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略特《枯叟》中的历史
2015-01-04张世锋
张世锋 王 山
(凯里学院 外国语学院,贵州 凯里 556011)
艾略特《枯叟》中的历史
张世锋 王 山
(凯里学院 外国语学院,贵州 凯里 556011)
《枯叟》是艾略特第一首反映现代荒原社会的成功诗作,值得仔细阅读。在这首诗歌中,主人公枯叟眼中的现代文明是一个缺乏信仰的社会,看到的现代人也是一个灵魂空虚、无所寄托的群体。更主要的是,这首诗追溯了一个特殊的历史时刻:1919年《凡尔赛和约》的签订。本文认为艾略特采用隐喻技巧,掩盖了《枯叟》的历史背景,但是,通过阅读诗歌和相关历史资料,读者能够发现诗歌与这个重要历史时刻的直接联系。理解这些联系有助于正确理解《枯叟》这首诗歌。
《枯叟》 《凡尔赛和约》 历史
一
当代许多读者不太喜欢《枯叟》这首诗,因为诗歌的主人公是一个反犹又远离现实的老头。他不断回忆一系列隐秘的、表面上毫无关联的事物。与《普鲁弗洛克的情歌》和《荒原》一样,这首诗歌中存在很多隐晦的典故,给读者理解这首诗歌带来了很大的困难;这首诗既没有表达出《荒原》那种令人难以忘怀的苦痛,又没有艾略特另外几首诗中的强烈音乐性。从表面上看不出这是一首非常重要的诗歌,绝大多数评论家都会跳过《枯叟》直奔《荒原》。笔者认为这首诗是《荒原》的前奏,如果不是庞德的反对,那么艾略特可能把它作为1922年出版的《荒原》的序诗。《枯叟》是艾略特第一首反映现代荒原的成功诗作,值得我们仔细阅读。
二
主人公枯叟看到的现代文明是一个缺乏信仰的社会,看到的现代人也是一个灵魂空虚、无所寄托的群体。更主要的是这首诗歌追溯了一个特殊的历史时刻:1919年 《凡尔赛和约》的签订。《枯叟》和W·H·奥登的《1939年9月1日》一样,其写作素材源于现代历史事件,但是艾略特没有像奥登那样把它写成一首情景诗。《枯叟》的典故并没有超越那些暗示的现代历史事件,清除掉诗歌与那些历史事件的联系。甚至有学者把《枯叟》当做诗歌假性暗示的例子时说它“暗示根本不存在的情节”(Winters,32-3)。笔者认为《枯叟》中的历史不是不存在,而是艾略特采取模糊的态度给掩盖了。诗中的戏剧独白如此不连贯和难以理解,以致难以把主人公的内心世界和现代欧洲联系起来,但是,这样的联系是确实存在的,而且了解这些联系有助于正确理解《枯叟》这首诗歌。
《枯叟》暗示的历史事件是《凡尔赛和约》的签订。1919年五月初德国代表团被传唤至巴黎,自六个月前签订停战协议以来,第一次来到巴黎提交了 《凡尔赛和约》的草本(MacMillan,463)。协约国与德国正式签订条约是在1919年6月28日。在这期间,英国媒体对和约条款大加宣传,当时很多公众猜测德国代表会不会接受其中条款。海伦·加德纳认为艾略特正是在这个时期创作了《枯叟》,而且这首诗受到了英国媒体关于和平条款宣传的影响(Gordon,165)。像休·肯纳、汤姆·鲍林、斯坦·史密斯和文森特·雪莉等学者都把该诗的具体历史背景放在凡尔赛宫签订的强加给德国的和平协议(Kenner,125-33;Paulin,15;Sherry,3,208;Smith,103-4)。下面的诗行受到了他们的特别关注:
这些再加上一千种细微的考虑
能延长它们冰冻了的热狂所收取的利益,
在感觉已冷却时,刺激那层薄膜吧,
用辛辣的浆汁,借着乱人耳目的镜子
成倍地增加品种(61-5)。
这些“细微的考虑”指那些外交官之间争论不休的政治和领土问题,三个主要协约国的目的是不相同甚至存在矛盾的,虽然三个国家都做出了让步,最终达成了一致,但结果没有任何一方完全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与此同时,欧洲东部和中部的人们由于协约国的封锁政策仍然在挨饿。“乱人耳目的镜子”,休·肯纳认为暗指凡尔赛宫的镜厅,协约国代表和德国代表于1919年6月29日在此签订了战后和约(Kenner,133)。文森特·雪莉认为“乱人耳目的镜子”、“曲折的通道”和“精心设计的走廊”暗指签订和约的大厅。实际上,文森特·雪莉在著作《大战与现代主义语言》中就是把《枯叟》放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解读的。他认为现代主义语言就是英国执政党——自由党及其同盟者在媒体上大肆宣传他们战争理由的文学反映方式(Sherry,9)。在这个方面,现代主义语言扮演了 “语言中的理性态度和实际做法的分离及自由党在伦敦报纸新闻中鼓吹的战争理由的口头文化。”(Sherry,14)艾略特在《枯叟》中展示了这种分离。文森特·雪莉把诗歌的主人公枯叟看成对一战负有责任的那些政治家们。在文森特·雪莉的分析中:
他们用僵硬的手,用空洞的理性主义和苍白的语言签下具有政治权威的令状已经失效。在一个不再具有史诗般的历史时期,他们幻想着建立现代崇高的品质。这个巨大危机给艾略特提供创作诗歌的历史机遇(Sherry,191)。
艾略特抓住了这样的历史时机,刻画他们的困境,表达了理想的虚假、信仰的丧失。对文森特·雪莉来说,这首诗歌把“视觉的魅力和语言的恐惧结合在一起”,提供了“现代崇高的标志性意象”。文森特·雪莉对《枯叟》和自由党的战争理由的关系做出了深刻和引人注目的解释,但是他没有揭示《枯叟》和艾略特写作这首诗歌时对历史时刻感知的关系。因为文森特·雪莉解读《枯叟》的关注点在于以英国自由党为例,说明现代主义如何表达自由党的战争理由。他主要通过解读诗歌,揭示现代战争反映的战争逻辑。至于和平协议的虚假及其令人们失望的结果,他没有触及。
三
当威尔逊到达伦敦时,艾略特原来希望看到威尔逊的到访可以实现世界和平的新气象,但是六个月后这样的期望消失了。因为艾略特很清楚,五十年前,在庆祝德国占领阿尔萨斯-洛林地区后,在普法战争结束之时德国同样在这里宣布了德意志帝国的成立。在1919年和约签订的到来,应该看到一种真正和平的出现,但是,和约谈判国在战后争夺各自在德国的利益,没有从根本上给这个世界新的希望,这种胜利和补偿的和平就变成了一些肮脏怪诞的东西,可以从诗歌中找到间接的表达:
懂得这个道理后,还谈什么宽恕?想想吧
历史有许多曲折的通道,精心设计的走廊
和出口,她用悄悄话泄露的野心进行欺骗,
把各种虚荣当做我们的向导。(34-7)
“通道”的空间和文字的双关含义,艾略特在提到历史的“曲折的通道、精心设计的走廊”时,间接地提到凡尔赛和约和签订和约的地方。这种对历史的欺骗和不满的思考,展示了和约的实质和和平的实质。因此,在艾略特的解释中,在诗歌的声音中历史给出的和平是:
想想吧
她乘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才给我们
而她所给的又这样柔顺,不易分辨
这种施舍只有使我们更加饥饿得慌。给得太晚
给的有时不能令人信服,或者虽然信服,
也只是在回忆中一种重新考虑后的热情。(37-42)
艾略特间接地评价从威尔逊提出的十四点的框架下诞生的和平条款:“这样柔顺,这样不易分辨。”这些信息来自艾略特对报纸的阅读。用斯坦·史密斯的话说,艾略特是一个极其忠实的报纸阅读者,这种阅读影响了他的创作。《荒原》原来的名字《他以不同的声音装警察》就是暗示报纸阅读技巧。这个名字来自狄更斯的《我们共同的朋友》。在小说中,贝蒂(不能阅读报纸,但是宣称自己热爱报纸)在说一个叫做斯洛皮的人:“你一定没有想到吧,斯洛皮是一个漂亮的报纸阅读者,他以不同的声音装警察。”报纸新闻的“不同声音”会进入《荒原》,当然,通过对《枯叟》的阅读,我们可以发现艾略特就是《泰晤士报》的阅读者,他经常在信件中提到,关于和平协议的几篇文章跟《枯叟》诗歌中的措辞和意象非常接近,因此特别可能在写作该诗时,直接从报纸上提取材料。艾略特从报纸提取诗歌材料的最著名例子就是《泰晤士报》一篇关于在镜厅签订和平协议的文章。这篇文章标题为“和德国的和平”。这篇文章用“杂乱(wilderness)”一词描述签约的镜厅内的布局:
镜厅是一个很长的房间。今天的空间平均地分为三个部分,一个部分就是代表,一个部分就是他们的秘书们,一个是他们邀请的贵宾,他们为把胜利带给法国和盟军甚至带给了世界上的媒体。在邀请的宾客中有会议和议会的主席们,他们占据的座位比一般的公众要靠前些。也有些军事领导人。在这些杰出的宾客和媒体席位之间,有一排稍高的杂乱的镀金和鲜红的椅子,那些大会成员就坐在这个马蹄形的桌子旁(Peace With Germany,13)。
这是对术语的出色使用。此文作者使用了“杂乱”(wilderness),其在OED中的第四个含义:“混乱的一群,杂乱的一团。”但是此段文章也揭示西线的地理环境。在宾客和媒体之间的延伸首先看到的就是无人居住的野蛮的镀金色和深红色,通过这个没有人的部分,两组人相互面对。因此wilderness也有“一个野蛮或者没有开化的地区或者土地,没有人居住的,或者只居住着野蛮的动物”的土地的含义。这种描写的反讽是深刻的:签字仪式本身象征结束战争的场面,但是这个场面使《泰晤士报》的读者想象成“荒野”。艾略特把这个缔结和平的大厅想象成荒野,把这四周的镜子组合成一个奇怪的句子“乱人耳目的镜子”。艾略特就把那些各怀心思的和平谈判者放在这样一个空间:
这些再加上一千种细微的考虑
能延长它们冰冻了的热狂所收取的利益,
在感觉已冷却时,刺激那层薄膜吧,
用辛辣的浆汁,借着乱人耳目的镜子
成倍地增加品种。(61-5)
我们看到这些和约谈判者各自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利益,在这里不断争论。法国为战争付出了巨大代价——500余万军民伤亡,而且西线战场绝大部分在法国。法国希望能取得德国工业的控制权以补偿自身损失。英国希望保证英国的海上霸权,瓜分德国海外殖民地;削弱德国军力至较低水平;德国进行战争赔偿但不可过分,以免激起德国的复仇心理;帮助德国重建经济。美国国内盛行孤立主义,民众普遍认为应及早从欧洲事务中脱身。因美国在一战中通过贸易受益并成为第一经济强国,政府倾向于安抚德国并保证平等的贸易机会,以顺利收回战争债务。在下面几行诗歌里,那些和约谈判者被联想成蜘蛛,蜘蛛诱捕和耗尽猎物精力之后吃掉他的猎物。象鼻虫破坏庄稼,引起饥荒:“蜘蛛会怎么办/暂停它的活动吗/象鼻虫肯/暂缓一时吗?”(66-8)签订停战协定后对德国及其盟国的封锁仍然生效,在这些和约谈判者在巴黎举行盛宴的时候,中部欧洲的人们在挨饿,许多人死于封锁,当德国代表最终5月初被招往巴黎时,他们痛苦地抱怨封锁比战争更为冷酷和恶毒。在5月8号报告和平条款的时候,《泰晤士报》报道了德国的抱怨:
德国发言人用升高的声调呼吁大会记住停战协议,他责难偏向盟军的政治家们,他们不得不等六个星期签订停战协议时,德国人不得不等6个月等各位提出的和平条件。战时所犯的罪是不可饶恕的屠杀,但至少是为了国家存在的斗争热情的表现。自从停战以来,成千上万的非战斗人员死于封锁造成的饥饿。然后用几乎发怒的声音,宣称协约国用“冷漠缓慢杀人,”用更痛苦的强调他继续说道:“想想这些吧,当你们说道战争罪行和战争赔款时。”(Peace Treaty Presented,13)
《枯叟》的主人公反映了德国和平代表团长和发言人的谴责,他很清楚《泰晤士报》记载的时刻“可能会是他唯一说给和约谈判者关于他们制定的政策带来的后果的机会(MacMillan,463)。发言人和枯叟一样使用几个相同的话语和修辞:德国的手无寸铁的市民被和约谈判者的“冷酷的慎重”杀害,而艾略特的“乱人耳目的镜子”、“细微的考虑/延长它们冰冻了的热狂收取的利益”。发言人告诫——“当你们说到罪恶和赔款时想想吧”——是对和平条款逻辑的挑战:和约条款中把所有战争罪恶都归于德国。在《凡尔赛协议》的最后版本,在231条写明了德国的战争罪恶:盟军和各自政府确认,德国接受德国及其盟国的对盟军由于德国及其盟军的侵略在战争中所遭受的一切损失的责任(German Treaty,116)。
四
德国接受了这荒诞的条款,它规定和平的条件、解除封锁的条件就是把战争的罪责全部归于德国。为了解除德国的饥饿,德国的代表最终签订了和平协议,但是在德国发言人呼吁那些和平谈判者考虑他们的过失。像德国发言人一样,“在你们谈罪恶和赔偿时考虑这些”,在《枯叟》第五节中主人公呼吁他的听众更深刻地考虑历史:“现在想想吧/历史有许多曲折的通道……想想吧……想一想……最后想想吧。”(33-50)虽然德国签订了合约,但是随后保皇派、民族主义者和前军队将领开始质疑条约。魏玛共和国的政治家、社民党人、共产党人、犹太人被他们视为叛国者,因为这些所谓的“十一月罪犯”是魏玛政权的既得利益者,也是他们“在背后捅了德国一刀”。这种论调在德国投降后具有广阔市场,因为当时德国已经取得了东线的胜利并和俄国布尔什维克政权签订了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条约,而西线德军仍在法国和比利时境内。但实际上西线德军的春季攻势因给养不足被迫停止,在批评者眼中这次失败被归罪于后方的罢工,尤其是犹太人。他们忽略了交战双方已经卷入了总体战中,前线的局部战术优势无法扭转德国在战略上的失败。对于这样容易地解释战争罪恶的条款是:
她乘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才给我们
而她所给的又这样柔顺,不易分辨
这种施舍只有使我们更加饥饿得慌。(37-9)
想一想
不管是恐惧或者勇气都不能挽救我们。
不正常的恶习是我们的义勇这父亲生下的。
美德是我们的无耻罪恶强加于我们的。(43-7)
这最后一行,主人公放弃对世俗的细节描写,赞成所有人类历史的神正论观点,德国官员对于凡尔赛和约的立场首次在《泰晤士报》上,可以部分解释艾略特拒绝承认诗歌描写的历史事件。作为一个平民和外国国民,作为一个身在伦敦有抱负的诗人,艾略特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诗歌等同于刚刚结束战争的英国的敌人。相反,犹太人令人沮丧地成为一个安全而容易的目标。对枯叟的家和房东的描写无疑是现代的:
我的房子是一栋倾颓的房子,
那个犹太房东蹲在窗台上,
他出生于安特卫普的某家咖啡馆,
在布鲁塞尔长泡,在伦敦又给人拼拼补补。(7-10)
在1918年12底,伦纳德和沃尔夫出版了一部诗集,其中包含了那篇臭名昭著的具有反犹色彩的 《夜莺声中的斯威尼》。在签订《凡尔赛和约》的几个月里,艾略特写作了同样的诗歌《带着旅游指南的伯班克与叼着雪茄的布莱斯坦》和《枯叟》(Gordon,165-166)。很明显战后签订和平协议的期间是艾略特创作生涯中反犹最明显的时期。
因为对《凡尔赛和约》签字仪式新闻报道的反映,《枯叟》深刻地揭示了战后一些令人厌恶的时刻。当然不是所有暗示都可以联系现代历史事件。虽然文森特·雪莉正确地指出主人公代表那些对战争负责的老人,但是其他一些暗示使诗歌显得很复杂。他是一个快要死的老人,同时他的身份被一个明显对古代的暗示复杂化:
我既没有到过火热的隘口,
也没有在热雨里战斗过
更未曾在没漆的盐沼里挥舞弯刀,
挨着飞蝇的叮咬,苦战。(3-6)
“火热的隘口”暗示塞莫皮莱(希腊东部一多岩石平原),而“弯刀”可能属于17世纪以来的任何时间,虽然它让人想到第一次大战。《枯叟》有时是从当代角度说话的,但是他完全没有任何地方或者时间,他的戏剧独白在很多方面也是难以解释的,这种现代性和诗歌的不可鉴别的因素的矛盾,笔者认为这是艾略特不愿意把它写成具有明显历史背景的诗歌造成的,特别不愿意把自己描述成德国的同情者。这种考虑使得艾略特的典故和美学显得更加复杂,这种方法在《荒原》中获得了了不起的效果。《荒原》中的拼贴画的效果,即把各种因素组合在一起说明它们新的关系,但是在 《枯叟》中没有获得多大成功。这也许是因为这首诗歌不像《荒原》中那些文学典故都置于现代伦敦的背景之下,总的来说,《枯叟》缺乏一个公认的与现代关联的背景。虽然《凡尔赛和约》促使艾略特创作了《枯叟》,但是最后,艾略特没有把它写成一首具有明显历史背景的诗歌。
[1]Eliot,T.S..Collected Poems 1909-1962.New York:Harcourt,Brace&World,Inc,1963.
[2]Gordon,Lyndall.T.S.Eliot:An Imperfect Life.New York:W.W.Norton&Co,1999.
[3]Kenner,Hugh.The Invisible Poet:T.S.Eliot.New York:Harcourt,Brace&World,1968.
[4]MacMillan,Margaret.Paris,1919.New York:Random House,2002.
[5]Paulin,Tom.“Many Cunning Passages”,Times Literary Supplement 29 Nov,2002:14-15.
[6]“Peace Treaty Presented”The Times.8 May,1919:13.
[7]“Peace with Germany”.The Times.30 June,1919:13.
[8]Sherry,Vincent.The Great War and the Language of Modernism.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3.
[9]Smith,Stan.The Origins of Modernism:Eliot,Pound,Yeats and the Rhetorics of Renewal.New York:Harvester Whearsheaf,1994.
[10]The German Treaty.London:Henry Frowde;Hodder &Stoughton,1920.
[11]Winter,Ivor.Primitivism and Decadence.New York:Haskell House Publishers,1969.
[12]赵罗蕤,张子清等译.荒原[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