新闻素材的来源而言,缺乏多样性。
评价报纸优劣的标准是一个具有争议的话题。国民党元老之一的胡汉民曾说:“论普通报纸之天职者,辄曰开通民智也,为舆论之母也。其能尽此职者,谓之优;其不能尽此者,谓之劣。”[38]若依此为评判标准,包括《新中华报》在内的中共党报的抗战动员意义是显见的。在抗战的特殊历史时期,中共党报在“战”与“降”的舆论交锋中为民众拨开迷雾,为“团结抗战”鼓与呼,始终表现出以抗日救国为舆论主流的进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