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军事医学伦理的理论维度*

沈 璐，常运立，牛冬梅，杨 放

(第二军医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部，上海 200433，13918329798@163.com)

论军事医学伦理的理论维度*

沈 璐，常运立，牛冬梅，杨 放**

(第二军医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部，上海 200433，13918329798@163.com)

建构于军事实践与医学实践之上的军事医学伦理具有多重理论维度，具体表现为:医学伦理和军事伦理构成了军事医学伦理双重的道德基础，人道主义和功利主义提出了军事医学伦理双重的价值追求，而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给予了军事医学伦理有效的道德评判。

军事医学伦理;人道主义;功利主义;马克思主义伦理

医学在现代战争中的应用促进了军事医学的诞生，同时也需要医学伦理对与军事活动密切相关的医学活动所涉及的伦理问题给予关注。然而，由于军事实践和医学实践的不同，军事医学伦理并不同于一般的医学伦理。正如Michael L.Gross在其《生命伦理与武装冲突:医学与战争的道德困惑》一书中，明确指出“医学伦理在平时与战时存在明显的差异”。［1］若要化解军事实践与医学实践产生的伦理冲突，基于军事医学实践的理论诉求是不可或缺的。唯有经过理论的沉思，才能把握军事医学伦理的本质。遵循军事医学伦理的内在逻辑和生成规律，军事医学伦理的理论构成具有如下多重维度。

1 双重的职业伦理:医学伦理与军事伦理

作为军事医学活动的主体，军医这一身份涉及双重的职业伦理，因为军医首先是军人，首要任务是服从军事命令;同时作为医生，应履行救死扶伤的职责。在通常情况下，医学伦理处理的是普通的医学道德关系，如医患关系等;而军事伦理面对的行为与事件往往是关乎人类前途与命运的问题，往往是集团与集团、政府与政府之间的武装对峙或抗衡。在军事行动中，军医作为特殊群体，不仅要处理好人与人之间的伦理关系，更要处理好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伦理关系;不仅要具有医生的职业道德，同时也要遵守军人的职业道德。

1.1 医学伦理——军事医学伦理的道德之基

军事医学的首要目的是抢救伤患，其本质是医学实践，其实践属性决定了道德属性，即军事医学伦理建立在医学伦理基本原则基础之上，医学伦理构成了军事医学伦理的道德之基。行善原则要求军队医护人员要把患者的健康利益与生命利益放在首位，并以此作为临床诊疗工作的出发点和归宿，要“仁爱救人，以人为怀”。尊重原则要求军队医疗机构与医务人员对任何患者都应当绝对地、无条件地尊重其人格尊严。医疗公平原则是从整体上保证每个军人能享有大致相同的基本的医疗保健和照顾。不伤害原则要求军队医务人员在医疗实践中把医疗的伤害性降低到最小限度，做到以最小的损伤代价使患者获得最大的利益。虽然在和平年代，军医更多的是在医院中以普通医生的身份治病救人。但不论是在何时何地，军医都应牢记医生治病救人的职责，遵守医学伦理原则，为患者谋取最大的利益。

1.2 军事伦理——军事医学伦理的道德之要

军事伦理深入人类社会战争现象、军事活动和相关环境，专门研究与军事有关的道德问题。中国传统军事伦理十分重视道德在军事实践中的价值功能，养兵用战必由道德进行约束，具体表现为“替天行道”的正义观念、“以仁为胜”的人道主义和“先德后武”的和平精神。这种伦理精神不仅影响着人们对待战争的态度，也直接决定了中国传统军事伦理的发展方向。［2］有战争必然会有胜负，军事伦理以战争胜利为价值至善，促使军人形成忠诚、守纪、勇敢、无私等美德，并且在战争实践中得到进一步强化，［3］构成了军事医学伦理的道德之要。遵循军事伦理的道德要求，在战场上，军医不仅要履行医生的职责，还要牢记军人的使命，具备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勇于献身的自我牺牲精神，不忘自身职责，自觉服从战场效益，按照上级的命令和部署，以最大限度保证己方战斗力、减少人员损失为目标。

2 双向的价值追问:人道主义与功利主义

作为医生，从事的是以救治伤病、珍惜生命为本的医学，其价值取向是医学人道主义。然而当军医处于战争状态时，境况就有所变化，战场上一切军事活动都直接或间接服务于战争目的，实现战斗力再生则成为其首要职责。从某种意义上说，军事功利主义在此时占据着主导地位。因此，在军事实践中，军医价值观应建立在人道与功利两者的对立与统一之上。

2.1 人道主义——军事医学伦理的道德之源

自从人类产生，生命就被看成是最宝贵的，这也决定了以医学为职业的人的天职是治病救人。因此，关心、同情患者，救治患者的生命和促进患者的健康，是医学人道主义的基本内容。同样，源于对生命的追求和渴望，人道主义也是军事医学伦理的道德之源，表现为对受到病痛折磨的生命的同情、关心和爱，对伤病员在治疗中平等权利的尊重。

古代《司马法》已提出“敌若伤之，医药归之”的人道主义精神。在1863年正式成立的国际红十字会，奉行人道、公正、中立的原则，在战争中以中立团体身份进行人道救济活动，保护和救助因战争和冲突而受害的人，促进世界和平。进入现代社会以来，医学的发展更是推动军事医学人道主义成为了带有法律效力的伦理原则，在人体试验、精神病患者、战俘的医疗权益等方面都出台了许多国际性或地区性的法规。

2.2 功利主义——军事医学伦理的道德之需

功利主义是贯穿哲学思想史的一个重要流派，广义的功利主义是指把追求和实现人的幸福和利益看作是人类实践的根本出发点和归宿，并以此作为评判一切言行和事物的善和恶的标准的学说。［4］在军事伦理中，所谓的军事功利主义是指特定阶级为达到其政治目的并进而实现其经济利益的手段。从战争角度看，战争或者具体到战役、战斗必然有其直接的功利目的，这也致使军事医学实践需要服务于军事功利主义的目的，满足战争所需。在军事医学实践中，军事医疗机构存在的目的是保存战斗力，保证大多数战士的利益，实现战场救治的最大化。在重大灾难境遇或人道主义救援行动中，由于医疗资源难以保障所有伤病员都能在第一时间内得到救护，对伤病员按一定原则进行筛选，决定优先治疗顺序，以确保最大限度地完成军事任务和救护使命便成为现实。但是军事功利主义在军事医学实践活动中不是无条件的、绝对的，如美军为了提升官兵战斗力，未经官兵同意便给其注射一些疫苗，违背了医学伦理的知情同意原则。当军医在战场上面对军事功利主义对战争胜利的强烈渴望时以及对提升战斗力的迫切要求时，绝不能忘记作为一名医生所应遵循的最基本的医学伦理原则。

3 有效的道德评判:马克思主义伦理

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是马克思主义思想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对社会道德现象进行全面和系统研究的道德哲学理论。［5］它以人的权利与义务为基本对象，以寻求社会的公平正义从而保持稳定和谐并增加人的幸福感为宗旨。［6］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是我军军事医学伦理的重要理论依托。

首先，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与医学伦理关心人、爱护人、尊重人的本质具有内在的契合性。这是因为马克思主义的出发点是人，以人为中心，特别强调要从人出发观察和解释世界。使人成为自由全面发展的个人是马克思和恩格斯的道德理想。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把人作为道德评价的主体，考虑的不是如何按照社会的需要规范人，而是如何按照人的需要规范社会，是社会的制度与结构怎样才能无愧于人的本性，成为道德的。［6］同样，医学伦理也要求医生善待患者，善待生命，“仁爱救人，以仁为怀”。医学伦理最终表达的是人类的人道主义精神，医疗行善、尊重自主、公平正义以及无伤害四项医学伦理的基本原则正是这种意志与精神的体现。

其次，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中实现全人类的解放是战争伦理和战争正义的最高诉求。恩格斯曾说:“马克思首先是一个革命家。他毕生的真正使命，就是以这种或那种方式参加推翻资本主义社会及其所建立的国家设施的事业，参加现代无产阶级的解放事业。”［7］马克思、恩格斯曾长期直接关注并指导工人阶级的阶级战斗，他们对于追求人的解放的斗争是充分支持的，而这与我军军事行动的出发点是一致的。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对我军军事伦理是有指导意义的。

最后，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为我军军事医学伦理提供了方法论的依托。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指导我军在面对人道主义与功利主义时，应坚持辩证的统一、有机结合即义利并重、义利统一。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则指导我军要避免抽象的人道主义和忽略阶级性对立，这是我军形成“革命的人道主义精神”的基础。发扬革命人道主义精神首先体现在无条件地支持我军的正义战争。我军医务人员要为赢得战争胜利而尽最大力量，决不能被战争的残酷所吓倒，更不能从抽象的人道主义出发，抹杀正义战争和非正义战争的界限，幻想敌人会自动放下武器。对于我方内部人际关系而言，其主要体现在及时妥善抢救、护理和帮助伤病人员;对敌方而言，主要见之于履行相关国际公约，妥善对待降敌和救治伤病俘虏等。［8］

因此，马克思主义伦理对我国军事医学伦理的形成和发展，对医学道德理论的建立和医学伦理学研究方法的影响都具有不容忽视的时代价值，为军事医学理论提供了实践论基础和方法论依托，是军事医学伦理有效的道德仲裁和道德评判。

［1］ Gross ML.Bioethics and Armed Conflict:Moral Dilemmas of Medicine and War［M］.London:MIT Press，2006:3.

［2］ 顾智明.中国军事伦理文化史［M］.北京:海超出版社，1997:5.

［3］ 吴尘，刘华忠.论军事伦理学的军事价值开发［J］.党政干部论坛，2007，(S2):222－223.

［4］ 张运霞，论功利主义的当代价值［J］.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8，28(4):99－102.

［5］ 孙慕义.医学伦理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35.

［6］ 安启念.马克思恩格斯伦理思想研究［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10:23－26.

［7］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777.

［8］ 郭照江.军医伦理学［M］.北京:人民军医出版社，2009:51.

〔修回日期 2015－01－24〕

〔编 辑 冯世清〕

The Theoretical Dimensions of Military Medical Ethics

SHEN Lu，CHANG Yunli，NIU Dongmei，YANG Fang
(Department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econd Military Medical University，Shanghai 200433，China，E－mail:13918329798@163.com)

The military medical ethics which were constructed on the medical practice and military practice have multiple theoretical dimensions，as the following:medical ethics and military ethics constituted the dual moral foundation，humanitarianism and utilitarianism proposed the dual pursuit of value，but the Marxist Ethics helped the military medical ethics make some effective moral judgment.

Military Medical Ethics;Humanitarianism;Utilitarianism;Marxist Ethics

R052

A

1001－8565(2015)02－0260－03

2014－11－28〕

*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军事学项目《高技术战争视域下战场救治伦理研究》(项目编号12GJ003－088)和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军事精神医学伦理研究》(项目编号14CIX061)的阶段性成果

** 通讯作者，E－mail:yangfang70136@aliyu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