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聚焦的角度解析《金色笔记》中的女性主义

白云卿

摘 要：“聚焦”或“视角”作为叙事学的策略是叙事学评析中经常讨论的话题之一。然而，聚焦不仅仅是一种叙事技巧，同时也是展示文本意识形态的重要方法。本文以英国著名作家多丽丝·莱辛的小说《金色笔记》为文本，采用叙事学聚焦的角度解析小说中的女性主义特点，探究小说背后的女性意识形态。

关键词：《金色笔记》；聚焦；女性主义

叙事技巧包括叙述类型、叙述视角、叙述距离、人物话语、表达方式等。视点在詹姆斯小说中通常具有结构上的中心支撑作用，同时，由于叙述的重点在于人物的心理意识不再限于传统的情节发展。斯蒂文森十分强调叙事技巧的灵活多样，技巧的多样性来自作家有意的创造。多丽丝·莱辛的《金色笔记》以其恢弘的叙事结构，广泛而深刻的叙述主题，错综复杂的叙事技巧可以名符其实称为小说艺术家了。

1955年奥地利文学家斯坦采尔在《小说类型》中分为三种：全知作者式、第一人称兼人物式、第三人称视角式。1962年瑞典文论家伯尔梯尔·隆伯格在《第一人称小说叙述技巧研究》中提出四分类：全知作者叙述、第一人称叙述、视角叙述、客观叙述。在1972年法国文论家热奈特区分出叙述眼光和叙述声音，并且引用“聚焦”这一更加科学的术语，分为内聚焦、外聚焦和零聚焦。三类之间的区别仅是视角模式的有限程度。米克·巴尔对热奈特聚焦这一术语的引用表示赞同，但是在聚焦分类中有不同的看法。根据小说人物是否存在于聚焦过程中分为内聚焦和外聚焦两种情况。

小说整体分为两部分：黑、红、黄、蓝四种颜色的笔记的创新型叙事和自由女性为主题的传统型叙事。四种颜色的笔记代表主人公安娜·伍尔夫生活的四个方面。黑色是安娜作为作家在非洲的生活经历；红色笔记描写的是安娜的政治生活，对共产主义由憧憬到幻灭的过程；黄色笔记是安娜以自身为经历所创作的一部自传体小说；蓝色笔记记录安娜的情感生活。除黄色笔记外，其余三本笔记均采用内聚焦的叙述手法。

作为叙事的中心意识，安娜的叙事眼光对于叙事进程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视觉观察和对他人的眼光的阐释成为安娜的另一种语言。在黑色笔记中，安娜在非洲的布斯比旅馆中遇到的女孩朱恩表示出和玛丽罗斯（另一共产党女孩）一致的同情和理解时，男人们仍察觉不出。“我们也特别留意不去说穿她。这是一种女性的骑士精神，女人对女人负责的精神，它与其他人所表示的忠诚一样坚定不渝。也许这也是因为我们并不想澄清男人们缺乏想象力这一事实。”在内部聚焦中，聚焦者为安娜，叙述者同时作为女性叙述声音存在。女性特有的敏感、忠诚和负责与男性的迟钝、麻木和冷漠形成鲜明对比。在红色笔记中，安娜在为英国共产党拉选票的过程中接触到了这个社会上的妇女“碰上五位过着过着独身生活，疯疯癫癫的女人，她们遗弃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或者毋宁说被丈夫和孩子遗弃。她们都有共同的怪癖：怀疑自己。”安娜的同事也有同感，表示：“这个国家到处是疯疯癫癫的孤身妇女。”虽然聚焦者发生改变，但是叙述的主体仍然是从女性出发，表现出女性对于同时代女性生活情况的关怀和无奈。作为叙事主体的安娜，代表当时社会无法发出自己声音的孤独妇女阐释了自己的观点，体现出女性的怜悯和同情。与此同时，安娜作为有意识的女性主体，并非一味否定和贬低男性，相反，她经常回顾自己的心境进行反思：“我是个极其脆弱、极其挑剔的女人，常以女性的眼光作为标准或准绳，来衡量和舍弃男人。是的—我就是那样的人。”她甚至自嘲地说到“我是一位名叫安娜的女人，此人常从男人那儿自讨苦吃，而自己甚至还未意识到这一点。”这番自白式陈述已经挣脱了束缚女性的父权权威，发出了女性自己的声音。“我老是沉湎于我们这时代女人常有的感情中不难自拔，这种感情令她们痛苦或孤独，或热衷于同性恋。是的，那位安娜，在那个时候正是…”安娜已不再是传统女性，正如她在自由女性的片段中所说“我们是自由女性。”因而，她总是能够反观自身，展现女性经验，重申女性主体意识和女性共同问题和需求，体现出父权社会对其思想的影响。而自由女性用第三人称的全知叙述模式是安娜在经历思考和挣扎后和这个世界的妥协。

这四本笔记在很大程度上抛弃了传统的情节模式，采用内聚焦的叙事策略，对人物内心转换线的有限透视来代替传统的全知叙述，旨在揭示人物意识（甚至无意识）活动，揭示人物个性，展示个体与社会之间的冲突。《金色笔记》发表于19世纪60年代，正是女性主义解放的又一高潮，安娜在这一时代背景下，对女性主体性话语的强调和女性民主思想的诉求，以及对公共领域中的文化和社会政治批评性思考，都是深刻而犀利的。然而，莱辛并非是大家所宣传的女权主义斗士，反而是一个女权主义的悲观论者。正如她在序言中所说“我当然支持女性解放运动，因为正如她们在许多国家热情地宣称女性是二等世界的公民。我并不认为女性解放运动能对世界有多大程度的改变，这并非是她们的目标有误，而是当今世界已被我们所经历过的大灾难打破为一个新的模式，如果我们能够克服面临的大部分问题，那么女性解放运动这一目标就会变得微乎其微。”

马克思主义哲学要求我们用辩证发展的眼光看问题。莱辛认为，男性与女性，是矛盾的对立与统一。因此她在《金色笔记》序言中说：“人们相互之间都可以在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因为他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引起思考，相互促成各自的行动”。也正因为如此，安娜在尝到“自由女性”滋味之后，反而决定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和大家一样过着平凡的生活，也是在向对立统一的整体复归。

参考文献：

[1]Lessing， Doris. The Golden Notebook. 1962. Perennial Classics. New York： Harper Perennial，1999.

[2]多丽丝·莱辛，陈才宇，刘新民译.《金色笔记》[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

[3]华莱士·马丁，伍晓明译.《当代叙事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4]申丹，韩加明，王丽亚.《英美小说叙事理论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