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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小说的审美乌托邦及其现实影响

2015-01-23张丹宁

北方文学·下旬 2014年9期
关键词:乡土小说原乡情结

张丹宁

摘 要:本文以沈从文及其湘西世界的构建为主要示例,将世界与中国的乡土小说发展史联系起来,与西方法兰克福学派的“审美乌托邦”理论结合,阐释中国文学语境下的审美乌托邦。同时关注乡土小说的现实意义及现实影响,号召人们在乡土小说里安放心灵,寻找崇高。

关键词:沈从文;乡土小说;审美乌托邦;“原乡”情结

中国文学史上有一种很独特的现象,我们称之为“原乡”情结。乡土小说正是承载了这一“原乡”情结的文体。乡土小说家们在文学史的卷轴上书写着他们心中的审美乌托邦,而沈从文正是这一群作家中的杰出代表。

正如鲁镇之于鲁迅,马孔多之于马尔克斯,约克纳帕塔法镇之于福克纳。沈从文对于他的湘西世界也有着近乎虔诚的热爱。我们先搁置重大的理论问题,听听这样一个关于沈从文和他的“乌托邦”的故事:

一个故事:关于作家沈从文和他的湘西乌托邦

美国汉学家金介甫称他为“凤凰之子”。

1902年12月28日,沈岳焕即沈从文,出生在湘西凤凰的沈家,沈从文是大将军沈宗嗣之二子,其母亲是土家族,其祖母是苗族。

20岁,沈从文独自跑到北京谋生。一口湘西方言,外语一概不通,投稿石沉大海,走投无路的沈从文只得三餐不继地在北京大学旁听。这个大都市给沈从文的压抑、冷漠与拒绝,引起了他对湘西小城的怀念。

幸而,自1924年起,沈从文便陆续开始发表作品,1928年,从北京去往上海,与胡也频,丁玲办了《红黑》杂志。次年,便去了中国公学任教,邂逅了张兆和。

看似蒸蒸日上的生活也充满了令沈从文不安的歧视。“乡下人”沈从文在上海这个商业化的城市更显得格格不入。他觉得上海太吵了,太琐碎了,太功利了。后又辗转武汉、湖南、昆明、北京。从异乡到异乡,为文为生,漂泊忙碌;从论争到论争,海派左翼,口诛笔伐。一次又一次的辗转,让他越来越浓烈地思念湘西。

1948年,郭沫若等左翼文化界开始对沈从文进行猛烈的批判。同年12月31日,沈从文宣布封笔。1950年,因承受不了巨大的政治压力割腕自杀,获救后,在北京中国历史博物馆任文物研究员,几经罹难,终于1988年心脏病抢救无效离世。

在他的手记《五月卅下十点北平宿舍》中,沈从文几经出现了神经质的倾向:“夜静得离奇。端午快来了,家乡中一定是还有龙船下河。翠翠,翠翠,你是在一零四小房间中酣睡,还是在杜鹃声中想起我,在我死去以后还想起我?翠翠,三三,我难道又疯狂了?……”

然而病重恍惚之时,沈从文依旧忘不了他的湘西与翠翠。

他的湘西是他的乌托邦,也是他午夜常常梦回又永远回不到的地方。人们把他的作品称为“乡土小说”也多半指的是湘西这一片土壤。

两部历史:世界与中国乡土小说理论建构及发展脉络

作为文学的一种样式和种类,乡土文学最早出现于19世纪20-30年代的美国文坛。后有美国著名作家马克·吐温也采用乡土小说的手法来描述家乡密西西比河的乡村生活。

19世纪70年代,意大利兴起的文学流派“真实主义”,则是以乡土小说的创作实践活动来证明其文学理论主张。主要代表为英国作家哈代的《德伯家的苔丝》《还乡》。

20世纪在工业革命深入发展的社会背景下,挪威出现了“乡土文学”流派。拉丁美洲爆发了“土著主义文学运动”。

20世纪70、80年代,苏联产生了“返乡题材文学”和“迁居题材文学”,这些小说均属于世界性的乡土小说。

中国的乡土小说是伴随着五四文化运动而崛起的。

1935年,鲁迅先生最早在他的《<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中提出了“乡土文学”这一术语,他说:“蹇先艾叙述过贵州,裴文中关心着榆关,凡在北京用笔写出他的胸臆来的人们,无论他称为用主观或是客观,其实往往是乡土文学。……”

在乡土小说理论方面,鲁迅先生的胞弟周作人最早提出“乡土文学”主张并对其概念进行厘定。他大体提出:第一,乡土文学应体现地域特点;第二,体现民风民俗中具有“个性的土之力”;第三,体现人类学意义上的“人”。而第三点只有少数像沈从文与汪曾祺这样的作家试图用“生命的流动”这一形式来尝试这一命题。

乡土小说内容侧重于揭示乡村文化的氛围、描写农民性格特征以及深刻揭示民族文化心理结构本质。作者往往是身为远离故乡的漂泊者,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下对故乡寄托一种乌托邦式理想,从而其文学创作体现出一种审美乌托邦,给人心灵以净化。

汪曾祺先生在《又读<边城>》文中说:

“边城是大城市的对立面。这是‘中国另外一个地方另外一种事情。沈先生从乡下跑到大城市,对上流社会的腐朽生活,对城里人的‘庸俗小气自私市侩深恶痛绝,这引发了他的乡愁,使他对故乡尚未完全被现代物质文明所摧毁的淳朴民风十分怀念。”

可见,沈从文的乡土小说正是这种构筑审美乌托邦的书写,而关于审美乌托邦以及审美乌托邦在中国语境下的具体呈现,则需要做以下的概念明确。

三架高阁:审美乌托邦理论“原乡”情结沈从文式乡土小说

1967年,马尔库塞在《乌托邦的终结》中明确提出:“乌托邦是一个历史概念,指的是那些被认为不能实现的计划。”马尔库塞认为:“艺术不能改变世界,但是,它能够致力于变革男人和女人的意识和冲动,而这些男人和女人是能够改变世界的。”这是较早的审美乌托邦理论构建。

“审美乌托邦——一种艺术的乌托邦主义,用美的艺术唤醒沉睡的灵魂,通过苏醒灵魂拯救异化的世界。”在《论马尔库塞的审美乌托邦》一文中,王芳如是说。

由此可见,审美乌托邦是作家对作品寄予强烈现实期待的产物,类似的“期待”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之后的中国也存在,那时乡土小说缺失了五四的批判热忱,故而也少了很多对乡村文化的批判和否定,取而代之的是游子思乡之情,这便是“原乡”情结的伊始。endprint

王德威在《原乡神话的追逐者》中给出了一个关于“原乡”的概念。他说:“或缅怀故里风物的纯朴固陋、或感叹现代文明的功利世俗、或追忆童年往事的灿烂多姿、或凸显村俚人事的奇情异趣。绵亘于其下的,则是时移事往的感伤、有家难归或惧归的尴尬,甚或一种盛年不再的隐忧——所谓的‘乡愁,亦于焉而起。”这种对记忆故里的怀念、现实故里的慨叹以及自身漂泊的感伤,构成了“原乡”情结的主要话题。

沈从文的《边城》就以湘西为原型,描绘出他心中的理想乌托邦的样子:山清水秀的环境、独特迷人的风俗、率真质朴的人们、平白清淡的生活。但沈从文的理想乌托邦业已在现实中荒芜。

“一九三四年的冬天,我因事从北平回湘西……最明显的事,即农村社会所保有的那点正直朴素人情美,几乎快要消失无余,代替而来的却是近二十年实际社会培养成功的一种唯实唯利的人生观。”沈从文在《长河·题记》中如是说。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沈从文笔下的审美乌托邦是怀乡情感与都市体验相结合而构筑出的世界,这种独特的体验与抒写,也就形成了沈从文式的独特审美乌托邦。

回归社会:沈从文的自我与社会“疗救”及构筑审美乌托邦的现实意义

沈从文在《从文小说习作选·代序》中说过这样一段话:

“我只想建造希腊小庙。选山地作基础,用坚硬石头堆砌它。精致,结实,匀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我的理想的建筑。这庙里供奉的是‘人性。”

这一座“希腊小庙”,便是他构建的湘西世界,他理想的乌托邦。

现代生活的快节奏与高压,竞争与压抑,妥协与无奈,都逼迫着人们进入一种困境——无处安置。无处安置梦想,无处安置闲情,无处安置自我。审美的乌托邦正可给予人们力量,它提供一个空间,寄放人们的空虚与痛苦,它也提供一种幻想,使人们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这也是文学意义之一种。

乡土小说本身就具有审美力,作家们通过自身的创作为自己的心灵构建了一个完美的乌托邦来缓解现实给予的压力及寄托“归乡”的理想。面对现代化进程进一步发展,城市化进一步加深的今天,理想的乡土怕已难入人们心灵,而作家似乎也面临这样一种“无根”的困境。乡土小说的审美乌托邦在这样的社会现实条件下,既为当代小说写作提供了一个风向,也为现代人的精神世界安排了一个寄托之所。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无论漂泊,或是停滞,将包袱寄放,做自己的信徒,乡土里寄寓着理想的乌托邦,我们奔向太阳。这就是审美乌托邦之于你我,之于社会,之于文学的意义。

参考文献:

[1]《此心安处是吾乡——论1930年代乡土小说中的“原乡”情结》袁俊丽.

[2]《审美乌托邦:作为一种思维方式》邹强.

[3]《从文自传》沈从文著.

[4]《凤凰之子——沈从文传》金介甫著.

指导教师:叶君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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